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個金手指
除了最開始臉上那一拳,景曦後來下手,專挑那種很痛但卻又不容易看出來的地方揍,揍的徐徽年毫無還手的能力。
狠狠出了口氣後,他微喘着往後退開幾步,居高臨下地看着徐徽年,面無表情地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打你吧?”
徐徽年剛想說話,忽然扯到嘴角破皮的地方,痛得他捂着臉“嘶”了一聲。
景曦平靜地看着他,語氣幹淨利落:“我不會再追究你對我做的事,所以,你我之間扯平了。從今天開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說完他沒再去管徐徽年,走到陽臺往于即熹的家裏打了個電話,簡單聊了一些日常瑣事後挂斷。
今天來這一趟後景曦不會再回宿舍住,所以他找到于即熹的位置,開始收拾東西,把他覺得可能用得着和用不着的東西分批打包好,打算統統帶走。
等到下午徐子安過來接他時,景曦看着這大包小包皺了皺眉,搬去校門口實在太遠了,想了想他幹脆讓徐子安把車開到宿舍樓下來。
那位景曦一開始不知道名字但現在已經認出他是宿舍老大的仁兄哭喪着臉:“你也要走了,那宿舍不是很快就只剩我一個孤家寡人了?”
景曦友好地拍拍他肩膀:“別擔心,等時間一到,你不走學校也會趕你走的。”
老大笑罵:“滾!老子要讀研的好嗎!”
“哎,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景曦看了眼樓下,回頭說道,“車來了,我要下去了,老大快幫我扛個大箱子下去。”
老大一看那箱子體積瞬間就炸了:“靠!把最大的留給我,你對我可真好,這可是八樓啊八樓!”
景曦左手一只箱子,右手一個蛇皮袋,笑的無辜:“你老當益壯嘛。”
“……滾。”雖然嘴裏這麽罵,但老大還是幫于即熹把最大的那只箱子拉了過來,一手提起率先走了下去。
景曦活動了下手指,正要跟上去,這時徐徽年忽然從門外沖了進來,見到于即熹後抓住他的肩膀往牆壁上一推,兩眼通紅地質問道:“你讓我大哥來接你?你是打算去跟他一起住嗎?你可以原諒他,那為什麽我不行?!”
大哥要對你做那種事,為什麽你都可以心無芥蒂地去和他同居,那是不是只有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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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間,徐徽年極度的不甘心!
景曦不鹹不淡地看他一眼,像拍掉髒東西一樣的拍開徐徽年的手:“因為徐先生不曾是我相處四年的兄弟。”
他言盡于此,再沒多看徐徽年一眼,拎着東西下樓。
徐徽年看着少年頭也不回的身影,強烈的失落讓他拽緊了拳頭。直到于即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他垂下眼睛,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大哥,是我。你不是說會錄下他的視頻給我嗎?為什麽我沒有收到?”徐徽年聲音非常平,聽上去沒有任何起伏,讓人感覺不是很舒服。
坐在車裏的徐子安擡頭漫不經心地往八樓的方向掃了一眼,回話的語氣裏卻帶着笑意:“這麽迫不及待?”
“大哥,你不會……也喜歡上阿西了吧?”徐徽年慢慢地走出宿舍,站在樓道一個隐蔽的角落往下看,這個時候抗着箱子的老大出現在他視線裏,他把箱子放下,回頭掃了一眼,似乎看到了兩手不空的少年笨重下樓的樣子,一臉不放心地回去接他。
徐子安也看到了下來的少年,他沒有挂斷電話,反而還打開車門走了下來,夾着笑意的聲音沒有否認徐徽年的說詞:“我當然喜歡他,他從頭發絲到腳趾頭每一個地方都很合乎我的心意~~”
徐徽年呼吸猛地粗重起來:“……所以,你們做了?”
“這就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了。”男人朝漸漸走近的少年揮了揮手,笑意蔓延到唇邊,“你如果忍不住了,我可以幫你換另一個人,就當是……先解解你的燃眉之急?”
手機那頭的人頓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道:“……發到我郵箱。”
徐子安輕笑一聲,帶着些許意味不明的感覺,然後挂斷了電話。
正對着他的宿舍門口,于即熹滿頭大汗地拖着個箱子出來,氣喘籲籲地在男人的車子前停下。
景曦擦了把汗,擦,累死他了。
他忽然有點嫌棄小九,明明有一個逆天的作弊利器在,可偏偏還要做這種苦力活,真是……要你有何用?
