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善。
但心理已說不準将程舟恨成了什麽樣子。
顧三方到,宋清寒尚未出聲,雲宗主便笑道,“小友可來了——”
顧三行禮,笑道,“此次邀諸位前輩前來,是為道歉。”
衆人一怔。
雲宗主笑道,“這話怎麽說?若非小友将此大逆不道之徒揪出來,吾等可還蒙在谷裏呢。”
顧三道,“諸位前輩有所不知,這并非此人真實面孔。”
“哦?”
“請看。”
顧三指下一動,程舟面上的□□裂成碎片,墜落一地。
掌門們皺眉。
顧三道,“不瞞諸位前輩,此人真名乃程舟。”
這下有不少認了出來。
兩年前宗門小比,險勝顧清秋,摘得築基頭籌的小派弟子!
“先前不還是築基麽?”
“怎麽短短兩年,已然金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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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資質平平,哪裏有這種本事?”
衆人恍然大悟。
“原來此人早與魔道有所勾結!”
“難怪能贏過顧清秋!”
“怪不得進階這樣快!”
程舟從未見過這樣的口誅筆伐,無端冤枉的做法,一時之間青筋凸起,怒道,“爾等血口噴人!我程舟頂天立地,堂堂正正,從未耍過半分手段!”
一掌門冷冷道,“從未耍過半分手段?”
他指地上面具,“這不是手段?”
程舟硬氣道,“我程舟向天道起誓,丹師小比中,我憑的都是真材實料!”
“真材實料?”又一人氣笑了,“若不是心裏有鬼,你為何會帶面具?”
“你!”程舟氣急,卻說不出一個字。
雲宗主眼底已泛寒光,卻笑道,“那小友之歉,從何而來?”
顧三淡笑道,“原先師尊看他資質甚好,叫他做我的弟子——”
已有些人皺起了眉頭,任誰瞧,都瞧不出這人資質不錯啊?
顧三繼續道,“我已覺察他身上頗有些古怪,因着年少狂妄,想自個兒探查出來,便沒有上報,只是拘在身旁觀測。不想——兩年前,師尊叫我帶他去宗門小比,我學藝不精,竟硬生生跟丢了他。”
滿座嘩然。
雲宗主笑着同宋清寒低聲道,“宋掌門好手段。”
枯枝落葉雲長離,焚琴煮鶴顧三清。
縱雲家容不下雲長離,可也得承認,當年的那人于玄門之中,是何等驚才絕豔的人物。同他齊名的顧三清又怎可能平平?年少成名,天資縱橫。多少新晉小輩想做這人的弟子。到如今,宋清寒竟叫一個來路不明,資質平平的人做了他的首徒?
再換句話說。
座下弟子都能發現的不對,師尊怎麽可能發現不了?
程舟與魔道有所勾結,一旦真的傷到了仙門。
追究起來,顧三清首當其沖。
再者程舟日日跟在顧三清身旁,得到的也多是顧家的消息。
如此一來,又傷了顧家,又能折斷顧三清。
好個一箭雙雕。
更甚者,兩年之前,剛好是顧家前任家主,顧子清殒落仙途之際。
沒準他的死,同宋清寒也有幾分關系。
清寒觀掌門想除掉顧三的心思,丹閣之中,多少有人看了出來。
如此一聯想,也能摸個七七八八。
好毒辣的手段。
宋清寒笑已僵在面上,他扭頭望向顧三清。
卻見他淡漠的眉眼,嘴邊寒涼的笑意。
眼角的梅花,紅得觸目驚心。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人記得,當初是顧三極力向掌門推薦的程舟?
掌門想對小顧下手,反被小顧套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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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
“1100,商議好了沒有?”
顧三淡漠道。
卻有一個電子音響起,“顧三,您好。”
多久遠的稱呼。
浮光掠影,黃粱舊夢。
終了,也不知哪一世虛幻,哪一世真實。
鏡花開謝,水月圓缺。
但當年的巷子裏,可不會有人用所謂的“您”來稱呼顧三。
顧三嗤笑,“主神?”
