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個防盜章
顧飛雲大概也知道流雲山莊的人會到處找他,帶着顧景溪挑選的路線都是人跡罕至的那種,穿山越嶺,餓了就近打個獵采摘些野果,困了就直接樹上眯一宿,讓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景曦實實在在地體驗了一把野人生活。
只有右手可以活動的景曦行動多有不便,因此這一路上的三餐其實都是顧飛雲解決的,就連撿柴火這種小事情他都自己代勞了,看得出經驗值爆表。
夜裏,兩個人蹲在燒得旺盛的火堆旁邊,顧飛雲隔着火光看了眼對面的顧景溪,目光落在他完全僵直的左手上:“喂,小鬼,你不是跟着陸修傑學習了醫術麽,自己去找藥治一下肩膀。”
景曦擡眼一掃,很快又沉默地低下頭來,望着跳躍的火光發呆。
肩膀上的傷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為了掩人耳目他還是把左手固定了,只用右手活動。
不過他不想告訴顧飛雲這一點,甚至這幾天來,他連話都很少說。
又一次被無視的顧飛雲不滿地在那邊哼哼唧唧:“這小鬼怎麽會這麽悶,簡直跟那個臭小子一個德行。”
景曦巋然不動。
他不清楚這人要帶他去哪裏,對方暫時也沒有傷害他的打算,他唯一的目的似乎就是想阻止自己回流雲山莊。
景曦其實并不是很着急回去,正好顧景溪和顧槐安之間的感情轉化需要一個契機。
劇情已經完全改變,沈天闊已死,顧景溪的命運不會沿着顧重陽重生前的軌跡發展,也不會向他重生後的劇情靠攏。因此顧飛雲的出現也算是歪打正着地給他們兩人提供了一個機會,讓顧槐安意識到顧景溪對他的重要性的時機。
顧景溪跟着顧飛雲在深山老林裏穿行了一個多月,最後在一處懸崖底部的山洞裏落了腳。
山洞不是很深,裏面明顯有人生活過的痕跡,可以睡人的石床,還算幹淨的棉被,甚至還有幾套換洗的衣服,洞口還用樹枝搭了個簡易的木門,看着簡陋,但并不顯得髒亂。
景曦深深地懷疑這就是顧飛雲這幾年的住所,看他對這裏很熟悉的樣子,絕對不像是第一次來。
山洞距離地面大約有二尺高,恰好阻隔了一部分的潮氣。不遠處一條河流自西向東穿林而過,景曦他們的所在地應該離水源頭不遠,仔細聽的話可以聽到很清晰的嘩啦啦的水聲。他放出精神力查探了一番,果然在五百米開外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瀑布。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銀河落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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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詩般描寫的壯觀。
“小鬼,我去抓幾只野雞來,你待在這裏不要亂走。”
顧飛雲丢下這句話正要往外走,忽然又折回來在顧景溪的身上點了兩下,景曦立馬感覺到丹田一空——內力被封住了。
他還很有成就感地點點頭,滿意地說:“這樣就不怕你亂跑了。”
景曦:“……”
這麽高的懸崖,難道我還能飛上去嗎?你老人家也看得起我了吧?
景曦很無語。
顧飛雲卻不管這些,他一個提氣,轉眼人就在數十米之外了,如魚得水地混進了河對面的林子裏。
無所事事的景曦決定去河邊好好搓個澡,這一個多月來風餐露宿的,為了不讓顧飛雲發現他肩膀的傷勢情況,就連洗澡都是很馬虎地擦一擦就了事。
眼下礙眼的人走了,他終于可以好好地洗一洗了,最重要地是可以挪用空間裏的洗漱用品……等把泡泡全部沖走,就又變成了一個香噴噴的顧景溪。
顧飛雲回來時,少年已經在山洞前的地上生了一堆火,正在烤濕衣服。
他眼神古怪地看了兩眼顧景溪,動了動嘴,似乎想要說什麽,最後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兩人解決完溫飽,顧飛雲伸了個懶腰,丢下一句“我離開一會兒”就走了,兩個時辰後才回來,也不知道去了幹了什麽,臉色不是很好。
奇怪地是,從這一天之後,顧飛雲每天都會消失四個時辰,上午兩個時辰,中午時分會回來,到了下午又會離開兩個時辰,天擦黑才會回來,常常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自言自語的次數都變少了。
景曦和他相處了這麽久,心裏多少有點明白顧飛雲在武學造詣上似乎遇到了瓶頸,多年來一直沒法突破,不知道是因為心境不夠,還是覺悟不夠。
毫無疑問,顧飛雲練的也是流雲劍法。
從顧槐安那裏,景曦知道流雲劍法一共有兩套,一套心法一套劍法,一共分為十二重,但能夠練到最後一重的人少之又少。
越到後面越難練,顧槐安目前為止只練到第九重,正在突破第十重,而顧景溪也只到第六重,顧飛雲他雖然不是很清楚,但也絕對沒有突破最後一重。
所以現在,這人是在為這件事而苦惱嗎?
