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血電梯
“來和我們玩啊。”
“來和我們玩啊。”
那對雙胞胎小女孩, 手牽手站在那裏, 只機械重複着這句話。
當然,玩是不可能玩的,除非玩命。
傅藍嶼和喬雲铮目前處于一種很尴尬的境地, 兩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跟雙胞胎面面相觑。
“藍妹。”喬雲铮用手遮了半邊臉,悄悄跟傅藍嶼商量,“你說……我們要不要去搜搜她們的身?”
也不知道這倆孩子的性質究竟屬于npc還是鬼怪, 能不能碰,但富貴險中求, 她們既然出現在這裏,肯定就有出現在這裏的道理。
傅藍嶼本也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她爽快點了頭:“可以試試。”
然而等兩人商量妥當, 剛往前靠了兩步, 就見原先杵在那的雙胞胎一起轉身,邁着輕飄飄的步子,往電梯的方向走去了。
她們站在電梯裏, 仍面對着這邊,半晌,忽而像複制粘貼似的, 同時露出了個麻木詭異的微笑。
電梯門重新合攏。
“看來搜身不是個正确答案。”喬雲铮陷入了沉思,“這時肯定也不能跟着她們進電梯,那麽……”
傅藍嶼接口:“我們再按一次電梯鍵。”
“行, 聽你的。”
兩人按下了電梯鍵,随即一左一右靠牆而立,與電梯門保持了一段相對安全的距離。
許久,聽得電梯內部輕響,那扇門終于緩緩開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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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藍嶼探頭看向裏面——
她抿唇,有些發愣。
“這……我可就拿不準了。”
出于好奇,喬雲铮也看了一眼。
濃重的血腥氣息,後知後覺撲面而來,方才還幹幹淨淨的一對雙胞胎小姑娘,此刻已血淋淋地躺在了電梯間內。
藍裙子被染成了殷紅顏色,她們全身上下幾乎沒一處完好的皮肉,脖子被砍斷了大半,腦袋也軟趴趴地歪向一邊。
電梯的牆面和地面,均猶如潑了整桶的紅色油彩,濺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跡,那場景觸目驚心。
在臨近電梯門口的地方,橫着一柄鋒利的斧子。
斧刃和斧柄上都積着黏膩的鮮血,可想而知,這就是砍死雙胞胎的兇器。
這也是傅藍嶼拿不準的根源。
“雲哥。”她低聲喚道
,“這斧子到底是不是關鍵道具?”
“我也在想。”喬雲铮同樣很嚴肅地思考,“萬一是那種拿了之後,鬼怪就會找上門來的催命符呢?”
“但男主角也拿過這柄斧子,我覺得在這局游戲裏,咱們多少得有點武器傍身——與電影內容相關的武器,可靠性大概會更高一點。”
“其實我也想拿,雖說咱倆在做選擇這方面,運氣一直不算太好。”
“……”
也不知如果顧墨池在這,歐皇先生會怎麽定奪。
沒關系,反正幸存者游戲的本質,也不過是一場盛大的賭局而已。
有選錯的時候,就會有選對的時候。
喬雲铮示意傅藍嶼退後,自己緩步靠近電梯,俯身撿起了那柄斧子。
他靜立片刻,直到電梯門再度合攏。
木質雕花的門框黑漆漆的,襯得面前的兩扇電梯門愈發血紅。
這畫面略顯熟悉,他在想,在電影《閃靈》中,是不是還有被自己忽略的重要場景。
比如……
“藍妹!”他驀然轉身,左手倒提斧子,右手拉着傅藍嶼就跑,“快離開這!”