那電子音機械道,“不是。我是1101,主神派我來與您協商。”
顧三依然是笑。
他沒有問1100去哪了,也不準備問。
電子音道,“這一次任務您好好做,來世想要什麽,說出來,主神會盡量滿足您。”
顧三笑道,“我不要來世,我只要現在——解除系統綁定,并保證再不插手我和雲長離的事情。”
“不行。”
“不。”顧三淡淡道,“這不是請求,這是命令。”
“你們答應。我能保持男主不死,世界猶存——”
“否則,我會親手把這整個世界搞到崩塌。”
顧三眼角微挑,梅花開得清冷,卻妖異。
“你們知道我的手段。哪怕限制得再死,你們重歸原點,我也有千萬種本事叫劇情天翻地覆。”
電子音頓了一頓,繼續道,“我想宿主你不明白,世界一旦崩塌,你也活不——”
顧三笑了,“不,我知道。”
“活不了便活不了了。我不在乎。”
電子音冷漠道,“那雲長離呢?世界坍塌了,他可也活不了。這清寒觀,這滿天下的人可都活不了了。”
顧三哈哈大笑,“你們叫我當的反派,還指望我此刻做個好人?”
他眼底冰冷,眉目間俱是霜寒。
“做夢。”
電子音無言。
顧三冷眼看着程舟。
那人急得不成,卻根本無從反駁。
新晉丹師中,幾乎被屠殺殆盡,為何程舟會毫發無損?
顧清眠手掌清寒丹術,被重重追捕,為何程舟會乏人問津?
他一遍遍地解釋,“當時有人救了我!”
“何人?”
“……不知。”
有個小派掌門冷哼,也不知哪來的膽氣,竟突然同顧三清開口道,“真人,你看這人要如何處置?”
顧三不答,只是冷漠地望着程舟。
看也不看掌門。
突然,有聲音冷冷道,“諸位前輩,可莫要碰我師兄一下。”
清寒殿的殿門猛然關上。
一人裙擺寒涼,杏眸冰冷。
雲千帆。
她身後,另一人墨衣飄搖,不見流雲。
遠山眉,薄涼唇,不歸系于腰際。
衆人嘩然。
雲宗主一時冷笑,“孽障,你還有膽回來?”
雲長離冷冷掃他一眼。
倒是雲千帆冷漠道,“魔道有兩個雲家人,也不知宗主所言是誰。”
雲宗主眉頭一皺。
雲千帆冷笑道,“小女子雲千帆,承讓了。”
還真別說,她的眉眼,她的相貌,同雲長離立在一起,竟有五六分相似。卸去平日裏的笑意,更是如出一轍。
雲宗主怔住。
忽的幾張紙鶴化作灰燼,滑落于地。
雲長離折扇展開,淡淡道,“本座封鎖了所有的空間。”
現在起,殿內什麽消息,都傳不出去。
顧三将問塵扣于指尖。
“1101,還沒商議好麽?”
“雲長離和我是什麽關系,你也懂。今日我若不開口,程舟不是死于仙家,也是毀于魔道。”
争鬥一觸即發。
宋清寒冷漠道,“區區清寒殿,不知尊者所來為的何事?”
他眉頭死死皺着。
清寒殿裏的每一處機關都不聽他所言,靈力根本無法催動。
不可能啊。
這是清寒觀掌門代代相傳的秘訣,有誰可能知道——
他猛地扭頭望向顧三清。
與此同時,冰冷的電子音響起——
“請求通過,還望宿主遵守諾言,救下主角。”
“系統開始解除綁定……用戶信息核對中……”
“綁定解除。”
顧三一瞬間擡眸,掌心是濕淋淋的冷汗。
冰冠雪袍,紅□□麗。
雲長離擡眼,四目相對。
他薄唇親啓,“本座所求何事?”
他拖長腔調,一字一句道,“本座想問清寒觀要個人——焚琴真人,你可願随本座走?”
