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無所畏懼

賀巢松了手以後,準備撒手不管自己走人了。

但是江榆望着他們倆個,不想走。

賀巢只好跟着江榆一起看他們倆。

徐新被望的老臉發紅,問:“我臉上有髒東西?”

江榆轉向那個陌生男孩,“沒。”

陌生男孩:“······”

四人僵持不下,賀巢決定帶他們去白鳥酒館。

夏哥非常開心深夜又有人來光顧,給他們一人一杯蘇打水,然後送了一份果盤上來。

賀巢不開心的買了單,覺得這個決定有點虧。

但是看這江榆的模樣,可又覺得不虧。

在之前徐新被欺負的時候,他根本不想去弄明白原因,現在卻孜孜不倦的想要知道徐新和這個男孩的事情。

他好像在不知不覺之間改變了很多。

至少不是以前那個樣子了。

賀巢低頭勾唇,喝了一口蘇打水後,笑吟吟的看着江榆。

徐新注意到他都快要溢出來的眼神,詫異了一會以後,也輕輕笑開了。

男孩見徐新笑,他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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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這樣笑着。

江榆不幹了,到底發生什麽事?他為什麽沒參與進去?為什麽他們三個人一起笑?

是自己的笑點不行?

江榆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呆呆的望着賀巢,想要他解釋。

賀巢挑眉,當看不明白,把矛頭指向了那個男孩,問:“你是不是那個照片裏和徐新接吻的人?”

一言驚起江榆。

江榆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看向男孩,“你就是那個人啊?”

男孩低頭,神色有些尴尬,“嗯,是的······”

江榆很疑惑,“那為什麽沒有拍到你的臉?”

男孩:“······”

徐新咳嗽一聲,“那什麽,喝水。”

男孩忙不疊地的點頭,拿起水杯喝水。

幾個人沉默了一會,徐新最想開口說話了,斷斷續續的,也沒頭沒尾,但至少在那些事情發生以後,第一次向人傾訴。

“他那時候就轉校了,他是文科班的,所以賀巢你不認識,我們倆就初中同學,家也在一塊就認識了,我本來也不知道自己喜歡男人,就和他玩得好。有一次我們倆被安排到圖書館看書,晚自習的時候······”

“他親我了,我也親他了,但是我也很害怕,我覺得我生病了,可是去上網查知道這是同性戀,不是病,男人也可以喜歡男人,後來,我們倆在沒人的地方就會親,我也不知道別人怎麽看我,當時,至少覺得我們就是和別人談戀愛一樣,不過就是男的和男的。”

說到這裏,徐新的眼睛紅了。

“後來的事,你們也知道,我和他親的是被偷拍了,然後傳到了學校牆的帖子上,學校其實想給我們處分的,但是又怕發酵成社會事件,就說讓我們退學,我爸我媽覺得我沒錯,就鬧到學校,後來學校也不讓我退學了······他那時候就轉學了,我不知道他會轉學。”

“一開始我真的覺得沒有那麽嚴重,只是和男的親而已,但是好像都不對了。他們總是罵我同性戀,總是說我惡心,幾乎每個人手裏都有我的那個照片,還說我會給男的做那種事,我知道我不能怪他,但是······我就是很生氣,為什麽你不和我說?你就走了,你讓我一個人在這裏,我要受罵,你就可以安安心心高考,做那些事的不是我一個,為什麽只罵我?”

徐新說着說着,哽咽起來,本來說以前那些事,後來全部變成讨伐那個男孩的憤怒話語。

男孩也紅了眼睛,他咬着牙,扯着徐新的手臂,“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賀巢聽完了這些話,面色沒什麽變化。

江榆卻握緊了雙手,緊張的觀察他的臉色和眼神,生怕他露出一點點嫌棄和惡心的樣子。

賀巢沒注意江榆的模樣,他低着頭想了一會,聲音緩緩的說:“你沒有錯,你也沒有,他們在罵你的時候,卻不知道你是最勇敢的。那些他們最惡心的同性戀,是敢表達自我的勇敢的人,即使他們被恐吓、被厭惡、被毆打,也敢于聲明自己的立場,表達自己的觀點,勇于出去為自己的權益鬥争的人,他們是同性戀不是錯,也不是想要标新立異,而是寧願被所有人不理解、被所有人侮辱,也不願隐藏真實的自己。”

“你就是那樣的人,勇敢無畏。”

“而那些人在一直強調堅決的認為同性戀惡心的時候,他所感興趣的不是同性戀的惡心,而是他本人愚蠢的優越感。”

徐新的手顫栗起來,他望着賀巢的雙眼,賀巢的臉上帶着少年人的殘酷和無所畏懼。

他一直以為在茫茫大海中,唯有他一個人被扔在了無人的礁石之上,所有人都拒絕與他同性。

就算是他喜歡的男孩,他的父母,以及給與他幫助的江榆。

他們也從來沒有真正的認同過自己,他們并不是在同一個世界。

但是當賀巢那些話說出來的時候,徐新感覺夏日正午的太陽撒在自己頭上,周圍的濃霧散開,原來他身處的不是孤獨的礁石,而是平地,他和所有人都在一塊土地之上。

江榆望着賀巢,有一瞬間,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賀巢堅定的雙眼。

他的目光如炬,閃着耀眼的光芒,江榆勉強可以從他的眼神中看見醜陋而懦弱的自己,他貧瘠的內心,只是害怕和如履薄冰的不安,他害怕的時候賀巢發現他喜歡的是男人,而厭惡他。

