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今晚的月色也很美
兩人各自打着算盤, 一致認為裝就要裝得像一點，連帶着肢體接觸都多了起來。
施鴻沁從不知道，原來和喜歡的人接觸是一件這麽美妙的事。
仿佛空氣都變得香甜。
放眼望去, 所有事物都似乎籠罩着一層美好的濾鏡。
婁飛钰願意做這些事，又是否意味着兩人進一步的可能性更高了？
施鴻沁整個人都激動起來，在看到申屠樂水笑完之後一副吃到狗糧的表情，他終于漸漸鎮定，不再賣關子, 說出了真正的好事。
這下申屠樂水倒是冷靜許多：“你不知道我等着天等多久了, 還等什麽，現在就去啊。”他轉頭對查茶道，“小茶，之後的麻煩你來處理，等我回來。”說完又自然地拽上施鴻沁的手腕, 沖出帳篷。
施鴻沁甩了甩沒甩掉, 無辜地看向婁飛钰。
婁飛钰看了他一眼，然後驀地站定。
申屠樂水發現自己走不動，急躁地回頭, 就注意到婁飛钰攬着施鴻沁, 捏住他的手腕, 眼神看似波瀾不驚，但似乎又藏着狂風驟雨。
他吃痛地放手, 不明所以，片刻後恍然大悟：“他媽的用得着嗎？我是他兄弟，又不是你情敵！”
“這樣別人會誤會。”婁飛钰道。
“要誤會早誤會了。”申屠樂水“切”了一聲，他昂起下巴，倨傲道：“本公子有喜歡的人好不好, 你以為是個Omega就非施鴻沁不可啊。”
施鴻沁補刀道：“荀師妹不是Alpha嗎？”
“……你別說了，我承受不住。”申屠樂水飛快變臉，凄凄慘慘道：“我那軟乎乎的荀師妹啊，查茶他們都說她是Alpha！我不信！等我處理好這些事，回書院要自己去确認！”
之後一路無話，申屠樂水每當轉頭，就看到膩膩歪歪拉小手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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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最初替好兄弟高興到眼神死，也不過半炷香的功夫。
三人很快來到梅霜宗的地界，施鴻沁表明再次來見步掌門，很快有弟子帶他們到掌門的營帳中。
步雪封正坐在桌案前自己跟自己下圍棋。
他們坐下後，就有清香四溢的好茶送到面前。
步雪封撚子擡首，從申屠樂水看到婁飛钰，他的視線在婁飛钰身上停留片刻，出口是一貫的陰郁腔調：“本尊今日開門見山地說，如果不是鴻沁來問我這事，本尊是決計不會答應幫你們的。”
也就只有說到“施鴻沁”時，他的語氣才會變得柔和一些。
“剜除腺體并非兒戲，一旦出差錯，便是死路一條。”步雪封言辭冷酷道，“本尊身為Omega，提供的經驗自然都是針對Omega的，而我們走上這條路，不過是這個世道給我們的選擇太少了。婁大俠身為Alpha，又何必剜除腺體？”
雖然這個世界對Omega比那些殘酷的ABO世界要友好，但對于一些渴望真正平等、自由的人來說，成結、生子等等詞是他們一生都無法擺脫的桎梏。
整個武林都以為，步雪封是為了抗下宗門，才會選擇這條路。
可是只有他知道，他是為了某個人……
步雪封看向施鴻沁，發現施鴻沁正望着婁飛钰，那眼神中有濃重的擔憂和困惑。
“就算Alpha有多種選擇又如何，還不只會被信息素影響的野獸？”與其說，婁飛钰無所懼地反問步雪封，更像是故意找茬。
施鴻沁的心卻被狠狠刺了一下，微微垂眸，看着茶杯。