宋清寒拍案,“放肆!”
雲宗主也是震怒。
一片嘈雜。
顧三卻笑了。
冰雪消融,千花怒放。
萬丈繁華全部鋪開,一路砌上玉宇瓊樓。
他道,“好啊,我随你走。”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寫到這裏了……雖然我知道我有些坑沒有填……
番外再寫,番外再寫……
別罵我,這還有下一章……沒錯,我今天更了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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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什麽!”
宋清寒幾乎氣得顫音,“顧三清!”
顧三卻哈哈大笑。
冰冠墜落,青絲潑墨。
他冷眼掃視掌門,“掌門師尊。您還有什麽資格管我呢——”
“您看不過顧家,您也想除掉我——”
“如今我再難登上仙途,還不夠麽?”
“借刀殺人,除我爺爺;機關算盡,逼死家主。三清知道,三清都知道啊——”
“你當我不知,區區一個程舟,背後站的人是誰麽?他一個下界子弟,怎麽可能偷的到清寒觀的劍法?還不是因為——你麽!我不敢将這真相寫于信中,唯恐你加以攔截。如今,這九洲掌門盡聚于此,你可敢認!”
宋清寒青筋凸起,“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顧三猛地湊近他,嗤嗤低笑道,“好師傅,我勸你別攔我。顧家已在我手,清寒殿機關盡知,我又不成仙,有的是功夫,割下清寒觀一塊骨頭。”
宋清寒目眦欲裂。
顧三卻開口,一字一句,聲聲泣血,“欠命的,命已還;賒情的,情已盡。此生清寒觀與我,緣盡于此!”
“你與外界勾結,這趟渾水,顧三清再不淌了!”
宋清寒氣急敗壞。
一片混亂。
衆人分不清真相,開始互相指責。
吵吵嚷嚷,争辯不休。
雲千帆一把扯過程舟。
二人神情複雜地望了顧三一眼。
顧三卻哈哈大笑。
他道,“走!”
推開殿門,身後是宋清寒氣急敗壞地聲音,“給我攔下他們!”
然而,這一切發生得太快。
護宗的陣法被顧三強行關上,諸多長老皆在閉關。
各大弟子們防備乘火打劫的小派掌門尚且不夠,如何擋住顧三一行。
一路強闖。
終于踏出了清寒觀。
顧三解了困住程舟的繩索。
雲千帆道一聲告辭。
後有追兵,幾人也不寒暄,分道揚镳。
唯有程舟雖搞不清狀況,卻仍是道,“多謝。”
顧三嗤嗤笑了。
人間已是暮春,卻将迎來盛夏。
紅塵溫軟。
不見仙途。
此生已然作惡多端傷痕累累,滿世皆敵舉步維艱。
來世或許要下十八層地獄,又或者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但,有什麽關系呢。
顧三一把扣住雲長離的手。
焚琴燃火,問塵逍遙。
悠悠萬載,長夜不歸。
“別停!走!”
身後還有嘈雜的聲響。
但是,不管了,不管了。
山清水秀,天地浩大。
他自由了。
相遇已是三生幸,此世唯盼共白頭。
清風明月,寒水憐花。
觀天地之大。
而不求一隅也。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完結撒花~
想說一下,也許結局看上去很容易——但是小顧幾乎從重生起就在一層層的下圈套,隐忍不發,這環環相扣,真假參雜真是寫得我幾乎吐血。
以及,小顧是不自由,毋寧死的典型,這也是整個清寒觀觀訓的解釋……真的很努力地想證明自己是點題的TAT。
這是我第一次嘗試比較長篇的,所以節奏掐不好。
還有很多沒填的坑等着我寫番外發糖吧~
至于新文……如果你們想看,而我有時間的話……大概寒假吧~希望你們到時候還記得我TAT。
最重要一點!求長評!!!!!!
