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是一道送命題
帥氣的小姐姐潇灑離去，從轉過身的那刻起就當真沒再回過頭，與顏詠初次見她挽留自己男友時狼狽的模樣判若兩人，徒留青年仍在慘叫打滾，楚盈抽噎垂淚。
與此同時，飄落在地的照片在明亮的光線中被衆人一覽無遺。
雖然動作、神情各異，但主角都是同樣的兩人，其中那個無論在哪張照片中皆親密依偎在另一個體态微胖的中年男子身上的美麗女子正是此時跌坐于地梨花帶雨的楚盈。
旁人已經開始指指點點，朝他們二人投去鄙夷的目光，也沒人去管那受傷的青年。顏詠看得不忍，走上前将照片迅速撿起疊成一沓塞進楚盈手裏，又跟一個看不過去過來幫忙的男同學一塊兒把痛到叫不出聲的青年扶起。
“別哭了。”顏詠平淡地說，不溫柔卻也不諷刺的語氣引得楚盈擡頭，“走吧，我們幫你把你男朋友送醫院去。”
楚盈好像這才想起自己的男朋友還受傷躺在一邊，連忙擦幹眼淚起身幫着扶人，口中不住道謝：“謝謝，謝謝！麻煩你們了……”
“那個……楚盈同學……”扶着半昏厥青年左手的男生用空着的手撓撓頭，欲言又止許久才讷讷問道：“你是不是真的……你……是破壞那個女生家庭的人嗎？”
臉上慌亂一閃而逝，楚盈匆匆低頭，又迅速擡起，哭得紅腫的眼睛努力彎出若無其事的笑弧：“那……那是個誤會，以後再說吧，現在還是把我的男朋友送到醫院治療要緊。”
“……哦。”那男生看起來年輕，但并不單純，一聽她這麽說就知道這事兒十有八九是真的。不過礙于當事人是個女生，他沒直白地表露出鄙視，只是同情地看了看被自己扶着的青年，态度也冷淡許多。
顏詠全程冷漠臉不說話。
他無fuck說。
把人送到醫院後，顏詠并未停留，半個字都沒跟楚盈多說，淡淡地沖她點點頭就走了。離開醫院，他看了下手表，離外表送達時間只剩十幾分鐘，索性攔下一輛出租車打車回家。
顏詠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走，後腳一個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的人便匆匆趕到青年所在的病房，抱住了淚流不止的楚盈。
那個人便是施晴。
“施姐，她發現了，她發現了……”楚盈把頭埋在施晴頸窩裏哽咽着說。
“好了好了，沒事啊，咱們不哭了。”揉揉楚盈的腦袋，施晴苦惱地皺起細心修描的一字眉，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小三，破壞別人家庭，這種事就算她道德底線再低，也不敢輕易發表意見，更不可能說支持之類的話，否則結果就是她會比當事人被噴得更慘。而且，她自己也身陷同樣的出+軌風波，現在還未脫身，網上在她微博底下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還沒消停呢。
“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等楚盈哭夠哭累了，施晴才輕輕推開她，拿手帕給她擦臉，并柔聲問：“你剛剛說她知道了，她……是誰啊？”
“就是楚哥的女兒。”楚盈低聲說，聲音啞得像含了一把沙子。
施晴愕然後退半步，嘴唇驚懼地一哆嗦：“楚而？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
楚盈怯怯點頭。
……
顏詠是數着秒回到家裏的，剛坐下不到兩分鐘，門鈴就響了，出去一看，不出意料是外賣小哥。
“謝謝啊。”接過外賣，顏詠道了個謝目送外賣小哥進電梯，才把門關上。
吃過晚飯，顏詠一邊看電視一邊等尤散過來肛游戲。這年頭電視越來越不好看了，電視劇就不說了，各種熱門IP改編劇抗日神劇諜戰爛劇一鍋亂炖還炖不好，綜藝節目不是買外國版權就是無聊透頂，想好好看個電視都沒辦法，怪他們天天上網？
百無聊賴地随便轉臺，遇到風格合眼的他就瞄一下劇情，看一會兒覺得無趣又轉開。這麽來回幾圈下來，他自己都煩了，幹脆調到中央臺看人與自然，并順手撈過手機習慣性地刷微博。
一點進微博，顏詠就收到幾百條回複和幾十條艾特，估計是回複和轉發他的澄清微博的。反正閑着沒事，他索性一條條看過去，見到有意思的就回複兩句，漸漸的時間也便在指縫間流逝。
一轉眼八點到了，門鈴卡着八點這個時刻響起，顏詠一拉開門，就見提着兩袋子零食的尤散笑眯眯站在外面，身上還穿着銀灰色的商務西裝，筆挺帥氣。
側身讓他進來，顏詠帶上門好笑地問：“你不會是剛從飯局上過來吧？”
