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喜歡你

江榆出了校門,就招了一輛出租車直接到了柏韶說的私人療養院。

這裏距離市區有很長一段,周圍都是景區,不是節假日這裏幾乎是荒無人煙,連僻靜都說不上,只能說荒涼。

江榆到了醫院門口,就被堵在了醫院門口。

他一個孩子,沒有身份證明,說不出探視的人在哪個區,保安不讓進。

來的潇潇灑灑,到門口就憋憋屈屈。

江榆抹了一把臉,站在保安室邊上,低頭望着地面。

保安是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看着江榆委委屈屈的站在一旁,還不走,頓時心裏不好受了,喊:“孩兒啊?你來這裏幹嘛啊?不上課啊?”

江榆擡頭,錯開目光,低聲的回:“我來找我同學,他叫賀巢。”

“這醫院裏住了不少人,你說叫賀巢,我也不知道啊!你得聯系醫生,叫醫生放你進去,要不然你進不去啊!”保安看着他可憐,給他解釋。

江榆嗫嚅:“我······我不認識醫生。”

保安嘆口氣,“那你喊你家大人來啊!”

江榆不說話了,他就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動彈。

也不知道江榆等了多久,保安努力的和他搭了好些話,一個下午就過去了,眼看天快黑了。

保安勸他:“孩啊!快回去吧!這裏晚上太偏了!不安全!”

江榆搖頭,“我想見我同學,我不能走!”

保安正想說什麽,這時候,停車場那裏傳來喇叭聲,一輛黑色的SUV停下來,朝着他們的方向打着雙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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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榆微楞,轉頭看去。

是夏哥!

“啊!”江榆趕緊揮手,平穩的心跳像是忽然被針紮了似的,激動的跳躍起來,“夏哥!夏哥!是我!我來見賀巢了!”

夏哥其實一早就看見江榆,剛開始還覺得看出了人,可是瞧見他身上的校服,又感覺沒看錯人,便按喇叭示意。

瞧見真的是江榆,夏哥打開車窗,對着江榆喊:“江榆,你怎麽知道這裏的?”

江榆激動的跑過去,“是柏韶告訴我的,你也是看賀巢的嗎?”

說道賀巢,夏哥一臉委屈,唉聲嘆氣的回:“可不是嗎?這小兔崽子昨晚半夜翻牆出去,一晚上不見人,找的大家人仰馬翻的,一夜都沒睡覺,這不他姐才剛剛回去沒多久,我就趕緊過來陪他,生怕他又不見了。”

江榆一愣,“他昨晚翻牆出去的?”

“可不是,這小子也不想好了,什麽事都敢做,也沒正樣。”夏哥擺擺手,“你等一下啊,我把車停進去,你在這裏等我。”

江榆乖乖的點頭,想到昨晚賀巢的模樣,忽然眼裏酸澀起來。

原來他自己偷偷跑出來找自己的,怪不得樣子不是很好,他也不知道怎麽回到市區的,晚上這裏有車嗎?他又怎麽回去的?

一時間,江榆感覺自己心裏鈍鈍的再疼,像是有人一拳一拳砸在心髒上。

夏哥停好了車,拎着個保溫桶出來,看江榆發呆,嗨了一聲,便說:“我有登記證明,你跟我就能進去了,你下次要來,我也給你弄一個。”

江榆回過神,小心翼翼的問:“我也能弄嗎?那我可以天天來看他嗎?”

“你這孩子不上課啊?還天天來?”夏哥有些好笑。

有夏哥帶着江榆,他們倆果然順順利利的進了大門。

夏哥告訴江榆,“其實賀巢是自己自願進來的,之前他爸是想他在家休養的,請一個醫生照顧着的,但是畢竟不能24小時看管着,賀旭她······賀旭就是賀巢他姐姐,他姐不同意,非要送過來,賀巢自己也願意來,畢竟療養院專業一些,就在這裏呆兩個月試試。”

江榆點點頭,“他現在怎麽樣了呢?好點了嗎?能在高考之前回去嗎?”

“唉·······別急,你等我想想啊!”夏哥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差,似乎賀巢的情況不糟糕,“賀巢好多了,不像之前剛進來的時候一直發病,不過聽柏韶他說,要不是你那天拉他一把,估計就被車撞了,唉······這孩子也是可憐。”

江榆臉色也跟着發白,他垂下頭,“我要是早點就好了。”

“別這樣,我們都來不及謝你呢。”夏哥推了他一把。

兩個人來到東邊一所白色的五層小樓前,夏哥拿出一張卡片在門前刷了下,然後玻璃大門緩緩打開了。

一樓的前臺就是護士站,夏哥和江榆登記了以後,才到被領到電梯口。

“他就在二樓,所以兔崽子一蹦就出去了,他姐說要我給他換個五樓,看他蹦不蹦。”

江榆被夏哥的話吓一跳,“不能換!”

夏哥怔住,“怎、麽?”

