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危險房間
【《閃靈》這部作品, 主要講述了大雪封山的季節, 作家男主角應聘了遠望酒店看守員的職位, 他整個冬季都要住在這裏,一面寫書一面做些瑣碎的工作,直至來年酒店恢複營業。
但遠望酒店是一座惡靈酒店,上一任看守員就是受了某種蠱惑,在用斧頭砍死妻子和雙胞胎女兒之後,又吞槍自殺了。
男主角自然也沒能逃過這一劫,他被無休止的幻象越逼越瘋,最終被惡靈慫恿,朝着自己的妻子和兒子舉起了屠刀……】
酒店之外,風雪呼嘯, 仿佛一座天然囚牢, 将所有人都圍困其中。
房間裏還算溫暖, 傅藍嶼枕着雙臂躺在床上,仰頭望着同樣被粉刷成藍綠色調的天花板, 還有那盞明晃晃的吊燈。
她閉上了眼睛。
“十位玩家,有一位不是人,得想辦法排查出來。”
一般來講,游戲開局玩家們剛剛聚齊, npc尚未宣讀規則,不存在已經有人死亡的情況。
所以多出來的那一位,很大可能是鬼怪。
喬雲铮坐在床邊,蹙眉沉吟。
“剛才和我聊天的那個女玩家叫程媛, 有結盟意向,言行舉止暫時還沒發現異樣。”
“和我聊天的那個男玩家叫曲文安,也有結盟意向,目前也沒什麽異樣。”
“或許鬼怪的高明之處,就在于能完全融入我們的隊伍,和正常人一模一樣,根本看不出破綻。”
“那就需要借助道具了,我們得去找。”
喬雲铮笑了笑:“今晚去?”
“當然,你我最好分頭行動,節省時間。”傅藍嶼認真回憶着電影中的情節與細節,她說,“不如你去一趟地下室的鍋爐房,我在一樓找找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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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鍋爐房,是《閃靈》的一個重要地點,在原著小說中曾有詳細描寫,說其“悶熱、潮濕、陰暗”,且被男主形容為定時炸.彈般的存在。
去那裏搜搜,總是沒錯的。
喬雲铮點頭:“我盡快找,然後去一樓跟你會合。”
“好。”
他單手撐在床上,微微側身靠近她,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那條白金的雪花項鏈,從她的毛衣領口,透出一點點銀色的光芒。
“很應景,是不
是?”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分外動聽,“藍妹,兩條項鏈戴着,會不會覺得重?”
的确是兩條項鏈,一條是他送的,一條是系統強制給的,鏈子都很細,在她白皙頸間合于一起,幾乎分不出來。
傅藍嶼正阖目養神,聞言輕哼一聲。
“你怕我覺得重?那我摘下來。”
“別啊。”他笑得有些無奈,“我挑了挺久的,況且你還答應我要好好留着。”
“那你還問這種蠢話?”
他随手接過她扔來的枕頭,斂了眉眼,笑意更深。
“我在別人面前從不會說蠢話,但現在只有你,說幾句蠢話倒也沒關系。”
傅藍嶼仍舊沒睜開眼,也沒回答,可唇角卻淺淺彎起,算是回應。
步步殘酷的游戲裏,永遠都猜不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在危險午夜尚未來臨之前,姑且享受這難得安寧的時刻。
有人陪着,總是好的。
即使在夜晚,遠望酒店也并不會熄燈。
牆上挂鐘的時針指向十二點,傅藍嶼在從門縫确認二樓暫時無人走動後,先讓喬雲铮悄悄出門,自己隔了一會兒才離開房間。
通往一樓的那條路很安靜,她獨自往前走,走得很慢,順便也想了解并記住這座酒店的詳細地形。
其實不僅是酒店大廳,這裏的許多地方,擺設陳列的家具和器具,都偏向于方方正正,并且秉持着對稱主義,兩側布局一致,連牆壁上錯落的畫框,懸挂的位置都高度相似,幾乎讓人以為是鏡面成像。
她轉了個彎,半晌見某處房間的門上挂着“會客室”的牌子,突然想起,這貌似是電影男主角用于創作和休息的房間,也算個重要地點。
她正欲進屋,卻又陡然停下了腳步,警惕朝不遠處望去。
視野內空蕩蕩的,但她确信,有人跟着自己。
準确來說,是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跟着了。
她的五感向來敏銳,什麽動靜也瞞不過她。
直覺告訴她,來者并非鬼怪,而是意圖染指線索的玩家。
為保險起見,她關上了會客室的門,并順手反鎖。
會客室內貼着花紋繁複的、黃橙色調的壁紙,燈光也暗黃,有種日暮西山的頹唐感。
左側是一張單人床,被子疊得很整
齊;右側立着一面鏡子;中央的書桌正對着窗戶,上面陳設着電話、打印機和各式書籍。
她掀開床的被子,又找了找抽屜和櫃子,沒發現什麽有用的東西,又去翻桌子,最終在打印機內部,找到了一沓已經打印好的底稿。
那些雪白稿紙上的文字,排版乍一看像是正常小說,實際上每一行都只寫下了同一句話。
——All wrk and n play kes Jack a dull by.
