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劍戳心
江榆想開口提醒他。
但沒想江志遠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他們邊上了,皺着眉喊:“江榆,過來!”
賀巢聽見這聲音,腳步止住。
江榆順着聲音轉頭去看,見江志遠拿着一杯酒,和一個中年男人在說話,那中年男人身材瘦削,長相精戾,一雙眼睛如鷹般犀利,雖然和賀巢的氣質南轅北轍,但是江榆莫名的感覺那個人和賀巢很像。
賀巢側頭掃了一眼,輕輕的嘆口氣,低聲對江榆說:“那是我爸,去說說話吧。”
江榆嗯了聲,感覺賀巢不情願。
他問:“你不想和你爸說話?”
賀巢勾唇,“你這個時候倒是聰明。”
兩個人說着話,走到了江志遠和賀明毅身邊,兩個商場的老狐貍正笑眯眯的說着關于自家兒子的話。
賀明毅看着江榆,有些白淨的過頭了,頭發也很長,還遮了眼睛,登時心裏有些不舒服,可嘴上卻笑道:“江先生的兒子長的俊啊!想來江先生年輕的時候一定風流倜傥。”
江志遠笑的燦爛,“這話說的,賀先生您倒是太謙虛了,我哪能比上您,誰不知道您江先生年輕時候那名聲。”
說着兩個人哈哈笑了半天,又讨論起來了兩個兒子的話題。
江志遠一個勁兒的誇賀巢成績好,讓他羨慕,不像自己兒子太笨了,成績太差。
誰都喜歡聽好話,就算是識人如賀明毅,也聽得說服,簡單誇贊了幾句江榆。
兩個人說了好一會。
江榆聽了好一會然後偷偷問賀巢:“他倆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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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巢捏了捏他的手指尖,“不用聽,他們都不知道自己說什麽。”
江榆嘶了一聲,心想成年人就是厲害,不知道說什麽,都可以聊着久,那知道說什麽,豈不是要聊一天?
賀明毅其實對江志遠沒什麽興趣,聽見他兒子和賀巢認識,才多說了幾句,不過說了半天,客氣也客氣過了。
他擺擺手對賀巢說:“你帶着同學去別的地方玩玩,一會開席叫你。”
賀巢嗯了聲,臉色冷淡,他掃了一眼江志遠,然後又去看江榆。
但是什麽也沒有說。
倒是江志遠被他看得心裏發毛,這孩子總是用那種眼神看自己是怎麽回事?
兩個人終于從人群中擠出去,到了陽臺外面。
賀巢靠着牆,看着江榆欲言又止。
江榆似乎感覺到了一點什麽,試探的問:“你是不是想說什麽?”
賀巢猶豫了一會,問:“你為什麽帶你爸爸來?我以為只有你一個人。”
江榆皺眉,“我也不知道,我媽媽聽說我要來你成人禮,就非要帶上我爸。”
賀巢聞言不由挑眉,他忽然笑了起來,“江榆,我問你一個事情,你不要生氣。”
“不生氣,你問。”
賀巢問:“那真的是你親爸嗎?”
江榆:“······親不親我不知道,但是我喊了他十幾年的爸爸,應該是親的。”
“感覺你們倆很不像,他剛剛說你成績不好,但是你的成績應該很好的。”
“你怎麽就知道我成績好?我語文是我們班倒數第一的。”
賀巢勾唇:“我就知道,而且知道你比我還聰明。”
江榆平日裏挺多了傅雲開說自己聰明,但被賀巢說還是第一次,他飄飄然起來,輕輕的哼了聲:“你知道就好。”
“那江同學以後,可要提點我哦。”
江榆一聽,更是開心,他甚至昂起了頭,将臉擡起來,學着賀巢平時的模樣,伸手想去捏賀巢的臉,以表自己的态度。
但是江榆的手剛剛擡起來,邊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正在和人客套的打招呼。
江榆一愣,他的手落在了賀巢臉上。
賀巢挑眉,“我的臉比你如何?”
江榆被他說得回了神,發現自己的手還在賀巢臉上,但是沒捏,他趕緊趁着賀巢沒反應過來,快速的捏了一把。
賀巢:“······江榆,你變了。”
江榆笑,他想說些什麽,忽然想起剛剛那個熟悉的聲音,頓了頓,低聲問:“賀巢,那個柏韶也來了嗎?”
賀巢僵住了,他側頭環視周圍,果然在不遠處的角落裏看見柏韶和一個阿姨聊得開心。
“嗯·······”
他想也沒有想,側身把江榆擋住了,然後低頭說:“他和他爸來的,當沒看見他,他煩得很。”
江榆歪頭,想起中午柏韶說帶自己去個地方,想來就是賀巢的成人禮。
“确實挺煩的。”賀巢笑吟吟的望着江榆的臉,此時他們倆在背光處,賀巢又完全擋住了江榆,江榆只能仰頭和他說話。
江榆擡頭低頭間,在晦暗的燈光下,顯得竟有些楚楚可憐的模樣,看的賀巢心裏打顫。
兩個人緊緊湊在一起,氣氛說來就來。
只可惜,柏韶那人向來是沒什麽眼力見的。
他和阿姨們打好了招呼,轉頭看見賀巢背對着自己,他連忙招手,興奮的喊:“賀巢!你站那幹嘛呢?”
