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四人宿舍
午後斑駁的陽光裏, 傅藍嶼穿着一身杏色的毛衣裙站在床邊, 垂眸注視着喬雲铮。
喬雲铮倚在床頭,與她對視良久, 似有些困惑。
那感覺,就仿佛夢還未醒。
“你怎麽來了?”他說完, 又似想起了什麽, 蹙眉去看她的手, “我捏疼你了?”
“沒事兒, 我骨頭硬。”傅藍嶼指了指外面, 又把手插回口袋,“是景鶴騙我來的,我以為這是他家。”
喬雲铮笑了一笑:“這麽說,要是提前知道是我家, 你就不會來了?”
她瞥了他一眼:“你主動邀請我了嗎?”
“我原本是打算邀請你的,不過這一覺實在睡得太久了。”
她看他支撐着坐起身來, 擡手不斷揉着眉心,很疲憊的樣子, 沉默半晌, 終是沒忍住詢問。
“這場白金局很難?”
“哪場白金局不難?”喬雲铮嘆了口氣, “只是這一場更加特殊,鬼怪時而隐身時而現形,根本無跡可尋,但當它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必須正視着它, 不能出聲、不能移動,否則就會被它殺死。”
“所以你……”
“所以我三天三夜沒合眼,十一名玩家,最後只活下來了兩人。”
這就是白金局的殘酷程度,你永遠想象不到哪場白金局的世界,将是你最後的葬身之地。
傅藍嶼一時無言,她眼底的光影暗了些,平靜中又蘊着幾分無奈。
她很久才道:“連你尚且如此,等我上了白金,只怕死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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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只要我還活着,就會跟你一起去。”喬雲铮道,“所以別擔心,就算是大風大浪,我們也能闖得過去。”
“論壇上從來沒出現過白金局的接單帖子,你這麽自告奮勇,我可付不起你的高額酬金。”
“沒關系。”他從容回答,“你是例外,你的每一單我都會接,而且不要錢。”
傅藍嶼唇角微抿,似是想說點什麽,卻又不曉得該從何說起。
然而還沒等她斟酌好言辭,就聽得卧室門響,景鶴抱着那只叫咖啡的緬因貓,小心翼翼探進頭來。
“哥,姐,漢堡你們還吃不吃?都涼了。”
“……吃,雙層牛排夾培根的那個,給我留着。”她淡定往客廳走去
,走到門口時又轉身看向喬雲铮,“不太清楚你的口味,就給你點了和我一樣的,沒問題吧?”
“沒問題。”喬雲铮微笑颔首,“我不挑食,跟你吃一樣的挺好。”
“行。”
“藍妹。”
他突然又喚她的名字,傅藍嶼停住腳步,疑惑回眸:“什麽?”
喬雲铮披衣下床,不疾不徐地開口。
“景鶴上個月的兩場白銀局都偏簡單,這個月怕是要難,我準備帶他通關,你去不去?”
傅藍嶼眉梢微挑:“景鶴原本說,要委托我帶他通關。”
這時景鶴再度抱貓出場,嚴肅補充。
“我當然是希望你們倆一起帶我去,我爸保證了,錢不是問題。”
“……”
傅藍嶼毫不留情把他推出了房間。
最後的最後,傅藍嶼到底還是跟喬雲铮達成了一致,兩人分別簽了輔助契約,準備共同帶景鶴通關。
由于是白銀局,相對來講比較輕松,傅藍嶼自然也就沒什麽壓力。
而沒壓力的具體表現就是,到了約定那天,她午睡又睡過頭了。
這一次的她,依舊是被喬雲铮叫醒的。
“藍妹。”他在她耳邊含笑低語,“再不起床,晚飯就沒得吃了。”
然後下一秒,傅藍嶼就睜開了眼睛。
她醒盹很快,眼神迅速恢複清明,并習慣性将周圍環境打量了一圈。
“……已經穿越了?”