☆、番外:佛見笑
很多年,很多年以後。
浣花境裏的嬷嬷同她說,她與姐姐出世的那天,漫天合歡,荼蘼連綿。境內入目所及,皆是一片缤紛雪色,誰也分不清,到底是虛妄,還是真實。
她笑了,道一聲浣花境林家的家訓。
“萬物俱是幻象。”
她是浣花境境主的小女兒,她還有個姐姐。
早她幾步出生的孿生姐姐。
林合歡。
老門派,其實都有些成文,或不成文的,稀奇古怪的規矩。
比如清寒觀歷年來的掌門清寒真人,再比如,浣花境的幻花。
傳言自群妖盛世起,浣花境便存在。于是裏面,留存了一位上古花妖的痕跡。那些花開在浣花境深處,誰也不知叫什麽,誰也不知長得什麽樣。
但說來也怪,很少的幾個新生兒出世時,那些花便會瘋長,開遍整個浣花境。它們會幻作單一的另一種花,鋪天蓋地,天上地下的開。于是,境內的人,開始喚它們幻花。
而這些孩子,便會取花名,作她們的名字。
不錯,她們。
得此殊榮的,只有女兒。
而但凡幻花開過,她們的掌心,便會長出一朵小小的花兒來,從此便天生适宜浣花境的種種幻術。
外頭人說,這是因為浣花境不潔,染了花妖的血脈。
還有人說,浣花境的女子,全是妖女。
辱罵一度鋪天蓋地,像浣花境的花那樣多。
可裏頭人不管。
她們敬畏幻花,仿佛根植于血脈裏的信仰。她們推崇每一個掌心有花的孩子,她們喚作花種。
林合歡,林荼蘼。她們兩,都有花種。
甚至因為她們兩是孿生姐妹,那一日的花,開得比以往都盛大,于是她們得來的敬畏,也比以往的更厲害。
幻花境的人常常不敢碰她們。
沒有人敢同她們說話,也沒有人敢抱抱她們,或是逗她們玩。
境主時常太過忙碌,她們又不知曉,自己的父親是誰。
于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她們一同讀書。
一同習武。
一同攤開手掌,看彼此手心的花。
她們只有彼此。
幻花境從無夏秋冬。長老們都說,這裏是永恒的淨土。她和合歡立着,站在遠處。
她們一日日長大,一日日顯露驚人的天賦。揮手便是幻影,鋪開的花交疊錯雜。
他們都道,“這一代浣花境的雙生花,可真是了不得啊。”
雙生花,雙生花。
合歡不善言辭。
她便勾在合歡身上,像無骨的菟絲子。
她那樣開心。
并蒂蓮,雙生花。她們的根須糾纏在一起,是誰也分不開的宿命。
合歡,合歡。
她喜歡念這個名字。
拆開來念,合起來念。
想來人世間的萬般喜悅。
都不過如此。
她總偏愛紅色。她掌心的荼靡花是淺淺的白,她卻貪戀灼灼的紅。晚霞燃到極致,潑灑于水面上的那種紅。
她嬉笑着,背着長輩。将衣上的荼靡花,一針一線地改成紅色。
合歡卻不同,她總是很規矩。
不多言,不多語。
沉默地蒙着面紗,穿着浣花境的弟子衣。
築基,金丹。
本該就這樣下去。
身為長女的合歡擔任下一代境主,荼靡護立左右。
本該。
本該啊。
那一日她為何要出去?
為何呢?
