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照樣開開心心去找他師傅。

這孩子是顧三看大的,活得幹幹淨淨坦坦蕩蕩,笑起來有虎牙,恨起來會嘟嘴。

或許這就是顧三最想要的人生,可他過不了,于是全部給了顧清秋。

全部給了他。

最好一生順意,無憂無懼。

季遙淺笑着摸了摸顧清秋的發,儲物袋裏塞滿了他喜歡的吃食。

多少年前這一幕也發生過,只可惜。

顧三失笑。

他摟着黑貓,覺得自己有時候,像抱着什麽救命的稻草。

黑貓按了按他的胸口,眼底全是擔憂。

顧三低聲笑道,“無事,快了,就快了。”

系統,“……”

我真是越來越不知道宿主在幹什麽了。

一別兩年,如今程舟已然金丹。

快了,就快了。

顧三的命,他就快奪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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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進展太慢……然而我實在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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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修

顧清眠贏了,贏得毫無懸念。

顧三抱着黑貓,唇微勾,眼底寒涼。

神色莫測。

興許這百年來他笑得太多,有時看得潦草了,只覺這人眼角也略略上挑。

憑空添了幾分妖氣。

顧清眠一出手,高下立現。

相近的手法,顧清眠的指下,卻是幻影連綿,丹火漫天。

書裏的程舟本就險勝,此刻如何敵得過他?

程舟怔怔。

眼看着顧清眠但笑不語,摘得頭籌。

雲長燕眉眼淡漠,“恭賀真人了,不費吹灰之力便得此‘殊榮’。”

顧清眠笑道,“好長燕,你又挖苦我。”

雲長燕掃他一眼。

程舟倒是有些回不過神。

他眼睜睜看着顧清眠轉身,遠處,是清風霁月,雪袍紅梅的顧三清。

“呸!”

忽然有人大罵,“顧家也好意思?”

“憑着千年的底蘊欺壓同輩,你們可還要些臉面?”

驟變頓生——

小會第二名的丹師丹爐傾倒,舉槍便來。

程舟一頓,尚未反應。

身旁又有諸多丹師出手,刀光劍影,煞氣迎面。

倒是雲長燕飛速反應過來。

她眉眼更冷,長簫在手,一曲奪魂。

丹師多醉心丹術,哪有一搏之力。上頭掌門尚未反應,下頭已然殺氣四溢,腥味撲鼻。

掌門目眦欲裂,誰料上世界的其他掌門,竟也亮了武器出來。

混戰。

雲簫宗宗主幾欲瘋狂,飛身要去救他女兒。

卻被一道劍光逼了回來。

“宋清寒,你瘋了嗎!”

宋清寒冷冷道,“雲宗主,現在可得合力穩住如此多的外界掌門,哪有空讓你去救女兒!還請宗主,大局為重!”

說罷他轉身,劍光萬丈,同季遙低聲道,“速去穩住你師弟——”

話音未落。

卻聽琴聲铮铮——

顧三撥弦若燃火,音過,便是燎原。

兩道火焰直接燒上了顧清眠四周,生生将他周圍的敵手吞噬殆盡。

雪袍紛飛,青絲潑墨。

火光流連他面頰。

笑顏,冷眼。

冰冠映血。

有人驚呼,“仙神兵!”

顧三直接落下,長袍鋪開,血染紅梅。

焚琴之下,烈火灼灼。

雲長燕方擊退兩個丹師,後頭卻又是一刀。

她正恨難以逃過,簫上卻是突兀一響,一道音刃直劈過去,刁鑽無比。

雲長燕怔住,低不可聞地道了一句,“哥哥?”

