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葉潛家裏似乎并沒有什麽異常。

卧室門口還有他昨晚觸發護身符後凝結在卧室門框上的法術網,陸柯詞用傘把它們挑起來收好,進了葉潛的房間。

這個時間點兒葉潛的父母并不在家,陸柯詞拿着傘四處點點敲敲也沒找出什麽毛病,甚至沒有找到關于葉潛所說那個女鬼的蹤跡。

考慮到葉潛這個招鬼的體質,陸柯詞還是在葉潛父母的房門設下了門禁以防萬一,之後又問葉潛:“你聽到的哭聲,最大聲的是哪個方向?”

“是……”葉潛頓了頓,眼神放空一瞬,大概是在記憶深處挖掘着那些聲音的來源,最後有些不确定地說,“是樓上?”

“樓上。”陸柯詞小聲重複了一句後,又在葉潛家家門口下了個法術,往樓上去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回過頭問葉潛,“你們這兒之前是不是死過人?”

“啊?”葉潛看着他。

“死過……小孩,”陸柯詞問得幹巴巴的,他不太适應這樣的盤問,覺得還是見到鬼直接就打上去比較适合他。這種擠牙膏似的查線索太麻煩了,他停了幾秒之後又問,“是不是死過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小孩子?”

“哦……是,小半個月以前的事了,那個孩子,唉,”葉潛嘆了口氣,“我還抱過他。”

“怎麽死的?”陸柯詞繼續問。

電梯一直停留在十二樓不下來,旁邊那部又停在八樓,他們倆看了一眼幹脆不坐電梯,走樓梯上去都比較快。

“被燒死的。”葉潛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

樓道沒有窗戶,只有安全出口的标志泛着詭異的綠光,把人的臉照成難看的黑綠色,葉潛五官的輪廓一下子沉進黑暗裏,看的陸柯詞心底有點不舒服。

“在他家奶奶家的時候,小孩子一個人不知道怎麽把屋子點着了,”葉潛說,“活活燒死的。”

身後的電梯叮的一聲到了樓層,打開門的聲音卻刺耳得像是有誰從電梯裏側把門掰開一樣,陸柯詞握住了手腕上的傘墜,警惕地望着那邊,葉潛卻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她’來了,”葉潛的聲音在發抖,“在我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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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柯詞擡眼看過去,一個女人将下巴擱在葉潛的肩頭,煞白的臉沖自己笑得張揚。

“別動。”陸柯詞和葉潛說了句,瞥了眼葉潛的兜,小師叔給的護身符确确實實地還在他兜裏待着,這女鬼是怎麽跑到他身上去的?

葉潛是不敢動,他一只腳剛踏上臺階,另一只腳浮空正準備往上踏,這種情況下想不動都很難。

偏偏他又能感受到那只女鬼,餘光瞥見肩膀側面突然多出來的一張臉,漆黑的發絲貼在自己的臉頰上,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冷。

陸柯詞聞到的焦臭味愈發濃郁,他連深呼吸都不敢做,手指在褲腿上輕輕彈了兩下後葉潛兜裏的護身符忽然發出極其強烈的光,女鬼被刺得往後倒,他連忙拉了葉潛一把讓他站穩,随後把自己的傘撐開,遮在了葉潛的頭頂。

光芒熄滅,樓道內又成了黑綠色的交彙處,那只女鬼再度襲來,她像是知道陸柯詞不是個好惹的,瞪着眼睛在樓道裏找葉潛的身影,來來回回兩三趟,硬是沒看見就在陸柯詞身邊打着傘的葉潛。

陸柯詞心裏有了底,把傘從葉潛頭上挪開,女鬼頓時有了目标,嘶吼着撲過來,陸柯詞将傘合攏,狠狠刺穿了她的身體,綠光乍現,好像有聲清脆的鈴聲混在了女鬼的慘叫聲中,也就一瞬,女鬼像灰飛煙滅,整個樓道裏的焦臭味淡了許多。

“傘拿着,”陸柯詞把傘遞給葉潛,又伸手把他兜裏的護身符拿出來看,原本用黃色符紙疊好的護身符不知道什麽時候破了一個角,早就沒了護身的作用,他把破掉的護身符丢到一邊,沖葉潛說,“我們進來的時候就被盯上了,小心點。”

“傘可以讓他們看不見我嗎?”葉潛咽了口口水,小聲說,“上次在學校你也……”

陸柯詞顯然是不記得上次在什麽學校的,他取出一根傘骨變成劍握在手中,瞥了眼癟下去一小塊的傘面:“傘可以阻斷他們的‘鎖’。”

“嗯?”葉潛沒聽懂。

“解釋起來好麻煩,”陸柯詞皺着眉說,“不解釋了。”

“……啊。”葉潛怔愣地看着他。

“你會被厲鬼纏上是因為你身上被鬼套了‘鎖’,相當于一個追蹤器的玩意兒,這把傘可以阻斷‘鎖’的追蹤,至少能保護你不在第一時間被鬼發現,”邱岘的聲音出現得有些突然,突然得陸柯詞以為是什麽鬼怪冒出來了,差點兒用劍刺過去。邱岘又看向葉潛,“明白了嗎?”

