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生日

白笙這兩年, 始終堅持一個人穿越白金局, 期間大傷小傷受過不少, 可硬是憑着一股子韌勁兒闖過來了。

她剪短了長發, 在受過傷的疤痕上, 紋了顧墨池的名字縮寫。

曾經那麽活潑開朗的姑娘, 從此幾乎沒再笑過,話越來越少, 眼神卻變得越來越冷。

她如今能一口氣跑二十公裏不休息,材質很好的沙袋說打漏就打漏, 看無論多麽驚悚的恐怖片,也只是淡淡的,再沒眨過眼。

比起在游戲裏互相殘殺、抄刀砍鬼的經歷, 這些早就不算什麽了。

她終于也變成了不必依靠任何人,就可以頂風冒雨前進的高級玩家。

然而這又有什麽意義呢?無非是因為, 承諾要永遠保護她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如果能一輩子被人保護, 誰願意咬牙堅強。

“現在的笙笙,居然有點像當年的你了。”霧氣氤氲裏,白簫将剛剛沏好的茶,推到傅藍嶼的面前,“可你倒是越變越溫柔, 連氣質也跟喬先生有些相似了。”

或許相愛的人,總難免彼此影響。

傅藍嶼盯着杯裏的茶,半晌, 很淺地勾起唇角。

“這也不是壞事。”

“算算時間,喬先生的白金四,是不是也沒差幾場了?”白簫低聲道,“你有打算嗎?要是他通了關,以後就不能再陪你進入游戲了,到時候你……”

“我可以自己穿越,就像以前一樣。”她回答得很從容,“他能自由,總比我們都陷在游戲裏要好得多,至少我在未來的日子裏,是有盼頭的,對吧?”

白簫笑了笑:“确實。”

廚房裏還炖着紀翎要喝的蓮藕排骨湯,他起身去調火候,走到中途卻又轉過頭來看向她。

“這周末喬先生有空嗎?來家聚一聚吧,我做飯。”

傅藍嶼說:“定周一吧,周末不行,我們倆有點事兒。”

“嗯?什麽事?”

“景鶴生日,想讓我倆陪他去趟游樂場。”

聽起來,這的确是符合景少爺風格的邀請。

……

景鶴今年滿了二十五歲,雖說仍是一張娃娃臉,但眉眼輪廓都已有成熟男人的模樣了。

他如今開始幫父親景杉打理公司,各項事務都能處理得有條不紊,穿西裝打領帶走路帶風,談客戶開會議雷厲風行,任憑是誰都要恭敬叫一聲小景總。

只有在喬雲铮和傅藍嶼面前,他依舊是那個大大咧咧不着調的中二少年。

“說實話,我好久都沒來過游樂場了。”他買了兩個花花綠綠的氫氣球,分別系在傅藍嶼和喬雲铮的背包上,非常滿意地欣賞着自己的作品,“挺好,這氣球顯眼,萬一走丢了咱們還能找着對方。”

喬雲铮微微一笑:“好主意,但我認為直接手機聯系更快一點。”

“……噢,也有道理啊!”

“你堂堂公司總經理,生日願望竟然是吃一碗紅果刨冰和來游樂場坐過山車,傳出去就不怕被同行笑話?”

“誰敢笑話我?我打折他的腿!”景鶴放完豪言壯語,又笑嘻嘻補充了一句,“而且我的願望也不全是這個,重點在于你倆要陪我。”

“陪你的方式有很多種,何必非來游樂場,很吵。”

“雲哥,不是我批評你,你最近這心态越來越老齡化了,年輕人難道不該尋求一點刺激嗎?”

傅藍嶼叼着一根棒棒糖,懶洋洋嘆息:“看來平時穿越游戲,對你來說還是不夠刺激。”

“呃,那種刺激和這種刺激,不是一種刺激。”

景鶴所追求的刺激,是大家一起坐在過山車、海盜船和大擺錘上,左沖右突、前搖後擺、激情翻滾、放聲尖叫。

……當然,其實只有他自己在尖叫。

“啊啊啊啊啊藍姐你害不害怕?啊啊啊啊我感覺這安全鎖不太.安全,我是不是要掉下去了啊啊啊啊啊——”

傅藍嶼單手抓住過山車上的扶手,另一只手抽空捂住了半邊耳朵。

風那麽大,她耳膜都快被他震裂了。

一分鐘的過山車,在景鶴的意識裏像是過去了半個世紀。

他下車時跌跌撞撞,險些摔倒,傅藍嶼好心扶住了他,然後見他作勢要嘔吐,登時改變方向,把他又推給了喬雲铮。

喬雲铮接住景鶴,就勢将他腦袋扭向一邊,拎着他脖子走向垃圾桶。

不過景鶴最後也沒吐出來,喝了兩口水壓壓驚了事。

他極其納悶:“雲哥你坐過山車真沒緊張嗎?”

喬雲铮:“我挺緊張的。”

“啊?”

“你非得跟你藍姐坐一排,還把她胳膊都掐紅了,你覺得我緊不緊張?”