無人應答。

只一只黑貓從腳邊躍過。

另一方,顧三護住顧清眠,外圍道道殺招,全逼着他們而來。

顧清眠真的是徹徹底底的丹師,這輩子只會煉丹,不會打殺。

但礙于對方想要活捉他,受了許多傷,卻不曾送命。

他此刻一身狼狽,苦笑道。

“叫你讓我出風頭,這下玩笑可開大了。”

顧三失笑。

他的眼不經意地掃向上方,宋清寒,季遙。

一個都不曾下來。

倒是顧清秋滿目急切,反到被季遙護在身後。

顧清眠嘆道,“你真不該扶你父親上位。”

一下子暴露他在顧家的滔天權勢——可以扶一個完全不夠資格的人坐在家主的位置上,而沒有一人反駁。

何等手段,何等能力。

“棄子。”

“彼此彼此。”

顧家的能力,誰不垂涎。清寒觀掌門一派當真無動于衷麽?

怎麽可能。

顧清遼與顧家日益疏遠,他還正好有個百道之體的孫子。

多好的機會。

将孩子培養大,利用顧家殺了顧清遼。讓掌門一派成為他唯一的溫暖,再以他為刃,正對顧家。

多好的打算。

當年明明是顧三一行發現的蹊跷,是季遙回去作得禀報。為何顧家會先到?

這就是真相。

□□裸的,鮮血淋漓的真相。

顧三清是個傀儡,是把掌門用來打入顧家內部的刀。

可這把刀成長得太好,根本脫離了控制。

于是今天,這個意外多少合了他師傅的心意。

一個天才丹師,一個顧家的未來,一個雲簫宗的宗主嫡女。

一箭三雕。

顧三淡笑,殺氣四溢,焚琴落火。

一人擡首,一人垂眸。

同樣雪袍紅梅,同樣瞳仁冰冷。

多可惜啊,師傅。

我知道,顧三全都知道。

周圍一聲驚呼,雨水散落。

程舟,“不好,這是四海真水!”

鋪天蓋地的水流落下,有個大乘高手在上笑道,“不就是焚琴麽,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麽能耐!”

言語已罷,顧三哈哈大笑。

他眼底冰冷,笑容近乎妖異,“爾等可是忘了,我顧三清,習的是清寒劍法。”

止音收琴,問塵出鞘。

一時間幻影紛亂,紅塵迷彰。

冰雪含霜,劍氣逼人。

世人道這一代仙魔兩大新秀。

枯枝落葉雲長離,焚琴煮鶴顧三清。

卻根本忘了,顧三清不是琴修。

他是劍修。

清寒觀,的劍修。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求收藏。

☆、突破

一時間,仿若萬物停滞。

問塵是那樣相貌平平的劍,不比遠芷雅致,不似重劍剛正,更別提名劍譜上精美絕倫的未央。

當年有誰道。

“劍道,在柔。”

“劍道,在剛。”

“劍道,在變。”

“劍道,在心。”

“心之所向,心之所系,便是你的道。”

“問劍即問心。三清,你心在何處?”

顧三的劍道,在幻。

悟不明的紅塵輾轉,問不盡的俗世糾葛。

把三千繁華鋪到眼前,試問天地間,到底誰人看透?

那些看透的,又可是真的?

長生的,短命的。

癡心的,絕情的。

個中是是非非,假假真真,說不清了,說不清了。

問塵一動,光華流轉。

仿佛百年來它的平淡,都是一層虛僞的薄紗。

如今撕裂了面皮,誰還要呢。

星塵遙墜,劍影重疊。

慘叫聲聲。

豔紅的血潑灑到顧三衣襟,雪袍朱色,寒梅凜冽。

劍光太過犀利,一時間幾個大乘都壓制不住。

其中一人冷笑道,“這小子不過是個心動期的,已然是強弩之末,撐不了多久!”

“諸位道友還是用盡全力,莫要藏着掖着的好——”

