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年輕人被送回了家,為了防止他出現意外陸樸懷又在他身上下了幾道保命用的符咒。

先得搞清楚這個鬼到底禍害了多少人。

通常被鬼牽引之後身上都會帶有陰氣,鬼死後也不會根除,那份帶着怨恨的陰氣伴着那些人走過一生,到死反而成了他們投胎路上的絆腳石,幫人幫到底,得在鬼死之前驅除掉這份陰氣。

但小鎮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也絕對算不上少,要排除所有受過陰氣感染的人有點兒困難,還有點兒耗時間,陸樸懷帶了個納物袋,放大了以後從裏頭摸出塊羅盤一樣的東西出來:“用這個去找,找到的都用這個符咒貼到他們背上,時間久了陰氣自然就會被驅散。”說完又拿出一大疊符來給陸柯詞。

沒給邱岘,邱岘的法術源屬陰氣,用不了符咒,也驅使不了羅盤,也不能先去抓鬼,厲鬼這玩意兒稍不留神就拼個你死我活的,萬一失手打死了這個鎮的人投胎路上都會變得異常坎坷。

“我可以去跟蹤那個小慧,”邱岘沒等陸樸懷繼續安排任務,自己開口了,“她不像是普通被奪舍。”

“那就這樣吧。”陸樸懷點了點頭,帶着陸柯詞出門排查陰氣感染人數去了。

邱岘把自己的書變出來,從裏頭撕了兩頁紙出來變成小紙人,把他們放在地上說:“去跟着陸柯詞。”

小紙人沖他敬了個禮,一蹦一跳地消失在了巷子口,邱岘跟出去,往陸柯詞走的方向看了眼,等看不到人了,他才在循着剛才婚禮上爆發出的那股陰氣去找小慧的住處了。

這會兒還早,上班時間晚一些的上班族這會兒才剛出門,邱岘不能用傳送類型的法術,繼昨天之後又一次用雙腳走了挺長一段距離的路,最後在雨水沖刷掉所有的氣息之前找到了小慧的住處。

就在舉辦婚禮的別墅外頭的一棟樓,牆皮斑駁,樓頂種的不知道是什麽植物長年不經修剪,斜斜地墜出一大截,帶着花盆搖搖欲墜。

邱岘上了樓,将身型變得虛幻,如煙一般從門縫飄了進去,又隐蔽好自己的氣息打量着屋子裏。

被雨水完全沾濕的婚紗脫在沙發上,裙擺和胸口處還帶着血,腹部的布料破了一個大洞,上頭還有一點皮膚,應該是那個嬰兒的。

小慧呢?

邱岘沒有在這個房間裏感受到人類的氣息,反而濕氣愈發沉重,越是往裏走越是像被泡在水裏,邱岘皺皺眉,發覺鞋子上竟然密密麻麻地落滿了水珠。水珠密布在他的鞋面,顆顆分明且有要往他褲腿上爬來的跡象。

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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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岘挑挑眉,彎下腰,手在鞋面上方輕輕一抓,一個嬰兒被他抓住衣襟提了起來,瞪大了眼睛,滿眼驚恐。

這個嬰兒不是婚禮上的那一個,他身上幹幹淨淨的,襪子卻是被水浸透後的深色,一雙眼睛又大又圓,很好看,如果身上沒有那股子邪異的氣息就更好看了。

“你看得見我?”嬰兒震驚地開口,聲音老得不符合他的外貿,一開口嘴裏的血掉了一地,露出鋒利的牙,邱岘鞋面的水珠滑落下去淹回地毯裏,他在震驚之下完全忘了維持自己的法術,是個半吊子,“你是誰?你居然看得見我?”

身後有了開門的動靜,邱岘往後一退,身體像影子一樣掩進牆內,嬰兒還在驚訝地問:“你是誰?”

“是你爹,”邱岘皺起眉,看見小慧走進門,手裏拎着一個巨大的袋子,不太耐煩地壓低聲音,“閉嘴。”

小慧沒有察覺到房間裏多了一個人。

她将手裏的袋子放到一邊後開始在屋裏找着什麽,眼神空洞地掃過每一個角落,甚至把頭塞進床下五厘米都不到的空隙裏去找,邱岘手裏的嬰兒掙紮地越來越兇,他皺起眉,剛想把嬰兒拍暈讓他安靜些,小慧忽然擡起頭看向了邱岘藏身的這面牆。

她有些不太确定,眼神空洞卻害怕地快速眨眼,一步一步朝這邊走過來,邱岘不想過早地驚動他,于是提起嬰兒,幾乎是氣音湊到他耳邊說:“出去應付她,暴露了我我把你們兩個都殺掉。”

“你到底……”嬰兒還要問,邱岘卻直接露了鬼手,那只鬼手死死地攥着嬰兒的腳踝,像是要把他的腳生生扯下來一般,嬰兒連忙住了嘴。

下一秒被邱岘丢出了牆內。

“你在這裏,”小慧定了定神,看見嬰兒從牆裏滾出來,又看了兩眼牆,“牆裏,有什麽?”