“可不是麽。”景鶴在旁大咧咧地接茬,“我和雲哥推門一進來,就看見你躺床上——我現在明白了,合着到了穿越時間,系統會把睡着覺的玩家直接發配到床上,幹脆下次我也睡個午覺算了,還能少走兩步。”
傅藍嶼和喬雲铮對視一眼,兩人均不打算對這番智障言論,發表任何看法。
傅藍嶼起身,她發現自己目前正身處一間老式的四人宿舍裏,洋灰地面,古舊吊扇,牆壁因太久沒粉刷,牆皮脫落,髒得不成樣子。
床是上下鋪的設計,被褥枕頭都已泛黃,牆角有一座生了鏽的儲物櫃,四個櫃門,分別對應着四張床的號碼。
她走向窗邊,意識到窗戶是被焊死的,無法推開。
透過髒兮兮的玻璃,她隐約能望見遠處的操場和圍牆,看來這裏是一所學校。
他
們當前所處的位置,應該是宿舍樓。
這次游戲的任務,十有八.九也要在這棟宿舍樓內進行。
喬雲铮出門去偵察情況了,正在這時,景鶴打開了儲物櫃的其中一扇櫃門。
他好奇道:“藍姐,這裏面貌似是手工diy的材料啊。”
傅藍嶼走過去,見他說得沒錯,櫃門裏整齊擺放着針線、毛線、布料、棉花、彩筆……
她将那幾張五顏六色的布料掀起來,發現最底下還壓着一張卡片,卡片上印着一只可愛布娃娃的圖畫,娃娃梳着兩條麻花辮,穿着紅色的裙子,五官精致,栩栩如生。
卡片背面,用顏料筆寫着兩行鮮紅的小字,字跡邊緣有被塗抹的痕跡,看上去像極了血。
【花子喜歡漂亮的娃娃,不喜歡醜娃娃。】
【廁所的鏡子裏,也許會看到花子哦。】
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本次的游戲規則。
花子。
是日本那部恐怖電影嗎?
傅藍嶼側過頭去,正色叮囑景鶴:“去廁所記得不要照鏡子。”
“……知道了。”景鶴心中惴惴,“聽着怪害怕的,藍姐,到時你能陪我去嗎?”
“不能,叫你哥陪你。”
“哦哦,那也行。”
說話間,喬雲铮從外進屋,身後還跟着一位穿改良小洋裝的姑娘,姑娘秀眉大眼,梳着雙馬尾系蝴蝶結,有點像動漫人物,長得挺可愛。
姑娘有點自來熟,一進門就主動問候,笑眼彎彎,嗓音甜度超标。
“三位好,咱們這次是舍友呢,請多關照!我叫于欣欣,你們呢?”
喬雲铮随口答:“喬雲。”
傅藍嶼照搬法子:“傅藍。”
景鶴沒有三個字的名字,情急之下随口胡謅:“景鶴鶴。”
另外兩人:“……”
于欣欣奇道:“咱倆名字好配啊。”
“啊,配嗎?”除了在傅藍嶼面前,景鶴對待其他女生,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中二模樣,“算了,ABB型的名字這麽多,你別因為我帥就瞎套近乎。”
“?”
可能敏銳嗅出了他沙雕的味道,于欣欣頓時不再跟他多聊,她轉而把目标對準傅藍嶼,親昵握住了傅藍嶼的手。
“姐姐,我可以睡在你下鋪嗎?我膝蓋前些天磕傷了,爬梯子不方便。”
傅藍
嶼淡淡地掃她一眼:“你多大了?”