這是句外國俗語。
只工作,不玩耍,聰明孩子也變傻。
電影裏的情節重現了,當時女主角正是無意中看到了這些稿紙,才意識到自己丈夫的精神狀态,貌似正在逐漸崩壞。
不過……
游戲裏的設定,明顯和原作品存在差異。
傅藍嶼低頭湊近稿紙,認真察看。
這些稿紙是編了號碼的,而且每一張的右側,都用類似鉛筆的印記,淺淺的畫着簡易圖案。
圖案以火柴人的形狀為主,所有火柴人看上去區別不大,只是位置原來越靠前。
前四頁的火柴人,面前都框着一扇四四方方的……
門。
她忽而福至心靈,将稿紙在桌面磕整齊,拿在手裏像本書一樣,快速翻頁。
果然,那些鉛筆畫随着翻閱的進度,居然奇跡般動了起來。
這是一幅連續的動畫,看上去是火柴人在不斷向前走,而小人的前行軌跡,就在這間會客室內。
先進門,碰到書桌,再右拐,碰到鏡子,最後繞過鏡子……
畫的內容就到這裏停住了。
傅藍嶼放下稿紙,徑直走到右側那扇鏡子面前,她微微傾身,将手摸向鏡子後的牆壁。
看似張貼平滑的壁紙上,有一處并不明顯的凸痕。
那張壁紙是無縫覆蓋在其他壁紙上的,可以輕松撕下來。
只聽“當啷”一聲輕響,随着她撕下壁紙的動作,一枚小小的鑰匙掉落在她腳邊。
鑰匙上貼着號碼紙,數字是:237.
她将鑰匙揣進口袋,忽覺有哪裏不太對勁,回頭環視全屋。
很奇怪的,就這一會兒工夫,會客室的整體色調似乎變暗了不少,原本黃橙色的壁紙和地毯,正莫名轉為紅色,且隐約還有越來越紅的趨勢。
就連床上的枕頭和被褥,都在慢慢變紅。
看起來,倒像是她眼花了。
此地不宜
久留。
她轉身就走,豈料剛一開門,迎面差點撞上某個人,不由得身形一頓。
是傍晚剛見過的那個瘸子男。
剛才跟蹤她的,估計也是他。
“先生。”察覺到對方來意不善,她背靠房門,很平靜地問,“怎麽稱呼?”
瘸子男有雙細長的三角眼,盯着她的時候顯得戾氣十足。
他講話挺不客氣:“反正最後指不定誰就死了,問名字有個屁用?老子不是來跟你搭讪的。”
“噢。”傅藍嶼不閃不避迎視着他的目光,語調漸冷,“我猜也是,否則你也用不着一路跟我來這,還在門外苦等這麽半天。”
瘸子男不屑嗤笑:“小丫頭片子耳朵還挺尖,在裏面磨蹭這麽久,是不是找着線索了?交出來,我許你再多活兩天。”
“線索這種東西,誰找到就歸誰,哪有強搶的道理?”
“廢他媽什麽話?這游戲不搶,你以為是過家家?老子就算殺了你,都算尊重游戲規則懂嗎?”
瘸子男脾氣極其暴躁,他不耐煩地直接動手,就要搜她的身。
傅藍嶼也不是好惹的性子,她想也未想,當即惡狠狠一腳迎上去,正中對方腰部以下。
“……卧槽臭婊.子!老子這就弄死你!”
