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陸柯詞周圍圍了一群人,準确來說圍着他的那一圈都不能算作人,小紙人吧唧一下貼到陸柯詞嘴上後他們像是受了什麽驚吓似的,風一吹就沒了影。

原本好好的一個店也被這陣風吹得消散,濃煙過後只留下陸柯詞一個人坐在破舊的桌邊,身前放着一個比臉大的盤子,盤子裏黑漆漆的東西蠕動着要往他手上爬,試圖鑽進他的嘴裏,陸柯詞皺着眉,手指一直摳着臉,試圖把小紙人撕下來。

他把自己的臉摳破了,紅了一片,小紙人不得已伸出一只手沖着邱岘揮揮,示意他快些來。

邱岘快步走過去将那碗東西掀翻,盤子裏黑漆漆的東西落到地面發出一聲細微的慘叫後消失不見,陸柯詞愣了愣,一拍桌子站起來,邱岘拍着他肩膀給他按回了凳子上。

“你什麽運氣啊,怎麽每次都中招……”邱岘一邊說着,一邊撐着桌子看了看陸柯詞,後者只是一臉憤怒,不能張嘴說話便憤怒地指着地上的盤子。

看不出到底是怎麽了,也不像是被奪舍,陸柯詞眼底甚至還有光,如果不是他把臉摳到破皮發紅并且非要吃盤子裏的東西的話幾乎和平常無異,身上陰氣很重,是被這裏的鬼下套了?

邱岘直起上身,還沒多做思考,陸柯詞忽然摘下自己的傘墜,變大了之後直接沖着邱岘打了過來。

地面震動,藤蔓破土而出,如劍般飛速刺來,邱岘側身閃過,雙手一合,鬼手從他腳下爬出,餓狼般撲向了陸柯詞,把他按回了凳子上,傘落到地上的同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很急促的腳步聲,陸樸懷從後頭跑過來,看見陸柯詞先是一愣,随後看着邱岘:“他怎麽了?”

“不知道,”邱岘說,“反正不太正常,陰氣很重。”

陸樸懷抿着唇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張清心符給陸柯詞貼上了,還不等他發動,符咒從最下方像被灼燒一般蔓延出難看的黑色,陸樸懷一愣,随後又摸出幾張符,貼在陸柯詞的印堂上之後立刻發動,才阻止了符咒進一步的黑化。

如火一般的光裹住了陸柯詞,他只是眨了眨眼睛,沒多大反應。貼在嘴巴上的小紙人受不了道法的光,從他嘴上把自己撕下來飛快跑回了邱岘身上,邱岘又躬**子和陸柯詞對視着,發覺他身體裏的陰氣少了不少。

等符咒全部燃盡後陸柯詞忽然打了個哆嗦,眼睛猛地眨了一下,發覺四肢都被鬼手狠狠攥着,便擡起眼皮瞪邱岘:“你幹什麽?”

邱岘松了口氣,讓鬼手松了綁,也沒接陸柯詞的話,扭頭沖陸樸懷說:“應該是早上中的招,吃早餐之前就一直在喊餓。”

“但是我們一直都是一起的,”陸樸懷又摸了顆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藥塞進了陸柯詞嘴裏,“不應該只有他一個人中招,而且我們沒察覺。”

“昨晚呢?”邱岘說,“昨晚我們是分開睡的。”

“那是我們道士和委托人專用的旅館,”陸樸懷扯開嘴角笑了下,笑得卻不是那麽明朗,有一瞬間眼底的情緒十分陰郁,下一秒又被蓋了過去,“如果旅館裏面有人對道士下手,旅館不是早就開不下去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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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方破舊得也不像是能開下去的樣子。

邱岘沒反駁,也不再開口。

陸樸懷盯着回過神的陸柯詞,沉默了幾秒後才開口:“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陸柯詞站起來活動了下手腳,“怎麽了……我?”

“有人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已經沒事了,”陸樸懷頓了頓,側臉看着邱岘,“你跟着那個鬼發現了什麽線索沒?怎麽會在這兒?”

“啊,她屋子裏還有個小鬼,我被那個小鬼發現了,就溜出來了,”邱岘沒回答他後面那個問題,“不過聽說他們要去什麽河邊,找河婆……幹嘛來着,後面句沒聽到。”

“河婆是什麽?”陸柯詞問了句。

“差不多是河神一類的東西吧,”陸樸懷說,“不過神明早就滅亡了,現在更準确的叫法就叫河婆,也有叫河靈的。”

陸柯詞點了點頭,他腦袋還有點兒暈乎乎的,聽陸樸懷說話也像是蒙了一層厚厚的布一樣甕聲甕氣,他甩了甩頭,這會兒才發現自己的傘掉在了地上,他連忙撿起來,變小了挂回手鏈上。

“鎮裏被陰氣感染的人清理得也差不多了,”陸樸懷用羅盤試了試,随後道,“先去河邊看一圈。”

現在鎮裏已經沒有被陰氣感染的人了,傳播陰氣的鬼生與死已經和他們無關,事件進行最後一項,直接抓鬼打死就完事兒了。

但邱岘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他從一進入這個鎮子,或者說是進入鎮子前的那個旅館開始就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而且陸樸懷提到那個旅館的時候顯然有些停頓了,不太想談及的樣子,十分可疑。

不過這會兒去抓鬼倒是氣勢洶洶的,陸樸懷走在最前面,羅盤已經收起來了,但指尖有些按不住的火光,邱岘在後面看了會兒,分出一縷意識湊到魂域的星星邊上去問陸柯詞:“你師父是不是生氣了?”