或許，婁飛钰不被他的信息素影響，也就不會答應他的請求吧。
好心情瞬間跌至谷底。
他瞧着杯中慢悠悠立起來的茶葉，彎了彎嘴角，有些自嘲，根本沒什麽好兆頭。
“婁大俠可知，如果剛才的話被武林的人聽到，你将會成為衆矢之的？”尤其是那些自視甚高的Alpha。
步雪封再次肯定婁飛钰性子怪戾，且這人言語裏還有股不明所以的強硬，讓他心生警惕。
婁飛钰直視步雪封，步步不讓：“那又如何，我敢說就敢當。”
氣氛陡然變得有些窒息，沉默中，他忽地聳了聳肩，意興闌珊道：“不過既然步掌門對Alpha剜除腺體沒有把握，我亦不打算冒險而行。而且，方才我突然想通了，做野獸也沒什麽不好，Alpha、Beta、Omega，不過是附屬在人身上的特性，真正鐘情一個人，又怎會在意這些，信息素也不過是平添意趣。”
申屠樂水中途不停地給施鴻沁使眼色，卻見施鴻沁愣怔怔的，什麽反應都沒有。
好在婁飛钰最後圓了回來，讓場面不至于那麽尴尬。
他想打破沉默，卻注意到步雪封如鷹隼般的陰鸷目光盯着婁飛钰，似乎通過他的話想起了什麽不快的事。
片刻後，步雪封冷笑兩聲，不再理會婁飛钰，轉頭和申屠樂水交談。
申屠樂水松了口氣，真怕步雪封不高興連他都不幫了。
他當場收下步雪封寫下的藥方，認真記下每條叮囑，心緒激蕩，聽完所有，豪情萬丈道：“如果晚輩能有幸成功，下次定當去梅霜宗拜訪步掌門。”
步雪封淡淡點了點頭。
他注意到施鴻沁從頭到尾都沒說話，本來還想和侄子話話家常，但看時辰不早，只道讓他今晚好好休息，準備明天的比試。
三人離去後，步雪封的手一松，變成粉末的棋子散落到棋盤上。
婁飛钰的話讓他想起了那個人。
“過去，Alpha、Beta、Omega這些都被我嗤之以鼻，我也曾對情愛不屑一顧，直到遇上你妹妹。遇上她，我才知道，原來情難自控是這樣一種心情，連帶着信息素都是平添意趣。還有肚子裏的小家夥，也讓我有所期待。”
步慕青帶着應修筠離開梅霜宗的前一日，兩人來見過步雪封一面。
當天，應修筠當着他的面說了以上這些話。
兩人眼神堅定，是知道會面臨怎樣的磨難都無法摧折的毅然決然。
而他也真的放兩人離開了。
步雪封知道，不論他說什麽，都無法改變兩人的想法。
正如不管他如何努力，就算剜除腺體擺脫Omega的束縛，也改變不了步慕青是應修筠此生的唯一。
“舅舅，我突然想起來，我帶了點自己做的吃的，你要嗎？”一個腦袋從帳篷外探進來，是施鴻沁，少年眉眼彎彎，笑意翩然。
步雪封也忍不住微微勾了唇，微笑練習的多了，越來越自然了。
他讓施鴻沁進來，然後看着桌案上多出了幾樣從未見過的點心。
“這個我稱為奶茶，這杯的茶味濃一些，舅舅應該能喝下。”施鴻沁倒了一杯顏色濃郁的茶水，步雪封接過後喝下，有些驚訝，然後笑着說很好喝。
這麽多年來，步雪封從未覺得如何熨帖，不禁感慨道：“鴻沁，謝謝你。”
施鴻沁道：“是我該謝謝舅舅，願意幫樂水這個忙。還有婁大哥方才不是有意冒犯，還請舅舅不要放在心上，他這人偶爾就這樣，說話特別直接。”說到最後有些無奈。
“我一個長輩，難不成還和個晚輩計較。”步雪封吃着造型別致的名為蛋黃酥的點心，再次提醒道：“我還是那句話，你和婁飛钰相處時，多留個心眼。”
外面還有人等着，施鴻沁笑笑點頭，不再久留。
回到凰極宗範圍後，申屠樂水精神振奮地要去處理丹藥，和他們分別。
施鴻沁和婁飛钰兩兩無言，朝着遠處走，找了處沒人的地方坐下來，背靠杉樹。
從梅霜宗那裏回來後，施鴻沁就變得沉默，讓應溪寒很是在意：“在想什麽？”