拉住合歡,笑着跑去外頭的山谷。
足鈴叮當。
然後她們就遇見了他。
又或者,是它。
銀瀑散落,清泉流響。俊朗的少年白衣翩跹,似九天而落的仙鶴。
指尖劃過,銀光閃爍。
他在林間舞劍,動靜皆是潇灑。
浣花境無人用劍,于是她笑着問合歡道,“這是什麽呀?我還沒見過長這樣的刀呢……”
合歡沒有回她。
她側頭,恰瞧見合歡直愣愣的眼。
那一瞬,她忽然有種錯覺。
她即将。
永遠的失去她了。
之後,她忽然好幾次,找不着合歡了。
她們本來會時時刻刻膩在一起,可是,有一日起,合歡忽然不同她一起了。
總是板着臉的她,忽然柔和了些。
總是不說話的她,居然會回旁人話了。
不對勁,太不對勁。
母親沒有發現,長老沒有發現。她一遍遍的去說,她們只是笑,疏離地,客氣地笑“合歡不還是那樣麽。”
她們只是叫她,多學學合歡的穩重,勤加練習,莫要辜負了自個兒天賦。
她惱了。
她跟蹤合歡,卻被一次次地被甩開。
一定有什麽。
一定有什麽。
一次次地找,一次次地失敗。
而後突然有一天,她成功了。
她看見那個少年執着合歡的手,教她劍法。
楊柳依依,林花紛飛。
合歡的汗滴落于地,混入晨露。
他緩緩松了手,笑道,“便是這樣。”
合歡擡眸,笑了。
她從未見過合歡這樣笑,燦爛地,毫無遮掩地笑。像是她掌心淺粉的合歡花一層層開放,好看得不可方物。
少年一時看呆了。
怒火中燒。
不過如此。
她幾乎氣急敗壞。
憑什麽,到底憑什麽。
她們是雙生花,她們是并蒂蓮。
一個外人,有什麽資格踏足這個世界。
于是那日,合歡離去後,她忽然笑道,“小哥哥,你們方才——在做什麽呢?”
她在他眼中,瞧到了驚豔。
是了,是了。
她還小,卻已然是紅衣墨發,動靜間三分妩媚。
那少年還不谙□□,拘謹道,“練劍。”
哦?那玩意兒叫劍?
她嗤嗤一笑,倚過去道,“劍有什麽好練的,同奴家聊聊呀。”
她輕輕踢開劍,身姿婀娜,聘聘婷婷。
她如願以償将那少年收入裙下。
得意洋洋地前往合歡處炫耀。
看吧,他們都不可信,回我身旁來吧。
回我身旁來。
可是,她只是瞧到合歡錯愕的眼。
以及勃然大怒的母親。
多可笑……她以為她們都不懂合歡。
孰不知,自己也只是其中一個。
合歡愛上的,不是那個少年。
而是。
那一把劍。
瘋了。
全都瘋了。
之後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場大夢。
端莊典雅的母親聲嘶力竭,合歡只是僵直着脖頸,一言不發。
她冷靜地立在那裏,一字一句道,“我要拜入清寒觀。”
那是九州劍術的大成之地,那裏有數不清的劍道天才,絕豔劍法。
母親狠狠道,“就算你進去了,也學不到完整的清寒劍訣!”
“我知道。”合歡道,“我知道。”
“我知道一旦離開浣花境,加入清寒觀,會兩方為難。我身懷浣花境絕技,入了清寒觀,浣花境将對我猜忌重重,擔心我将幻術洩露。與此同時,清寒觀也會對我忌憚無比,多方限制,以防我盜竊什麽入浣花境……”
“我可能能學到的東西,還不如一個正常入門的弟子多。”
母親眼底一喜,卻聽她又道,“可是,可是我在那學到的劍法,遇到的劍道,遠比現在多的多。至于浣花境——荼靡天賦甚高,可以将更多精力花于她身上。”
她從未聽合歡說過這樣多的話,也從未見過她仰着頭,這樣堅決的模樣。
合歡忽然跪下于地,重重磕頭道,“還望境主成全!”
是境主,不是母親。
言罷,她一把抽刀,竟将掌心那片花種生生割下。
皮肉落地,鮮血淋漓。
淺色的合歡花無力地開着。
“不!”
