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吃狗糧的感覺
原博編者沒有再冒頭與他繼續探讨哲學，粉絲們的罵戰他又不想參與，顏詠索性放下手機開始收拾一片狼藉的廚房。
做好的菜一盤盤擺在桌上，垃圾都塞進兩個袋子紮成滿滿兩大包放在門口，顏詠手腳麻利地洗鍋拖地抹臺子，整個過程只用了不到十分鐘。
畢竟獨自生活了這些年，即便不會做飯，但收拾屋子的本事還是有的。
看着煥然一新的廚房，忙活得滿頭大汗的顏詠擦擦額前的汗水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叮咚……”
正當顏詠想沖個澡去去一身的油煙味再出來吃飯時，門鈴忽然響了。他疑惑地擡頭看了下時間，才八點出頭，也沒跟朋友約好見面，尤散更不可能上門來找他，會是誰呢？
想不出答案，顏詠自嘲地笑着搖頭。真是傻了，過去開門不就知道是誰了嗎？
門一開，他的目光剛剛落在門外并肩而立的兩人身上，就被來人抱了個滿懷。撲鼻而來的淡雅香水味和拂在頰邊的柔軟發絲令他微怔，而後驚呼道：“姐姐，姐夫？你們怎麽來了？”
擁着他的人松開手臂，清麗面容漾開欣喜的淺笑，正是中午才見過的姐姐顏葉。這時，落後顏葉半步的男子也揚起手裏的東西刷了把存在感。
那是一個身形颀長，相貌俊雅的男子。雖然已過而立，可氣質溫文面容清俊，仿佛深受時光寵愛般看不到絲毫歲月流逝的斑駁，唯有深潭般的雙眸能夠折射出他一星半點豐富的閱歷和深沉內涵。
他叫方辰寧，大學教授，顏葉丈夫，顏詠的姐夫。
方辰寧提着一袋蘋果在顏詠面前晃了晃，平和一笑：“小詠，好久不見了。”
顏詠微微推開顏葉，也上前擁抱了他一下：“歡迎回來，姐夫。”
“好啦。”寵溺地拍拍顏詠後背，顏葉接過方辰寧手裏的蘋果，笑眯眯地說：“我們先進去吧，別堵在門口了，不然鄰居路過該怎麽看我們。”
顏詠連忙側開身子招呼兩人進屋：“進來吧進來吧，拖鞋在鞋架上。對了姐，你們來得正好，我下午做了一堆菜正愁吃不完呢，你們要是沒吃陪我吃一點吧。”
“喲，我弟弟都會做飯了。”顏葉的語氣驚訝地上挑，換鞋的速度都快了不少，腳步輕快地跑進客廳，看到桌上賣相還不錯的幾道菜訝異地笑了起來。
方辰寧見她一臉呆愣還帶些蠢萌的模樣搖頭失笑，長臂一展攬住顏詠肩膀，帶着他往裏走。
“小詠啊，我與你姐姐在國外的這段時間，你一個人過得還好吧？”天生溫和的聲線染上柔柔笑意更顯醇厚迷人，方辰寧眉眼舒展出一片清風朗月的氣度，頗有長輩風度地慈和問道，“現在在做什麽？”
顏詠自幼離開父母，長姐如母，姐夫自然就如同父親一般，尤其這位姐夫還是個溫厚平和又不失威嚴的人，他向來再尊敬不過，當然是有問必答。
“前不久剛拿到畢業證，我現在聽輔導員的話在讀研，打算考文學專業的研究生。”顏詠像小孩子似的乖乖回答，“對了姐夫，你是中文系的博士，有什麽建議可以給我嗎？”
聽了他的現況，方辰寧贊賞點頭，又笑道：“不錯，有好學向上之心是好的。你要研究文學的話，我倒是能給你不少意見，當然了，這其中分寸還是須由你自己把握才好……”
“你們倆在聊什麽呢？快過來吃飯啦！”方辰寧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顏葉打斷，兩人一同循聲看去，就見她早已擺好了碗筷坐在桌邊等他們了。
