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咄咄逼人

這個時辰賓客都在前院盡歡,這裏屬于卿家的內宅,不知是哪家的閨秀誤闖到這裏來,也真是夠失禮的。

宋緋生平第一次遇到這種窘境,臉燒得更加厲害,推了推桓止。他倒是氣定神閑,輕柔地拍拍她的肩示意稍安勿躁。

稍頃,外邊又傳來一道怯怯的女聲:“哪有什麽人啊,姑娘是不是聽錯了?”

只聽那尖銳的女聲平緩下來:“難道你沒有聽到一股很奇怪的聲音……像是喘息聲。這種地方最适合偷情了。沒準是卿家的仆人不知檢點,躲在這裏私通。”

宋緋一怔,剛才對方拔高了嗓音,她一時沒聽出來,不料對方卻是魏蓉。看來魏大姑娘偷情偷出了經驗,很有心得麽。只是這瘟神怎麽會跟過來?她擡眼看桓止,心裏估摸着應是魏蓉時刻不放棄與他相處的機會,尋不到他便誤打誤撞地闖入這裏。

那邊怯怯的女聲,應該是婢女,她又道:“那也是卿家的事,還輪不到我們來管啊。”

魏蓉斥道:“哪來這麽多廢話,快過去看看!”

婢女雖然有些害怕,但還是悶悶應了。

桓止嘆了一聲,看這情況不露面是不行了。他低聲對宋緋道:“你在這等着,我出去看看。”

宋緋嗯了一聲,他轉身跨出石洞,月光疏朗,只見一個青衣婢女提着宮燈正貓着腰朝假山這處走來。前方十幾步開外還立着一個身形窈窕的女子,衣帶随風拂香,還真是魏蓉。

他現出身來,慢悠悠道:“你們擅自闖到這裏來,未免太不知禮數。”

執 宮燈的婢女沒聽出來桓止的聲音,聞言不禁着惱:“我們不知禮,你一個大男人躲在這裏鬼鬼祟祟地又是知禮了?指不定幹什麽勾……”她邊說還還拿宮燈往桓止臉 前一照,螢螢火光映照出清俊的眉目來,婢女吓得一個哆嗦,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上,惶然道,“陛、陛下,奴婢有眼無珠,冒犯了陛下,實在該死。”

站在遠處的魏蓉見狀也忙趕過來行禮,她行了禮也沒等桓止說什麽,自發地站起來,盈盈笑道:“我還以為陛下提前回去了,沒想到竟然在這裏。”

桓止沒接收到她眼裏的盈盈秋波,淡淡道:“阿纓嫁了,寡人心裏不舍,出來散散心而已。”

魏蓉瞄了眼石洞,嘴角彎起嘲諷的笑:“陛下是真的出來散心麽?”

敢這麽質問君王的,大概也就只有魏蓉了。桓止沒同她一般見識,淡淡道:“時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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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蓉動也不動,擡頭望向天上,笑道:“今晚的月色好,我是出來賞月的,陛下可要一同欣賞?”

坦白說,今晚的月光不太好。魏蓉真是撒謊不帶眨眼的。桓止順着她的話道:“好吧,我們一起去前邊賞月亭裏好了。”

魏蓉矮身在青石上坐下來,打着團扇,好不惬意道:“我就覺得這裏的月光最美,不想動彈。陛下覺得呢?”

桓止再次看着魏蓉,她明顯是在給他使性子,他心裏琢磨自己是怎麽把人縱容到這樣人神共憤的?他心裏好笑,點點頭:“那好,你在這裏慢慢賞月,切莫辜負了良辰美景。”他又折回洞口,對裏面的宋緋招了招手,“出來吧。”

魏蓉臉色瞬間大變,她果真沒有猜錯。她刷地站起來,滿身的怒氣,走到桓止面前福身一禮:“陛下身為一國之君,跑到臣子家中戲弄侍女,未免有欠妥當。”

宋緋打量自己,哦,她忘了,自己現在确實是侍女模樣的打扮。她懶得加入兩人之間,而且出聲就會穿幫,自己站在一旁,樂得看熱鬧。

桓止面上愈發平和,人貴有自知之明,這個魏蓉還教訓起他來了,說得這麽冠冕堂皇,其實還不是存有私心麽?他撣了撣衣擺,雲淡風輕道:“這石洞裏別有洞天,寡人心血來潮想去看看,這位侍女提着燈籠在前邊領路有什麽不對麽?”

