第1章 :鎖骨霜淇淋
肖羽柔從小沒吃過苦,哪怕是在全民經濟蕭條時期,她爸媽還只能靠死工資養活一家老小,虧待誰也沒虧待他們家唯一的閨女。後來她爸下海,包了個建築公司,每天跟泥土打交代,賺的都比不上原廠裏的工資多時,他爸每天還會用省下的錢給她買包她最愛的糖果。後來,她爸運氣不錯,搭上房地産行業的邊,一年過的比一年好,他們家在祁縣也算是混上去了。
至于她媽,在他爸初初能養活一家老小後,毅然決然的辭掉公職,做起家庭主婦,究其原因,總歸是為了她。
肖羽柔的生活精細了,占她小前半生更多時間的學業,更是被她爸媽發揮的淋漓盡致。
她讀幼兒園的時候,是班裏最可愛的小姑娘,乖巧懂事,老師都喜歡她,就別提她媽的手帕交剛好是這所幼兒園的園長,園裏有什麽好東西,好活動,絕對是緊着她的指标來的。
順風順水進了小學,全家老小全部行動起來,拐外抹角的找到了她爸同學老婆的小姑,正好就是帶的她這一班,目标确定之後,誰都擋不住羽柔爸媽的拳拳愛女之心,這班主任無力招架之下,直接就被攻陷成了她的‘親’小姑。
至于初中,直接被她的小姑送到了她親哥的班裏,于是乎,她又有了個‘親’叔。
到了高中就不需要外人了,她親舅舅就在那裏,還是祁縣首屈一指的金牌老師,在他名下帶出的高考狀元,數不勝數。
在肖羽柔來之前,他已經帶了多年的高三沖刺班了,為了他親外甥女,硬生生的降級做了高一(1)的班主任,哭死了當時沖着他名頭去的高三家長,同時累壞了校長,到也笑死了幾十個跟她同班的。
一路被人關照到大的羽柔,生活學習,幾乎都在家長的顯微鏡底下,別說吃喝玩,就是交個朋友,跟男生多說一句話,都要被詢問個底掉,換成一般人早煩了,特別是青春萌動期,怎麽着也要做出幾件破格的事來氣氣人才對。可肖羽柔硬是平靜的跟煮不開的水一樣,溫吐,和善,絕對聽話。
她的這些特質導致所有愛她的人更為愛她,處處為她鋪路的同時,心甘情願的把自己僅有的能幫到她的東西,千方百計留出一份來給她。
顯然上帝在造人的時候,她也是被特殊關照過的,得天獨厚汲取了她爸媽的優點,自發生成組合,長成一張清麗秀致的面容,而後天經過她媽的細心調養,所有年輕女孩該有的特質在她身上都得到了極大發揮。
哪怕那不是什麽優點的溫吞,也在同齡段獨樹一幟,成了那些家長們口中人人稱羨的文靜典範。
當然作為學生還有一項最重要的評比那就是成績,外貌性格不行,成績加分,照樣能在學校裏面橫着走。
羽柔腦子不笨,又是常年在老師關照之下,想要成績不好,幾乎就是件很難辦到的事,前面不說,入了高中以後,一直是處在班級十名左右,哪怕進入高三沖刺班,竟然還能保持這個成績,在高考來臨前,她的舅舅給她父母講過這麽一句話,柔柔這個孩子,性子穩,沉得住氣,哪怕到外面,她也不會行差踏錯一步。
當時她爸媽聽了笑笑也就過去了,本來就是他們的心肝寶貝,哪能差的了。她舅其實也是用心良苦,因為她爸媽早早就為她決定了大學的歸宿,就是讀本地的一本大學。可本地的這所大學,雖說也是一本,在整個Z國大學界,實在是排不上名次,按照她舅帶的沖刺班,前二十名報考這所學校都綽綽有餘,換成柔柔這個成績,委實是可惜了。
她爸媽不接這個茬,她舅也沒有辦法,肖家人包括羽柔自己都異乎平靜的對待這次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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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很順利的結束了,羽柔很認真的完成了自己的考卷,說實話,她爸媽對于她當天晚上吃什麽的興趣高于高考成績,把人帶回家後,整治了一頓好的,一句話都沒問,就讓她回房休息了,接下來等成績的幾天,她們家跟平常沒起任何變化。
以至于,高考成績也是她舅舅查好,直接帶到了她家,她舅很興奮,因為羽柔直接突破十名,考到了第五,這成績甩開一本好幾裏,一般人家都會高興瘋了,可惜這不包括羽柔她爸媽。
兩人就當着她舅舅只說了一句,女兒你可真給我們家長臉,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導致她舅舅一腔熱血直接被冷水撲滅,坐不了五分鐘就回家了。
