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兩心同聲

八、兩心同聲

衛莊心中暗喜,自己如能得他相助,何愁報仇無路。而內心深處,更因其坦承私念感到隐隐得意:能讓靈界最了不起的仲決師記挂心,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到的。

蓋聶試探着問,“你……有什麽打算嗎?”

衛莊不假思索道,“打算?當然是報仇雪恨了。我不但要赤炎的命,還要打碎他的三魂七魄,讓他永世不得超生。否則,怎麽對得起父兄和族人?”

蓋聶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你‘嗯’什麽?”

“小莊,這件事……我或許可以幫你。”

衛莊喜道,“你願意幫我殺他?”

蓋聶斟酌了一下言辭,道,“你應當知道,仲決師不傷人命。等我查明原委——”

衛莊不悅地打斷他,“還查什麽,你信不過我?”

“我怎會信不過你,只是我職責所在,況且此事非同小可,更須——”

“好好好。”衛莊擡手示意他停下如此無趣乏味的述職,相比較而言,他更喜歡那個心地單純的少年獵戶,也更喜歡那時候的自己,只是一條聰明淘氣的小黑蛇,成天跟着對方,什麽都不用煩心。

可他知道,那不是真正的蓋聶,而自己,也不能永遠待在人間,做一條無知無覺的蛇。他的肩上背負着沉沉重擔,令他透不過氣,也望不到頭。從到慶山的第一日起,他步步為營,精心謀劃,每一步都是一場豪賭,賭能不能獲得靈界仲決師的信任,讓那位不問世事多年的隐士在複仇之路上助自己一臂之力。

他自負魅力過人,料定能博得其好感,卻不曾想到愈是與蓋聶深交,愈不願利用他,更不敢想象他日對方得知真相,所謂偶遇和緣分,都是苦心算計的“必然”,心中會有多難受。

衛莊暗道,難不成我在人間待久了,也變得心軟起來。我和他雖有同門師兄弟之誼,又怎能比得上骨肉血親?再說我請他出山,又不是動什麽邪念,調停靈界各族争端本就是他分內之事。

他硬起心腸道,“就按你說的,查明真相,假設事實如我所言,赤火族十惡不赦,赤炎萬死不辭,你要如何平息這場幹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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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聶道,“各族內亂,靈主不會管,正因如此,赤炎才如此肆無忌憚。屠戮同族是靈界第一大罪,依我裁斷,赤炎當散去靈識和畢生修為,流放人間三千年。”

“就這些?蓋聶,你這樣豈不是太便宜他?”衛莊極為不滿,就差質問他,說好的私心呢?

“小莊,信我,對權欲心重的人來說,這樣的懲罰比直接砍頭更讓他難以忍受。”

衛莊皺眉,“除此以外就沒有什麽別的了?”

“赤炎有一點沒錯:蛇族确實需要一個大首領。但絕非如他這樣野蠻吞并,而是由衆族群推舉,一致服膺的能者。你是烏金族少主,應當知道大小蛇族時有摩擦,可是山高皇帝遠,有些事情靈主也是鞭長莫及。這就是因為大家互不心服,沒有一個真正執掌全族,能夠一錘定音的首領。即便沒有赤炎一事,哪天與外族起了争執,一盤散沙又如何相抗?”

衛莊乍聽他頭半句,險些翻臉,聽到後來才怒氣漸消。他不得不承認蓋聶的話在理,這人雖不屬靈界,對各族大小事務卻這樣了解,果然不凡。

“你的意思是,讓我來做這個大首領?”

“我會幫你平定內亂,然後去冥界引領你過世親人、同族的魂魄,讓他們仍然轉生為烏金蛇族。至于首領之位……我不便直接插手,但我相信只要你願意擔此重任,一定能夠如願以償。”蓋聶說到這裏,俯下身在衛莊耳旁說了句悄悄話,然後道,“這就是我的私心。”

衛莊微露笑意,“還是這樣肉麻。仲決師大人,看來你是打定主意,要我以身相許了。”

蓋聶一臉肅容頓時繃不住,“小莊,我不是這意思,我們是兄弟——”

“聽你的,我如今有傷在身,就做兩天兄弟吧。”

蓋聶聽了衛莊的戲谑之語,耳根發燙,很是坐不住,起身說道,“你先休息,我過一會再來看你。”便匆匆離去。

他把房間讓給了衛莊,一時沒處呆,便來到竈房裏,生火燒水,想炖些滋補的熱湯。他打着扇子往竈臺下扇風,腦中還在想着躺在隔壁那位傷員。靈界各族有陰陽兩種體質,屬陰者慣吸食人的精氣,不分男女。蛇族至陰,小莊在同為男子的自己面前說些撩撥的話,也不足為怪。

想到此節,蓋聶心裏不覺有點疙瘩。小莊在結識自己以前,也跟別人說過這樣暧昧的話嗎?那些人都是什麽反應,也和自己一樣心跳加速,慌得都不敢正眼瞧他?

他自問過去在靈界也算見多識廣,打交道的不乏俊俏佳人,從來沒有一個能像小莊這樣讓自己另眼相待,甚至鄭重其事地放在心上。

莫不是從那個吻開始,一切都亂了套?

蓋聶呼呼地扇了會兒,覺得似乎沒有熱氣湧出,仔細一看,柴禾上的火星子都給自己扇沒了。他知道自己此時心神不定,起身換了件幹淨衣裳,手執淵虹劍出門,臨行前還不忘在小屋四周設下封鎖結界,許出不許進。

他念咒召來祥雲,輕巧躍上,厚實綿軟的金邊白雲便載着蓋聶騰空而起,直入雲端。雲朵在他的驅策下徑直往赤火族的方向飛去,冷風刮過他耳畔,一種久違的感覺漫上心頭。

半個時辰後,蓋聶按下雲頭,來到一座院落前。門口守衛不認得他,将其攔住,“什麽人?”

“仲決師求見赤炎首領。”

蓋聶一身灰藍色的粗布衫子,腳穿布鞋,看着就像尋常的江湖客,守衛半信半疑,說道,“請稍等,我去請示首領大人。”

少頃,一位三十來歲年紀的高大男子快步迎出大門,連連拱手,“仲決師大人,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多年不見,你還是風采依然哪!”又斥責守衛,“兩個飯桶!連靈界赫赫有名的仲決師大人都認不得,留你們的眼珠子何用?”

蓋聶還禮,“赤炎首領。”又給對方臺階下,“首領大人何必苛責手下,我退隐多年,少年人不認得我,那也事屬平常,沒什麽的。”

赤炎笑道,“你太過謙了。”又對守衛道,“你們兩個還不快謝過大人?”

保住眼珠子的兩個守衛連連向蓋聶鞠躬,“多謝仲決師大人,多謝大人寬宏大量!”

“行了行了,去吧。”赤炎不耐煩地揮手驅走他們,一邊殷勤地将蓋聶請入,“請進來說話。”

蓋聶進了院子,跟着赤炎來到大堂。堂上高懸金字匾額“火德道泰”,屋梁和立柱上均镌繪着火焰圖案,此間正是赤火族族長赤炎的宅邸。

赤炎屏退左右,親自為蓋聶斟茶,“蓋兄,你今日怎麽忽然來我這裏。”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我怎能不來。”蓋聶不接杯盞,開門見山地問,“赤炎兄,你為什麽這麽做?”

“不這樣做,怎麽把你激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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