“二十四啊。”
“我才二十二,叫誰姐。”
“……”
“你樂意睡下鋪就睡,我無所謂。”
傅藍嶼說完,淡定抽回了自己的手,去上鋪将那床被子的灰塵拍了拍。
從這個角度,她看到喬雲铮擡手遮在耳邊,很隐蔽的,朝自己比劃了個“三”,又比劃了個“四”。
三間宿舍,每間四人,十二名玩家。
她心裏有了數。
……
宿舍樓每隔一個小時,就會響起音樂鈴聲,那鈴聲跟尋常恐怖電影裏的音效沒什麽不同,叮叮咚咚,像是催魂曲。
晚飯是用鐵制托盤,悄無聲息放在各宿舍門口的,四只蔫巴巴的蘋果,還有四塊硬邦邦的面包。
不好吃,總之餓不死就OK。
昏暗的燈光下,四人各自盤腿坐在床鋪上,研究着手裏的那堆diy材料。
傅藍嶼也沒想到,自己上一場要紮紙人,這一場又要縫娃娃,純粹在鍛煉動手能力,以後說不定能開一間手工禮品店,賺點外快。
幸好白笙熱衷于鼓搗這種小玩意兒,她以前在旁邊看着,耳濡目染也會了些理論,知道縫娃娃大致是怎麽個步驟。
先剪出娃娃頭部、身體和四肢的輪廓;縫合一半,往裏填充棉花,再完全縫合;将身體的各個部位縫在一起;用彩色布料裁剪娃娃的衣服;用毛線制作頭發,畫上五官。
她穿針引線,先試着把頭部和身體的輪廓縫出來,雖說針腳略顯粗糙,并不那麽專業,但也算像模像樣。
景鶴住在她對面的上鋪,偷偷學着她的手法,可惜畢竟是笨拙的男孩子,對這種事一竅不通,甭說縫得好不好了,就連娃娃腦袋的布料都剪不圓。
規則上說了,花子不喜歡醜娃娃,縫出來的娃娃如果太難看,沒準要被花子算賬的。
果然,這個游戲要心靈手巧才能活得下來。
他趁于欣欣沒注意,暗中示意傅藍嶼,替自己縫個樣子,然後自己再負責填棉花。
傅藍嶼白了他一眼,但本着關愛客戶的原則,還是照辦了。
于欣欣也不太擅長,縫了半天歪歪扭扭,還把手紮了。
她擡起頭,嗲聲嗲氣請求對面下鋪的喬雲铮。
“小哥哥,你縫得這
麽好,能幫幫我嗎?”
平心而論,喬雲铮确實是這四個人裏縫得最好的,搞不懂雲哥究竟是從哪學來了這麽多奇怪的技能。
他縫着手裏的娃娃腦袋,懶洋洋一擡眼:“這是個互幫互助的游戲?”
“……”
“我幫了你,是不是也得幫他們倆?大家什麽時候死還不一定,我看起來像是個做慈善的?”
于欣欣碰了個硬釘子,很是委屈,語氣嬌滴滴的帶了哭腔:“可我真的不會……小哥哥,就算這游戲存在競争關系,至少咱們現在是舍友,應該先一致對外,別起內讧啊……”
“一致對外?游戲統共能活仨人,咱們宿舍最後還得死一個呢知道嗎?”景鶴聽了不爽,搶在喬雲铮前面嗆聲,“而且憑什麽人家就得幫你?我們怎麽就得自己縫?憑你穿得花哨,憑你會捏着嗓子說話?”
“……”
于欣欣差點被他噎得背過氣去,她瞪着他,看上去恨不得拿剪刀紮向他的嘴。
這時,宿舍樓再度傳來了報時的音樂鈴聲。
算一算,這正好是晚十點的提示。
緊接着房間的燈光熄滅,四周瞬間陷入黑暗。
于欣欣猝不及防,被吓得叫了一聲。
“哎!”
很奇怪,這次的聲音就不甜了,甚至還有點粗。
景鶴原本對突然熄燈有心理準備,沒料到她來這麽一出,反倒驚得一激靈。
“……卧槽,我就說你故意捏着嗓子說話吧!”
于欣欣怒了:“關你屁事!”
傅藍嶼沒理會這倆人的幼稚吵架,她轉過頭,看向從窗外透進來的黯淡月光。
她頓了頓,最終将縫了半截的娃娃裝在盒子裏,放在床角,掀被子躺了下去。
直到午夜時分,宿舍裏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