填志願那天,不僅舅舅來了,她小姑也在決定性的那刻帶來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消息,說是S市的A大裏面有她的親戚,這親戚還不算遠,就是她親舅舅,曾經留洋在外,幹了一輩子的教育工作,也算是享譽盛名,被A大返聘為名譽教授。羽柔這成績上A大問題不大,老教授一直住在學校裏面,多多少少能照顧到她,問問羽柔爸媽是不是有這意思。
這A大跟本地大學,無論哪方面都差着天,人家是削尖了腦袋要進去,她們是不是要白白錯失這個機會,在家裏蹲還是鍍層金回來蹲這就是問題。
她舅本來就有這個意思,更是随着她姑磨破了嘴皮,說來說去,就是千萬不要耽誤了孩子的前程,說到後頭,她爸是有點心動,她媽礙于小姑的面子,沒同意也沒反對。直到散場以後,壓着她爸給羽柔填了本地大學。
這事到如今算是完了,可回了房的羽柔從抽屜裏取出一張新的志願表,清清楚楚的填上了第一志願A大。
她舅舅第二天接到她的志願表格,沒覺得驚訝,反倒覺得理所應當。
錄取通知書來到之前的日子,平靜惬意,羽柔在夏天不喜歡出門,窩在家裏舒坦到不行,但最終那天還是來了,羽柔媽從來沒有過的崩潰,當場就哭的聲嘶力竭,差了那麽一小點就能厥過去。
等到羽柔爸接到消息,開了三小時的車回到家裏,才發現家裏已經被親戚給擠滿了。好不容易走到屋裏,就見羽柔媽軟倒在自己媽的懷裏,滿目赤紅,哆嗦着嘴,捂着胸口直喘氣,看見他來,哇的一聲噴湧而出,這種絕望的場面,好比羽柔被人口販子拐賣,從此消失不見。
羽柔爸轉眼看向女兒,這想發作的老心頓時就熄了火了,憾怕到臉色慘白的女兒,手足無措的端着個水杯,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爸,一臉的無所适從。
于是作為主心骨的她爸開口就是一句,“看你把孩子吓的。”此話一出,她媽已然崩潰的心,當場就咯噔一下,從自怨自艾中醒來,撲過來摟着她女兒嗚咽。
其實在場的親戚實在是想不通啊,明明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怎麽換到她們家就成了生死離別了呢,哭笑不得之餘,見場面得以控制,自動自發就散了。
始作俑者肖羽柔同學真心沒想過,她媽會反應這麽激烈,要是早知道這樣,她絕對會撕巴撕巴把那該死的志願表給吞了。當初,她來這麽一下,前提也是她父母從來沒違過她的意願,她要是堅持,都會以她的想法為先,她以為這次也是這樣。至于為什麽會選擇A大,是人都有進取心,能選擇為什麽不選擇好一點,這不是人之常理嗎?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肖羽柔更安分了,坦誠了錯誤之後,完全配合父母的行動。
竟然事已至此,羽柔媽在傷心了一個星期之後,終于開展起她的外交行動,跟着她姑提前去了A大打前站,多少有點收獲後,才帶着羽柔過去認人。
不得不說,羽柔同學能在祁縣橫着不是沒有道理的,到了A大,照樣得到了老教授夫婦的喜愛,初次見面,就直接以舅公舅婆相稱,甚至還提前認識了她未來的老師,沒錯,又是一個能看管她四年的人,巧到就是老教授的小兒子,這下子一來,羽柔媽是完全放心了,同時打消了陪女兒上大學這個荒謬打算。
到了正式開學那天,全家老小一起上了S市,把羽柔安排的妥妥當當之後,羽柔媽交代了又交代,才哭哭啼啼的被同樣難過卻隐而不發的羽柔爸給拉走了。
九月開學,不到一個月就到了十一國慶,大學新生很多都選擇了留校,羽柔接到她爸爸的電話,說是羽柔媽茶飯不思想了你整月,明天就要過來S市,讓她帶着羽柔媽四處散散心,錢都打到她的卡裏,往大了花。
羽柔當即領命,接了她媽之後,母女倆幾乎走遍了周邊城市,踏踏實實的糟蹋了一回錢,也把下大力讨好她媽的羽柔給生生折騰的魂飛魄散。
她媽也是心疼女兒,放出兩天讓她回了學校,自己也被趕來的羽柔爸給接走了。
去了快半條命的羽柔,回到寝室就埋頭大睡,天塌了都甭想讓她起來,等到日落西山,讓她不得不醒過來的卻是持續不斷吵鬧的手機鈴聲。
“诶,羽柔,你的手機響了,快接啊。”室友趴在她的床邊,用硬物戳她的肩膀。
羽柔勉強睜開眼,接過手機時,還算記得道謝,“謝謝啊,陳怡。”
陳怡跳下梯子,順口問了一句,“要吃什麽嗎?我給你帶?”
