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太陽還沒露頭,林子墨就被叫了起來,三十多裏的路,牛車最少也要走一個半時辰(相當于三個小時)。

這次牛車裏墊上了特厚的谷草,上邊還鋪了棉褥子,躺在上邊軟軟的,再蓋上一個薄被,舒服--------。看着娘和妹妹忙前忙後,林子墨很感動。

周氏不放心,一個勁囑咐:“上車就蓋好被子啊,早起天涼了,可不要發了風寒。”轉頭又囑咐林懷德:“這次去的遠,不管掙不掙錢,晌午給孩子買碗熱湯喝,孩子的身體要緊。”奶奶也說道:“是啊,子墨很少出去這麽遠,要不是就他懂點草藥,真不放心讓孩子去,別省了錢,讓孩子遭罪。”

林子墨雖然感動,但感覺耳朵受不了哇!奶奶和娘都趕上唐僧了。跳上牛車,蓋好被子,轉頭笑:“這下好了吧,爹,我們趕路吧!”精怪的樣子,連不茍言笑的林懷德都笑了起來:“好,走了,駕。”一甩鞭子,老黃牛邁開樂蹄子。

出了村子外邊的三裏羊腸小路,轉到了縣裏的管道上,因為離着京城近,官道的質量很不錯,可以跑并排兩輛馬車的樣子,路面也平展了不少,颠簸的不是厲害。于是,晃晃悠悠中,自以為是大人的林子墨,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睡了個昏天黑地,被推醒時都不知道今夕何夕。睜開眼一座古樸的青磚門樓出現在眼前,說不上太高大,掉了漆的大木門邊,站着兩個兵士,只是看着進出的人群,并不和電視上演的一樣收入城費。

進了城門,主街上是半舊的青石板路,貧民草屋肯定有,但幾條主街道兩邊的店鋪明顯的整齊劃一,少部分的土坯房和大部分的青磚瓦房,間或還有二三層的木樓摻雜其中,大大拉高了縣城裏的檔次。

父子倆轉了半天,才在第三條街上找到一家大的藥鋪,幌子上寫着仁和藥鋪。

林懷德有點怵頭:“子墨啊,咱家就這點普通藥材,值當找這麽大的藥鋪嗎?”以前他也是掌櫃的,明白自己現在的樣子上不了臺面。

林子墨沒有古人要面子那一套,他曾經的工作是導游,最不怕的就是面對衆人推銷。沖林懷德做了個放心的手勢:“沒事的爹,我進去問一下,又不犯法,要最好,不要我們在去別處。”說着走了進去,林懷德無奈地等在牛車旁看着。

大堂裏人還不少,靠東邊有兩個坐堂郎中在坐診,靠北牆邊是一溜的藥櫃,四五個夥計忙着抓藥,西邊則是幾張屏風,後邊隐約有幾張診床。

林子墨等了一會,看到有個十七八歲的小夥計閑下來,忙走過施禮問道:“請問這個哥哥,我有點草藥,不知店裏收嗎?”小夥計一愣,沒想到這個看着窮困的少年這麽知禮,當下也不敢怠慢:“我看看藥的成色,再找掌櫃的。”林子墨好高興,沒想到這麽順利,大藥店的夥計,比小鎮子上的還好說話:“就在外邊牛車上,這位哥哥請。”

看着大袋子裏幾個分類的小袋子裏的藥材,小夥計點頭:“看着成色還不錯,挑揀的也幹淨,我去給你問問。”林懷德激動的搓着手:“那就麻煩小哥了。”

父子兩個等了一會,不見掌櫃的出來,林子墨回到大廳去找,只見大廳西邊的屏風撤開,屋裏十幾個病人加上兩個郎中都圍在那裏,隐隐傳出孩子虛弱的哭聲。

林子墨仗着個子小,擠進去一看,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留一縷長胡子的清瘦中年男子,皺着眉頭看着病床上一個閉着眼睛哭者的四五歲的孩子,床下的地上,擺着吐得烏七八糟的盆子,那個小夥計正在收拾,一個好像孩子母親的女子,在掉着眼淚收拾孩子拉出的污物。

林子墨一看就明白,這是急性腸胃炎一類的病。孩子的旁邊站着一個男子,正苦苦哀求:“劉先生(對有些地位的郎中的尊稱),請您想想辦法吧,都三天了,孩子快不行了啊!”那個劉郎中都快把胡子揪下來了,無奈地:“胃裏着不住藥啊,喝進去馬上就吐出來,一點發揮不了作用,針灸都不管用,老夫也是沒辦法。”

這種急性腸胃炎,在現代,輸上幾天液就好了,這裏沒這個條件啊!林子墨忘了自己的事,跟着着急。

正說着,孩子一陣痙攣,又吐出幾口綠色的水,屁股裏也冒出帶着幾點綠色的液體,孩子本身已經沒有力氣哭了,只是縮成了一團。大廳裏的所有人都不說話,揪心地看着孩子。

看着孩子瘦骨嶙峋的小後背,林子墨突然想起來,自己和老中醫學過一個方法,也許有效,忙上前對着站在前邊的那個小夥計耳語了幾句,小夥計一愣,看看他,猶豫了一下,走到劉郎中旁邊,也小聲說了幾句。

劉郎中看過來,看着林子墨的小身板猶豫了半天,也實在沒辦法了,死馬當活馬醫吧。擺擺手,小夥計又拉上了屏風,劉郎中走過來:“老夫無能,請小兄弟出手試試,老夫萬分感謝。”林子墨搖頭:“小子也是自家祖處學來的方子,先生不嫌小子孟浪,小子就試試吧。”話說這種咬文咂字的說話方法,林子墨真是不習慣,處于這種環境沒辦法。

上前把孩子面朝下放好,在孩子父母期盼的目光下,林子墨使勁從下到上,在孩子的脊椎上搓了幾回,孩子的後背泛了紅,然後沿着尾椎往上一下下揪起來,揪一下發一聲清脆的“咔”的聲音,一路揪到了後胸部以上,又接下來從尾椎揪起,依次揪了三四遍,第四遍時,響聲基本沒了,孩子臉上痛苦的神色也松弛下來。

林子墨摸了摸頭上的汗,對好奇看着的劉郎中說:“好了,現在在喂一遍藥看看。”劉郎中親自拿起溫熱的藥湯,小心地喂了孩子幾口,一群人瞪眼看着,過了好一會,孩子也沒再吐,反而神色安定下來,有了困意。

人們大喜,孩子的父親一個勁沖着林子墨作揖:“謝謝小哥,謝謝小哥,小哥真是我家的大恩人。”林子墨反而不好意思:“沒事,趕緊照顧好孩子吧。”

劉郎中走過來,沖着林子墨施了一禮,吓了他一跳:“聞道有先後,小兄弟當為我師啊!”林子墨更囧,只是懂幾個小偏方而已:“先生太擡舉小子了,先生術業有專攻,只是沒想到這個辦法而已。”

劉郎中對林子墨好感更甚:“小兄弟請到屋裏坐,老夫和你商量點事情。”林子墨擡頭看了小夥計一眼:“還請這位哥哥知會我父親一聲,讓他老人家別着急。”劉郎中忙問情況,點點頭吩咐:“你去把小哥的父親請進來,草藥也弄進來,我相信小哥。”

林子墨放心地随着劉郎中走進後邊的屋裏,打量一下,屋裏有一床、一桌、兩把椅子,一個放滿書的書櫃,簡單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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