誰聲嘶力竭地叫喊。
依稀是她喉嚨裏的聲響。
合歡自斷花種,化去一身靈力,重回凡人。
唯願入清寒觀,修行劍法。
母親妥協了。
此刻的合歡血脈盡毀,已對浣花境無太大用處,放與不放,差距不大。
她将合歡送入清寒觀掌門座下,做二弟子。
“今日的路是你自己選的,莫要後悔。”
合歡笑道,“不,不會的。”
“你已無花種,合歡這個名字——”
她瞪大眼望向母親,幾乎不敢相信那人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合歡依舊平靜道,“我知道了。”
她提筆,在清寒觀的木牌上寫了個林字。
而後,蜿蜒出一個“安”。
從今往後,一生臨安,浣花秘境,再無合歡。
兩相訣別,各自歸去。
她望着那人一步步,踏入清寒觀。
雙生花,并蒂蓮。
菟絲子被生生撕離開來。
她忽然嗤嗤笑出聲來。
不愧是姐妹,她們都太清楚自己要什麽。
可惜了。
可惜了。
後來的事,九州盡知。
浣花境境主的小女兒頑劣不羁,放着大好的仙門不呆,去了魔道。
丹鳳眼,柳葉眉,青絲潑墨紅顏妩媚。
終日游蕩人間,一襲紅裙,仙魔多少才俊折服膝下。
可偏偏,她誰都不愛。
誰都不愛啊。
再後來,扇谷絕地。
她救了個眉目寒涼的青年。
那人一身鮮血,殺氣凜冽。
他問,“姑娘是——”
她咯咯笑了,“合歡尊者。”
“荼蘼?”
“是,荼蘼。”
世上若有佛,當笑誰人癡?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千字~熱氣騰騰的雙生花獻上。
接下來很多番外還會有小顧的,估計都是發發糖……不定期更新~
不要打我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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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幾回魂夢與君同(1)
春花秋月,山川湖海。
遠遠的紅塵,小小的村落。
正午的太陽毒得慌,小媳婦一面擦着汗,一面坐在臺階上剝豆子。
遠遠瞧見了個紅衣裳的女娃,便喊,“曉曉,去哪裏呀?”
女娃梳着羊角辮,手上捉着只公雞。
丫頭個小,雞又神氣,紅豔豔的冠,綁着也不老實,動個不休。
她一下幾乎捉不住了,踉跄幾步。
好容易握緊了,喘氣笑道,“顧哥哥上回給的方子奏效了,娘叫我提大将軍去道個謝兒。”
小媳婦驚嘆道,“你娘那腿還治好了?喲,真得好好謝謝人家。”
曉曉一味的笑。
她其實不大認識林裏住的那位哥哥。
村裏人也說不清,顧公子到底是什麽人。
叫什麽,何方人士,一概不知。
他們只曉得那公子姓顧,長得好,學識高,醫術也了得。
他于一個雨夜而來,夜色沉沉,雨落千鈞。正巧曉曉娘還懷着曉曉,本就腿腳不便,又摔了一跤,險些大的小的齊齊保不了。曉曉爹急得不成,卻冷不丁聽一人冷冷道,“把這個給令夫人吃了。”
曉曉爹一怔,接過不知什麽,便送進了曉曉娘嘴裏。
雷聲轟鳴,腥氣撲鼻。
滂泊大雨中,穩婆喜道,“生了,生了!”
嬰兒啼哭。
長夜未央,天将破曉。
後來,他時常吃着酒,同村裏人道,“不怪俺瞎喂婆娘藥吃,實在是——實在是——”
他“實在是”了半天,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又撚了幾粒花生米,道,“實在是顧公子生得和個神仙似的。”
顧公子生得同個神仙似的。
他救活了曉曉,保住了曉曉娘的命。
曉曉爹感激涕零,說這孩子的命是公子給的,公子給取個名沾沾貴氣。
那人長身玉立,眉目俊秀。
道,“叫曉曉吧——”
“破曉的曉。”
公子姓顧,安身竹林。等閑見不到他,偶有遇見,他會給村裏人瞧個病,把把脈。
陳年舊疾,新傷風寒,他都治得。
平日也不收錢,只拿了幾個家裏做的糕點小菜意思一下。
拿了也不吃,反收着回了竹林。
這不,幾日前,他給曉曉娘開了個方子,治好了她娘胎裏便帶下的腿疾。
曉曉爹想着,實在承了顧公子太大人情,故而心下一橫,叫曉曉提了家裏的公雞,去好好謝謝。
曉曉一路走,一路與那折騰不休的公雞搏鬥,漸出了村子,入了竹林深處。
走着走着,忽聽一人道,“誰!”