“答對了，給你加十分！”零食放下，尤散整個人倒進沙發，放松地長出一口氣，懶懶地道：“今天談了個大生意，跟游戲有關的，所以買了點零食過來慶祝。讓我歇會兒，半小時後再開始刷副本。”
“不急，你眯會兒。”顏詠翻動袋子裏的東西，發現基本上都是自己喜歡的，三只松鼠啊糖炒栗子啊什麽的，笑着正要調侃尤散兩句，轉頭一看卻見他已經睡着了，雙手緊緊摟着抱枕，安靜又乖巧。
這麽累啊……那為什麽還來找他呢？回家好好洗澡睡個覺才是正經事兒啊！
顏詠不太能理解尤散的想法，聳聳肩，把電視聲音調小，然後抱了床空調被給他蓋上，自己坐在一邊繼續刷微博。
刷新首頁，顏詠把頁面往下拉，幾秒鐘後看到了百越的最新微博，是吐槽綠茶婊的。
——男人是不是都喜歡那種嬌滴滴愛裝可憐看上去柔柔弱弱我見猶憐卻表裏不一的女人？恕我直言，這種綠茶婊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為了告訴我們人能善變到哪種程度好嗎？祝天下所有破壞別人家庭別人感情的綠茶婊和小三都能遇到她們命中注定的渣男好嗎？！
底下回複的也不少，其中一條很有意思。他說：“男人喜歡的不是綠茶婊，而是綠茶婊扮演出來的那種樣子。”
顏詠認真而仔細地回想自己無比篤定的擇偶标準，發覺他喜歡的其實是百越這種霸氣爽朗又明快活潑的小姐姐，楚盈和施晴那款他完全不來電啊！
于是他也在底下回複。
——也不全是如此，至少我更偏愛爽快大氣的女生。
很快就收獲了一堆加一。
或許是睡眠質量好，又或許是習慣了短暫休息，半小時後尤散準時醒來，洗了把臉之後變得神采奕奕，拖着刷微博刷得不亦樂乎的顏詠繼續肛副本。
“明天晚上七點，我來接你，咱們去‘萬有引力’吃飯。”游戲裏跟+BOSS打得天昏地暗，現實中卻只用一只手操作的尤散邊吃薯片邊說，“這頓是百越出錢。她也算大戶了，家裏賊有錢，自己年齡不大但卻是個搞計算機的，很牛，就是……家庭環境略複雜。嗨，她人挺好的，你倆要是認識應該能聊得不錯。”
“為什麽這麽說？”同樣單手操縱人物刷怪的顏詠喝着奶茶口齒不清地問。
“因為你們很像啊。”尤散笑嘻嘻地說，屏幕上幽藍的光芒落在他眼底映出一片澄淨的笑意，“都很直率，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只是她沒你那麽犀利。唉，要是她有你那樣的口才，現在她家也不至于那麽亂了。”
亂？顏詠咬住吸管，是說楚盈和她爸的事？
才一想起這茬，尤散就直接劇透了：“本來不該多嘴，不過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她爸跟一大四的姑娘好上了，戲劇化的是她男朋友竟然也是那姑娘的男朋友，說白了就是那姑娘搶的。說到這個，她哥明明本來有妻子的，結果也出+軌了。這個你最清楚了，對象就是那個跟你相親還倒打一耙的施小姐。”
“噗——”
一口奶茶噴出，顏詠險險別開頭沒噴到屏幕上，手也一滑險些讓+BOSS大招掃到。
“這麽精彩？”瞠目結舌，顏詠恍惚以為自己掉進了一個家庭倫理劇的世界，內心的吐槽之魂熊熊燃燒。
“我這麽跟你說吧。”技能冷卻時間一過，尤散就掐着點開始攻擊，還八卦兮兮地說：“百越在她家是老幺，跟她哥差了十歲，她家是在她出生後才靠房地産富起來的。她哥楚年是富起來之前結的婚，娶了一個農村的女人，長得不好看，可為人善良賢惠，就脾氣略急了點，而且年齡比他大，好不容易熬過苦日子人就更顯老了，所以她哥很嫌棄她嫂子，但她很喜歡她嫂子。大概三年前吧，楚年通過一樁生意認識了年輕漂亮的施晴，這一來二去的，嗯，你懂的。”
更像倫理劇了，不過藝術源于生活，能理解。
“那她爸又是咋回事？”一面吐槽着老套劇情一面又按捺不住八卦之心的顏詠放下奶茶追問。
“她爸啊……主要是她母親太兇悍，估計被管怕了又看上人姑娘的溫柔似水，煥發春天的情懷了吧。話又說回來，施晴跟那女大學生是好朋友，百越她爸還是通過施晴跟她認識的……哎喲這關系太亂，說多了把我自己也給繞進去了。”
嘴裏絮絮叨叨說着，尤散一個大招配合顏詠游戲人物的偷襲終于幹掉了+BOSS，渾身輕松地倚在椅背上。
顏詠嘆為觀止，啧啧感慨：“百越也不容易啊。”
确實不容易啊，生活在這種家庭環境裏還能不長歪三觀正得堪比邊疆的白楊樹，這姑娘太難得了！
“對了，”好像想起什麽，尤散轉頭囑咐道：“記得別在她面前提她哥和她爸，不然她會發火的。”
“知道了。”他有那麽傻嗎直接往人雷點撞？紮心也不是這麽個紮法。
