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沉淪

江榆愣住了,他能做什麽?

“我不是和你說話嗎?”

柏韶無奈,他靠近江榆,“我不是問你現在做什麽?而是你這麽長時間以來在幹什麽?神經質的每天給賀巢發微信?給他擦桌子?給他記筆記?去酒館找他?你到底在幹什麽?”

江榆漸漸明白了柏韶的意思,他質問的不是自己現在做什麽事,而是這長長久久以來,對賀巢的執着,以及那些為他專門做出來的事情?

看起來極其不像他自己了,像是一個笨蛋。

但是江榆忍不住,他忍不住的想要做這些事情。

過了許久,他只是淡淡的回:“我沒做什麽,倒是你,為什麽一直問我這些奇怪的事情?”

柏韶臉色一滞,神色惶然,他望着江榆的臉,語氣凝重而又凄然,“我······為什麽這樣做,你不知道嗎?”

江榆忍不住後退,可是又覺得這個時候逃避,實在太懦弱了,他咬咬牙又走上前,擡頭不卑不亢的質問:“我為什麽知道?”

“你開什麽玩笑?”柏韶咬牙,他伸出手握住江榆的手腕,手指尖貼住他的皮膚,“還要怎麽折磨我才夠?”

江榆望着他的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也沒有掙脫開。

“江榆,你真的······就算折磨我,也要有個限度。”

江榆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柏韶的手抓的更緊了,“一定要說出來才行嗎?”

江榆停頓了一兩秒,他似乎明白了柏韶想說什麽,他趕緊開口:“別說······”

柏韶瞬間頭皮發麻,發了狠似的低喝:“連說都可以了?江榆,你到底要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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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榆語氣冷硬,“我不想聽你說那些話?”

“怎麽着?自己能說,別人就不能說?你要一起友誼萬歲,大家一起做朋友,是不是覺得這樣皆大歡喜,沒人會不高興?”柏韶已經不管不顧了,連語氣都和平常不一樣,充斥着諷刺和揶揄。

江榆不是很明白,但是心忽然刺了一下,這些話賀巢也曾經對自己說過,同樣的話從不同人的嘴裏說出來,好像不一樣。

他對賀巢的話耿耿于懷,心裏很不舒服。

但是柏韶的話,卻沒有讓他有任何不适感覺。

到底是為什麽?

“我怎麽想,怎麽做也不關你的事情。”江榆悶悶的回。

柏韶氣的笑了,“是的,是的,你所有的事情都不關我事,那你不要在我這裏打聽賀巢的消息。”

江榆知道柏韶生氣了,還故意和他杠上了,要是平時他也放任不管,但是這個時候他剛剛和賀巢過了個生日,剛剛才和好,他急需要再見賀巢,知道他到底好不到。

“但是你是他朋友,我找不到他,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我只能問你!”

“你為什麽要那麽關心賀巢?那我呢?我算什麽?”

江榆被他咄咄逼人的語氣也激怒了,“我們都是朋友,為什麽不能關心他?”

“朋友?”柏韶冷笑幾聲,“你真的把賀巢當朋友?”

“我······”江榆火氣上來了,本是口不擇言,但是卻在這個問題上語塞,不知如何回答。

柏韶氣的甩開江榆的手,“我就知道你是喜歡他?連我喜歡你都不可以說!你就那麽喜歡他嗎?”

他的話帶着期盼,帶着怒意,也帶着最後一絲自尊,像是故意逼迫江榆承認些什麽。

柏韶在心裏默默想着,千萬不要說你不喜歡他······千萬不要······

“我······”江榆卻被他擾亂了心思,一時沒有緩過勁,他呆呆的站着,仰着頭思考柏韶的話。

他喜歡賀巢?

已經開始上課了,有班級裏開始朗讀課文,聲音不遠不近的傳來,有些缥缈。

江榆想過,自己會獨自一人過完一生,有幾個朋友就好,從柏韶以後,再也沒有寄希望于感情這回事。

賀巢那麽好,對自己那麽好。

自己那麽快的把他當做了好朋友,江榆想,肯定是因為自己對賀巢的感情從頭到尾就不是單純的友情。

傅雲開和柏韶都是自己的朋友,但是每一次來學校的時候,他最想要見的是賀巢。

只要看見他,就好像看不見其他人,賀巢是一個最最獨特的存在,一下子就能撞進自己心裏、眼裏。

他還記得賀巢摸着自己頭發的感覺,還記的江邊那個夜晚的心跳聲。

咚咚咚······

江榆在這一瞬間,忽然明白過來了,他一直困惱的心跳快速的問題,不是因為身體有什麽毛病,而是他見到賀巢時候的開心的表現,是想他,喜他,戀他的信號。

他······早就喜歡上賀巢了。

原來,他所有的渴望不過是感情的乞求,他在兩個人當好朋友的游戲裏沉淪,既想要冷靜克制,又想要沉迷下去。

他真的真的很喜歡賀巢。

江榆啊了一聲,喃喃自語:“完了······完了,我真的喜歡上賀巢了。”

他捂住自己的心髒,一連說了好幾個完了完了,臉上卻一派笑意。

柏韶看着他從迷茫到清醒再到欣喜的模樣,感覺自己身體裏的力氣都被抽幹了,想動動不了,想說話說不了。

他的腦袋嗡嗡作響,奇怪的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拳頭似的。

江榆眼裏的光越來越亮,他轉過身就走,留下柏韶一個人,可是走了幾步,他又折回來,殷切的像是小狗一樣望着柏韶,問:“你能告訴我,他在哪兒嗎?”