此次丹師小會他們已是預謀已久。

原先聽說有個周過,用的疑似清寒丹術,想将這人拿回去詢問。

卻萬萬不曾想到運氣這樣好,竟然碰上了難得一見的顧家丹師。

幾大外界掌門皆被九洲掌門們守着,争執不下。

各個大乘高手俱是心懷鬼胎,都怕盟友轉眼向自己背後捅上一刀。

哪肯使出全力?竟生生被顧三一個心動期給架住。

顧三死死護着顧清眠。他看一眼宋清寒,掌門卻根本不回頭看他。季遙擋在顧清秋身前,遠芷飛舞,劍光四溢。将四圍的清寒觀子弟,全都看住。

他還是顧三的大師兄,只是他的身後,保得已是另一個顧家少年。

求不得啊求不得。

季遙要守的人太多,而今,早容不下顧三一席之地。

只是雲簫宗宗主急切不已,頻頻回顧,身上不意間添了許多傷口。

顧三找準一個空檔,五指扣了雲長燕腰間,狠狠一送。

她驚呼一聲,宗主一簫隔開四圍刀劍,将女兒重重護進懷裏。

雲長燕,“爹爹!”

宗主意味深長看了顧三一眼。

顧三笑道,“不謝。”

背脊挺直,負琴執劍。

清風霁月,人間白雪。

縱然身上已是傷痕累累。

卻好似污濁血色裏開出的寒梅清冷。

九洲幾個掌門面上不顯,卻已然留意。

這人被幾位大乘圍攻,怕是撐不了多久。

清寒觀的掌門,可是至今不曾救救小弟子啊——

問塵揮下,又是幾條人命。

顧三笑了,抿唇垂眸,眼底寒涼。

幾名大乘一時竟有些不穩了,加快了攻勢。

不遠處的程舟更急,他的四周刀光劍影,卻劈斬不到他身上。好似是有個無形的人,将所有的傷害擋下。

所過之處,劍氣反斬,刀痕不存。有幾個靠得近的,竟生生年華老去,枯萎成骨,骨又化灰。

“這小子竟也是個硬骨頭!”

“這是什麽兵器?怎麽這麽像折簫尊者的不歸?”

程舟驚詫,卻猛地被往後一勾,有人低聲道,“要命便滾遠些。”

音色暗啞,殺氣重重。

好似有只手扣住他腰腹,生生将他脫離向遠。

忽然,他瞧見愈來愈遠的顧三側首瞧了過來。

很輕的一掃,瞳色卻深深沉沉,黑白分明。

好似霜雪消融一瞬,又凝結成冰。

他仿佛說了什麽。

三個字。

身後的人狠狠一顫。

顧三回眸,笑了。

那笑實在過于燦爛,燦爛到近乎妖異。

四周靈力大盛。

一個大乘期高手猛然喝道,“離遠些!這人是要!”

“是要強行突破了!”

“什麽——”

話音未落,雷劫萬丈。

這是步入大乘期的雷劫。

因着時候未到,逆天突破,這雷劫還是九九重雷——已知的最浩大的天劫。

天道有常,但凡雷劫突破,一旦有外人在內,便會十倍加身。

許多大乘根本抵擋不住,逃不出便被卷入紫雷,劈的支離破碎。

顧清眠的人像倒是虛虛一晃,消失不見。

衆人驚異,卻也有識貨的猛然反應過來。

“這幻術——浣花境?”

更多的人都道,“這人,是瘋了嗎!”

天底下有許許多多的秘術,可以讓人強行突破。但這些秘術要求和代價都極高,顧三清的資質放在那裏,條件自然是夠的。可如此逆天行事,天道終究不容。折損命數是小,日後成不了仙,那才是虧大了!

季遙目眦欲裂,“三清!”

宋清寒一怔。

雲簫宗宗主護着女兒,冷笑道,“宋掌門,這麽好的苗子。折了不可惜麽?”

宋清寒冷冷道,“清寒觀的事情,還無須雲宗主插手。”

“再說——”宋清寒冷漠道,“宗主可有好好瞧瞧枯葉谷的折簫尊者?”

雲宗主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雷劫之中,系統聲嘶力竭,“宿主你是瘋了嗎!”

一道道天雷劈下,顧三卻是從容不迫。

系統以前不曾留意,此刻卻發現,這人身上竟全是各式各樣阻擋天雷的兵器。

縱然有仙兵擋着,顧三還是給劈的一個踉跄。

他漫不經心笑道,“這不是沒辦法麽——我若不強行突破,如何擋得住這麽多的大乘?”

系統抓狂,“為什麽!那些守衛呢?”

