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純種妖怪
四、純種妖怪
蓋聶從未跟人這麽親熱過，嘴唇上燙得要燒起來，面紅耳赤地，“你，你……”
衛莊誇張地嘆了口氣，“唉，看來是不能偷懶了。”他翻身下床，把蓋聶前一晚疊整齊的衣物信手丢給他，嘴裏還說道，“你等着，我來服侍你。”
蓋聶哪敢要他“服侍”，匆忙扯過衣服自行穿戴，一邊眼看着衛莊又往竈間方向去，怕他生事，腰帶都沒系好就往那趕。過去一瞧，衛莊正拿着個葫蘆瓢往鍋裏舀水呢，“我每天看你做飯，早就都學會了，你別插手。放心，保管你一會就吃上熱乎的。”
蓋聶一點也不放心，小黑真的會做飯嗎？他覺得對方會不會剝雞蛋都值得懷疑。可少年這麽信心滿滿的模樣，又讓他不好潑冷水。
“小——”蓋聶招呼打到一半，想起他家小黑是有名有姓的，硬生生半道上改口，“——莊。”
衛莊百忙中回頭沖蓋聶笑了笑，調侃道，“比叫‘小黑’順耳多了。”
蓋聶木呆呆地坐在一旁的竹凳上，覺得眼前這一切即使是夢，也是個并不太美好的夢。靈獸報恩這種事，他小時候也曾聽過傳說。按照傳說裏的故事情節，小黑若是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要以身相許，姑且還算是順理成章，至于自己答不答應那是另外一碼事。可他是和自己一般無二的大小夥子，這該如何是好？自己從前那麽疼小黑，難不成它一朝變了人形，反去做牛做馬，整日辛勞。
他望了衛莊一眼，心說，他也實在不像是個會幹活的。只他身上那件單薄的黑衣，便可推測其身份不凡，自己打一個月野味，或許還抵不夠那衣領上金線飾紋的手工錢。鬧了半天，自己撿回來的是一個很有錢的蛇妖，唉，難怪我招待他吃雞蛋，他會那樣嫌棄。蓋聶不覺怔怔地出了神，腦中胡思亂想。
衛莊忙活了一陣，将熱粥端上來桌來，底下有些焦糊，但尚能入口，還有昨天多下的幾個冷饅頭，也在竈上熱過了，蓋聶一看，還算有模有樣，比料想的強許多。他接過衛莊遞來的筷子，忍不住誇了句，“你手藝真不賴。”
衛莊臉上不掩得色，“那是自然。”他在蓋聶對面坐下，故意問道，“一頓準我吃幾個饅頭？”
蓋聶大窘，“你想吃幾個都成。只是我這裏飲食簡陋，怠慢了你。”
“怎麽，怕我把你家底吃空了？”衛莊端起粥碗，配着鹹菜，吃得有滋有味，“別愁啦，我不會讓你揭不開鍋的。”
蓋聶嗯了一聲，欲言又止。衛莊察言觀色，早已洞悉他心裏那點小九九，“你支吾半天，不就是想打聽我的來歷麽。”他拖長聲音道，“我既然在你面前顯了人身，就不會再隐瞞什麽。”
蓋聶有一肚子問題想問：你生下來就是妖，還是後來自己修煉的？你家住哪兒？會什麽法術，吃人嗎？這些問題似乎都太過失禮。他和小黑很熟，可衛莊對他來說只是個初次謀面的陌生少年，他暫時沒法把自己對小黑的感情盡數轉移到衛莊身上。
他腦中混亂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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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你們的算法……嗯，和你一般大。”
蓋聶又是一驚，他不記得自己跟小黑提起過年紀，“你怎麽知道我幾歲？”
衛莊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摸過你啊，知道你的骨齡。”
蓋聶汗顏，他過去把小黑當作寵物，又摟又抱地從不避忌，若早知道他是個美少年，自己怎麽會随便跟他……肌膚相親？但聽衛莊說與自己同齡，總算稍感安心：看來是個胎裏妖，若是自行修煉，怎麽也得有八九百歲。他又問，“我遇上你那天，你怎麽獨自在外面，是迷路了麽？”
“算是吧。”衛莊沉下臉，似乎頗不願憶及那段往事。蓋聶見他不開心，向他賠不是道，“我不該問這個。”
衛莊道，“也沒什麽該不該問的。我家裏生了變故，我無處容身，于是外出找尋我的授業恩師，以求庇護。當時我身上帶傷，法力盡失，變成一條幼蛇，抵抗不了寒凍……後邊的事，你都知道了。”
蓋聶從他平淡語氣中聽出了澀然，心下猜想他定是吃了不少苦，腦子裏回想起自己從冰雪中救出那條凍僵小蛇的情形，不覺心疼。他有些懊惱，不該跟衛莊提這段過往，可又不知如何安慰他才好，只得生硬地轉移話題，“所以你本來就這麽大？”蓋聶伸手比劃了小黑如今的身量。
“是啊。我已成年，可不是剛破殼的小寶寶。和你在一起的這半年多裏，我一直在養傷，所以從來沒有變化過人形。怎麽，你覺得我不及小時候可愛？”
蓋聶忙道，“當然不是。”
“我可是我們烏金族裏最俊的蛇，癡心我的不知有多少，這回讓你占大便宜了。”
蓋聶對蛇的俊醜委實沒什麽鑒賞力，他固然能在一堆蛇裏輕易辨出小黑，但他覺得那并非小黑長得最“俊”，只是自己熟悉它的模樣罷了。不過，眼前衛莊确實是翩翩美少年，那麽他的原形是同族翹楚，倒也可信。
蓋聶又問，“那你身體大好了？”
“法力恢複了七八成，不妨事了，等見着師父，再請他為我診療。”
蓋聶聲音放低，“那你……是要走了？”
衛莊挨近他，露出玩味的笑，“不舍得我？我說了，先要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蓋聶被他看得擡不起頭，“我救你，不是貪圖什麽回報。”但他心裏隐隐地确實舍不得和小黑分開。
“我知道。”和蓋聶相處這些時日，衛莊已把他秉性摸了個透，“你不是市井貪婪之輩，看不上什麽錢財名利。不過，我可以滿足你一個心願：想見的人，想做的事，我都能幫你辦妥。”
蓋聶搖頭，“我沒有什麽心願。”
“是麽？”衛莊，“那……希望我留下，算不算心願？”
蓋聶夾了個饅頭塞住嘴，好顯得自己無暇說話，實則一顆心怦怦直跳，只覺得在衛莊面前自己什麽心思也瞞不住。他暗自盤算，今後家裏多一張嘴，得更勤快地打獵才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