瘸子男疼得破口大罵,但他反應也不慢,忍着劇痛愣是撲了過去,把準備離開的傅藍嶼猛地按倒在地。
傅藍嶼的柔韌性一流,她在倒地的一瞬間反手扯住他的衣領,順勢挺身而起,雙腿發力,死死卡住了他的脖子。
瘸子男顯然也是個練家子,哪怕缺乏技巧,從力氣方面也完全能壓過她。
他咬牙切齒掙脫了她尚未成型的十字固,掄起砂鍋大的拳頭,就要朝她臉上招呼。
……結果卻并未得逞。
拳頭被人攔截在半空,再難下落半分。
喬雲铮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身後,臉色冷如霜雪,他單手攥在瘸子男腕間,另一只手扭住對方胳膊往反方向用力狠掰。
只聽“咔”的一聲骨骼脆響,瘸子男的手臂關節,已被他硬生生拗折了。
瘸子男忍不住嚎了一嗓子,下一秒就被喬雲铮揪着頭發,強行從地上拖起來。
喬雲铮一拳直擊對方面門,這招淩厲無比,頓時就有血順着瘸子男的
口鼻流淌下來,把衣襟都染濕了一片。
“既然結了仇,那就不能留着了,殺了吧。”
“等等。”傅藍嶼起身,撫平自己被弄皺的衣擺,冷靜開口,“會客室這間屋子很邪門,我懷疑就是規則裏說的‘危險房間’。”
喬雲铮往裏面瞥了一眼,見會客室從天花板到地面,每一處角落都已徹底變成幽暗深紅的色調,四面牆壁都似要滴出血來。
他若有所思:“行,那就留他在這,試試會發生什麽。”
“好極了。”
瘸子男終于從胳膊骨折的陰影中清醒過來,他意識到這倆人要做什麽,表情扭曲,又驚又怒。
“放屁!你們倆狗東西,趕緊放開老子,老子警告你……”
他耷拉着一只胳膊,仍舊瘋了似地掙紮,妄圖攻擊喬雲铮。
對待不相幹的人,喬雲铮從來沒有太好的耐性,當即膝蓋果斷頂上去,正中他腰後那節脊椎骨。
咔。
瘸子男慘叫一聲,瞬間跪倒在地。
傅藍嶼扯着他的衣服,與喬雲铮合力将他拖進會客室,又迅速把門從外關上了。
在關上的那一刻,她仿佛聽見門鎖傳來輕微的動靜,于是握住門把手,試探性擰了兩下。
這一次,會客室的門打不開了。
她看了喬雲铮一眼:“鎖住了。”
這時,屋內的瘸子男開始大力拍門,聲嘶力竭地喊。
“救命啊——放我出去啊——救命——救命!!!!”
他起初還能求救,後來聲音仿佛被什麽淹沒了似的,越來越模糊,直至消失。
喬雲铮微微眯起眼睛:“看來你猜想得沒錯。”
npc提到,“不要在危險的房間逗留太久”,大約就是這個意思。
逗留太久,就會被永遠留在當前的房間。
“普通房間被粉刷成藍綠色調,應該代表着安全。”傅藍嶼道,“剛才這間會客室的粉刷色調是黃與橙,代表着中性,随着時間推移,開始慢慢朝紅色過渡——這樣看來,如果我們發現自己所在的區域變紅,就意味着危險臨近了。”
沒想到今晚還有意外收獲。
插曲告一段落,兩人沿着來時路往回走,喬雲铮問傅藍嶼:“你在會客室找到什麽了?”
“237的鑰匙,你呢?”
“鍋爐房裏
不是一般的髒。”他卷起沾了不少灰土的袖口,從口袋裏取出一張打印紙遞給她,“只找到了這個。”
那張紙上寫着短短一行字,落款是男主角的名字。
I want a drink.
我想喝一杯酒。
傅藍嶼陷入沉思:“這座酒店裏,好像确實有間酒吧。”
喬雲铮從容回答:“那明天找機會,我們也去喝一杯。”
“好。”
誰知兩人尚未到達電梯,突然雙雙頓住了腳步。
喬雲铮下意識擡手,将傅藍嶼往身後一護。
冗長走廊的盡頭,一對雙胞胎姐妹,正手牽手站在那裏。
她們看上去不過七八歲的樣子,留着齊肩長發,戴着相同的發飾,穿着天藍色的裙子。
大約是光線原因吧,她們的皮膚顯得暗黃憔悴,一雙眼睛也空洞木然,完全沒有這個年齡的孩子,該有的天真與活力。
她們的臉上毫無表情,就這麽直勾勾地盯着兩人,平靜得近乎詭異。
這是電影裏,非常經典的一幕。
結果游戲開始的第一夜,就讓兩人遇上了。
傅藍嶼琢磨了一會兒,她輕聲跟喬雲铮耳語。
“按照原著劇情,她們現在是不是該……說點臺詞了?”
“我也覺得。”
然後下一秒,就聽見雙胞胎同時開了口,嗓音稚嫩,偏又陰森滲人。
“來和我們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