然而小九壓根就懶得理他。
三個人合力把東西塞進後備箱,老大看着于即熹那個風格樸實無華的蛇皮袋,再看了眼徐子安高調奢華的豪車,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表情:“西啊,這畫風太美,我簡直不敢看,太……辣眼睛!”
景曦還沒說話,徐子安卻一臉沒事人似的一本正經地說:“還行啊,這車花了我這麽多錢,總算讓我看到它可以包羅萬象的一個品質了。”
老大幹笑:“這倒是,如果我不知道這是阿西家的蛇皮袋,我會以為這是L&V家新出的單品。”
景曦嘴角一抽:“……你們對我家的蛇皮袋有什麽意見?”
“不不,我沒意見,絕對沒意見!”老大連連擺手,臉色一正,特別嚴肅地說道,“西啊,工作加油,等我沒錢吃飯了,就去投奔你。”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從N大出來,徐子安載着少年直接把車開回了NIGHT酒吧的地下停車場,帶着東西直接從電梯上到酒吧三樓。
徐子安幫于即熹把東西搬上來,打開套房門說道:“東西你看着擺哪吧,我都沒意見。”
“知道了。”景曦點頭,雖然他其實并不打算把這些行李拆開來收拾。
站在于即熹的立場,男人既然說了陪他一個月,那麽他就一定會在一個月後準時離開。
注意到這一點的徐子安并沒有說什麽,他從門口的格子架上拿起一疊外賣單,來到起居室的沙發上坐下:“你想吃什麽,我來叫外賣。”
景曦說:“我不挑食。”
徐大少聞言也不多問,挑着自己嘗過的覺得味道還算不錯的東西點了好幾道。
臨近NIGHT酒吧營業時間的時候,景曦拉着徐子安下樓:“不是說給我介紹兼職嗎?趁着現在客人還沒來,我們早點去。”
徐子安順勢扣住他的手腕往自己懷裏一扯,将少年抱了個滿懷:“寶貝,你好像很怕和我獨處?”
景曦避開他的眼神:“你想多了。”
徐子安擡手輕撫少年的側臉,強硬地把他的視線扭回到自己臉上:“看着我,寶貝。”
景曦眼神一閃,擡起眼來,黑白分明的眸子直勾勾地看進男人深不見底的眼裏。
“接過吻嗎?”徐子安湊近少年誘惑地問道。
景曦沒說話,但耳尖卻情不自禁地變紅了。
“呵。”徐子安低笑一聲,大拇指的指腹在少年粉嫩的唇瓣上揉蹭了兩下,輕柔的動作夾雜着幾分呵護的意味,“沒關系,我教你。”
話音落,他移開指腹換成自己貼了上去。
四唇相貼。
徐子安的吻像他表現出的風度一樣,溫柔中帶着幾分強勢,含住少年的唇瓣輕輕舔舐,一點一點地舔濕,輔以牙齒輕微的啃咬,在少年吃痛張開嘴的間隙,光明正大地鑽了進去,給了他一記結結實實的深吻。
良久後,他放開呼吸淩亂的少年,擡手抹去唇邊溢出的液體,啞聲問道:“學會了嗎?”
景曦緩了片刻,眼裏的迷茫才褪去,感覺到下面抵住自己的東西,他觸電一般從男人腿上一蹦而起,眼神左躲右閃:“我我我……我先下去了。”
“去吧臺找調酒師,他會告訴你怎麽做。”徐子安坐在沙發上沒有動。
跨開的雙腿,可以看到腿間明顯隆起的部位,他既不撫慰,也沒有追上前,反而有些回味似的舔了舔嘴唇。
在此之前,男人其實也并沒有吻過別人,因為他覺得髒。
然而從少年嘴裏汲取到的味道卻讓他完全忘記了這種感覺,只想着再多一些,更多一些!讓拉着他一起沉淪,想和他合為一體,把他的一切,統統都揉進自己的血肉裏!
這麽一想,徐子安忽然整具身體都熱了起來。尤其是碰過少年皮膚的手指,無法控制地發癢發燙。
……不過,還得等一等,再等一等。
—
景曦在NIGHT酒吧的兼職,上手的很快。
可能是由于徐子安的關系,裏面的人都不敢觊觎他,毛手毛腳的騷擾事件一次都沒有發生過。
倒是徐子安對他的親密動作漸漸多了起來。
晚上必須和他睡在一起,早晚一次吻躲不掉,洗澡時他也要來湊個熱鬧。
第一次他在景曦洗澡的時候闖進浴室的時候,還讓景曦好一陣緊張,結果這混蛋就只是用那種露骨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并沒有下一步行動。
講真,景曦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麽。
不過不管他要做什麽,景曦都很順從的接受,半點反抗都沒有。
無論是比耐心,還是比耐力,他都有的是時間陪他耗!