“你動作可真快。”笑罵一句，方辰寧與顏詠對視一眼，走了過去。
“我急着吃我弟弟做的菜不行啊？這還是我第一次吃呢！”嗔怪地白了方辰寧一眼，顏葉大眼睛一轉，突然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茄子迅速塞進他口中，眯着眼笑問：“怎麽樣，好不好吃？”
猝不及防一口茄子，方辰寧悶笑着走過去捏住她臉蛋，親昵地道：“你這是拿我試毒呢！”
顏詠毫無防備地被塞了一大口狗糧，只能冷漠臉。
頂着二人的秀恩愛光環，深覺自己不被這個世界善待的顏單身狗詠無奈地繞過互相喂食的他們在旁邊坐下。
“姐，姐夫，你們差不多行了啊！”一邊用西紅柿炒蛋拌飯吃一邊斜睨還在低聲說着悄悄話笑得開心的姐姐姐夫，顏詠以警告的語氣說道，“單身狗也是狗，可以不愛，請不要傷害好嗎？”
方辰寧與顏葉這才分開，前者淡定坐下結果妻子遞來的米飯不緊不慢地吃起來，後者不滿地瞥着顏詠：“你這孩子，姐姐難道沒給你創造脫單的機會嗎？是你自己不好好把握！”
顏詠連忙叫屈：“哎喲姐你可別提了！你說你給我介紹的都是什麽人啊？你那朋友太不靠譜了，她表妹當了別人的小三，事情爆出來後還倒打一耙說我不紳士？你說說你說說，我要是真應了你那機會，現在還能好好坐在這兒嗎？”
顏葉一時語塞，埋頭扒了口飯。
方辰寧笑看姐弟二人日常互怼，不參戰也不拉偏架，只靜靜吃瓜……哦不，吃飯。
“那你到底想找個什麽樣兒的？姐姐幫你物色行不行？”幹巴巴吃了兩口菜，顏葉沒忍住還是擡頭問道，“姐也不是非逼着你找女朋友，就是不想讓你再一個人生活你懂吧？只要你喜歡，哪怕你找個男的也好啊！姐就是不想你孤單！”
夾菜的手一頓，顏葉說到“找個男的”時顏詠面色一變，腦海中莫名浮現出尤散的笑臉，吓得渾身一哆嗦。
“怎麽？你真看上了男人？”見他表情不對，顏葉也跟着一哆嗦，緊張兮兮地問。
“姐你胡說什麽！”
“你們倆別聊了，飯都快涼了。”從顏詠的神色中看出些許微妙情緒，方辰寧及時夾菜堵住顏葉的嘴，“吃飯，吃完再說。”
顏葉瞪大眼睛瞪着方辰寧，卻因嘴裏塞滿東西說不出話，只能憤憤地先把菜嚼碎了往下咽，暫時也顧不上顏詠了。
見狀，顏詠悄悄松了口氣。
一頓飯很快吃完，在顏詠和顏葉兩個大胃王的掃蕩下幾盤菜一點兒都沒浪費，全都吃得幹幹淨淨。
飯吃完，顏葉閑不住地刷碗去了，顏詠和方辰寧坐在沙發上看着無聊的綜藝節目，一人嘴角微揚，一人心不在焉，電視劇裏主持人誇張的話語和廚房中嘩嘩水聲交織出淡淡的平淡的生活味道。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摳着沙發角落，顏詠人在心卻早已不知飛到哪兒去了。方辰寧捧着顏葉特地為他泡的紅茶暖手，也不說破，認真地看着自己并不喜歡的綜藝節目。
過了許久，等顏詠自己回過神來，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小時，顏葉也開始翻出拖把幫他拖地了，他這才驚覺自己竟然發了那麽久的呆。
“不發呆了？”時間掐得正好，顏詠剛剛回神方辰寧便開口問道，恰到好處的調侃語氣配上悠哉游哉喝一口茶的舉動，稍微顯得有些欠扁。