賀巢直起身子,目光有些不耐煩,他側頭回柏韶,淡淡的說:“你來幹什麽?”
柏韶懶洋洋的走過來,像是一個故意放浪形骸的登徒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他甩了甩頭發,走到賀巢後面,正要搭他肩膀,結果一低頭就看見了躲在賀巢後面的江榆,頓時一劍戳心。
“江榆,你怎麽在這裏?”
柏韶不可思議的望向他們兩個人,“不對,你怎麽跑賀巢······賀巢後面?”
賀巢挑起眉峰,“他怎麽不能在我後面?”
江榆頗為認同的點點頭,非常誠實的解釋:“我們倆剛剛在躲你。”
我們倆······
在躲你······
柏韶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心被拉出來紮成七八瓣的感受,又疼又酸又氣。
明明都是同學,卻簡單的說我們在躲你,一副想離自己遠遠的口吻,搞得他像是不幹淨的東西一樣。
柏韶心酸的想流淚,一股氣全部發在賀巢身上,“你這人過分了,我問你要請柬,你不給我,你轉頭給江榆,還是不是兄弟了?”
賀巢摸摸眉毛,“你不是和你爸一起嗎?浪費我的請柬幹什麽?再說,咱們也不熟啊。”
“不熟?”柏韶覺得自己能和賀巢相處這麽多年,還挺厲害的,“哦,那小學那會,你踢足球把腿摔斷了,誰背你回家的?還有小升初那年你和隔壁班的人打架,誰幫你的,不熟啊?”
賀巢臉紅,“這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你幹嘛拿出來說?”
江榆倒是不在意,只是好奇的問:“他還踢足球踢斷了腿?”
柏韶涼飕飕的回:“這倒不是,他一球怼人家臉上,被人打的。”
賀巢氣極,“瞎說!明明是那個人推我的!”
柏韶啧啧,心裏酸楚無處撒氣,使勁諷刺賀巢,“喲,賀哥記起來了?”
賀巢摸鼻子,他掃了一眼江榆,之前和江榆說自己和柏韶不熟,這做戲做全套,今天是真的栽溝裏了。
柏韶越看他們倆越氣,越想越煩躁,恨不得揪着賀巢領子問,你踏馬為什麽要和江榆走這麽近?
這事情要是放在平時,他也沒那麽生氣。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江榆中午和他說不喜歡自己了,晚上就出現在賀巢他生日宴會上。
怎麽着就是不對勁啊?
柏韶酸,“你們倆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
江榆和他解釋,“賀巢教我語文和英語,一直關系就很好。”
哦,教語文啊?
柏韶心裏的酸楚少了幾分,立即舉手:“我也會,我教你。”
江榆猶豫了一瞬,然後看看賀巢,“不用了,我喜歡賀巢教我。”
柏韶頓時偃旗息鼓,連眼神都沒了神采,往牆上一靠,嘴裏低低罵了一句。
賀巢卻很滿意,他嘴角彎彎,連和柏韶鬥嘴都懶得,只是淺淺地微笑,對着江榆說:“嗯,就······幹的不錯。”
柏韶哼了一聲,轉頭想走。
可是仔細想想,憑什麽他走啊?
他就不走,反正江榆也說了他原諒自己,現在他也是江榆的好朋友。
好朋友嘛~就要一起玩。
賀巢看着柏韶,感覺有一點不對勁,他看向江榆的眼神渴望而又熱忱,不似平常客客氣氣的模樣,內心一種秘而不宣的猜想浮出來。
但是想到江榆之前說的話,賀巢又把那想法按捺下去,目光在柏韶臉上打了個轉。
賀巢和江榆的談話大多都在游戲和作業上。
柏韶偏偏每個話題都要插進去說幾句。
江榆再被他插了幾句話以後,幾乎是非常自然的無視了他。
這令柏韶高不可攀的自尊和驕傲都大受打擊。
賀巢感嘆:“今晚真開心。”
柏韶:“······”
江志遠不知道什麽時候找到了陽臺這邊,看見江榆和賀巢在一起,就招手喊:“江榆!過來!”
江榆楞了一瞬,忽然有了夢中驚醒的錯覺,他捏了一下右胸口的盒子,還在。
見他沒動靜,江志遠又喊了一聲,“過來。”
江榆低頭,有些抵觸,但是也不好在這種場面和江志遠鬧僵了。
他轉身湊近賀巢說:“等一下,我馬上回來,你一定要等我。”
賀巢輕輕點頭,他的目光随着江榆望過去看向了江志遠,“我等你,快去吧。”
江榆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好像很不情願的走向了江志遠。
柏韶看的古怪,問:“他是誰?”
賀巢好心的回答,“江榆爸爸。”
“看起來怪怪的。”
賀巢皺眉,“确實有點奇怪。”
兩個人都知道什麽意思,默契的沒有再深究。
柏韶和賀巢兩個人安靜的相處了幾分鐘,像是兩個空間一樣,有一道橫隔在兩個人中間的透明牆。
不知道過了多久,柏韶忽然轉頭看向了賀巢,望着他的眼睛,像是要知道些什麽似的。
賀巢也默契的看向了他,兩個人識相的看了一會,又各自轉過頭去。
賀巢垂眸,想說些什麽。
柏韶忽然開口,“我喜歡江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