“……”

景鶴知道,自家的哥哥姐姐都是強心髒的代表人物,視這種所謂的高難度游樂設施為“小孩子才喜歡的玩意兒”,願意陪他胡鬧,已經算是極度寬容寵愛了。

他沒有什麽可回報的,唯一能做的,是給傅藍嶼買景區最貴的午餐和冰淇淋。

“所以說景區的東西,永遠都華而不實,貴還不好吃。”傅藍嶼咬了一口雞排,如是吐槽。

景鶴坐在她對面:“這就不錯了姐,你是沒嘗過A城歡樂谷裏面的套餐,就我這廚藝,拿腳做都比他們做得好。”

傅藍嶼一擡頭,見他腦袋上不知什麽時候戴了一對毛茸茸的兔耳朵,嫌棄蹙眉。

“你這會不會太可愛了點?”

“……剛買的,你不覺得這很襯我陽光帥氣的臉嗎?”

“就還行吧。”

景鶴惋惜地嘆了口氣:“姐,你哪都好,就是缺點浪漫細胞。”

“我為什麽要把浪漫細胞用在你身上?”

“……”他看着一旁明顯十分愉悅的喬雲铮,無語半晌,扶了扶自己的兔子耳朵,“我這眼看着都要到大晉級賽了,你倆還不知道安慰安慰我,還給我狂撒狗糧。”

他這幾年比較用功,不完成強制任務的時候,也會在論壇接單帶客戶通關,加之在游戲中通常表現突出,系統獎勵的生命之水也多,因此升級很快。

大晉級賽,即黃金四到白金一的晉級賽,毫無疑問是道鬼門關。

他也即将邁入高級玩家行列,去參與真正的魔鬼混戰。

傅藍嶼把一勺冰淇淋塞進他嘴裏:“還有幾場到大晉級賽?”

“兩三場吧,不出意外的話是七月份那一場。”

她點頭:“到時我跟雲哥陪你去。”

景鶴一愣:“不不,我不是這意思,我自己能行,沒必要咱們仨都……”

“就算你能行,我倆也不放心。”喬雲铮緩聲道,“晉級白金是大事,我們不希望你出半點意外。”

親近之人中,已經走了顧墨池一個,不能再走第二個。

在力所能及的範疇內,他希望能将景鶴護好,至少這一次,要保景鶴安全晉級。

乍一提起游戲的話題,氣氛略顯沉重,最後還是景鶴重燃熱情,興致很高地招呼兩人。

“好,我明白了,那雲哥藍姐,咱仨去拍張合照呗?”

傅藍嶼淡定放下勺子:“行啊。”

喬雲铮也欣然起身:“在哪照?”

“就那座城堡前面,标準游客照!”

于是傅藍嶼将手機遞給了一名路人,委托對方代為拍照。

景鶴左手摟着她,右手摟着喬雲铮,對着鏡頭笑出了一口亮麗白牙。

“Cheese——!”

四月,正值仲春。

藍天白雲下,游樂場的粉色城堡在陽光裏熠熠生輝。

三個人的身影,定格在構圖完美的照片裏,熱烈而溫柔。

三個月後,傅藍嶼和喬雲铮盡全力協助景鶴,闖過了那一場無比慘烈的大晉級賽。

兩人只有一個月的休整時間,很快又要面臨八月份的白金任務。

系統從不給人放松懈怠的機會。

夕陽西下,傅藍嶼坐在陽臺新安置的秋千椅上,懷裏抱着那只緬因貓,面向窗外,悠閑地一蕩一蕩。

喬雲铮就坐在她身邊,很随意地翻着一本書,時不時擡手替她推兩下秋千。

“雲哥。”

“嗯,在呢。”

“先前在A城很有名的一家蛋糕店,分店開到C城來了,就在東街,聽說那裏咖啡也做得不錯。”

喬雲铮垂眸一笑:“後天穿越,還來得及,我們明天去。”

“叫上白簫他們。”

“好。”

而後良久靜默,直到緬因貓喵喵叫着躍下秋千,傅藍嶼低頭捶腿。

“咖啡現在越來越沉了,好像個秤砣壓在我身上。”

喬雲铮笑意更深:“當然,我養了它六年,它跟當初比起來長了十多斤,快趕上中型犬了。”

他頓了頓,又像是回憶起了很久遠的事,語氣中帶了幾分感慨。

“藍妹,算一算,我和你也認識七年了。”

在幸存者逃亡系統中,能不離不棄相互陪伴七年的搭檔,少之又少。

這是緣分,也是恩賜。

傅藍嶼輕聲道:“我們還會有無數個七年。”

晚霞餘晖映在她墨色清澈的眼底,她側過身去,将頭枕上喬雲铮的肩膀。

喬雲铮摟着她,他的吻拂過她眉心眼睫,最終落在她柔軟唇畔。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猶如來自最遙遠的夢境。

“說得對。”他重複着,“我們還會有無數個七年。”

但願下一個七年,他與她終将獲得自由。

作者有話要說:  即将開始的這一卷,總體而言也沒有什麽具體故事背景,我想寫的是中國版本的百鬼夜行,為此去查了資料,但也請大家不必太過考據,因為我經常會放飛自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