嬰兒的一只腳被鬼手抓得死死的,又是跪坐在地上,小慧看不見被他屁股壓住的腳踝。嬰兒打了個哆嗦,張開胳膊要小慧抱:“沒什麽,沒什麽。”

小慧沉默地将嬰兒抱起,她像是十分信任他,說了沒什麽就真不往牆上看了,抱着嬰兒到那個袋子旁邊,扯開袋口,從裏露出一具男人的屍體。

“你要吃了他,還是在他身體裏?”小慧小聲問,“你要怎麽選?”

嬰兒被鬼手抓得渾身發麻,不敢選。

邱岘倒是看得清清楚楚,袋子裏那個男人就是早上他們吃面的那家面館老板,老板的腹部自內而外地破開,內髒全都掉沒了,他還睜着眼睛,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你選吧,”小慧的聲音很輕,“吃了他,我去給你找下一個軀殼,你在他身體裏,我們就能一起到外面去了……但是我不強迫你,你選吧。”

陸柯詞的羅盤用得不是很熟練。他無法像師父那樣把靈氣完完整整地注入進去,根據羅盤指引而前進。

他自己注入的時候靈氣總會外洩,搞得羅盤一會兒指東一會兒指西,陸樸懷退了幾步湊過來幫他把羅盤內的靈氣穩固好了,他才開始一家一戶一個一個的排查被陰氣感染的人。

“分頭行動節省時間,我去東邊,”陸樸懷說,“有什麽事喊我,還記得怎麽求救嗎?”

“記得。”陸柯詞點點頭,“邱岘幫我修識海,記憶好很多了。”

“這樣,”陸樸懷的表情有幾分怪異,他扯扯嘴角,“那還得謝謝他了。”

陸柯詞沒說話,他拿着羅盤,等陸樸懷走了才和師父走了相反的方向,每用羅盤找到一個人便驅動符咒貼到他們的背上,等排除完一整個鎮子的人以後就能去抓鬼了。

抓鬼的時候可能有些兇險,畢竟十幾二十個道士來了這邊都丢了命,不過有師父在應該問題不大。

陸柯詞一邊想,一邊往前走。

腳下不小心踢到一個小石子,石子滾着往前飛起撞到垃圾桶,發出不太清脆的一聲響,引來了幾個人的注意,他們看到陸柯詞手上的羅盤,像是看到中二少年那樣嗤笑了一聲,又扭頭和自己的朋友小聲說着話。

陸柯詞不想理他們,皺皺眉還是往他們身上貼了符。

路過一家沙縣小吃的時候陸柯詞忽然餓了,肚子咕嚕咕嚕地叫,坐在門口竹椅上的老板正好聽見了,笑着和他說:“小哥,餓了就進來吃點兒吧。”

“沒,”陸柯詞說,“不餓。”

不應該餓,師父剛給他吃了辟谷丹,理應不會再餓,甚至連水都不用再喝,這會兒分開半小時都沒有怎麽就餓了?

“真不吃?”老板說着,正好有一個人進來點了蒸餃,他手腳麻利地從蒸籠裏拿了兩屜蒸餃出來,“我這兒是這條街最好吃的店了,你拿那麽大個羅盤幹嘛去啊?”

陸柯詞想說真不吃,拿羅盤是有事,但開口卻變成了“好吧,那我要吃蒸餃”,說出口後他自己都愣了愣,身體不受控制地走進店裏,他看見老板沖他笑,呲牙的時候嘴裏像是有一雙血紅的眼睛瞪着自己:“那就吃點吧。”

“你在怕什麽?”小慧忽然擡起頭,又一次看向了牆,“牆裏有什麽?”

“不、沒什、沒什麽,”嬰兒被鬼手捏得一哆嗦,這個人的法術不像那些道士一樣讓他感到難捱的燙,反而是與他身上的陰冷一樣,不同的是那只鬼手的冰涼比他感受過的所有寒冷之物還要冰冷上幾百倍,他咽了口口水,說,“我要去他身體裏,你抱我去。”

小慧的視線回到了嬰兒身上,她開心極了似的笑起來,把嬰兒抱在懷裏,說:“太好了,我知道你會想通,會願意和我去河邊,等河婆見證了我們……”

她話沒說完,抱起嬰兒的手碰到了那只陰冷的鬼手,剩下的話被咽回去,她瞪大了眼睛将嬰兒死死摟緊,然後擡手切斷了嬰兒的腳踝,嬰兒痛得大吼一聲卻沒有血液流出來:“牆裏有人!”

小慧單手抱着嬰兒,擡手一團黑氣打到牆上,牆面被碾得粉碎,哪有什麽人,連個影子都沒有。

“還真出事了啊?”邱岘有些無語地拎着一只小紙人。

他是感覺陸柯詞身上有什麽不對勁,盡管有陸樸懷喂了辟谷丹防止他再餓了吃東西,但他還是不放心地安排了兩個小紙人跟過去。

居然還真出事了。

陸樸懷沒跟着麽?

是不是為了節約時間分頭行動了?

啧。

邱岘快步走到小紙人所指引的地方去,前方鬧哄哄的一片,另一個小紙人緊緊地貼在陸柯詞的嘴上不讓他吃東西,邱岘手裏那個小紙人沖陸柯詞嘴上那個比了個耶,随後從邱岘手裏飛出去,吧唧一下貼在了陸柯詞嘴上。

加強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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