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夜半梳頭

傅藍嶼當然不是真餓了, 只是戰術需要, 她得把老婆婆先支走。

果然,老婆婆聽了她的臉, 放下懷裏的黑貓,板着一張臉走向廚房。

“做包子。”

做什麽無所謂,重要的是能多做一會兒。

傅藍嶼跟在對方後面進了廚房, 暗地裏朝喬雲铮和景鶴打了個手勢。

喬雲铮迅速搬了一張椅子,踩上去從天花板連續撕了好幾張符紙揣進懷裏, 動作一氣呵成。

他将椅子回歸原位,轉頭見景鶴正和牆角那只黑貓大眼瞪小眼,神情如臨大敵, 很明顯在做心理建設。

“幹什麽呢?麻利點。”

“雲哥。”景鶴嚴肅緊張, “你說它不會上來就撓我吧?我這麽帥的臉,撓壞可惜了。”

“你平時在家和咖啡玩得挺好的, 不是一直自稱C城貓王嗎?”喬雲铮無奈瞥他一眼, “再不趕緊動手, 你姐在裏面連包子都吃完一盤了。”

“……”

一想起老婆婆做的人肉包子, 本着不能讓自家藍姐受罪的原則, 景鶴咬咬牙, 如同電影裏的慢動作,伸手一寸一寸靠近黑貓。

最後喬雲铮實在失去了耐心, 索性彎腰拎起黑貓後頸,将其扔進了他懷裏。

景鶴手忙腳亂,下意識收緊雙臂将貓抱緊, 同時腦袋後仰,避免貓一時興起撓向自己人見人愛的臉。

喬雲铮脫下外套,随手一扔,正把黑貓蓋住。

“回房間,不要讓別人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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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那只黑貓很乖巧,趴在景鶴臂彎間并沒有掙紮的意思,自然也沒攻擊景鶴。

景鶴用外套将貓蒙了個嚴嚴實實,當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喬雲铮站在門口,不輕不重咳了一聲,示意廚房的傅藍嶼可以撤退了。

而此時的傅藍嶼,正在聚精會神觀摩老婆婆做包子。

生鏽的菜刀有些鈍,一下一下剁着砧板上那塊流着污濁血水的肉,那肉也不知放了多久,氣味發酸發臭,還粘着兩只死蒼蠅。

老婆婆剁了肉餡,又揭開旁邊蒸鍋的鍋蓋,從裏面拿出了蒸好的包子皮。

她慢騰騰的,給包子捏了十八個褶,非常專業。

在聽到喬雲铮咳嗽聲的時候,這只包好的包子,也遞到了傅藍嶼的面前。

傅藍嶼接過,見老婆婆仍舊直勾勾盯着自己,沒有移開視線。

很明顯,她要是不嘗嘗的話,老婆婆不會善罷甘休。

行吧,為了游戲勝利,必要的犧牲也不是不能考慮。

她一挑眉,淡定自若地咬了一口包子,微笑點頭并豎起大拇指。

老婆婆那張化了濃妝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

傅藍嶼在走廊廁所裏,吐掉始終含在嘴裏的那塊包子,拿涼水漱了十多分鐘的口。

腥味依然久久不散。

操。

這是她心裏的一句髒話。

以後大概連白簫蒸的醬肉包子,也不太有胃口了。

然後她回到房間,滿臉殺氣,看得景鶴渾身一激靈。

“姐。”他試探着問,“你還好吧?”

傅藍嶼冷冷看他:“不如你也去咬一口那個包子,親自找找答案?”

“……不必了不必了。”他慫得一縮脖,但還有些不太放心,忍不住又追問,“那你……你沒咽下去吧?”

“我很像個傻子嗎?”

他連忙擺手:“怎麽可能呢?我姐智勇雙全有膽有識,是當之無愧的女中豪傑!”

傅藍嶼懶得搭理他了。

旁邊的喬雲铮一擡手,揉了揉傅藍嶼的頭頂,語氣很是疼惜。

“委屈你了。”

“沒事兒,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傅藍嶼嘆了口氣,“幸好她沒端出一碗香灰水讓我喝,否則今晚我還得跟貓怪大戰三百回合。”

“姐你放心。”景鶴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就算你真喝了,今晚我也願意代你出戰,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死了!”

喬雲铮似笑非笑:“把送人頭說得這麽清新脫俗,真是令人感動。”

“?”

中午,一桌子的饅頭鹹菜,再加上一鍋色澤發灰的雞蛋花湯,勉強只到吃不死人的程度。

包子的餘韻未消,傅藍嶼難得的并沒去吃飯,而是選擇留在房間,替景鶴看管那只黑貓。

毫無疑問的,喬雲铮這次又順走了一碗雞蛋湯,任務裏的三菜一湯集齊。

晚上,令人作嘔的人肉包子和香灰水又出現了,有了灰衣女的前車之鑒,衆人自然是誰也不敢再碰一下。

值得一提的是,胖宅男的精神狀态似乎有點反常,他來回打量着在場的所有玩家,目光惡狠狠的。

“小櫻為什麽沒有來?”

這句話,他是看着喬雲铮問的。

喬雲铮平靜回答:“抱歉,我沒有幹涉女玩家人身自由的權力,或許你該親自去問那位姓傅的小姐。”

“她午飯晚飯都沒出現,你倆是不是把她策反了?”胖宅男做出了自以為極其敏銳的猜測,“是不是你倆偷了我的鑰匙,又去假惺惺拉攏她,結果她一看我完不成任務沒價值了,就同意跟你們結盟了?”

