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背叛

一陣風起，卷起漫天黃沙，烈日下的沙漠仿若熔爐，熱浪鋪天蓋地的席卷。裹着各色鬥篷的人在漫無邊際的沙海中行走，如履平地般迅捷高速。

“他們不熱麽？我看着都熱。”楊術從觀測窗往外看，仿佛能感受到沖天熱氣炙烤着皮膚，只覺得分外難受，也不知道那些修士是怎麽忍受的。

此時他們正在懸浮戰機上吹着空調，開着隐形模式，默默地跟着進入大漠的修士們。他們需要确保這些修士前往的是指定地點，如果他們走偏，楊術和修斯就要下去，制造沖突，引他們前往正确的方向。

“這才是地球人的可怕之處啊，想想吧，如果沒有空調，讓你在那裏走……”戴安娜坐在楊術身邊，倒似頗有感慨。

“我也是地球人。”楊術不合時宜的開口打斷了戴安娜的話。

“地球人只是更能忍受罷了，其實感受跟我們是一樣的。”修斯突然開口，再次打斷了戴安娜的反駁。

“是了，現在你們兩個都是地球人了，都開始幫地球人說話了？”戴安娜語帶諷刺的冷哼。

楊術不自覺的看了修斯一眼，開口說，“好了，大美女，需要我們表一下對帝國的忠心麽？女人都這麽多疑麽？”

“哼，不用了，與其信男人，還不如信天氣預報。”戴安娜撇過頭，不再搭理楊術和修斯，認真的觀察窗外的一行人。

楊術皺了皺鼻子，看向修斯。修斯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輕笑，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楊術。楊術的唇角便不自覺的揚了起來，無聊的追蹤也變得有趣味了。

這場追蹤持續了将近兩天，在第二天的中午正式結束，這一行人已經到達了指定地點，那是三片沙丘圍成的小型盆地，正是天啓錄中預示的，靈泉将要出現的位置。

盆地地下布置了大量了測量和監控設備，沙地裏埋着沙地潛艇，空中兩艘懸浮戰機都開啓了隐形模式，密切的關注着一切變化。

楊術和修斯再次換上華貴的衣袍，依舊由戴安娜給他們做造型。

“沒想到這麽順利，還以為需要我們去引路呢。”楊術的眼尾被畫上了紅色的紋路，讓他看起來更加邪魅了。

“少将，他們似乎發生了争吵。”一個士兵突然發聲，他正在用望遠鏡觀察修士的動向。

“這麽給力？又不用我們動手了？”楊術驚喜得笑了起來，害得戴安娜畫歪了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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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亂動！”戴安娜皺着眉怒視楊術。

楊術于是趕緊安靜下來，板起臉配合戴安娜。旁邊的修斯則起身去觀察，他換上了純黑的大氅，戴上兜帽之後就可以完全隐藏自己的容貌和形體。

“他們真的打起來了？問問地面收到數據沒有，如果收到了，我們就不下去了。”楊術心裏美滋滋的，想必是他的主角光環再度閃亮，輕松搞定任務。

修斯看了楊術一眼，接通了地面的控制人員，開始詢問計劃的進度。

“怎麽樣了啊？修斯，我都感覺到靈力波動了。”楊術追問着。

“打起來了，好激烈。”剛剛報喜的士兵笑嘻嘻的轉過頭，跟楊術彙報。“看來我們這次可以……”士兵的話還沒說完，便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那還是個少年模樣的士兵，擁有一頭棕色的卷發和一雙淺色的眼睛，他沖楊術笑得很開懷，帶着點稚嫩的喜悅。只可惜，那抹笑容變成了他人生的最後一個表情。鮮血從少年的頸子裏噴湧而出，發出噗呲的聲音，瞬間染紅了修斯的雙手。

發生了什麽？楊術的腦中一片混沌，完全無法對眼前的情形做出任何反應。他的眼睛瞪圓，嘴唇緩緩地張大，用極其緩慢的速度在做一個驚訝的表情。

戴安娜看到他的樣子，似乎有些不解，她皺着眉停手，開口又想要教訓楊術。然而她的話說不出口了。

銀亮的的利刃從戴安娜的後心刺入，瞬間穿透了她的身體，她的手裏還舉着那只紅色的眼線筆。利刃輕輕一甩，便将她像破布一樣甩了出去，那只紅色的眼線筆脫手，劃過楊術的臉頰，留下一道嫣紅的痕跡。

“修斯！”楊術暴怒的吼了起來。

伴随着他的怒吼，劇烈的爆炸聲同時響起。懸浮戰機的頭部被外力大力的破開，駕駛員在頃刻間殒命。整個機艙中響起震耳欲聾的風聲，戰機迅速的墜落，但楊術卻還是看到了那個攻擊戰機的人。那是個嬌俏的少女，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裙，嘴角挂着譏諷而傲慢的笑容——肖靈兒。