顧三又笑,“丹閣之中,歷來戒備森嚴,外人是進不來的——再說,書裏沒有這個橋段?”

系統猛然一噎。

書裏确實有。

只不過被掠走的是周過,那叫一個悄無聲息無人留意,根本沒有引起如此大的轟動。

這兩者根本不同啊。

主角那時只是個毫無背景的丹師,賽後掠走何其方便。

衆人都當他是回了師門什麽的。

顧清眠可不同,他可是顧家的天才——經此一比,哪怕顧家丹師再藏頭露尾消息隐蔽,各大掌門也知道,這人絕對是顧家丹師裏的正統。

因此他一旦離開丹師小比的賽場,便是重重保護,根本觸碰不得。

要拿走顧清眠,只有在賽場上,才是最合适下手的地方。

如此一來,規模不知擴大了多少。來得大乘期高手,也不知多了多少。

系統感覺自己摸到了冰山一角。

卻不知那是什麽冰山。

電閃雷鳴,天劫血色。

顧三對準各個外界掌門攻了過去。

他們原先想用丹閣的結界,阻止九洲的援兵過來。

此刻,這些結界卻成了他們逃出去的最大障礙。

于是有許多的大乘和掌門被顧三一劍劈中,卷進雷劫。

無休止的殺戮。

仙兵一件件破碎,雷劫一條條消逝。

顧三的身上添了更多的傷。

而程舟只覺得身旁的人,殺氣愈來愈重。

鮮血滿天。

這一役,諸多上世界的玄門元氣大傷。

後人稱其,丹閣事變。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小顧先前就知道這些掌門的盤算,他是故意的。

我是親媽,我保證小顧絕對不虐。

你們要相信他的強大。

但是改變劇情的代價還是要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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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

天若有情,天亦悲歌。

這一戰,焚琴道人顧三清之名,徹底九洲遠揚。

他立在那裏,血袍寂寂,紅梅消隐。面頰上豔色的疤痕,順着眼角蜿蜒。一時之間,妖異不已。焚琴在手,問塵低鳴,大乘期的威壓鋪天蓋地。

他笑道,“貧道倒要瞧瞧——誰還敢動顧家子弟!”

死傷滿地,剩下的也被制住。

這一招太狠了。

天底下除了古門派的祭獻,誰還會自願用這樣的秘術?

一朝突破,從此永訣長生,不問仙途。

誰肯?

天資愈高,愈不肯啊。

有掌門低聲嘆道,“值得麽?”

顧三淡笑,“貧道只求此生,此生過了,餘下的生生世世,與貧道何幹?”

而他此生求的,本就不是長生。

雲宗主攜了雲長燕,重重一輯,“多謝小友相助,救女之恩,必将重謝!”

顧三嗤笑一聲,垂下眼眸,斂去眼底譏諷。

一只黑貓從遠處跑了過來,幾下便躍上他肩頭,一下下舔着他眼角的疤痕。

那是顧三違背命理,擅用禁術的代價。

天道記下了。

終此一生,這對傷疤,是再消不掉了。

季遙憂心道,“三清。”

顧三遙遙一笑,“師兄,無事。”

宋清寒高高在上,撫須而笑,“三清無事便好,為師也算放心了。”

季遙眉頭微皺,看向他師傅,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麽。

“喲,打攪諸位了——”

音色低柔,柳腰花容。

荼蘼咯咯嬌笑,身後立着一身狼狽,卻笑容淺淡的顧清眠。

“奴家林氏荼蘼,敢問這顧家人,可還有人要?”