顏詠偏過頭，撓撓後腦：“可能今天太累了吧，所以走神了。”
“不是累，而是心裏有事吧。”方辰寧微笑着點破他的心思，卻沒有立刻逼問，他太懂得把握詢問和逼問之間的度，也不舍強迫顏詠，所以只是擡手摸摸他的頭，“小詠也長大了，都有心事了。”
“我……”顏詠不喜歡別人拿他當小孩，可反駁的話在他對上方辰寧深邃含笑的雙眸時卻又全數咽了回去，低頭繼續沉默，任他冰涼的手在自己頭頂撫摸。
“不喜歡姐夫這麽說啊？傻孩子。”指尖一戳顏詠額頭，方辰寧收回手繼續捧着溫熱的茶杯，目光悠遠地穿過面前的物品，望向外面的繁星漫天，仿佛在眺望什麽遙不可及的東西，“孩子有什麽不好？如果你仍是孩子，還會有那麽多惱人的心事嗎？”
顏詠悄悄擡眼看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的姐夫身體不好，前些年因為一次意外落下了病根，聽說還是當時他已經開始談婚論嫁的戀人間接造成的。不過，如果沒有那場意外，他也不會遇上自家傻姐姐顏葉，所以平時提起這事他都會自我調侃地說禍福相依。
但是顏詠知道，姐夫心裏有疙瘩，沒有他嘴上說的那麽超脫。
“姐夫，我……”
“好了，不要被姐夫的心情影響到。”知道顏詠想說什麽，方辰寧精準地踩着點打斷，一把摟過他揉了揉頭發，“明天陪姐夫去見個人好不好？”
身體傾倒在方辰寧大腿上，顏詠沒有揮開他的手，而是費力地擡頭看着他的眼睛問：“見誰？”
方辰寧眼中有星光閃爍：“見一個早該從姐夫生命中離開的人，了結一段過去。”
……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顏詠端起橙汁邊喝邊從落地窗望向外面的萬裏晴空，窗外陽光明媚，窗裏卻隐隐有種即将電閃雷鳴的前兆。
這次顏詠陪方辰寧來見人的地方依舊是熟悉的“萬有引力”，但選的包廂比前兩次加起來都高檔，頂樓四面玻璃牆的設計讓客人可以将下方景色一覽無遺，視野開闊無比。桌上放着許多美食，其中不乏顏詠喜歡的，然而看着面前的景象，他怎麽吃得下！
他家姐夫今天依舊一身休閑服，明明與這高端場所不相符，卻偏偏讓他用氣場撐出了理所應當的味道。話說喜歡穿休閑服這個習慣顏詠還是被他帶的。
不過問題與他姐夫無關，都出在他見的人身上。
那是一個論相貌遠遠超過顏詠認識所有人加起來的總和的青年，狹長的狐貍眼，精致的輪廓，每一寸肌膚都宛若雕刻家精心雕琢的成果，幾乎無法用言語表達。氣質溫文儒雅，活像從先秦典籍中走出的初代儒家文人，書卷氣十足又不失英氣，每一個動作都向他人敘述着何為優雅，單看外型，顏詠做不出任何缺點。
萬萬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家姐夫的前戀人竟然是個男的！還是個如此出衆的男的！顏詠現在有點懷疑他到底是怎麽看上自家的傻姐姐的，畢竟差距太懸殊啊！
想到這個顏詠就有種要一口血頂風噴出十丈的感覺。
“四公子……”
“叫我名字吧。”方辰寧端起溫熱的茶杯捂在手中，低垂的長睫掩去眸中波瀾，唯留面上一派平靜，“我現在叫方辰寧。”
青年神色微愕，定定注視着他久久不語。
顏詠實在尴尬得坐不下去了，端着果汁就匆忙往外走：“姐夫我出去透透氣！”