于即熹的兼職時間是從晚上6點到10點這個時間段,白天就會顯得比較閑。
徐子安不是每天都會待在酒吧三樓,他也是有工作的,但是晚上必定會準時的回來這邊。
景曦利用白天的時間去花鳥市場淘來很多品種獨特但卻又不容易養活的盆花,大大小小擺滿了徐子安套房的陽臺。
等到徐子安注意到的時候,陽臺已經變了一番樣子。
由最開始的空蕩漸漸變得充滿生機,那一盆盆顏色鮮豔,氣味芬芳的盆花中和了酒店式套間的冷清,在幹淨整潔之餘點綴出了完全不同的感覺。
少了一份冰冷,多了一份自然清新的閑适和溫暖。
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家”。
看着那個在陽臺上忙碌的身影徐子安心中一動,他上前兩步,靠着陽臺的門問道:“這些都是什麽花,我好像都沒見過。”
“好看吧?”少年的眼神非常明亮,他語氣輕快地說,“我也不太認得,老板送我的種子,說是不容易養活,我回來後試了一下,結果沒想到被我這個門外漢給成功折騰出來了。”
……這當然是假的。
事實上,這些都是景曦從空間裏移出來的,絕對是好看又稀少的品種。
因為他不打算走于即熹的精英路線,景曦想了想,決定利用自己的異能來發展一番事業。排除掉他的治愈系異能對于人體的逆天作用,為了不引人耳目,那就只好從這些小東西身上下手了。
徐子安原本是有些疲憊的,但是在陽臺這裏站了一會兒後疲憊居然被一掃而空,變得神清氣明起來,他捏了捏眉心,暗想自己大概是真的太久沒有去郊外散心了,只是聞了幾盆花的花香而已,居然覺得舒暢的不得了。
還是說,因為是他家的寶貝種的,所以他愛屋及烏地都出現幻覺了?
【一】
弄清楚邵淨陽的情況後,邵父邵母雖然覺得邵珏此舉太過兒戲,但孩子已經出生了,他們也不可能再逼他去給孩子找個媽回來,這樣不管是對女方還是對孩子都不公平。
撇開這個原因不談,再看着邵淨陽幾乎是邵珏翻版的小模樣,父母兄弟四人心裏的疼愛瞬間就跟翻滾的開水一樣咕嚕咕嚕地冒起泡來。
對邵父邵母來說,這孩子是他們最疼愛的小兒子的兒子,更是他們的第一個孫子,那真是要多稀罕有多稀罕。而邵衡和邵璟兩個人作為大齡單身漢,雖然打從心底裏抵觸結婚這回事,但這不妨礙他們喜歡自己弟弟的小孩,這種不是自己親生的但又跟自己有血緣關系的距離剛剛好,那感覺真是既欣喜又好奇。
一時間,這一家人恨不得一下子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捧到自家大孫子/大侄子面前來。
短短幾天,邵珏代替自家兒子收禮物收到手軟。
坐在專為邵淨陽布置的兒童玩具房裏,邵珏把幾乎堆滿房間的禮物和玩具歸類,忙活了半天,他擦了把沁出的細汗,回頭看到自家兒子安安靜靜地坐在中間的地毯上玩拼圖,故作疲憊地嘆了口氣:“兒子哎,快來幫爸爸擦擦汗。”
邵淨陽一聽,扭過頭來,綠汪汪的眼睛仔仔細細地看了他一會兒,确認他真的有此需要後把手裏的拼圖一丢,從背帶褲的口袋裏掏出一條藍色的手帕,邁動兩條小短腿噠噠噠地朝他走過來,仰着小腦袋對着他眨巴下眼睛。
這是嫌他太高了。
邵珏心裏好笑,但卻非常配合地蹲下身子,把臉湊過去,小家夥這才舉起手帕囫囵地擦起來。完了後再次眨巴下眼睛,表示擦好了,不等邵珏回應繼續玩自己的玩具去。
被抛下的邵珏蹲在原地,柔軟的目光落在那團小小的身影,看了幾十秒後,他不甘寂寞地湊上前問道:“兒子,你在玩什麽?帶着爸爸一起玩呗~”
邵淨陽小朋友聞言十分大方地挪了挪小屁股,給邵珏讓出一塊地方,用實際行動表示歡迎。
邵珏學着兒子的樣子坐下,随意地蜷縮着雙腿,眼神一掃,興味十足地“哦”了一聲,積極地提議道:“是拼圖呀,我們來合作吧!我來找小拼圖,你來拼,好不好?”