“在想你剛才說的那些說。”既然有了穿越的經歷，施鴻沁覺得自己也需要改變，不能什麽都憋在心裏，猶豫了下說了實話。
婁飛钰愣了下，似乎不明白他為何在意那些話。
“婁大哥，我的信息素讓你無法抵抗，你很讨厭這樣吧，所以之前才會想要剜除腺體。很抱歉，步掌門也沒法幫你。”施鴻沁微微垂眸。
“……我确實這麽想過。”
施鴻沁的心又猛地一跳，緩緩擡頭：“想過？”
應溪寒眉頭微鎖，發現施鴻沁情緒低落，有種整顆心都揪起來的感覺，沉吟道：“你用不着道歉，我說過，我現在已經想通了。”
月色下，婁飛钰離施鴻沁非常近，渾身都帶着年長一方的成熟魅力。
兩人四目相對，仿佛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心照不宣的情感。
施鴻沁眨了眨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錯了。
然而，他再要去探究，婁飛钰眼裏又什麽都沒有了。
他不禁大膽地向這人挨得更近着，聽着胸口激烈的響動，輕聲說：“今晚的月色也很美。”
兩人沒在談及這個話題，不知過了多久，施鴻沁就靠着應溪寒肩頭睡着了。
在兩人寬袍大袖遮掩下，應溪寒輕而又輕地将掌心覆在施鴻沁的手背。
這種不用再自控，任由本能占有施鴻沁的狀态實在太舒服。
鼻尖是近在咫尺的清新氣味，他驀地想起放在儲物器中用過多次的衣服，忽然覺得有些不夠……
應溪寒及時打住妄念，轉而去想些沉重的東西。
他還沒有蠢笨到看不出施鴻沁這幾次明顯的試探。
可一日沒有說出真實身份，他就無法安心地傾訴這份感情。
他甚至可以想到，猝不及防的告知一切，将會迎來怎樣糟糕的後果。
他難免不去想，施鴻沁只是喜歡“婁飛钰”嗎？
如果是他應溪寒，又該如何？
就算都是他，卻還是止不住的冒出酸氣，只因施鴻沁并不知應溪寒就是與他日日相處的婁飛钰。
他在吃醋，不僅吃申屠樂水的醋，還在吃“婁飛钰”的醋。
所謂情愛，真的只會徒增煩惱。
但只是看着施鴻沁笑逐顏開的樣子，他便無法割舍，結果就是落得個越陷越深的下場，還甘之如饴。
……
第二日的比試依舊由天吾軒掌門宣布。
這次先抓阄選出人比試，等待一盞茶的功夫再前往鶴泉江上的位置。
第一輪，施鴻沁有幸被抽到輪空。
其他參賽的新秀不由地松了口氣，然後又提着一口氣默默許願不要抽到拓拔笙陽。
十四進七的比試，最後勝出的七個人裏，拓拔笙陽自然在列。
第二輪勝出的七人加上施鴻沁，一共八人無需輪空，八進四的比試真正進入白熱化。
施鴻沁對陣的是一個觀止前期的他派弟子，那個弟子是個Beta，連同門都用不自量力的目光看着他，而他絲毫未受影響。
這人在拳腳功夫上下了狠功夫，平日裏肯定付出了不少心血。
施鴻沁會了他好幾招，那人倒是越挫越勇，喃喃自語着一定要拼勁全力。
他稍微放了一點水。
半盞茶後，此人敗在他的天蠶劍法下，拱手欽佩道：“不愧是施少俠，等我以後有所精進，有機會希望施少俠不吝賜教。”
施鴻沁忽然發現，這個不正常的ABO世界，也有不怨天尤人，依舊在努力着走出屬于他們的那一條路的人。
他反而才是欽佩他們的人，于是回禮道：“承讓，如有機會的話，一定。”
第三輪，剩下四人将會被兩兩安排分組。
所有人都以為施鴻沁和拓拔笙陽會是最後的勁敵，卻沒想到，上官掌門在這次的抓阄中連續念出了兩人的名字。
衆皆嘩然。