所以為了不變成奇怪的孩子,他一直努力在逃避着。

但是那種會被人發現自己是奇怪的人的不安仍舊充斥着他的內心,他不敢說,也不敢想。

以至于在聽見賀巢這番話的時候,江榆心中有什麽東西轟隆隆的碎裂了,慢慢地,一點點地消失不見。

那一棵在水泥縫兒中的綠芽漸漸長成。

江榆低下頭,嘴唇微微發抖。

桌上的氣氛變的沉重,賀巢也好像是受了影響,臉色差了些許,他拉開椅子,“你們倆聊,我去衛生間。”

江榆朦朦胧胧的感覺到了賀巢的變化,他也站起來,跟着賀巢往樓上去。

賀巢從狹窄的樓梯快速走上去,腳步像是要踩穿樓梯,用了很大力氣跑到樓上屋子裏。

江榆只晚了一步,就被他啪的一聲關在門外。

賀巢反鎖了房門,就沖進衛生間裏,使勁的拍着自己的臉,然後從衛生間櫃子裏找出一盒藥,摳出來吃了下去。

他使勁深呼吸着,試圖緩解自己剛剛高亢的情緒,但是卻怎麽也無法平複下來。

外面的江榆着急了,用力的拍門,一邊拍一邊喊。

賀巢還沒說話,夏哥的聲音就傳來了。

“沒事,他這是老毛病,有時候會吐,腸胃不好,估計剛剛喝了涼的蘇打水弄得。”

夏哥淡定的解釋,還拍拍降雨的肩膀,“你下去陪你們同學說話,我去幫賀巢。”

江榆不放心,一時間忘記了夏哥那只有不少細菌的手在自己肩膀上拍過,他擰着眉頭,問:“真的沒事?”

“我還能騙你?”夏哥吹了聲口哨,“一會就好,你先下去,他肯定不好意思在你面前吐的。”

江榆轉念一想,沒人願意把不好的一面給外人看。

他想着,就自己下樓了,等坐到位子上,他忽然想起來自己的肩膀被夏哥拍了。

江榆噌的一下站起來,唰唰唰的拖了外套,扔進了垃圾桶。

徐新:“·······”

徐新身邊的男孩,忽然勾唇笑了,對着徐新說:“潔癖是病,得治!”

這句話不知道勾起了徐新什麽回憶,他的臉騰的紅了,随即低下頭,嘟囔:“就你話多。”

江榆望着他們倆的氛圍不像是兩個人要大家尋仇,吵個你死我活,反而有一種怪異的親近感?

難道他們倆在改善關系?

江榆疑惑的看着他們倆。

徐新被他看得一陣冷汗,尴尬的問:“那······賀巢,怎麽樣了?”

“他······”江榆低頭,他望着桌上的蘇打水,覺得心情有點煩悶,“就沒事,好像吐了。”

徐新倒是沒想到,驚訝的問:“不會吧?他肚子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夏哥說他是老毛病,一會就好。”

江榆終于感覺的自己為什麽煩悶了。

因為賀巢吐的樣子不給自己看,但是可以給夏哥看。

江榆不開心了,他也不想說話了,就自己生悶氣,連徐新的事情也不想聽了。

徐新倒是和邊上的男孩聊了起來,漸漸的語氣也柔和的多了,不像之前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男孩受寵若驚,端茶遞水,還問他要不要送他回家。

徐新看着外面的天,似乎有點晚了,明天周六還是要上課的。

徐新看了眼樓上,賀巢還沒有下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搞好,他想了想,“還是等賀巢······”

“唉~同學,你們先回去吧!”夏哥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樓上下來了,拿了幾罐牛奶,走到他們面前,一人塞了一瓶,說:“賀巢吐的難受,估計不能招呼你們了,今天要不就這樣,周日你們倆,叔叔我請客!”

徐新聽了,頗為可惜,他拿起書包,“那叔叔,幫我對賀巢說聲謝謝。”

夏哥答應,“你們路上小心點,挺晚的了,我給你們叫車。”

徐新連忙擺手,“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不用叫車。”

那男孩也自告奮勇,“叔叔,不用,我送他回去。”

徐新沒拒絕,也沒有答應,和江榆打了招呼,就離開了酒館。

江榆還悶悶地坐在桌子上,捏着牛奶。

夏哥愁,這孩子也不好搞,他想了半天,沒找到合适的詞。

結果,江榆自己好像是想通了什麽似的,低聲說了句再見,轉身就跑了。

夏哥跟上去,伸頭往外面看,見江榆一溜小跑,很快沒了影子,不由嘆口氣。

害!青春吶!

關了大門,夏哥熄了燈,上樓去找賀巢。

賀巢的臉色蒼白,蹲在角落裏,低頭望着木地板,像是要盯出個洞來。

夏哥問:“你好了點沒?”

賀巢沒說話。

夏哥換了一個說法,“江榆那孩子走了。”

賀巢擡起頭,“什麽時候?”

“就剛剛。”

賀巢艱難的坐起來,他撿起一件外套,随手套上,就要出門。

夏哥一把拉住他,“你去哪?”

賀巢沒說話,又找出手機,給江榆打電話。

但是江榆不接電話,賀巢一連打了三四個,都沒通。

賀巢知道他應該是故意的,便沒再打電話了。

他下了樓,找到自己書包,也出了酒館。

夏哥跟上去,再度伸頭,感嘆:“害!青春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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