可惜他不知道他爸爸目的不純,很高興地答應了。
【二】
邵珏十七歲之前的人生過得順風順水。身為邵家最小的兒子,從小受盡萬千寵愛,雖不至于說被溺愛成瘾,但也基本上是要什麽有什麽。
十七歲那年,他遇見一個少年,一貫肆意潇灑的人生終于踢到了第一塊鐵板。
十八歲時,高調出櫃,從此攪得家裏不得安寧,直到他選擇離開。
二十八歲時,替對方擋住了原本應該射向那人的子彈,心髒被穿透的那一刻,死神也向他伸出了雙手。
彌留之際,他的腦子裏走馬觀花一般閃現過很多畫面。
有他作為邵家小少爺的點滴,有父親最後裝滿怒火的诘問,有母親心痛不舍飽含淚水的目光,有大哥二哥沉默卻難掩難過的身影,最後落入眼中的,卻是從那個人雙眼中看到的那個面色蒼白卻唇角帶笑的自己。
他是他命中注定過不去的那道坎,所以就算為他賠了命也不後悔。
擡手捂住自己流淌着鮮血的胸口,因為劇烈的疼痛,邵珏的手指揪緊了自己的衣襟,直到最後閉上雙眼,他唇邊的笑容始終沒有消失。
***
從容赴死,沒有想過還會再睜開眼睛的邵珏卻真的再一次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房間看上去特別的眼熟,是他曾經住了十八年的地方,從膝蓋上傳來的清晰刺痛感讓他明白自己不是在做夢。
他看了眼自己的雙手,白皙的沒有一點瑕疵,這是屬于養尊處優的邵家小少爺的手,他身處的也是十八歲離開邵家之前住的房間。
邵珏擡手感受着胸腔裏活蹦亂跳的心髒,忽然有些迷茫。
死亡的感覺明明那麽真實,心髒被穿透的痛楚那麽強烈,但他這是……又活過來了嗎?
不等他理清頭緒,房間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他二哥邵璟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走了進來,見他一副茫然的呆狀,英俊的臉上頓時挂上了一抹欠扁的笑容。
“喲,我們無法無天的珏少爺終于醒了?”
“二哥……”
時隔那麽多年再次見到年輕了好幾歲的邵璟,邵珏有點反應不過來,看着他發愣。
“叫我也沒有用,老頭子這次真的氣大了,現在還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沒出來。”
把碗放在床頭的櫃子上,邵璟屈尊降貴地在床邊坐了下來,舒展着兩條大長腿,修長的手指揉了揉邵珏睡得亂七八糟的頭發,嘴裏啧啧說道:“顧衍真的有那麽好嗎?讓你即使被罰跪了一個晚上也還是不願意放棄?”
邵珏:“……”
記憶中他唯一一次被罰跪就是十八歲生日的晚上,他問顧衍要了個吻當生日禮物,卻正好被送走客人回來的邵父看了個正着。随後三堂會審,他高調出櫃,氣得他父親當下便讓人摁着他跪了下來。
這一跪就跪了一晚上,皮嬌肉嫩的邵珏哪裏受過這個苦,第二天便病倒了。
把他的沉默當做了默認,邵璟怒其不争地用力彈了下他的額頭,無視了被他彈出的紅色印痕,又用力捏了把他的臉。
“玩‘寧死不屈’這一套也要看看對象值不值得吧?你跪了一晚上那時候顧衍可什麽反應都沒有,他心裏裝滿了仇恨,你确定他值得你這樣不顧一切?”