現在他的心裏充斥着一股勁兒,想要告訴賀巢,告訴他自己這個心情,所懷有的全部感情,用盡所有勇氣去告訴他,自己喜歡他。

他們不但可以做朋友,還可以做更親密的人。

江榆的心跳忽然又加快起來,他期盼着柏韶能說出什麽來。

柏韶的身體顫抖着,眼神充滿了不甘,他看着江榆欣喜若狂的模樣,心底發疼發澀,好久好久以後,他輕輕的開口,問:“江榆,如果我初三的時候,不說那句話,你會一直喜歡我嗎?”

江榆微楞,雖然不知道他的意思,但還是點點頭,“會,你不說的話,我會一直喜歡你。”

喜歡你那幾個字就那麽清晰的撞進了柏韶的耳朵裏,細細聽着是一種殘忍,也是一種解脫。

他剛剛腦子一熱全部都說了出來了,但是現在心血來潮後的感覺只是空蕩蕩的,他可以再自私一點,什麽都不告訴江榆,什麽都不說。

但是現在賀巢看着江榆的眼睛,卻怎麽也做不出這種事情。

喜歡一個人的心情,他一直都懂的,只是現在江榆的這股熱切的眼神,永永遠遠的不再屬于自己。

“江榆·······江榆,我只說一遍,你聽好了。”

江榆直點頭。

“賀巢·······賀巢他,”柏韶深呼吸一口氣,以便自己理清思緒,“賀巢他有心理問題,從去年就斷斷續續的在治療,但是因為治療的副作用很重,吃藥、吃藥會忘記事情,變得很健忘,所以成績一落千丈,他家裏就不允許他吃藥治療,畢竟要高考了,他的成績你也知道,是我們學校最好的,他家裏對他寄予厚望,他是唯一的繼承人,不能有半點影響,所有後來也不去醫院了,他們和賀巢說好,等到高考以後再去醫院集中治療,住院兩個月恢複。”

“但是不吃藥以後,賀巢的心理問題越來越嚴重,不但開始健忘還一直睡不着覺,幾乎是一整夜一整夜的不睡覺,睡不着的時候,我有時候會陪他說話,但是大部分時間都在寫卷子做題······還有很多很多問題,我不說你也看的出來,直到那天徹底發病,他才被家裏送去······”

江榆睜大眼睛,“他······送他去哪裏了?”

柏韶咬牙,“精神病院。”

江榆的嘴唇顫抖起來,“那······那他在哪個醫院?”

“私人看護醫院,在經開區夢曉路。”

江榆聞言,轉頭就跑,瞬間就沒了影子,急切的樣子戳的柏韶心裏直流血。

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跌坐在花壇上,然後仰着頭望着陰沉沉的天。

看見傅雲開從教學樓那裏走過來的時候,柏韶并不驚訝,他只是有些煩躁,“我很煩,你現在最好離我遠一點。”

傅雲開臉色也不好,“你和他說什麽了?”

柏韶笑起來,側頭嘲諷:“怎麽?你也想知道?”

“他剛剛······看都不看我,從我身邊跑過去,我······我喊他,他也不理我。”

柏韶好心的解釋:“他去找賀巢了,我告訴他賀巢在哪了。”

“你瘋了!”傅雲開怒,“你為什麽告訴他?”

“我告訴不告訴,和你沒有關系,而且他要我說的,你知道他怎麽說的?”柏韶自己不痛快,偏偏拉着傅雲開一起不痛快,他也沒有給傅雲開回答的機會,殘忍的說:“他說自己喜歡賀巢!要去找他!要告訴他!”

“你瘋了,不可能!”

柏韶繼續笑,“千真萬确,江榆喜歡賀巢,喜歡的不得了。”

·······

江榆在上數學課的時候,跑回了班裏,他剛沖進後門就看見胡圖在講臺上說題。

江榆止住腳步,努力讓急促的呼吸緩和下來,他歉意的低頭,說:“對不起胡老師,我要請假。”

說着,他也不管胡圖答應不答應,從自己座位裏拿起書包轉頭就跑出去,整套動作行雲流水般,班裏大部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胡圖一愣,急的大喊:“你要去哪裏?”

江榆從書包裏拿出賀巢送給他的帽子,鄭重的戴上了,笑了笑,也沒有回答胡圖,只是堅決的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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