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反常

賀家整場宴會和賀巢唯一有關的事情就是讓賀巢出面切蛋糕了。

賀明毅拉着賀巢的手,一臉慈祥,他首先站在了最中央的位置,懇切的發表了致辭,然後老淚縱橫的拍着賀巢肩膀,表示看見自己兒子成人,真的很開心。

賀巢一一應着,在賀明毅的主導下,緩緩切動了蛋糕。

他還沒有用力,那把蛋糕刀就使勁切了進去,将整個蛋糕一分為二。

賀巢微微一愣,側頭看了眼賀明毅,他的臉色閃現出一種古怪的笑容。

切完了蛋糕,賀明毅帶着賀巢見了不少叔伯和朋友,應酬了約半個小時。

賀巢才好不容易找了個借口溜出來,剛準備偷偷出去,柏韶跟了過來,問:“你去哪兒?”

“衛生間。”賀巢面不改色的撒謊。

柏韶一邊問話,一邊在周圍查看,似乎在找江榆,“別诓我,你要跑?”

賀巢也不否認,他推開柏韶,“讓開,我和我姐說好十點鐘見的。”

柏韶聽見這話,适當的表示了理解,他聳聳肩,“那你走吧,我不會和你爸說的。”

賀巢面無表情望了他一眼,沒說話。

柏韶又問:“你看見江榆了沒?”

賀巢聞言,退了回來,“他不再這裏了,要找人去別的地方,別在我這裏繼續晃。”

柏韶咀嚼着氣勢滿滿的話,總覺得他意有所指,和之前不屑一顧的模樣大相徑庭,好似精神錯亂。

賀巢沒有多話,離開柏韶,就直奔中庭,他急匆匆的從走廊跑過去,看見他和江榆之前坐着的沙發上空無一人,心髒陡然一驚,手腳冰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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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捂住了口鼻,有些難受的想吐,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動作的時候,賀巢趕緊放下手,站直了身體,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賀巢理了理自己的領結,摸到剛剛帶上去的月光石,想要記起來之前江榆的模樣,就聽見江榆說:“賀巢?”

賀巢微怔,驚訝的轉過頭望去,見江榆站在一旁的發財樹下面,正訝異的望着自己。

“你······怎麽了?”

賀巢感覺到自己的牙齒輕輕顫抖,手指尖像是電麻了似的,整個人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他想笑,也想哭,問:“你······你怎麽了?”

江榆奇怪,“我去衛生間了。”

賀巢走上前,握住江榆的手,後怕的咬唇,“我以為你走了。”

江榆搖頭,“我答應你的,不會走。”

賀巢被這句話臊的臉熱,總覺得自己今晚過于緊張了,似乎也想太多了,這種真切的擁有的感覺,實在太過缥缈虛幻,好像一睜眼就是夢,全都消失不見。

他用力握着江榆的手,感覺到手心裏的汗,“我們走。”

······

酒店附近繁華的像是鬧市,就算是入夜也不清淨,不過空氣也好的多了。

周圍鱗次栉比的高檔小區隐隐綽綽,燈火闌珊的一點也不真切。

賀巢拉着江榆從酒店後門溜出去,一路小跑到了一個住宅小區門口。

江榆好奇,“你家不是住這裏吧?”

賀巢笑,“當然不是,我把自行車停這裏了。”

說着,賀巢從小區右手邊的停車欄裏面推出了自行車。

江榆倒是一愣,“你還騎自行車來這裏過生日?”

賀巢勾唇,沒有解釋,他拿出剛剛從酒店拿出來的毛巾,裹在後面坐墊上,側頭喊江榆,“上來,我帶你走。”

江榆猶豫了一會,問:“毛巾消毒了麽?”

賀巢滿嘴瞎話,“嗯,我看着他們消毒的。”

江榆哦了一聲,緩緩坐上去,拉着賀巢西服的腰側,小心的說:“我從來沒坐過自行車後面。”

賀巢笑起來,把江榆的手拉倒自己的小腹前,“抓好了,今天帶你坐一回。”

兩個人騎着自行車走在夜路上,一點也不覺得寒冷,好像還熱熱的。

賀巢的心像是竄進了火焰,宛如在陰暗火山口內蠢蠢欲動的熔岩,而這條狹窄的小路,仿佛是橫隔在天邊的銀河,綿延不絕的為他們指引着前路。

迎面吹來的風吹起來了江榆的頭發和衣服,将他的袖子吹的鼓起來了,賀巢眉踩一下腳踏板,江榆就感覺風更強烈了。

一種不知道是欣喜還是害怕的情感在他心頭翻滾着。

賀巢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江榆的神情,他加快了踩踏的速度,他回頭笑着說:“我要再快一點了。”

江榆察覺到賀巢的笑意,在路燈下,那張夜色中的側眼像是鍍了金子般,閃耀的如同烈日。

“好!再快一點!”江榆呼喚。

江榆的聲音一直都很小,也很細,至少不會大喊什麽。

但是,今夜,江榆感覺自己內心深處有什麽東西驅動着他,這句再快一點忽然就從他的嘴裏蹦出來,等他喊出來以後,江榆才發現了自己的反常。

但是,江榆并沒有驚慌或者害怕,反而笑了起來。

不是輕輕的笑聲,是清朗的、激昂的、滿懷熱情的大聲笑着。

賀巢側過頭,看着江榆的臉,也禁不住笑出來聲來,在那雙閃着純淨的光芒的烏黑眼眸中,賀巢忽然頓悟了,這個世上有所謂的幸福的話,那麽這個人就是江榆,是他心中的至善至美。

兩個人一路大聲笑着,穿過馬路,經過小區,來到了江邊的空曠石板路上。

江榆從來沒有想過,坐在自行車上能有這種滋味,自由自在。

他揚起嘴角,閉上眼睛,感覺着風刺在臉上的感覺,皮膚下面的熾熱能讓他更加沉迷這種奇異的感覺。

他喊:“賀巢,我好開心!”

