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江傻傻(捉蟲)
江淮生沉着臉,連客套話也沒多說,接過錢點了點頭,便朝外面走去,原本準備聊幾句的夥計也止住了話頭,同情地看了江淮生一眼。
這人拿過來的藥材都是成色最好的,每回過來總要說起自家夫郎多好之類的話,看這臉色八成是跟家裏的夫郎鬧了別扭。
過來人嘆了口氣,又笑臉迎着下一位上門買藥的人。
江淮生背着空背簍,在鎮上轉了足足兩圈,買了些皂角,看到前面排着長隊的包子鋪,便忍不住走了過去。
徐記的煎包,皮薄肉足,站在隊尾都能聞得見香氣,就是個頭小了些,不少人也就是買兩個解解饞。
江淮生站在這裏等前面出鍋的包子,眼睛便落在了周圍走過的人身上。
來往的不論是夫夫還是夫婦,相處之間跟墨瑛口中說的差不了多少,至多是并行走着,偶爾看着身側的人,眉目傳情一番。
可也僅止于此了。
江淮生的心底泛涼,他本就不是這裏的人,在他從前形成的戀愛觀中,擁抱親吻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白日親熱,都是無所拘束。
若是熱戀中的小情侶,在街上不拉個手挽個手臂,那才顯得怪異。
可按着原主記憶之中,江家父母平日裏鮮少交流,哪怕就是在家中,兩人之間鮮少接觸,江母燒菜做飯洗衣,江父巡視租出去的鋪子跟田地,也就偶爾能看到江父扶江母一把。
江淮生臉色更是難看,他收回目光垂眼看着面前的地上。
良久,江淮生才說服了自己要入鄉随俗,為了墨瑛,忍些之事還是可以的。
他有些頭疼地按了按自己的額角,這事情想着倒是簡單,可真對上墨瑛,他可是很難控制住自己。
江淮生心裏默念了幾遍克制,一擡頭便看到遠處又走過來一對夫夫,其中一人正擁着另一人的腰,對着他噓寒問暖,臉上的笑猶如綻開了花。
而周圍人看向被擁着那人的目光之中,大都是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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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有沒有踢你?走這麽久累了吧?”
江淮生眼睛剛閃過亮光,便聽到路過的那人嘴裏正不停地說着,孩子二字勾去了江淮生的注意力,他看向那人的夫郎,肚子微微隆起,俨然是懷了孩子的模樣。
心裏大起大落,饒是守着幼苗兩三月都能心平氣和的江淮生,此刻也忍不住想要罵出聲。
他連床還沒爬上去,就算是有心能像這樣帶着墨瑛上街,至少也要再努力個一年,這還得在墨瑛同意跟自己生孩子的基礎上。
要是墨瑛不願意,那他豈不是一輩子都只能在人流中找自家夫郎了?
江淮生心中有了盼頭,可又覺得這不是長久之計,他糾結着,還不忘把包子給買了。
一文錢兩個,五個還沒有他一個手掌大,江淮生買了二十個,把油紙包好的煎包放進背簍,不再鎮上逗留,加快速度往家裏趕去。
至于跟墨瑛相處的事情,他還是先忍上幾日看看墨瑛的态度如何吧。
江淮生的心情比來時并沒有好上多少,整張臉上沒什麽表情,路人遠遠地看着就覺得他這人不好相處。
可也有人偏偏要往江淮生邊上湊。
“淮生,你這是去鎮上了?”段真帶着自己的幾個好兄弟跟了江淮生一路,等到這段路上人少的時候,他才敢站出來叫住江淮生。
江淮生只當做沒聽見,悶頭繼續往前走。
段真臉上有些挂不住,他給其他幾個人使了顏色,賈和便往前幾步攔在江淮生面前,沖着江淮生不懷好意地笑着,“你是不是買了徐記的包子啊?這味道隔着老遠我們都能聞見。”
“跟你們有什麽關系?”江淮生扯着嘴角,露出一個挑釁的笑,他本不想理這些人。
可有些人偏偏要往這槍口上撞。
“我們哥幾個還分你我麽?”賈和拍着自己的胸膛,“兄弟絕不會坑你,你這肉包也讓我們嘗嘗呗?”
“一個人獨享怎麽能行呢?”劉三也有些饞嘴,他倒不是缺這麽一個包子錢,只是跟着段真一塊出來,身上有多少錢都是留不住的,這肉他已經好久沒吃上了。
“說是給我們這些兄弟,弟夫肯定不會怪你的。”
“是啊。”江淮生點着頭,他飛快地看了眼四周,這時候天色霧蒙,雷聲也跟着響起來,隐隐有要下雨的架勢。
他把自己的背簍放下,假意去拿東西,身形虛晃一下,先把段真踢到在地,才挨個收拾起來。
做農學最不怕的便是吃苦了,在漫長的等待時間中,江淮生練了不少腿腳功夫,只是換了具身體生疏了不少,好在原主雖不能打,但身體還算結實,沒有被拖垮。
比起他來,段真這些人便有些不夠看了。
他們本就沒把江淮生放在眼裏,而會的不過是什麽三腳貓功夫,只仗着自己年輕力壯,人有多,這回一時沒注意,便栽在了江淮生手裏。
等把這五人打趴下的時候,江淮生氣息也有些微喘。
他看了眼天色,放棄繼續毆打的念頭,拎起了自己的背簍。
出了心頭郁氣之後,江淮生的臉上還算是平靜,他走到段真面前又蹲了下來,單手掐着段真的頭,“我說過,不認識你們就不認識你們。”
“若是你們再不識相,我見一次打一次。”
“江淮生!”段真目眦欲裂,他橫行三河村這麽多年,什麽時候被人打趴下過。
江淮生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悅,他擡手卸掉了段真的下巴,“這件事最好別說出去。”
“還有,別再想打我夫郎的主意。”
段真仍是氣不過,他掙紮着還想爬起來,便看到江淮生站起身來拍了拍手,從他頭頂上傳來的聲音十分輕,卻讓段真瞪大了眼睛,裏面帶上了一絲恐懼。
“或者,你們想要逼我恢複記憶?”