戰機裏的其他人也終于反應了過來，在急速墜落的機艙中對修斯射擊。修斯無視那些攻擊，揮劍打算繼續殺戮。

一雙修長白皙的手卻穩穩抓住了劍刃，那雙手中凝着湛藍的幽光，頃刻間将劍刃捏段。

“所有人放棄戰機，跳傘！”楊術大喊着，猛得沖向修斯。修斯後退防守，兩人一起沖出了破碎的戰機，在空中纏鬥起來。

“你在搞什麽，你在逗我麽？”楊術借着跟修斯近身的機會，暴怒的嘶吼。到底發生了什麽，修斯為什麽要殺死那個士兵，為什麽要殺死戴安娜。他有什麽理由？他代表了誰？

“你不懂麽？你不是見過楊若臨麽？”修斯懸停在空中，黑色的衣袍在黃沙中翻飛。

楊術這才終于想起，楊若臨死前說過，修斯是他的兒子。當時時間緊迫，楊術又接連深陷險境，竟沒有細細探究其中的秘密。

原來是這樣麽？修斯是地球人派到宇宙人中的卧底麽？那麽，這次就是計中計了？表面上是他們将地球人引到這裏，評測他們的能力，實際上，是地球人要在這裏圍殺他們？

“為什麽？你打算開戰麽？”楊術震驚的瞪着修斯，這一切都不合理，地球人難道覺得自己能打敗科技高度發達的宇宙人麽？

“楊術，要開戰的是誰，你不清楚麽？”修斯的聲音從沒這麽溫柔過，仿佛在細心的指導楊術。

“我只清楚，你在屠殺。”楊術冷冷的開口，他看向地面，剛剛跳傘降落的幾個士兵，已經被那些修士屠殺殆盡。此時那些修士在漸漸地向他圍攏，對于他們來說，拿着武器的地球人根本不堪一擊，楊術才是唯一有威脅的。

焦黃的沙地上漫起塵霧，地底的設施被挖了出來，又被再次深埋，不同的只是，裏面的生命已然消逝。

“好，很好。”楊術突然笑了起來，狂躁的怒氣籠罩了他。他高舉雙手，燃着火的長劍凝聚于雙手。這還是戴安娜幫他設計的，說這樣很炫酷，比較拉仇恨。

“慢着！”大戰一觸即發，修斯卻高喝出聲。

楊術瞪着修斯，已經不對他的話抱任何希望了，他們已經走上了完全不同的，兩條路。

“楊術，你也是地球人，你忘記了麽？為什麽要與我為敵呢？”修斯用了我，而沒有用我們。

楊術看着修斯，輕輕地笑。他明白修斯的意思，這一切都是劇情，都不是真的，只要他想，他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背叛。可是他不想，他做不到，那些人是假的，可是他們昨天還在跟他說說笑笑。

他身邊的人死了，兇手就在他眼前。他不可能笑一笑，瞬間投入對方的陣營，他做不到。“你真的不了解，我是什麽人麽？”

楊術狂怒的發起了攻擊，熾熱的劍光在在空中橫掃，昭示着他的憤怒。然而也只有這一劍而已，四面八方的劍光在瞬間擊破了他的防禦，刺穿他的身體。

真疼啊，這是死的滋味麽？劇烈的疼痛一瞬間麻痹了楊術的大腦，他失控的下落，緋紅的衣袍在空中獵獵作響。那些舉劍的修士仍舊懸浮在空中，冷眼看着楊術下落。那其中有一雙灰藍色的眼睛，冰冷而漠然。

楊術的心像被什麽攥緊了似的，疼得厲害，甚至蓋過了身上的疼痛。他不停的提醒自己，這是假的，這是個體驗系統，裏面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一切都那麽真實，真實的背叛，真實的痛苦。

楊術以為自己這次玩完了，估計要體驗一下死亡系統，然後換角色重來了。可是他沒有，他落入了一個溫軟的懷抱。

“含絡！”楊術一驚，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周含絡。

周含絡卻沒時間閑話，她拖起楊術猛得禦劍而起，想要沖出包圍圈。然而她沒沖兩步，便被阻住了去路，怎麽可能沖得出去呢，那麽多修士在圍攻他們。

“周含絡，你若悔過，楊家還能容你。”修斯也追了上來，他制止了其他修士的攻擊，開口勸降。

“為什麽……你能代表楊家？”楊術咬着牙追問。

修斯無奈的看着楊術，輕聲道，“因為我才是真正的楊則儀啊，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我可以慢慢給你講。”

“是麽？會不會是雙胞胎，其中一個被偷走了？”楊術猜測道。

修斯輕輕搖頭，柔聲道，“不是，是兩個孩子被掉包了。一個地球人被帶去了宇宙，而一個宇宙人被送來地球。楊則儀不過是淩風為我準備的驅殼，他不是故事的主角。”

楊術皺起眉，再次發問，“你是說，我其實是宇宙人？”

修斯輕輕點頭，開口打算繼續解釋。楊術卻突然動了，他猛得沖向地面，在他沖出去的同時，地面亮起一道橙色的光柱，迎向楊術和周含絡。

那是送周含絡來到這裏的傳送裝置，楊術在周含絡拉他往這邊沖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只不過傳送裝置每發動一次，都需要儲能，所以他才跟修斯瞎扯，拖延時間。

“傳送裝置，阻止他們！”修斯這才猛然察覺，他大吼出聲。

楊術輕笑，晚了，他已經進入了光柱。一陣天旋地轉，楊術和周含絡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別動！”銀亮的槍管指着楊術的頭，兩個穿着制服的士兵沖着楊術怒吼。

楊術卻根本無暇顧及，他只顧着接住那具溫軟的身體。“含絡？”楊術不敢置信的輕喚了一聲。

周含絡剛剛還攙扶着他，此時卻軟綿綿的倒在了他懷裏。楊術能感覺到，洶湧的靈力從她的四肢百骸擴散，她的元嬰被打散了。

“含絡，含絡，沒事的，靈力消散而已，你會沒事的。”楊術猛得摟住周含絡，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擁抱一個女人。

“術……術儀……哥哥……”周含絡的聲音越來越小，她費力的開合唇瓣，卻最後也沒說出想說的話。

“別……”楊術呢喃着，緊緊抱着那具身體，甚至無法在說出其他字。

別，不要死。

作者有話要說： 寫文真的好難啊，/(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