腳步迅疾地跑出包廂，他也不知道方辰寧有沒有回答，只是想趕快離開那尬得慌的地方。
出了走廊，暖暖的陽光霎時灑落，驅散了顏詠身上的不适。他趴在欄杆上扁嘴，莫名又開始擔心裏面的情況。
雖然信任姐夫沒話說，但是那個人看着各種不好惹啊，會不會把姐夫強行帶走？呃……應該不會吧。
走廊外的天空一碧如洗，雲朵悠然，正是好天氣。可顏詠的心情卻又悶又堵，一點兒都不舒暢。
腳尖輕輕踢着光滑的瓷磚地板，他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回去守着吧。要是把姐夫弄丢了，他姐非把他拆了不可。
喝了口果汁，顏詠轉身正要往回走，沒想到居然看到了三個熟悉的人，其中一個還是他現在并不想見到的……尤散。
今日的尤散西裝革履，一看便知是幹練的精英人士，有別樣的成熟魅力。見了多次的楚新雨懷抱一沓文件落後一步跟在他身後，神色平靜沉着，頗有雷厲風行之感。而站在尤散身旁的，是曾經在學校有過一面之緣的楚而前男友的哥哥沈落明，他依舊如初見時的淡靜穩重，深邃眸光隐隐有迫人的氣勢彌散。三人站在一起，自然而然便形成一種奇異的氣場，內部風起雲湧，外部排斥其他一切，分外奇特。
不過此時三人都用訝異的目光看着他，很奇怪為什麽他會出現在這裏。
“你……”沉默片刻，率先說話的竟是沈落明，語氣中帶着小心翼翼的探詢，“是随那位一起來的嗎？”
“呃……”顏詠的眼神依次掃過三人，在尤散身上稍作停留，淡淡地說：“如果你說的那位是指我姐夫方辰寧的話，那就是了。”
“方辰寧？”沈落明一愣，随即便想起了某些事，微微颔首。
尤散并未聽到二人簡短的對話，他的眼中只有顏詠的身影，明知這樣可能會吓到他，卻還是不舍移開目光。
顏詠躲避着他的目光，心中輕嘆。
……
“你們說，你們以把關之名見了小散的心上人？”
尤家院子裏，尤離看着身前正盯着腳尖沒敢出聲的林巧和尤棠輕聲問道，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正因如此才更令她們緊張。
林巧張嘴正想說話，尤離便及時開口截斷：“那孩子答應小散了嗎？我想是沒有的。既然沒有，你們這麽做只會讓小散被拒絕之後更尴尬，難道你們不知道嗎？”
“爸……”
“如果是你，小棠，你會怨我們多事嗎？”尤離徑自朝尤棠開炮，将她滿肚子辯解的話都堵了回去。
“尤尤……”林巧嘟嘴抓住他的手臂搖晃着開始賣萌，“我沒想那麽多，你知道我腦袋不夠用嘛，別怪人家了……”
尤離聞言，溫和一笑，摸了摸她的腦袋，在她以為這事兒能這麽過去時淡然道：“睡一個星期書房。”
“尤尤！……”林巧驚呼。
“兩個。”
“我……”她還想掙紮一把。
“三……”尤離作勢要伸出三只手指。
“別別別，兩個就兩個！”連忙撲過去按住他的手，林巧讨好地笑了笑，伸手給他捏肩膀，“尤尤你看書累了吧？我幫你揉揉肩膀啊。”
尤棠受不了地別開頭。
于是帶着一顆破碎的心回家尋求安慰的尤散一推門，本就碎成渣的心又被重重捶了一記。
……說真的，被人薅着領子硬塞狗糧的感覺真不好受，尤其當那個人是你父母的時候！
奇妙的，雖然身處不同地方，尤散卻體會到了跟顏詠一樣的感覺——被強塞狗糧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