江邊的這一段路大約只有七八分鐘,但是江榆感覺似乎很快很快的就過去了,等賀巢左轉進了巷子裏面,江榆還有些戀戀不舍的回頭望着。

從江邊離開後,賀巢騎車的速度變慢了,但是一直保持着節奏,繼續向前。

等賀巢緩緩停下來的時候,江榆才發現賀巢帶他去的地方是白鳥酒館。

江榆下了車,呆立在酒館門前,心跳聲回蕩在耳邊。

賀巢拉住他的手,“進來。”

江榆猶如操縱般的被他拉着,緩緩進了酒館。

這個時候,本來酒館生意最好的時候,但是裏面卻沒有人,只亮着一盞燈,他們開關門的聲音響起來,有些刺耳。

江榆忍不住蹙眉,問:“為什麽來酒館?”

賀巢松開他的手,轉身面對江榆,臉上浮現了愉悅的笑容,他張開懷抱,“江榆,歡迎來到我真正的生日宴會。”

話音剛落,賀旭端着兩杯飲料從廚房走出來,無情的嘲諷:“賀巢,講出這種話,你也不覺得羞恥?”

賀巢:“······”

夏哥端着一盤炸雞塊跟着走出來,聽見賀旭的話,忍不住噗呲笑出來,“呀!青春啊!真美好!”

賀巢的臉紅了。

江榆訝異的望着他們,似乎反應過來了,“你要跟夏哥他們一起過生日,不是和你爸爸媽媽。”

賀巢嗯了聲,“還有你。”

一陣沉默後,賀旭把飲料放在桌子上,上前伸手,“你好,我是賀巢的姐姐賀旭。”

江榆望着她的手,不想握,“你好,我是賀巢的同學,江榆。”

賀旭也不尴尬,淡淡的收回手,随即上下打量了一番江榆,問:“你們倆剛剛從酒店那邊過來?”

江榆點頭。

夏哥聞言,立即問:“沒吃蛋糕吧?”

賀巢拉出椅子,示意江榆坐,“沒吃,我就切了蛋糕,江榆都沒進去看。”

江榆立即小聲反駁,“我進去看了,你切蛋糕的時候,把好好的一個蛋糕切壞了呢!”

賀巢的手頓住了,然後笑笑,“那還好不是草莓蛋糕。”

江榆也覺得對,“确實。”

兩個人默契的笑起來。

夏哥啧啧兩聲,“蛋糕在廚房,我剛做好沒多久,等下。”

賀旭跟着夏哥進廚房拿了蛋糕和其他的飲料吃食,忙了一小會才坐下。

江榆看着生日蛋糕上面的蠟燭寫着十八,忽然想起來之前在宴會上,賀巢壓根就沒有許願。

他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了賀巢的家庭似乎并不如意,或者和自己家也差不多。

他的父母和江志遠大約是同一種人。

江榆望着賀巢,更加同情他了。

賀旭關掉燈,“賀巢,快吹,都十點多了。”

賀巢根本聽不進去她的話,他先是看了一眼江榆,低聲在江榆耳邊說了句話,然後再吹蠟燭。

随後,賀巢歡歡喜喜的拿着蛋糕刀給每個人切了一塊蛋糕,裏面加了很多草莓。

江榆接過來,有些開心,“我喜歡草莓蛋糕。”

夏哥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賀巢,“是的是的,我知道。”

其實賀巢非要來這裏過這個生日,連生日歌都沒有,就只是吹了蠟燭,分了蛋糕,但是賀巢臉上掩不住的笑意和喜悅。

他吃了口蛋糕,随即托着腮,笑吟吟的看着每個人。

江榆問:“你很開心?”

“嗯,很開心。”賀巢掃了一眼望着自己的賀旭,又快速湊到江榆耳邊,說:“沒有剛剛騎自行車的時候開心。”

聽了這句話,江榆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滿滿的,格外的開心。

他嗯了一聲,“我也很開心。”

賀旭:“·······”

分完了蛋糕,賀旭和夏哥就閑聊起來,就着炸雞,暢談了一下青春季的男生問題。

江榆沒有仔細聽,他擦了擦手,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十一點了。

賀旭還在說話,有些激烈,“賀巢,你沒剩幾天了,之後你不想好了,日子苦着呢!”

江榆詫異的擡頭,“什麽?賀巢怎麽沒剩幾天了?”

他懊悔自己沒聽他們說話,現在反應過來,怎麽劇情走向不對了?

分明是溫情生日變成了批鬥大會?

賀旭看了一眼江榆,準備說些什麽。

賀巢忽然噌的站起來,拉起來江榆,說:“我送你回去。”

江榆不動,問:“你是不是得絕症了?”

“······”

賀旭沒忍住,先笑出來了,“這倒不至于,他生龍活虎的能現場給你打套拳。”

賀巢氣,“姐!”

賀旭沒理他,“我弟這個人很奇怪的······”

賀巢臉色變了,“江榆,我送你回去。”

江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賀巢拉着出了酒館,他的臉色有些慘白,似乎受了打擊,神情頹然的推出來自行車。

江榆站在他後面,踢了踢石子,感覺賀巢的情緒變化好像很不對勁。

“賀巢,有什麽事,你可以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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