傅藍嶼被他拉得踉跄了幾步,她緊跟着他飛奔,警覺回眸,發現他這一瞬的決策非常正确。
電梯門的側邊,稍稍開啓了一道縫隙。
無邊暗紅的血水,正從這道縫隙裏洶湧而出,猶如聲勢浩大的浪潮,下一刻就要将整座走廊都淹沒。
兩人幾乎是漂移着穿過走廊,又狂奔進大廳,在血浪追上來的前一秒,堪堪躍上了樓梯。
傅藍嶼趴在欄杆上,看血浪只席卷到第一節 臺階的位置,就如退潮一般,沿着來時路倒流了回去。
她略微松了口氣。
“也不知被這血水沾上有什麽後果。”
“淹死。”喬雲铮做出了合理猜測,“就像上次在伯爵夫人的城堡一樣。”
那次古堡裏牆塌發大血,要不是因為兩人都會游泳,肺活量強憋氣又厲害,加之小錦鯉白笙找到了隐藏道具,恐怕就要交代在游戲裏了。
傅藍嶼接過他手裏的斧子感受了一下,很沉,比想象中要沉。
“當初男主角就是掄着這把斧子去砍門,想殺了他的妻子和兒子。”
喬雲铮點頭:“我們這次還說不定要去砍誰呢。”
用最溫柔的語氣,講最殘酷的事實。
“……走吧,回房間睡覺。”傅藍嶼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我建議明天再去237房間,今晚怕不是個好時機。”
喬雲铮明顯與她想法一致,欣然同意。
“可以,正好我有點困了。”
結果兩人打定主意,剛一轉身,就與另外兩位玩家打了個照面。
對方正站在大廳的另一邊,雙雙仰頭望向這裏。
一位不是別人,正是傍晚剛和傅藍嶼提出要結盟的曲文安;另一位好像是住在一樓某間客房的女玩家。
傅藍嶼對那位女玩家有點印象,一方面由于她記憶力好,另一方面在于對方的煙熏妝實在太濃了,衣服也是寬松大碼的黑色衛衣,站在那微躬着背,垂着雙臂,陰森森自帶低氣壓,比外面的雪還冷幾分。
看來曲文安還真是蠻活躍的,四處找人結盟,還專找女玩家,也不曉得安了什麽心。
“傅小姐。”曲文安絲毫不覺心虛,反而笑眯眯地主動打招呼,“二位這是從哪來啊?”
傅藍嶼淡定随口胡說:“失眠,出來逛一圈,正好偶遇了。”
曲文安恍然:“原來如此,真巧,我和餘梅小姐也是偶遇。”
“……”
嗯,果然大家的臉皮都一般厚,誰也別說誰。
叫餘梅的女玩家,顯然不喜歡他這麽輕易就介紹出自己的名字,不禁斜了他一眼,而後又将目光轉向傅藍嶼二人。
黑紫色的亮閃眼影,塗滿了她的全部眼皮,她的假睫毛很長,足以喧賓奪主,讓人根本辨不清她眼神裏的含義。
……總之那眼神并不友善就對了。
她什麽都沒說,直接轉身走掉了,曲文安笑着朝傅藍嶼一颔首,很從容地舉步跟了過去。
在确信兩人已經離開了自己的視線後,傅藍嶼這才朝着二樓的方向繼續走。
半晌,她聽見喬雲铮低聲開口:“藍妹,知道那姓餘的女人為什麽明明很瘦,卻要穿那麽寬松的衣服嗎?”
她沒正面答,只是反問:“你也看見了?”
“當然。”
就這兩個字,兩人不必深聊,也了解了彼此的意思。
方才餘梅轉身時,從她寬松的衛衣衣袖裏,隐約露出了一圈一圈緊緊纏繞的白色紗布。
難怪
她故意化濃妝來掩蓋蒼白臉色,還一直垂着手臂,姿勢極不自然;
難怪她縱使擺出一副不好惹的模樣,也依然透出一種硬撐的精神狀态。
顯而易見,餘梅在自己的上一場游戲裏受了傷,且并非無關痛癢的皮外傷,估計是手臂被砍了之類的。
她還沒完全痊愈,就又被強制到了這一場。
在受傷情況下穿越游戲世界,無論身體狀态還是精神狀态,都會成倍虛弱,很容易被其他玩家暗算。
沒有誰想暴露自己的弱點。
畢竟那弱點是致命的。
也不知為什麽,每次和喬雲铮共同穿越的時候,傅藍嶼睡覺總會更踏實些。
……雖說她原本的睡眠質量就挺高。
昨夜兩人沒再去別的地方,直接回了房間,等轉天早晨傅藍嶼醒來,發現喬雲铮果真又已經離開了。
她起床去浴室洗漱,半晌聽見敲門聲,是酒店經理例行來送早餐。
她咬着三明治,出門逛了一圈,不多時,見喬雲铮出來了,210號房漂亮的短發女人程媛也出來了。
程媛舉着一杯牛奶,狀若無意地問候:“二位,昨晚睡得怎麽樣?”
“還不錯,程小姐呢?”
“我也還不錯。”程媛道,“但有人恐怕糟糕透了。”
喬雲铮和傅藍嶼迅速對視一眼,他含笑反問:“此話怎講?”
“二位有興趣的話,随我去237房看看?”
“可以。”
雖然不清楚程媛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但兩人最終還是選擇了共同行動,随程媛一起前往237號房間。
237號房間的房門依舊緊閉,只是從門下的縫隙裏,淌出了一片血液。
血跡應該是昨夜的,此時已凝結在木質地板上,幹涸發黑。
可以想象,先前裏面發生過什麽慘劇。
傅藍嶼心存疑惑,237的鑰匙明明在自己這裏,為什麽還會有其他玩家進入房間?