“明白了……”葉潛說。

“你不是回去了嗎?”陸柯詞驚訝地看着他。

“你在我意識裏吵翻天了,”邱岘看了他一眼,大步走過去和他走在一起,“我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遭遇了什麽不測……啧,看不出來啊,你平時心理活動這麽多呢?”

“心理不活動的是死人。”陸柯詞說。

“誰說的?我們鬼就沒有心理活動的權利了嗎?”邱岘用力在陸柯詞的肩上拍了一下,又在他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往他另外一邊肩膀上拍了一下後被吵了一路的心情才舒緩了不少。

陸柯詞握緊手裏的劍,很認真地問:“你是不是想打架?”

“先處理這裏的事吧。”邱岘嘆了口氣,他發覺他站到陸柯詞面前之後意識裏的聲音就沒那麽吵了,這連麥還看距離的?

不過陸柯詞好像就沒被意識裏的聲音吵到過,不管他倆隔得近還是遠,都沒見他有太大的反應。

但他是能聽見自己的心理活動的……比如在貓咖的時候自己想溜,他一下子就感受到了。

葉潛舉着傘跟在他們倆後面,也不知道該不該跟得緊一點,待在後頭猶猶豫豫地不敢向前。

邱岘瞥了他一眼:“你還記不記得是什麽時候被上的‘鎖’?”

“我不知道,”葉潛說,“什麽‘鎖’……”

“就是,有沒有什麽詭異的時候,”邱岘說,“你是吸鬼體質,有時候躺在床上突然抽一下腿,走在路上一個激靈什麽的,都有可能是鬼從你身邊路過,你最近有這種時候嗎?”

“好像沒有吧,”葉潛皺着眉頭想了想,“我沒這種時候。”

“那就怪了。”邱岘說。

“先上樓看看,”陸柯詞打斷了他們倆的談話,“樓上的臭味很濃。”

邱岘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至少他到這裏這麽點兒時間一點臭味都沒有聞到。

進小區的時候,進單元樓,此時進了樓道,邱岘都沒有聞到任何臭味。

葉潛也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怕他再出事,倆人一前一後把他夾在中間走,走上去之後才發現這一層的聲控燈竟然爛了。

樓層內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窗戶上蒙了一層黑黃色的土沙一樣的東西隔斷了光源,這兒連安全出口的燈牌都壞了,陸柯詞變出幾個光團來照亮,剛好掃到一家的門牌號,802號。

“葉潛,”陸柯詞輕輕喊了一聲,“你們這裏是不是十二單元?”

“是的。”葉潛用更小的聲音回答他。

那就對了。

常安小區12單元802號,那個小孩兒說過的家庭住址。

居然就是在葉潛家樓上。

陸柯詞和邱岘對視了一眼,走過去敲響了802的房門:“你好,有人在嗎?”

屋子裏很快傳來了腳步聲。

不知道是不是門和牆的隔音效果差到了這種地步,那腳步聲從802內傳來,由遠到近,拖鞋趿拉出慵懶連綿的尾音靠近,陸柯詞站在門外,安靜地等待着房間主人來開門。

但下一秒他就被邱岘從門口扯開,焦臭味從房間內漫出來,陸柯詞後知後覺地發現腳步聲并非是從802傳出來的,而是802和801之間。

那堵厚厚的牆內傳來了腳步聲。

葉潛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幹擾到邱岘和陸柯詞,他也聽見了那個腳步聲,被吓得近乎站不直腿又不敢貿然靠在牆上,只能咬緊牙關死撐。

陸柯詞握緊劍,看準了牆內人要出來的時機一劍捅了上去,牆面卻軟得不可思議,幾乎是将他的劍吞了進去。

“陸柯詞!”邱岘喊了聲,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人往外扯,陸柯詞被他扯得往後退了幾步,劍身完整地拔了出來,只是尖兒上沾了點東西。

“是炭,”陸柯詞把那黑漆漆的玩意兒拿下來搓了搓,“牆裏有炭?”

不等邱岘回話,802的房門大開了。

毫無預兆的,防盜門打開時像是卡殼了一樣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音,一個男人站在玄關,垂着雙手站得筆直,警惕地看着他們:“你們要幹什麽?”

“您好,我們是警察,”邱岘不知道從哪摸了本警察證出來,沖男人一亮,“來找您了解點事情。”

陸柯詞震驚地看着他,随後把劍變成小小的一個藏在掌心,在垂下眼簾的那一瞬間把意識抽到識海,湊到星星旁邊問:“你什麽時候弄的這個?”

邱岘表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稍稍擡起手,讓那本黑色的書在他手裏現了形,小聲回:“變的。”

陸柯詞還是很震驚。

邱岘趁着男人點頭示意他們進去的時候,湊到陸柯詞耳邊小聲說了句:“你們道士連僞造身份證明都不會嗎?”

“我們是道士,”陸柯詞的表情有點兒糾結,“不是辦假證的。”

過了會兒,他的腦回路不知道飛到什麽地方去了,又一臉糾結地補了句:“也不貼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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