衆人一驚,卻也沒人斥責什麽魔道妖女。這裏多是上得了臺面的大派掌門,都有所聽聞,近些年,浣花境境主的身子出了些問題。

她也是個可憐人,生了一雙姐妹花,卻一個去了清寒觀,一個入了枯葉谷。姐姐好歹還認姓氏,卻改名做了安字,妹妹卻是幹脆姓都不要了,徒留了兩個名字。浣花境的人修的是幻術,終年薄紗覆面,可荼蘼偏扯了面紗四處招搖。

點绛唇,丹鳳眼,膚若凝脂芙蓉面。

多少正邪兒郎拜在她的石榴裙下,這人誰都要惹,卻偏偏誰都不愛。

這不,當年浣花境沒少為這事怄氣過。

現下,她又道自己是林荼蘼。

不管她是怎麽混進來的。

但如此瞧來,枯葉谷要少一個尊者。

浣花境,卻要換一位境主了。

顧清眠不緊不慢地走到顧三身旁,好似方才引起這潑天大亂的不是他一樣。荼蘼倒是嘻嘻笑了,話中有話道,“這玄貓倒是俊得很——真人好福氣。”

顧三似笑非笑道,“承讓。”

各大門派清點損失,顧三一步步回到了清寒觀的地方。

這些人憂心重重,卻虛假的仿佛零丁的浮萍,微微撥動,便露出底下濁水。

顧清秋撲過來道,“師叔——”

季遙也道,“三清,快給我瞧瞧。”

顧三淡笑,再一次道,“無事,當真無事。”

縱然還有幾道清流又如何?

季遙終會成為季清寒,而顧清秋——幾度春秋過了,這孩子又會是怎樣呢?

“對了——”顧三忽然側頭,笑意深遠,“那邊那個第二名,給貧道帶走。”

程舟一怔,猛地擡頭看他。

“兩年不見,貧道可是挂念的很呢。”顧三笑道,“程舟。”

幾個弟子沖上前去,程舟狠狠掙紮,顧三卻一下掠到他面前,低聲笑道,“那小姑娘入魔了,是不是?”

程舟瞪大眼,卻聽顧三一字一句道,“你猜,她躲不躲得過三大派的屠魔令?”

“你!”

“或者你再猜,雲宗主知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入魔的小女兒?”

程舟目眦欲裂。

黑貓淡漠地盤在顧三脖頸。

顧三嗤嗤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你是不是還準備帶她去枯葉谷,找她的長兄折簫尊者?”

程舟驚懼,下巴被那人狠狠掰起。

“貧道兩年前對你做的評價還真準。”

“什麽都寫在臉上——當真愚不可及。”

“帶走!”

系統,“不對!等等,宿主——等等啊——”

我好像已經有點認不清劇情了——

以及,說好的主角光環呢!

作者有話要說: 季遙怎麽說呢——大師兄是個好人,他只是想保護的人太多了,于是分下來就顯得有點薄情。

季遙,雙遠,遠芷。

這人生來就太好,卻也離所有人都太遠——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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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觀

回去路上,馬車裏。

顧三微閉了眼,門簾卻被掀開。

顧清眠已打理妥帖,晃晃悠悠地進來。

他瞧一眼捆得結實的程舟,嗤嗤笑了。旋身坐至顧三身旁。

顧三擡眼看他,“怎麽?”

顧清眠笑眯眯道,“真難過,我竟然不小心成了你局裏的一步棋。”

程舟一怔,顧三卻抿了口茶道,“你不知道?”

“可憐呀可憐。”顧清眠側身躺下,“貧道可真可憐。”

他掃了程舟一眼,顧三漫不經心道,“不用管他”。

顧清眠啧了一聲,懶懶道,“丹閣的防禦雖差,可也沒差到這樣地步。那天,丹閣守衛可是一個都沒來?”

丹閣向來是銅牆鐵壁,飛蟲難進。不過在顧家這種千年仙家眼裏,确實爾爾。

顧清眠笑問,“你殺的?”

程舟瞪大眼,他嘴被封着,只可以嗚嗚出聲。

顧三八風不動,他的眼角蜿蜒着疤痕,卻被荼蘼順勢紋成了梅花。雪袍紅梅,眉目寒涼。

“下藥而已。”

“果然,你知道。”

顧三沒有作答。

是啊,顧三早就知道了。這場大禍,甚至更多是他一手促成的。

他讓顧清眠去的丹師小會,他下藥制住了丹閣所有的守衛,他讓顧清眠奪得頭籌,大放異彩,暴露在整個玄門之下。

借刀殺人,如此而已。

顧三需要一個契機騙過玄門,騙過系統。

讓自己合乎常理地突破成大乘。

他早便知道,沒有實力,再是智計無雙,也是白搭。

系統愈發覺得不對勁,“丹閣守衛是你放倒的?”