羽柔按下接聽鍵同時回道,“不用了,我不餓。”
沒聽到陳怡怎麽說,到是手機裏面有個熟悉不過的聲音傳來,“怎麽,還沒吃晚飯?”
“啊?”羽柔有些發蒙。
“才剛睡醒?”那人不鹹不淡的又問了句。
随着關門聲響起,羽柔終于聽出是誰了,猛的坐起身來,揉着額發,喃喃,“哦,霍老師?”
那人見她明白過來,不緊不慢的吩咐道,“一刻鐘後,你舅公那裏見。”
“啊,”羽柔一個激靈,人完全是清醒過來,正想着能有什麽借口,就聽手機嘟嘟作響,人家壓根不給她機會。
羽柔有一分鐘是盯着手機發呆,緊接着,翻下床的速度簡直堪比猴子,連碰帶撞不說,最後幾腳完全是滑下的梯子,幸虧寝室裏面一個人都沒有,窗簾拉的密實,她直接就脫了睡衣,就近撿了件最簡便的衣服穿上,刷牙洗臉,忙慌之下,還弄濕了前襟。随便扒拉了下頭發,就拎起包,往寝室外沖去。
這完全有悖與她平時一貫的作風,源于這個未來四年的監管,不同于她以前遇到過的所有老師,仆一見面就對她陰陽怪氣,到了學校也是愛理不理,好像舅婆讓他多多照顧她,是一件多麽麻煩到他的事。
羽柔爸媽對羽柔自然極好,對于外人唯一的告誡就是別人對你好,你也要客客氣氣,要是不然,咱們也不稀的理睬。
霍老師本來應該在不稀的理睬之列,礙于他的特殊位置,羽柔絕對不想得罪了他,他特意交代的事,她聽了後,認真做了就是,平時也就各管各的,絕不招惹為上。
這通電話,明明白白就昭示着對方不悅,她積極點準沒錯。
心急慌忙沖到樓下的羽柔,在被好幾個剛好路過女生宿舍樓下的男生意味不明的多看了幾眼之後,後知後覺的往身上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挑了這件。
這條裙子,是她這次旅游的唯一收獲,當初買的時候,她就愛上了它恰當好處的嫩黃以及影影綽綽的繁花圖案,不顯山不露水,但就是妖嬈的別具匠心。只是唯一的缺點就是忒短,剛剛及膝,而布料又過于輕柔,稍一走動,如花綻放,飄逸的若隐若現。
羽柔媽當時也點頭說好看,原話是,柔柔,小仙女。
看在她媽難得‘文藝’了一把,價格什麽的壓根不在考慮範圍之內,就這麽買了下來。終歸試穿跟實際穿還是有差別的,跑起來差別就更大了。
羽柔一路疾走,一路被更多人行注目禮,思想鬥争也做了一路,直到走到靠山腰的教師公寓,這回頭路才算真正斷絕了,再三再四确定,确實沒露太多,咬咬牙就拉開鐵門上了樓去。
敲響了三樓的門,很快有人來開,是個修長的男人身影,半隐在燈光暗處。羽柔頭都沒擡,手摁着裙擺,聲音輕到自己都快聽不見了,“霍老師。”
無論她來的再快,時間已經遠遠超過了,确實是事實,羽柔很好的做着承認錯誤的準備,奇怪的是霍老師即沒讓路,也沒出口說她,只是攔着門,沒了動靜。
羽柔驚訝的擡頭去看,那人黑色西褲,白色長袖襯衣高高挽起,松開的兩粒扣子,隐約可現深邃狹長的鎖骨,看到這裏已然不是她所熟悉的霍老師,再往上,羽柔跟着也呆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野人先生,種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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