“鴻沁，你有把握嗎？”申屠樂水繞過婁飛钰走到另一邊，剛站定，手臂随手想搭在施鴻沁肩上，卻被輕巧的一躲。
施鴻沁像只軟腳蝦似的靠着婁飛钰但笑不語。
他後知後覺地驚愕臉，無聲地吶喊“有沒有搞錯，牙酸”。
“沒什麽把握，随緣吧。”施鴻沁肚子又餓了，拿出三分味道各不相同雙皮奶，一人一份。
雙皮奶沒堵上申屠樂水的嘴，他擔憂道：“婁大俠，你和那家夥都是造微前期，就沒有給鴻沁點意見？”
“該說的我已經和鴻沁說過。”婁飛钰挖了一大勺，與不遠處望向這裏盯着施鴻沁的人視線相接。
拓拔笙陽眉毛一挑，拇指抹了抹嘴唇邊，笑得不懷好意。
施鴻沁看在眼裏，十分不舒服。
這拓拔笙陽看婁飛钰的眼神像是已經把人扒光了，這人怎麽這樣，見到個Alpha就像是要撲上來一樣。
假裝男朋友也是男朋友，婁飛钰都首肯的，施鴻沁理直氣壯地扯了扯婁飛钰的袖子，努了努嘴：“婁大哥，你那份我放了堅果，讓我嘗嘗？”
申屠樂水一臉“見鬼”的表情。
施鴻沁嘴巴微張，等着婁飛钰投喂。
婁飛钰無視了一旁申屠樂水不停嗆咳的聲音，咽了下口水，把剛才挖的一大勺喂給施鴻沁吃。
“他媽的你們就算不在意我，也在意下其他人的眼光好嗎？”申屠樂水咳得滿臉通紅，壓低聲音警告。
薛修賢之前就注意着施鴻沁那邊，看到喂吃的那一幕後，臉色風雲變幻。
他看了眼聶息，示意聶息過去。
聶息早就被申屠樂水的咳嗽吸引過來的，有些詫異，聽命走了過來。
他看不過去施鴻沁像沒腿似的靠着婁飛钰，好意提醒道：“施師弟，就算你和婁大哥關系好，也不能這般沒有禮數。”
他只以為他們關系好。
聽得申屠樂水忍了好久才忍住沒笑出來。
婁飛钰道：“我不介意。”
聶息皺了皺眉，注意到拓拔笙陽的目光，話題一轉道：“施師弟，我亦是造微前期，這場比試你要獲勝很難。”
申屠樂水每次碰上聶息，就像炮仗一樣一點就炸，出言諷刺道：“他媽的，你真是會漲他人志氣滅自己人威風。”
聶息這次沒搭理，繼續道：“臨走前，我見了岑長老一面，他其實早就知道大比上會有拓拔笙陽這個勁敵，他讓我告訴你，你應該試着随心所欲一點，說不定真的能贏。”
別人聽來只以為是鼓勵，施鴻沁卻知道其中真意，道了聲謝。
岑意遠的意思是，讓他不要再收着玉流劍法，正如婁飛钰今早的提議。
申屠樂水也聽明白了，看他認真考慮的表情，皺眉道：“你不會真要？到時候成了衆矢之的話……”
在場的好幾位掌門，都曾參與過追殺應修筠一事，他們怎麽可能認不出魔頭的劍法。
施鴻沁真的走到這一步就完了。
施鴻沁一眼看過去，申屠樂水就知道這人主意已定，不會改變。
他沉默半晌，快速地拔完最後一勺雙皮奶，伸出一個拳頭，咧嘴笑道：“兄弟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施鴻沁笑着與他擊拳。
這次婁飛钰沒有阻止，掃視了一圈周圍偷偷關注這裏的視線。
那些人被如冰霜雪刃般的眼神刺了一下，趕忙扭回頭當做無事發生。
施鴻沁用來擊拳的手被婁飛钰拉到身後，用指腹輕柔摩挲他的拳峰，似是鼓勵。
他的耳邊響起低沉磁性的聲音：【放開拳腳，誰都無法傷你。】
言外之意是，有我在，誰都無法傷你。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應溪寒：擦掉申屠的所有氣味。
沒法加更，說起來掉馬的話離完結就不遠了，所以大家再等下，這文月底可能就完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