瞎 子都看得出來兩人剛才在裏邊做了什麽,魏蓉想起上回衛世子中毒,晉王在床邊守了三天三夜,若說兩人之間沒什麽,簡直就是胡扯。現在整個玉都城風傳晉王和衛 世子相愛,她心中早有一股怒火,只是一直無處發洩,男人她比不上,連個低賤的侍女竟然也比不上麽?她胸中怒火騰騰,今日算是徹底爆發了,她冷笑:“陛下是 一國之君,一言一行都影響着整個晉國,是天下的表率,有些事便不能任性。愛上男人已經夠令人嘲笑了,再加上一個低賤的侍女……”

斜眼看宋緋,竟然還蒙着臉,是怕她認出她來麽?她越說越氣,箭步踱過去伸手就要去扯宋緋的面紗,可是連她一片衣角也沒碰着,被桓止一把握住,她不敢置信地擡頭,只見清冷月光下,清俊眉目如寒如霜,手腕一陣生疼。她彎了腰,冷汗滲出,“陛下,痛!”

桓止這才慢慢松開她,沉聲道,“魏蓉,禦前失儀,你該當何罪?”

魏 蓉踉跄了好幾步,一下子碰在石頭上,她疼得眼淚直流,不敢置信地看着桓止,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對她疾言厲色,該當何罪?呵,她以前做過比這過分百倍的事,晉 王也沒說要治罪,還想辦法替她遮掩,眼下只為了一個低賤的侍女要治她的罪?她頓時委屈道:“我只是怕陛下又被人迷惑,像那個趙傾城不就是如此麽?”

桓止負手背對她,聲音淡漠:“你若再無理取鬧下去,小心寡人治你的罪,還不快退下。”

魏蓉還想再說什麽,桓止一個冷眼過去。她咬了咬唇,暫時壓下心中幽怨,踉跄地退下去。

待侍女扶着魏蓉遠遠走開,宋緋心裏仍是砰砰直跳,揶揄桓止道:“我們這樣偷偷摸摸地都要怪你。”

桓止失笑:“這是怪我不早早娶你了?非不願也,實不能也。”他拉她的手,“今晚跟我回宮去?”

宋緋想了想道:“不太方便吧。”

桓止道:“你在卿家也沒有多方便,阿纓和卿季宣新婚燕爾,哪裏顧得上你。”

宋緋嗯了一聲,“那也不行。”他若單獨給她安排個房間,宮裏來了位神秘的嬌客,肯定瞬間傳遍宮裏宮外,那麽多女人觊觎他,她豈不是成了衆矢之的。若是和他同住一室,她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沒有答應下來。

她說:“還是算了,你看魏蓉剛才失魂落魄的樣子,一定是恨死我了,我在這裏不安全,萬一她給我下毒怎麽辦?我再呆上兩天就回去。”

“我既然敢那樣對她,就做好了準備,她想對你怎麽樣,還是省省吧。倒是你千裏迢迢趕過來,就這麽匆匆回去?”他心裏萬般不舍,“以後不要自己過來了,我會擔心,你等着,等着我去娶你。”

宋緋嗯了一聲。

宋緋夜宿在卿家,桓止還專門派了兩個高手暗中保護,她睡得相當踏實。

第二日,卿季宣帶着桓纓進宮參拜。魏蓉大概是得到消息,加上心氣難平,卿季宣前腳一走,她後腳就帶人殺了過來,她嚣張霸道慣了。卿家的仆人愣是沒一個敢攔。

宋 緋睡得正香就被匆忙雜亂的腳步聲給吵醒,慌忙之中還記得帶上面紗。魏蓉此番帶了好幾個護衛過來,護們手裏還拿着長長的棍棒。宋緋瞄了一眼,這是想打死她 麽?魏蓉大概真的只把她當做普通的侍女了,以為打死她來個先斬後奏,晉王就算生氣也不至于殺了她,這算盤打得好。

此刻的魏蓉全然沒有以前的高貴冷豔,宛如潑婦一般,其實這才是她的本質吧,她一進來就冷嘲熱諷:“果然,攀上了陛下,連住的房間也這麽奢華,你很得意是麽?睡着覺還帶着面紗,你是怕什麽?該不會是我們認識吧?”她好奇心被勾起,“今日我倒要看看,你是誰!”

她猛一揮手,兩個護衛立即上前來。宋緋懶懶地坐着不動。那兩個護衛剛伸出手被不知哪裏冒出來的石頭打在手背上,兩人吃痛,哀哀慘叫。

那是桓止派的高手在暗中相助。

魏蓉也看出來了有人暗中相幫,她自言自語道:“陛下真是有心,怕我對你不利是麽?”她更是怒不可遏,眼珠一轉,諒他們也不敢對自己動手,她便決定親自動手。這回宋緋依然沒有閃避,眼睜睜看着一小塊石頭擊在魏蓉手背上,那只纖纖玉手手立馬腫了起來。

魏大姑娘長這麽大從來沒受過這麽大的委屈,眼淚啪掉下來,最後被侍女攙扶着回了魏家。

魏蓉包紮好了傷口便進宮惡人先告狀。桓止早就得到消息,心裏正琢磨着怎麽懲罰呢,魏蓉自己倒送上門來。他壓抑着怒氣淡淡道:“屢教不改,禁足一月。”

魏蓉登時就傻了,心中幽怨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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