在二少看來,喜歡男人也沒什麽,反正他們邵家兒子多,傳宗接代的任務,少了一個邵珏不還有他和大哥麽。
只是對象是顧衍的話……還是免了吧。
顧衍的父親和邵父是好友,一年前顧衍的母親出事,他父親為了報仇把顧衍送到了邵家,讓好友幫忙照顧一二。
可顧衍心裏的仇恨卻并不比他父親少,即使借住在邵家,周身依然盈滿冰冷的仇恨之色,整個人仿佛一尊會走動的人型冰雕。
邵珏和顧衍的糾葛,源頭就在這裏。
邵珏比誰都清楚,顧衍的心裏除了報仇,根本容不下別的東西,但是他卻也從來不拒絕邵珏的靠近,不管是找茬還是逗弄,他全都冷着一張臉收下。
就像是邵珏讓他吻他,顧衍就真的吻了。
在此之前,要說邵珏有多喜歡顧衍,那是絕對不至于的。
他肆意妄為慣了,無論在家裏還是外面,誰不是哄着他讓着他,顧衍是第一個對他不假辭色的人,甚至還有些愛理不理的。
大少爺的驕傲使然,他看不慣顧衍,總想給他找點麻煩,讓他在自己面前屈服,這成了他一年來樂此不疲的游戲。
生日上的那個吻,只是一個惡作劇之下的産物,然而當顧衍冰冷卻柔軟的嘴唇貼上他的時,邵珏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猛然加快的心跳。
一個吻,為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在家人面前出櫃,不乏有因為被訓斥之下的逆反心裏作祟,但只要一想到顧衍嘴唇上的溫度,他內心油然而生一股心花怒放般的喜悅。
所以在之後聽到父親說要送他出國後,他強烈的抗拒,抵死不從。
邵父因此對他失望透頂,不顧邵母和其他人的勸誡指着他的鼻子讓他要麽滾出國,要麽滾出邵家。
十八歲的邵珏少年心性十足,不願意向父親低頭,毅然地滾出了邵家。
這之後,就是再不回頭的十年。
他為救顧衍而死,卻也因此回到命運最初的截點,可是邵珏卻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
心累,身體也累。
在看到射向顧衍的那顆子彈而撲向他時,他是真的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沒有不甘,也沒有後悔。
即便和顧衍在一起的這十年,他從來沒有說過愛他,邵珏也不覺得遺憾。
因為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諷刺的是,一切又回到了原點,然而邵珏卻覺得身體內所有的熱情跟執着,都随着上一次洞穿的心髒緩緩流逝,随着死亡一起死亡。
還愛顧衍嗎?
扪心自問,答案無疑是肯定的。
可是邵珏已經不再是當初十八歲沖動又肆意妄為的少年,而是經歷過風雨、經歷過黑暗、也經歷了生死的成長過後的二十八歲的邵珏。
他沒有勇氣,再抛棄一次家人。
他甚至沒有再愛一場的執念。
那些經歷并不是虛假的,他死過一次的人生也不是虛假的。
與顧衍的上輩子,是真真切切的,結束了。
至于還盤踞在他心裏的顧衍,就把他交給時間吧。
想到這裏,邵珏擡頭看向還在嘀嘀咕咕的邵璟,輕輕一笑:“哥,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上一次他選擇了顧衍,注定了對家人虧欠太多。
既然給了他第二次生命,他也沒有重蹈覆轍的沖動,所以這一次,就讓他為家人而活吧。
“阿珏……?”
邵璟一副見鬼的表情,他的弟弟他再清楚不過,他居然會有這種表情?仿佛把所有的肆意驕傲都揉碎了收進了骨子裏,變得溫和內斂……真是見了鬼了!
“——你該不會被人穿了吧?!”
面對邵璟大驚失色的美男臉,邵珏無奈卻又忍不住想使點壞。
于是他點了點頭,一臉鄭重其事地看進對方的雙眼,神色嚴肅:“哥,你猜的沒錯,我的确是從十年後穿越過來的。”
“……”邵璟一臉不忍地摸了摸邵珏的額頭,“該不會生了場病,真的把腦子給燒壞了吧?”
“就算燒壞了,該記得的事情還是記得的。”
邵珏笑得十分溫和,“比如說二哥你偷偷轉專業的事情……”
邵璟:“……”
小混蛋!居然威脅他!
邵璟磨了磨牙,臭着一張臉站了起來,大發慈悲的說道:“哼,我就勉為其難的讓你拖累一下,等下你可以用這件事轉移一下父親的怒火。”
聞言邵珏愣了愣,片刻後很“不識時務”地搖了搖頭。
“不需要,父親那裏,我會給他一個交代的。”
邵璟心氣不順地翻了個白眼,心想你個小混蛋還要給老頭子什麽交代喲,沒被你氣死已經是他身體太過硬朗。
可是沒過多久,邵璟忽然明白過來,邵珏所謂的交代到底是什麽。
在面臨着“滾出國”還是“滾出邵家”的選項時,邵珏猶豫了幾秒,最後面不改色地選擇了滾出國去,讓邵父的臉色終于好看了一星半點的同時,也差點驚掉了邵璟的下巴。
兩天之前,他說喜歡顧衍、除了顧衍誰都不要的語氣還那麽擲地有聲,兩天之後,在顧衍和他們一家人的面前,他卻選擇了離開。
并且這一走,就是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