喬雲铮和景鶴對視一眼,笑而不語。

景鶴的表情很嫌棄:“誰閑着沒事去偷你鑰匙啊?再說了,就算人家想結盟,你有沒有競争力,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胖宅男其實也是個暴脾氣,更何況一天都找不着自己的鑰匙,公文包撕也撕不開,這時是受了刺激了。

他霍然起身,怒氣沖沖扯住景鶴衣領:“想害死我?我警告你,我在任何游戲裏都沒輸過,你倆背後使絆子,自己也別想活!”

景鶴反手扭住他的手臂就勢一推,毫不費力将他推回了座位。

“犯什麽病啊大哥?有跟我來勁的工夫,你不如忙點正事。”

他一轉頭,見喬雲铮已經往外走了,便也快步跟了上去,沒再理睬胖宅男。

喬雲铮手裏還端着碗香灰水,腳步很穩,一滴也沒灑。

“……雲哥,你端這玩意兒幹嘛?”

“以防萬一。”喬雲铮道,“規則上寫‘勿飲鬼食’,這香灰水算是鬼喝的東西,如果它才算三菜一湯裏的‘湯’,我提前備着點,有備無患。”

景鶴驚嘆鼓掌:“哥你真是心思缜密,我佩服極了——雖說我一想到你今晚要去街邊敲碗,那場景,我就覺得有點不符合人設,真的。”

喬雲铮微微一笑:“那我怎麽做才叫符合人設?把這碗香灰水給你灌下去嗎?”

“?”

……

是夜,月懸高空,整條巷子都被籠罩在陰冷的光芒之中。

穿越三人組坐在房間裏,拿着各自的《見鬼十法》,準備開始完成任務。

鑒于喬雲铮和景鶴的任務,都需要在室外進行,所以兩人決定先陪傅藍嶼搞定她的夜半梳頭。

房間的桌子上,有一面倒扣着的、方方正正的鏡子。

傅藍嶼拿起它,将其立在桌面,左手持梳子,右手解開了束起的頭發。

她平時為了省事,都直接把頭發挽起來,現在乍一披散,發質黑亮柔順,遮住半邊臉,有種格外恬靜的美感。

景鶴感慨:“我姐可真好看。”

喬雲铮笑了:“當然。”

他從懷裏取出一張符紙,折疊後塞進了傅藍嶼的口袋。

傅藍嶼沒說話,她又看了一眼旁邊的書頁。

書頁的圖解顯示,對着鏡子梳頭要梳二十下,梳滿二十下鬼會出現,出現時無論發生什麽都絕對不要驚慌叫喊,否則會激怒鬼,惹來殺身之禍。

她慢條斯理的,梳了第一下。

梳齒穿過發絲,從頭頂一直梳到發梢,與此同時,本就昏暗的房間吊燈,一瞬變紅,把整間屋的氛圍都渲染得陰森可怖。

景鶴屏住呼吸,緊盯着鏡子不敢移開視線。

他在心裏默默地計數,一下、兩下……七下……十二下……十八下……

二十下。

傅藍嶼放下了梳子。

她看着鏡面。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直到她突然感覺,後頸傳來一陣涼意。

像是有誰用手,環住了她的脖子。

若此刻往四周看,其實什麽也看不見。

只有在鏡子裏,才能發現,傅藍嶼的身後,除了喬雲铮和景鶴,還多了一個人。

……準确說,是多了一個鬼。

幽幽紅光下,那女鬼披頭散發,濕膩的發梢還在往下滴着血。

她蒼白的臉從發縫中露出來,嚴重充血的眼球向外凸出,嘴唇上咧,正在詭笑。

她冰冷的手,緩緩撫摸着傅藍嶼的臉,不放過每一寸肌膚。

她尖利的指甲越伸越長,卻總在即将做出攻擊姿态的前一秒,因傅藍嶼口袋裏乍起的金光而退縮。

那是符紙。

符紙果然能起到保護玩家的作用。

景鶴緊張萬分,下意識猛掐喬雲铮的胳膊,到後來搞得喬雲铮忍無可忍,直接把他腦袋按了下去,不準他再看。

傅藍嶼自始至終都很鎮定。

她抿着唇角,面無表情注視着女鬼的臉,即使女鬼的指甲都快戳過來了,她也僅僅是眨了下眼睛。

沒有尖叫,連呼吸都如往常一般均勻平穩。

她擡起手來,将手裏的梳子遞給了女鬼。

她說:“要嗎?你頭發挺亂了。”

女鬼:“……”

下一秒,房間裏燈光恢複如常,鏡中的女鬼影像也消失了。

景鶴環視四周,又拿起鏡子端詳,在确認女鬼是真的離開之後,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

他心有餘悸道:“藍姐,剛都快吓死我了,你是怎麽做到面不改色的啊?你就一點都不害怕?”

“我害怕。”

“……你害怕?你哪害怕了?”

傅藍嶼重新紮起頭發,順便用梳子又梳了兩下:“那鬼的指甲都要把我戳瞎了,但我能怎麽辦?書頁上規定不能驚慌,不能尖叫。”

嚴格遵守游戲規則,時刻調整心理狀态,心如止水,笑對人生,是一名優秀玩家的必備素質。

“我這關就算通過了。”她說完起身,一把拎起趴在牆角的黑貓,順手扔進了景鶴懷裏,“走吧,接下來該你們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面癱臉是有好處的,至少看不出情緒變化。

PS:傳聞畢竟是傳聞,其實半夜對着鏡子梳頭也沒關系,大家随便梳,除了頭皮屑什麽也不會出現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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