陸柯詞停住腳步,震驚地看了眼師父,又回頭看了看邱岘,喊了聲:“有嗎?”

“什麽?”陸樸懷扭頭看着他。

“他說你生氣了,”陸柯詞指了指邱岘,“有嗎?”

“有一點吧。”陸樸懷笑了笑,伸手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個指甲蓋兒那麽點兒的距離,“這麽點點生氣。”

“為什麽?”陸柯詞有些急了,“怎麽生氣了?”

“有人對你下手啊,”陸樸懷勾住陸柯詞的肩膀,把他往前帶了兩步,“多可惡。”

“那就殺了他,”陸柯詞也把胳膊搭上來,拍拍他的肩,“不生氣。”

陸樸懷笑個沒完。

邱岘在後頭一句話都不想說,參與這對師徒間的事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繞着小鎮的只有一條河,河水安靜地流淌,被兩岸的綠蔭照成深色,不少人跑來這邊釣魚,還有些年輕人手牽手走在河岸邊說着悄悄話,他們要去找河婆問鬼的事兒就得找個沒人的地方,不然被看見河水裏爬出來個人還是有些恐怖的。

河婆一般都在河水正中央歇息,陸樸懷租了一艘船,玩兒似的和陸柯詞一起蹬到了河中央,還挺嫌棄邱岘不來幫忙,邱岘在他們後頭很用力地翻了個白眼。

也不知道怎麽找河婆,邱岘反正不知道,只知道就算到了河中央劃船來的人還是不少,旁邊還有一艘鴨子船慢悠悠地飄過來。

“哎,師父,”陸柯詞忽然指着河水,輕聲喊,“河裏有東西。”

陸樸懷低下頭,河水中有一顆閃着藍光的石頭。

這條河算不上清澈,在将近河中央,水最深的地方更不能達到清澈見底的地步,那石頭卻如此清晰的出現在了幾個人眼前,邱岘也低下頭去看,随後被那顆石頭的模樣驚了一下。

與他之前見到的紅寶石黑寶石的形狀一模一樣。

邱岘愣了幾秒後将意識潛入魂域,從六芒星穿到陸柯詞的識海中去,繞到書架後一看,那不知名的陣法外圈果然出現了一塊藍色的寶石。

事不過三,如果說之前是巧合,那麽這次一定是人為的必然。

屍傀陣、何世千還有這次的婚禮,這些事件都是沖着陸柯詞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點亮他識海裏那個陣法?

“這個石頭啊,大有來頭。”

穿上忽然出現一聲蒼老的聲音,邱岘将意識從識海抽離,睜開眼,發現自己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個老婆婆。

老婆婆身上帶着很濃重的濕氣,頭發末尾也濕漉漉的,手裏的拐杖更是在往下落着水珠。

陸樸懷先開口,沖她拱拱手:“河婆。”

陸柯詞有學有樣,也拱拱手:“河婆。”

拱完手還瞪了邱岘一眼,像是在說你怎麽不懂禮貌也不喊人,邱岘沒搭理他,繼續探頭出去看着河底那顆藍石頭:“這石頭有什麽來歷?”

“這寶石是當年神族求親所用啊,後來掉到我這河裏,”河婆笑了笑,撐着臉,視線在三個人臉上掃來掃去,“只有命中注定在一起的人一起渡船到河中央了,才能看見這塊寶石。”

幾個人頓時陷入了沉默,河婆繼續說:“傳言傳出去了,不少人來我這裏求姻緣,說是只要能看見這塊寶石的都能長相厮守,結果也沒幾個來了能看見它的。”

“你們三個,”河婆頓了頓,眼神裏帶了幾分猜測,“誰和誰是一起來求姻緣的?沒關系,說給婆婆聽,婆婆知道你們有修為,能算卦,但算命不算自身不是?”

陸樸懷在旁邊撐着臉,饒有興趣地盯着陸柯詞,又時不時地掃一眼邱岘,邱岘清了清嗓子:“之前有沒有鬼來找過你?”

河婆樂了:“喲,還害羞呢?沒關系嘛,婆婆不歧視斷袖……”

話沒說完,旁邊鴨子船裏的人忽然尖叫了一聲,幾個人望過去,船裏是近乎癫狂的小慧,她一手抓着身旁男人的胳膊,一手用力挖着自己的大腿,仿佛有什麽東西要從她的皮膚下面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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