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眼鏡

在視野突然變作漆黑的同時, 喬雲铮一把将傅藍嶼拉了回來, 他單手護住她, 警惕後退了兩步。

出乎意料的是,熄燈的狀況只停留了不到五秒鐘, 浴室頂燈又重新亮起。

傅藍嶼側身靠着牆壁,她用手抵住門,猛地将浴室大門全部推開。

喬雲铮看清了浴室裏的情景,他臉色驟沉。

方才還幹幹淨淨的浴室, 此刻已徹底變作一片狼藉。

雪白浴缸裏, 汪了滿滿一缸的鮮血, 兀自咕嘟咕嘟冒着血泡,像是被煮沸了一樣。

血順着缸邊流淌, 暈染出大片猙獰的痕跡。

而牆壁和地磚上,也濺滿了噴射狀的血跡, 暗紅刺目, 如同濃墨重彩的抽象油畫。

在沖天的血腥氣息裏,傅藍嶼捏着鼻子, 蹙眉看向牆角的地面。

那裏用血寫了一行字:

I awatg yu.

她下意識環顧四周,然而走廊裏安靜空曠,依然沒發現任何可疑的跡象。

喬雲铮也看見了那行字, 他沉默片刻,反手重新把門關上了。

“我們回房間。”

此地不宜久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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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後,兩人并排躺在房間的大床上,雙雙擡眸望向頭頂的天花板。

傅藍嶼枕着喬雲铮的手臂, 半晌,很嚴肅地嘆了口氣。

“這地方比我想象得更邪門一些。”

喬雲铮道:“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更具體的線索提示,否則我們根本不知道,要怎麽才能看到那些鬼。”

這裏跟以前遇到過的世界不太一樣,當初的鬼怪,基本上都能用肉眼看見,現在倒好,玩家連這點初始能力都沒了。

“你之前了解過類似的背景故事嗎?”

他苦笑搖頭:“沒有,就算我時間再富裕,準備再充分,也不可能把全世界所有的恐怖故事都看一遍,總有遺漏的。”

趕上了是運氣,趕不上也只能認命。

傅藍嶼嘆氣:“沒關系,慢慢找,明天我有一個白天的時間掃蕩這裏。”

她要詳細走一遍這座住宅,在腦海裏形成一幅完整的地圖。

有備無患。

“明天再說明天的事,你現在要做的是養精蓄銳。”喬雲铮摸了摸她的頭發,帶着些安撫意味,“睡一會兒吧。”

“好。”

不得不承認,傅藍嶼确實有些困了,倒不是因為有多累,畢竟自從傍晚來這開始,她也無非是吃了頓飯、溜達了幾圈、被扯了個腳腕、又逛了個浴室而已。

她只是隐隐覺得,這裏的磁場怪異,比起以往的任何世界,都令自己感到不安。

“雲哥。”她閉上眼睛,低聲問他,“你對這裏會有種熟悉感嗎?”

“……熟悉感?”

“對,就好像曾經來過似的。”

但另一方面,她又深知自己肯定沒來過。

她對此一無所知,連半分頭緒都沒有。

“我沒什麽印象。”喬雲铮被她這麽一問,也不禁有些困惑,“按理說我們不可能穿越重複的世界,更不可能穿越過卻不記得。”

“是,所以我才納悶。”她下意識往他懷裏靠了靠,語氣漸輕,“不過不想了,沒什麽意義。”

對于無意義的事,她通常不會自尋煩惱。

喬雲铮笑了笑,他側過頭去,溫柔在她額上落了一吻。

“乖,睡吧。”

長夜漫漫,他替她守着。

傅藍嶼除了十五六歲的時候,穿越游戲不太習慣,深夜總是睡不着之外,後來逐漸适應,博覽恐怖故事,就再沒做過噩夢。

這次算個例外。

破天荒的,在夢裏,她看到了血色滿眼、屍橫遍地,有數不清的惡鬼從地底湧現,它們追擊的速度遠比她奔跑的速度要快得多。

她從未見過那樣數量龐大的惡鬼隊伍,仿佛是來自地獄的軍團。

然後畫面一轉,她站在了一座石門前,那扇沉重的石門已經關上了,隔絕了全部視線。

前無生路,後無退路,茫茫天地間她無所依仗,只剩下了無盡的絕望。

衆惡鬼一擁而上,利爪獠牙,瞬間撕碎了她。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了身。

身側的喬雲铮頓時警醒,擔憂看向她:“藍妹?”

傅藍嶼突然起身,腦袋還有些發暈,她揉了揉眉心,一轉頭看見他近在咫尺,心下稍安。

“沒事兒。”她搖搖頭,“做了個夢而已。”

“夢見了什麽?”

“夢見我死了。”她想了想,越想越覺得離奇,“難道是預知夢?”