景曦只想說,呵呵,活該!
他也不是沒在古代社會生活過,但像顧飛雲這樣的親爹,景曦真沒見過。似乎在顧飛雲的觀念裏,他就只在乎兩件事情,一件就是參透流雲劍法十二重,另一件事情就是讓顧家流雲劍法後繼有人。
人家生小孩是為了繼承香火,他生小孩是為了繼承家族武學,比起兒子和孫子,這人最看重的其實是他們顧家的武學,兒子和孫子只是用來完成目标的工具。
在察覺到顧飛雲深埋在骨子裏的這個觀念後,景曦忽然心疼起了顧槐安。
有這麽個親爹,他的童年過的如何,也是不難想象了,難怪會長成如今這幅生人勿進的高冷模樣……這要放在現代社會,小孩兒估計早就走上報複社會的道路了。
對顧飛雲這種人,景曦覺得最好的報複,就是趕在他之前參透流雲劍法,然後用這人引以為傲的劍法,徹底打敗他。
到了那個時候,想必顧飛雲的臉色一定會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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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來,不知不覺中,顧景溪已經和顧飛雲生活了将近兩個年頭。被封住內力的顧景溪就像一只被鎖住了翅膀的鳥兒,在寒來暑往中,失去了飛翔的能力。
倒是日複一日的練劍,讓他的流雲劍法又往上增加了一重,目前已經摸到了第八重那道無形的壁壘。
毋庸置疑,顧景溪是有天賦的,根骨俱佳,一旦沉下心來專研劍法,進步可以說是突飛猛進。
資質比起顧重陽,還要讓人驚豔兩分。
顧飛雲大概也是看出了這一點,他一邊心裏可惜這小子不是自己的親孫子,一邊又有點躍躍欲試的興奮。偶爾興致來了,會沖上來和他交手,雖然最後都是以少年的失敗收尾,不過無法否認顧景溪的進步有這人的一部分功勞。
……雖然景曦并不稀罕。
又是一年夏,蟲鳴不停的深夜,星羅棋布的繁星挂滿了天空。
就着明亮的月光,石洞裏躺在靠近外側的那人忽然悄無聲息地坐了起來,月華照在他身上,現出顧飛雲那張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
輕巧地下地,他隐去腳步聲,靠近睡在裏側的顧景溪,兩指并攏點在少年人的睡穴。
一出洞口,他沒有停留,腳尖一點,整個人便拔地而起,像一只展翅飛翔的雄鷹沿着陡峭的懸崖青雲直上,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夜色裏,出現在懸崖頂部。
如果景曦在這裏,就會發現這地方非常的眼熟,根本不是別的地方,就是流雲山莊的後山懸崖邊。
顧飛雲帶着他穿山越嶺繞了一個大圈,最後又回到了流雲山莊後山的懸崖底部。
除了他自己,好像誰都沒發現這一點。
此時流雲山莊的西院裏,顧重陽坐在房內尚未入睡。
他沒有點燈,大開的窗戶裏灑進來大片如同輕紗一般的月光。
少年手上拿着一張紙條,輾轉把玩在指間,上面龍飛鳳舞的字跡若隐若現。
一道人影快速從敞開的窗子外跳了進來:“陽兒,為師來了。”
顧飛雲大步走到木桌前坐下,擡手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邊喝,一邊就着月色打量對面的少年,疑惑道:“怎麽不點燈?”
顧重陽單手支起側臉,懶洋洋地回:“對師傅來說并沒有影響,不是嗎?”
習武之人夜視能力遠超常人,即使在黑夜裏也能看得清方圓數米之外的景色,更何況今夜的月色已經足夠明亮。
顧飛雲一想也是,遂跳過了這個話題,問起了自己最關心的事情:“陽兒,你劍法練到第幾重了?”
早在幾年之前,顧飛雲就已經把流雲劍法的心法口訣傳給了顧重陽,兩年前顧槐安把劍法秘籍也給了他,雖然沒有給過他絲毫的指點,但以顧重陽的聰明才智,前面這幾重不需人教自己完全可以照着練。
眼下兩年過去,顧飛雲可是非常期待這個孩子的成長。
“恐怕要讓師傅你失望了……”顧重陽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水一般的色澤,他嘴角彎彎地看向顧飛雲,說出的話卻讓對方驚怒交加起來,“你們顧家一脈傳承的武學,我一招一式都不會學。”
顧飛雲臉色一變,猛地站了起來,指着少年怒道:“你……”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人抽走了似得,站立不穩地重新栽倒下來。
目睹他倒下的少年唇角卻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