江榆低頭,“不能換,他真的會跳的。”

夏哥聽了,不由笑起來,他伸手想摸江榆的頭發,可是記起來他潔癖,又縮回手,感慨道:“你真是個好孩子。”

到了二樓,夏哥循着門牌在218停了下來。

江榆望着那道門,心裏湧動着奇怪的感情。

夏哥瞧他神色模樣,也不由笑起來,把手裏的保溫盒遞給他,“你進去吧,我去那邊抽根煙。”

醫院是不能抽煙的,但是夏哥撒了一個拙劣的謊言,只是給他和賀巢獨處的時間。

江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知道夏哥一定是清楚賀巢和自己的關系。

他低頭紅了臉,從口袋拿了手帕包着手接過保溫盒,腼腆一笑。

夏哥更想笑了,他擺擺手,示意他快進去。

江榆點頭,站在門前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緩緩的敲動了門扉。

打開房門的一剎那,裏面陰暗的氣息撲面而來,整個房間不小,甚至還有一個大窗戶,只是被拉上了窗簾。

床下有一張桌子,亮着一個昏黃的臺燈,賀巢就背着大門坐在桌子上,伏身在寫些什麽東西。

江榆拎着飯盒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緊了。

賀巢卻好像是沒發現有人進來似的,有些煩躁的撸了撸頭發,繼續在桌前弄些什麽。

江榆一步步走上前,手裏的飯盒好像越來越重,他的手一墜,差點把飯盒丢在地上。

這些動靜終于讓賀巢有反應了,他的脊背一頓,緩緩的直起腰杆,消瘦的影子從燈光下看的更清楚了。

江榆忍不住動容,他上前一步,還沒有說話。

賀巢忽然回過頭來。

兩個人直直的對上了,目光沉沉的望進了對方的眼眸之中,彼此看着那張熟悉的臉,只覺得千言萬語梗在心頭,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沉默了半晌,賀巢忽然坐起來,他臉色極差,一邊用手捂着臉,一邊伸手要推搡江榆,聲音裏滿是隐忍的哽咽。

“你不能來,不能來,不要看我·······不要看我,求求你不要看我。”

賀巢斷斷續續的說着話,語氣軟弱無助的和平常大相徑庭,完全的不像是他。

江榆忍不住扔了飯盒,上去抱住他,“賀巢,是我,是我······我是江榆。”

賀巢聽他的聲音,眼淚忍不住湧了出來,“不要看我,不要看我,求你,快走!”

他的聲音帶着無法抑制的顫抖,眼淚嘩啦啦的流下來,從手指縫裏掉在了他的下巴上,然後滑到了江榆臉上。

江榆哆嗦的抹去了眼淚,“我不走。”

“不要,求求你走好不好?”賀巢忍不住後退,沒注意磕在了書桌上。

江榆趕緊拉了他一把,不小心打掉了桌子上的本子,但是那本子好像是速寫本,夾着不少張畫紙,上面畫了不少肖像圖。

此刻因為他們倆的動作,全部都散在了地面上,有些畫朝着地面,有些畫全部曝光在江榆的眼裏。

那些畫都是他。

都是江榆的模樣。

筆觸粗糙,看起來并不是很厲害的畫作,真是算不上好看,但是江榆看着看着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疼,嘴唇不可自制的顫抖起來。

他用力抱住了賀巢,喉結滾動着,眼淚無聲的落下來,“我不走,我不離開你。”

“······你真的不會離開我嗎?”賀巢聞言,有了一絲反應,他放下手,呆呆的看着江榆,眼神裏猶豫、憤懑還有害怕。

那些情緒狠狠的刺向江榆的心髒,讓他止不住的流淚,“我不走。”

賀巢不敢相信的喃喃:“你還是會走的,你會離開我的······你會傷害我的。”

江榆深呼吸一口氣,他幾乎快把手摳破了,平時就不善言語的他,此刻更加說不出話來,只是靜靜的流淚。

此時,他好痛恨自己有自閉症,有語言障礙。

江榆這輩子都沒有過這種想法,但是在賀巢的面前,他感覺到了這種要命的想法。

“不是的!”江榆低喝,“不是的。”

賀巢搖搖頭,“江榆,我求求你了,不要看我的樣子,你走好不好,我現在很沒用,很沒用,我不想你看我。”

江榆搖頭,他拼命的想否認,卻不知道怎麽回他,只好緊緊的抱着他。

賀巢哭泣的聲音漸漸沉重,呼吸也急促起來。

江榆趕緊拍着他的後背,語無倫次的開始說話安慰他,“賀巢,對不起,我那天都不知道自己說什麽,我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對的,但是你走了以後,我才發覺很多事我是錯的,我那天說的話都是錯。”

“我可能是個奇怪的人,我感受不到你的感受,你的感情,但是我可以體會到我自己的,賀巢······我想要你。”

“你不是沒用的,賀巢,你很厲害,我一直很羨慕你,你教會了我好多事情,現在我想教你一件事情······我看見你就很開心,你不理我,我就不開心,你生病了,我很難過,你的病好了,我會很開心。”

江榆退後,直勾勾的眼神撞進了賀巢的眸子。

他輕輕摸着自己的心髒,揚起笑臉,眼角的淚水掉了下來,“賀巢,我這裏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比全世界都要喜歡你。”

江榆湊到賀巢面前,聞見他淚水的味道,心髒在胸腔狠狠的跳動,他微微側頭,在賀巢的嘴角輕輕親吻了一下。

如蜻蜓點水一般。

賀巢怔住了,這是他等待多久的事情。

他很想問問江榆這是不是真的?

但是好像問不問都沒什麽意義了,因為江榆在自己的眼前。

他無暇去想什麽自己的模樣,自己的病,只是感覺呼吸不暢,洶湧而來的悲傷感瞬間淹沒了他,眼前一片漆黑,腳一軟,順勢就倒在了江榆的懷裏。

江榆抱着賀巢,什麽話也不說了,就靜靜的癱在地上,不動彈。

賀巢的哭泣聲越來越洶湧,脊背起起伏伏,像是要把所有積壓的情緒全部宣洩出來,他抱着江榆的肩膀,将腦袋埋在他的脖頸裏,抽噎着。

江榆感覺到脖子裏的淚水越來越多,從脖子上流進胸膛,然後漸漸消失。

“賀巢,我不會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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