在游戲裏穿越久了,玄之又玄的事情也不是沒見過。

當初在黃金局惡靈古宅的時候,那對最後殉情的情侶,男的叫曹文。

曹文也曾預感過自己的死亡,後來也的确應驗了。

“別胡說。”對于自己,喬雲铮從來都不避諱這種話題,但對于她,他卻介意得很,“你怎麽可能會死?只要我還活着,就一定能保護好你,你信我。”

傅藍嶼看着他,半晌,很輕地嘆息一聲。

“我當然信你。”

傷春悲秋不是她的風格,她也不會為了為了未知的事情而持續恐慌。

更何況她夢到的場景,與目前這座住宅毫無聯系,無論如何也不是這局游戲。

既然不是這局游戲,那就先把這局游戲認真通關。

她抱了一下喬雲铮,利落下床去對面的浴室洗漱,喬雲铮擔心再有變故,堅持陪她一起去。

誰知昨夜怪事頻發的浴室,今早風平浪靜,從牆壁到地面到洗漱臺再到浴缸,哪裏還有血的痕跡?

傅藍嶼按下出水按鈕,見水流清澈,并無異樣。

她洗了把臉,稍稍清醒了些,決定下樓去吃飯,順便探一探其餘四人的底。

到了餐廳,其他玩家果然起得更早,全都齊刷刷坐在桌前,正各自往面包上抹着果醬。

“早安。”髒辮姑娘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微微一笑,“二位昨晚睡得還好嗎?”

“挺好的。”

“你們在五層,有聽到什麽特別的動靜嗎?”

傅藍嶼淡定往杯裏倒牛奶:“沒有,你在四層聽見了?”

“我昨晚在四層逛了一圈,轉彎處有人掐我脖子,被我掙脫了。”髒辮姑娘說,“是個女鬼,一直在笑,可我看不見它。”

傅藍嶼點頭,沒說話。

雙胞胎兄弟低聲耳語,将嗓音一再放輕,誰也聽不見他倆在商量什麽,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

白衣男最開始是沉默的,後來在大家都放棄繼續溝通的時候,他突然來了一句。

“可能那個女鬼是四處游蕩的。”

髒辮姑娘好奇道:“它也去一樓了?”

“血染了一樓浴室。”

“……”

傅藍嶼和喬雲铮對視一眼,兩人差不多也弄明白了,昨晚八成是同一個女鬼在作祟。

這個女鬼先後抓了傅藍嶼的腳腕、叫了喬雲铮的名字、勒了髒辮姑娘的脖子,還在浴室裏來回穿梭,弄了一屋子血。

這也就是雙胞胎兄弟沒說實話,估計他倆昨晚也遇着情況了。

女鬼真的挺辛苦。

吃完飯後,大家集體解散,分頭去尋找線索。

單是把一樓和二樓走完,就花費了傅藍嶼将近二十分鐘的時間,她将每一處都檢查得很仔細,這裏地形複雜曲折,裝潢又極其朋克,實木、金屬與玻璃的超現實結合風格,晃得她頭疼。

有些房間的門是鎖住的,無法區分,她只能一間一間嘗試,直到試了二樓回廊盡頭的最後一間,門鎖“咔嗒”一聲,露出了裏面令人眼花缭亂的布局。

這貌似是一間書房,書房牆壁上貼滿了寫着亂七八糟英文的報紙,三座書櫃呈90度直角擺放,裏面雜亂無章地塞滿了書籍和其他雜物。

直覺告訴她,這裏肯定有東西。

“雲哥。”

喬雲铮立即會意,他本來想将房門反鎖,卻發現門是鎖不上的,也就是說任何人都能中途進來。

“我們得抓緊時間。”

兩人開始在書房裏熱火朝天地翻找,三座書櫃的書和箱子被他們堆了一地。

書櫃空了,傅藍嶼敏銳瞥見最左邊的縫隙裏,有一點點金光顯現,她雙手用力,頓時把書櫃在原地挪開了幾寸。

她将手伸向後面,從書櫃與牆壁的刁鑽角度,拎出了一只揉皺破損的紙盒。

她撕開紙盒,見裏面并排放着兩副眼鏡,眼鏡很輕,邊緣金色,鏡片狹窄,頗有設計感。

這是……

兩人尚未來得及仔細研究,就聽見房間門響,那對雙胞胎走了進來。

果然,他倆這運氣,在游戲裏始終重複着被別的玩家撿漏的命運。

四個人,八目相對,場面一度尴尬。

雙胞胎的哥哥瞥了一眼傅藍嶼手上的盒子,确認她拿到了線索,這才冷聲開口。

“勞駕,見面平分。”

這要求,可真是理所應當,毫不客氣。

傅藍嶼面無表情:“我要是說不行呢?”

“那我們就只能得罪了。”

“你們可以試試。”

雙胞胎的弟弟顯然是個雷厲風行的性格,話音未落立刻就沖了上去,結果還沒碰着她就被喬雲铮擋住,喬雲铮眼神冷厲,登時反身将其按倒在書櫃上。

哥哥見弟弟吃虧,果斷挽了袖子去幫忙,不料傅藍嶼又從後揪住了他的領子。

眼看着他回身一拳揮過來,她閃身避開,随手抄起一本精裝版的硬殼厚書,重重拍在他正臉。

不過書房空間不大,難以施展技巧,哥哥又明顯是練家子,力氣比她強得多,她落了下風,不久便被他掐着脖子撞向牆壁。

與此同時,喬雲铮也一只手箍住弟弟胳膊,另一只手将弟弟的腦袋用力向後扳,幾乎聽見了頸骨不堪重負的輕響。

兩人盯緊對方,齊聲怒吼:“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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