不過很快,旁邊的程媛就主動給她答疑解惑了。
“這扇門白天打不開,只有晚上才能打開。”
“……程小姐怎麽知道?”
“因為我有鑰匙。”程媛坦然道,“我昨晚親眼看見215的玩家,悄悄來開這扇門,他也有鑰匙——本來我也打算開的,結果目睹了他的下場,才知自己是躲過了一劫。”
215的男玩家,進的男玩家,進去了237房之後就再沒出來,只有那灘滲出房間地板的鮮血,宣告了他死亡的結局。
“鑒于白天比較安全,我剛才是想再開一次門的,卻發現鑰匙失效了。”
在游戲裏,很多關鍵地點都只在晚上開啓,這也在不成文的規則之中。
傅藍嶼有些明白了,看來237的鑰匙并不只有一把,在酒店的各處都可能找得到。
只是很顯然,光找到鑰匙不夠,還得找到其他道具,否則進了237房間就是死路一條。
“多謝程小姐,願意和我們分享這麽重要的線索。”
“我是獨自穿越的,沒有盟友,身邊的名額很富裕。”程媛的語氣始終很穩,且邏輯清晰,擲地有聲,“我開局時跟喬先生聊了幾句,覺得喬先生是個經驗豐富的玩家,正好這位小姐你也住在二樓,現在二樓只剩下咱們三人了,剛好就近聯合一下——當然,兩位完全可以保留臨陣倒戈的權利,這只是個提議,畢竟有利于我們利益最大化。”
值得一提的是,講這番話時,她的目光總有意無意在傅藍嶼臉上端詳,倒像是舍不得挪開一樣。
縱然心理素質強如傅藍嶼,也禁不住被她盯得有些發毛,幹咳一聲轉過頭去。
“程小姐說得的确有道理,如果大家真能互相信任、精誠合作,其實我們并沒有臨陣倒戈的必要。”
“我也是這個意思。”喬雲铮道,“我們的最終目的就是通關幸存,能同時活三個人的話,誰願意背叛盟友呢?”
“如此甚好。”程媛點點頭,她笑意很淡,朝着傅藍嶼伸出手來,“這位小姐,剛才你也聽到了,我姓程,程媛,請問你怎麽稱呼?”
傅藍嶼輕描淡寫握住她的手:“傅藍。”
“在通關之前,希望我們合作順利。”
上午,會客室瘸子男的屍體也被發現了。
至于為什麽會被發現,源于酒店經理抓着瘸子男的一只腳,閑庭信步似地将屍體往外拖,于是路過尋找線索的玩家們,就都來圍觀了。
瘸子男的屍體看上去很完整,并沒有受傷的痕跡,只是面部嚴重腫脹、皮膚青紫,口鼻都溢出血沫來,明顯是溺水而死。
但會客室裏依舊幹幹淨淨,壁紙地毯也恢複了原先的
黃橙色調,不見任何異樣。
乍一看,這人簡直死得莫名其妙。
……除了知曉內情的傅藍嶼和喬雲铮。
“果真是淹死的。”喬雲铮和傅藍嶼耳語,“除了電梯那裏,我猜昨晚會客室也發了大血。”
會客室門一鎖,被困在裏面的瘸子男無處可逃,最終被洶湧的血浪活活淹沒。
然後今早,一切又重歸平靜。
瘸子男的屍體,被酒店經理扔出了大門,很快就消失在外面肆虐的風雪中。
冷風灌入,大門被重新鎖上。
經理轉過身來,彬彬有禮朝衆人一鞠躬:“餘下的七位客人,願您們在遠望酒店相處愉快。”
七位客人。
有些玩家并不知道215號房間的男人已經死了,但縱使不知道,他們也能數得出,目前在場的還剩八個人。
若說他們昨晚可能沒聽清酒店經理的暗示,現在算是徹底意識到了。
隊伍裏混入了身份不明的東西。
突如其來的懷疑和恐慌,瞬間籠罩了整座大廳,衆人不安地互相打量着,紛紛原地散開,力求與其他人保持距離。
當然,其中也有結伴行動的,譬如住在三樓的一對男女,女的穿紅毛衣,男的穿藍毛衣,難怪倆人能結盟,因為自古紅藍出cp(……)
傅藍嶼往遠處望了一眼,見曲文安也依舊和餘梅一組,兩人不曉得在商量些什麽,徑直往一樓的宴會廳去了。
她思忖着開口:“咱倆昨晚是不是說過,今天要去……”
“喝一杯?”喬雲铮立即會意,“走,三樓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