顧三笑道,“我本想把偷偷把程舟弄出來,哪成想這麽巧,會遇着這種事。”

他做出若有所思的樣子,重複一遍,“太巧了。”

系統一噎。

它又追問,“你要對程舟做什麽?”

顧三懶懶道,“做什麽?我能做什麽?既然師傅當年說了,叫他做我的徒弟。我自不會待他怎樣。只是——他膽敢不認我,還害我吃了這麽多苦,我得吓他一吓。”

說罷,他又悠悠閑閑地喝一口茶。

系統一時沉默。

它已是心急如焚,生怕顧三一個肆意殺掉男主——不知為什麽,自男主出現,主角光環好像沒有一次成功過。

只能小心翼翼道,“宿主啊,我之前忘了說了,程舟這人,是書裏一個很重要的人物——”

顧三皺眉,“還有重要人物?這運氣,不像主角,難不成是第□□派?”

系統連忙道,“額——”

顧三笑了,“果然。”

系統心底竊喜,卻還是嚴肅道,“第□□派與顧三清的關系一向不好,你可以好好培養他,日後以對付主角。”

顧三垂眸。

系統又補充道,“再說,書裏的世界是由幾個重要人物共同構成的——一旦這個人的大的命數改了,比如不當死的時候死了,又或者當成仙的不曾成,那世界便會崩塌。”

顧三笑道,“如此說來,多個擋槍的,也确實不錯。”

“當真?”

“當真。”

系統欣喜若狂。

顧三言罷,執杯抿唇,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或許系統忘了,顧三卻還記得。

當年地宮秘境外,雲長離奄奄一息,那時候,系統可沒有和他說這個世界崩塌論。

最大的反派,難道不是所謂的重要人物?壽命少了幾百年,難道不是大的命數改了?

還是——這個世界崩塌,其實只針對男主。

只有男主大的命數改了,這個所謂的世界才會崩塌?

主神的規矩麽……

顧三嗤嗤笑了。

暖陽照過窗口,卻停在顧三身前。

兩世跨不過的明暗界限。

顧三将手伸到陽光下,寒涼的膚色,細長的指。

血管依稀可見。

一旁,顧清眠卻又道,“那三滴心頭血,你暫且欠着吧。”

顧三笑道,“怎麽,不怕我賴賬?”

顧清眠側頭看向窗外,“雖說看上去,你像是成了掌門的棄子——但我總覺得不那麽簡單。”

“哦?”

“你似乎在籌謀件大事,事成之後,再給也不遲。”

“若不成呢?”

“若真如我想的那般——此事若不成,想必你所有的心頭血,全會歸于清寒觀的煉丹房。”

顧三哈哈大笑,“那你豈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顧清眠嫌棄道,“不好不好,那多不新鮮啊。”

程舟聽得雲裏霧裏。

終至清寒觀。

下車前,顧清眠收起歷來玩世不恭的神色,負手嘆道,“此生雖同脈,但可惜你我不曾深交。”

他睜了眼,長風獵獵,雪袍清冷,與顧三頗為相似的面容俊秀淡雅。

“好弟弟,活着離開。”

顧三足下一頓,那人嗤笑道,“差點都忘了,我可比你虛長幾歲。”

顧三擡眼看他。

清寒觀寂寂的長風,青山白雲,蒼穹厚土。

顧三笑了,“會的。兄長。”

他們其實都懂,這可惜有多無用。

他們兩同是顧家人,同是清字輩,同樣聰明絕頂精于算計。

這樣的兩個人,哪裏可能交心呢。

相逢已是恨晚,不見且笑餘生。

但——

“多謝。”

“不用。”