“雖然不記得之前的事情,可不代表我傻,有恩有仇我還是分得清的。”
江淮生說完便繼續往家趕着,天上的轟隆聲越發密集,說不定他沒趕到家這雨就會砸下來。
段真半天沒能動彈,方才那一道雷劈下來的時候,他仿佛看到了成親那夜的江淮生,明明是被他們推倒在地,捂着頭顫抖着哼叫個不停。
卻忽然之間恍若換了個人一眼,目光看向他們的時候,宛若厲鬼從地獄之中爬了上來。
他們如何恐懼跟慌亂,都是此刻的江淮生顧不上的。
夏夜的雨砸的急,豆大的雨滴落在身上的時候,江淮生忙不疊的把背簍裏的包子拿出來,裹上了好幾層樹葉塞進了懷裏。
樹葉冰的他哆嗦了一下,江淮生抱着包子回到家門口的時候,身上已經濕漉漉的,他喘了口氣,才敲着門。
估摸着墨瑛要來,更是護好了懷裏的包子,生怕待會兒被墨瑛發現。
想當年他也是嘲笑過那些把東西塞着懷裏的人,就這二十個包子,不過十文錢,以他現在的家底跟賺錢的速度,就算丢了也不會心疼。
可現在江淮生去寧願護着包子,讓雨落個滿身。
敲了自己家家門的那一刻,江淮生才忽的懂了這種心境。
包子還是那些包子,意義卻是不同的。
不是他想吃這些東西,而是他想帶回來給墨瑛嘗一嘗,想着今日給,便是今日給,遲了一日都覺得惋惜。
墨瑛聽到聲音便沖了出來,他開了門,連忙把傘撐了過去,看着江淮生縮着肩膀更是心疼。
“我先去廚房放東西。”江淮生匆匆說了一句,便直接跑了過去。
墨瑛連傘都沒來得及遞,只好關上門,自己也撐着傘過來了。
江淮生正裝模作樣的往外面掏東西,他見墨瑛走進來,才把包的結實的煎包拿了起來,剝着層層的樹葉。
“回來的時候正好下大雨,我扯了幾片葉子包住了,放在背簍裏也不知道有沒有打濕。”
“先去換衣服吧。”墨瑛伸手準備接過他手裏的東西,看着江淮生濕透了的衣物滿是擔憂。
江淮生躲了一下,他掀開之後看到油紙還是幹的,心頭才松了口氣,只是摸上去的時候,又發現這煎包早已經涼透了。
手上也泛着冰涼,江淮生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真是也傻透了。
“可惜涼了,我待會兒熱一下再吃吧。”他故作輕松地說着,把東西放在一邊,“我先去換衣服。”
墨瑛目送着他走出去,蹲下身繼續幫江淮生整理着東西。
背簍裏面也滿是濕潤,水還不斷地淌着,裏面除了江淮生拿出來的包子,便只有幾枚皂角。
墨瑛撥了撥竈裏的木炭,讓這些餘溫繼續維持着火上水的熱度。
起身時,卻忽覺有些怪異。
他又折回身看了眼背簍,又看了看丢在地上的那些樹葉。
葉子上只有最外層的那片有一半微微沾了水珠,其餘的皆是幹的,再想到江淮生進門時那個怪異的姿勢,墨瑛忍不住彎下身,摸了摸葉子。
不是冰冷的觸感,似乎還殘留着一些溫度。
“你在看什麽?”江淮生走進來的時候,看墨瑛盯着樹葉,略微不自在的移開了眼睛。
墨瑛眨了眨眼睛,掩飾住自己的失态,才站起身來看向江淮生,“這樹葉我之前沒見過,若是在林裏,夏日蓄水正好。”
“鍋裏還有熱水,你先洗個澡再做飯吧。”
江淮生心裏一暖,笑得咧着嘴,立刻點頭應下。
他端着鍋正準備往偏房走去,又聽見墨瑛在身後叫了一聲,“等一下。”
江淮生疑惑地轉身,他雙臂還端着一口大鍋,動作有些遲鈍。
離他幾步之遠的墨瑛握了拳,呼了口氣,才上前在江淮生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而後,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催促着江淮生,“快去吧。”
江淮生覺得臉上癢癢的,不像是被親了一下,更像是被墨瑛用羽毛撓了一下,讓人心頭也癢癢的,他有些挪不動步子,只是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聲音有些發幹,“這也是獎勵?”
“不,”墨瑛的聲音大了一點,他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燒起來了,一面唾棄着自己,可又清清楚楚的把話說了出來。
“我就是突然想親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