“嘿嘿。”尤散也知道自己這話說的多餘了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起身收拾收拾就要離開了，“那我回去睡覺了，明天見。”
“明天見。對了，游戲出來以後記得知會我一聲！”
“知道知道，忘不了你的。”
……
第二天傍晚，顏詠按照尤散的建議穿了身青春劇标配的白襯衫牛仔褲套裝，從鏡子裏瞅了一眼，雖然覺得與自己的個性不大相符，但勝在帥氣，他也就勉強接受了。
“你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這衣服可是我挑我出錢的！”沒好氣地捶了他胸口一下，尤散很快又繃不住表情地笑起來，“好啦，送你的感謝禮，謝謝你幫我做游戲反饋。走了，時間差不多了。”
“嗯。”
顏詠笑嘻嘻坐上尤散的車，兩人一路有說有笑地到了聚會地點——萬有引力。
萬有引力是N市比較有名的大飯店，高消費高服務水準，雖然名字稍怪，地方略偏，可架不住人家名氣大，最重要的是東西好吃，而且價格與其他同等級的飯店相比也要低得多，所以生意依舊火爆，想在這兒吃個飯還必須得提前一周預約。
一到“萬有引力”門口，顏詠和尤散便看到站在門口的楚而。今天她穿得很漂亮，一身仿漢服長裙，長發披散，雖然仍是素顏，但自帶古典優雅的氣質……前提是不說話。
“你們聊會兒，我去停車。”把顏詠放下去，尤散先沖楚而揮揮手，然後開車駛向停車場。
顏詠走到楚而身前，俊帥的面龐挂上好看的笑容。
其實他一直都有意無意地關注着這個姑娘，畢竟她是他的粉絲團團長，而且也陪他經歷過多場浩浩蕩蕩的撕x大戰，可說是神交已久。然而直到今天，他們才算是正式認識。
楚而睜着大眼睛定定注視着顏詠，眼裏浮現出驚訝和驚喜。萬萬沒想到，這個她佩服已久的怼王，竟然就是當初她在小吃街遇到的那個風格酷似吾皇的人！緣分啊緣分，太奇妙了！
嘴角彎起，她友好地先向顏詠伸出手表達善意：“你好，我是楚而。也許你已經忘記了，不過我們之前曾經見過一面。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替你感到高興。”嘴欠地開着玩笑，顏詠握住了楚而的手，“其實沒忘記，你把牛肉面扣你前男友頭上的樣子真是太帥了。”
“哈哈哈，後來我還心疼了半天呢，那可是我付的錢！”
雖然是第一次正式見面，但二人對彼此的印象都特別好，沒過多久就嘻嘻哈哈地互開玩笑起來，語氣之間也熟稔得很，一點不生硬和疏離。
尤散停好車走過來，見他們相談甚歡，頓時對自己的先見之明佩服不已：“我就說你們會聊得很好吧。”
“就你厲害！行了，我們進去吧，到裏面再慢慢聊，大家都等着呢。”楚而瞥尤散一眼，先怼一句，然後才自來熟地挽着顏詠的手臂轉身向飯店裏走去。
“不是！诶，你們怎麽一見面就挽上了？”尤散一看顏詠乖乖讓楚而挽着的樣子眼都直了，一個箭步沖了上去，“小丫頭片子別動手動腳的！影響我家清風找女朋友可怎麽辦！”
“哎喲！就直說你吃醋不就行了嗎？”楚而毫不客氣地嘲笑，“不過你是吃我的醋還是吃清風的醋呢？”
“我……”尤散傻眼了。
顏詠憋着笑，配合楚而一本正經地說：“當然是吃你的醋，他那麽愛我，難道還吃你的醋嗎？”
“哈哈哈哈哈哈……”楚而頓時笑得東倒西歪。
尤散：“……狗子，你變了。”
三人說笑着往定下的包間走去，氣氛正好。但這種良好的氣氛在他們出了電梯的剎那，瞬間化為烏有。
他們看到了兩個人。
一個體型微胖的中年男人摟着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兩人姿态親密，說話時都恨不得耳鬓厮磨，任誰都看得出他們是什麽關系。不巧的是，他們正是顏詠昨天才見過的楚盈和……照片上的男人。
顏詠與尤散不約而同地轉頭去看楚而，那迎面走來的二人也若有所感地擡頭，然後，他們就僵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像看到什麽可怕的人事物，被吓到了一般。
被他們盯着的楚而卻面無表情，只是雙手握緊，嘴角慢慢抿起。
她在現實中的外號是什麽來着？哦，對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
也不知為何，顏詠與尤散忽覺背後一陣發涼，小心翼翼地往旁邊挪開幾步，怕被殃及池魚。
請問跟情人約會時遇到了綽號為混世魔王的女兒怎麽辦？朋友們，這是一道送命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