這不是顧哥哥的聲音。
曉曉有些慌了,忙道,“曉曉,破曉的曉!就——就村頭那家的——”
随之是顧哥哥的音色。
他道,“進來吧。”
竹林紛亂,七折八繞。
而後豁然開朗。
曉曉愣了。
那人斜倚座塌,青衫淡雅。
慣常束着的發披散而開,蜿蜒若潑墨長畫。
他閑閑一眼掃來,平日裏清冷的眼像染上了霞雲,緋紅的眼角上挑,平添了三分春意。似谪仙入凡,反落成妖。
曉曉看直了眼。
忽有人立在身前,不動聲色擋住了視線。
“何事?”
那公子一身墨色長衣,眉目寒涼。淡漠的眼一片冰冷。
一時間,公雞也安靜下來了。
曉曉哆哆嗦嗦地交代了來意,那公子看了一眼公雞,冷冷道,“多謝。”
曉曉想說,這是謝顧哥哥的——奈何嘴唇開開合合,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于是沉默了片刻,那墨衣公子又道,“慢走,不送。”
于是曉曉只得昏昏沉沉地走了。
出了竹林,小女娃奇怪了,“這公子的聲音,怎麽同顧哥哥這般相像?”
竹林裏,小屋旁。
顧三慢條斯理拉高了衣襟,嗤笑道,“小孩子的醋你也吃?”
雲長離漠然不語,他手裏提着那只名喚大将軍的公雞,轉身問顧三,“想怎麽吃?”
大将軍驚恐地叫了幾聲,似乎意識到了雞生的終結。
顧三繼續挑眉而笑,重複一遍,“小孩子的醋你也吃?”
雲長離看他兩眼,道,“別鬧,她可是你奶奶。”
顧三補了一句,“的轉世。”
百年寂寥,紅塵紛擾。
黃泉路斷,三途河短。
破曉重回,未央何在?
顧三又笑了。
他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起身勾住雲長離,将酒從他唇齒間灌了下去。
雲長離松手,大将軍尖叫着逃開。
不歸驟起,将它壓在了地上。
顧三嗤笑,一把拽下雲長離外袍,裏頭的中衣,早被撕得七零八落。
雲長離一掌按住他脊背,将他壓到身前。
心口貼着心口。
手掌摩挲下落。
顧三根本不在意自己的青衫随着他的指尖寸寸劃破。
他只是調笑道,“既然吃醋,就別頂着我的臉四處行善。”
雲長離一把将他抱上石桌,長發鋪散,青絲糾纏。
“我是魔道。”
善名要不要随意,倒不如給你積點德。
顧三依舊是嗤笑,“爛好人。”
雲長離吻着他的脖頸,他倒享受,手一勾,将酒壺拽了過來。
仰頭便喝。
細細的酒線落入唇齒,偶爾一顫,滑倒嘴角,又順着頸項流落。
雲長離猛一下掃開酒壺,指下用力,悶聲道,“專心點。”
這一下太重,顧三急促一聲。
又忍不住将腰又向雲長離靠了靠。
汗水滴落,混着酒香。
欲念沉淪,與君糾葛。
你我尚好,人世悠悠。
作者有話要說: 奉上一篇番外……來自失蹤一個月的我……忍住,不要打我。
沒錯,救曉曉一家的是雲長離,只不過他喜歡易容成小顧的樣子去做好事~
接下來幾篇番外都是小糖,比較平淡~
我已經放棄數據什麽的……最近實在忙得慌,更新不能保證,還有人在看的話,可以過一大段時間再看……對不起我好像又羅嗦了。
以及,下一篇文我已想好,照舊是強強,腦洞依然很大……絕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