作者有話要說: 叮,顧清眠其實在智商設定上排第三……比系統高多了【純潔的微笑】

求評論,求收藏~

☆、翻盤

入觀。

親手将程舟鎖入地牢。

顧三沒有禦劍而歸,只是下了地,慢慢走。

冰冠雪袍,紅梅清俊。

偶有路過的小弟子見他,會喚一聲“真人”,更多的卻是神色匆匆,于天上行過。

顧三低低笑道,“清寒觀吶——”

一草一木,一花一葉。

他閉了眼,長風拂過,青絲微散。

這裏有種種的不好,卻也有各式的好。

歸不去的遙安殿,執不住的未央劍。

當年把他留下的那一口年糕。

季遙的遠芷,和琴聲缥缈。

回想前世,似乎已是千年萬年。

顧三走了許久,卻猛地聽小童脆生生道,“真人這裏請。”

顧三一怔。

擡眼,卻見有人于不遠處,回頭。

背脊挺直,綠紗遮面。

那雙鳳眼同荼蘼一般,卻偏偏淡漠清冷。

與四周全然不同的綠衣,好似雪地裏一簇翠竹,孤傲地,執拗地立着。

顧三臉上的笑一點點褪去,他嘆道,“師姐。”

林安望着他,遮住的面頰,看不清悲喜。

她這次沒随他們一同去。浣花境境主病重,此時此刻,林安不能踏出清寒觀一步。她是浣花境境主的長女,卻手持清寒劍法,若想要兩門相安無事,最好避嫌。

也只好,避嫌。

此處雖白雪皚皚,可四周,卻全是清寒觀的眼線。

宋清寒信林安,卻也防她。

顧三道,“林荼蘼。”

林安明顯的一頓,她立得筆直,脖頸僵硬,好像一把困住的長劍。

荼蘼既已重拾姓氏,回去撐起浣花境,那境主,想必也撐不了多久。

那時丹閣之中,顧三捏碎了林安以前給的玉佩,可誰承想,喚來的卻是荼蘼。

林安忽然嗤嗤笑出聲來,一字一句道,“恍然荼蘼花謝了,人世不肯有合歡。”

她們早各自做了抉擇。

如今,愛的恨的,甜的苦的。都只能順着走下去。

林安複又哈哈大笑,長劍出鞘,寒光凜冽。

“三清,可要比試比試?”

顧三搖頭,“不了,師姐,下次。下次再切磋。”

他轉身離開,卻聽身後人道。

“下次,真的還有下次?”

顧三,“也許吧。”

晃晃悠悠于清寒觀繞了一周,顧三終究是回了他的洞府。

他沒有去看顧三清名義上的父親,也沒有再去看任何一人。

他只是平靜地笑了,寫了封信,指尖一點,便重重疊疊堆了一紮。

系統猛然開口,“等等宿主!你信上寫了什麽!”

顧三不語。

他信上寫了,邀請諸位掌門賣個面子,立即來清寒觀一聚。

只因有一子名喚程舟,竊取清寒觀劍法,丹術,勾結魔道妖女,試圖混入清寒觀。更甚者,此子與外界之人交涉過密,聯手策劃丹閣之事,以至各大仙門折損一衆丹師弟子。

其罪,當誅!

顧三完全不搭理系統的瘋狂叫嚣,只是叫來顧家的親信。

丹閣一役,顧三救了雲長燕。加之荼蘼已入主浣花境,兩大頂級仙門必定會來。他們來了,小門派還會不來麽?

系統,“宿主你停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世界會崩塌的!”

“你住手!住手啊!”

顧三将信件遞到幾人手裏,“按着上面姓名,一封封送過去。”

幾人齊聲道,“諾。”

“你不是說過不會——不——你!宿主!這樣程舟會死的!世界會崩塌的!”

“叮!頒布——頒布任務,立即将信收回來!收回來——失敗懲罰——抹殺!”

系統歇斯底裏,語無倫次,“這是最新的任務!快拿回來啊!否則你會被抹殺的!”

“不,不會的。”

顧三平靜道,“這不是小說任務線裏的情節,所以你不能頒布這條任務。”

系統愣住。

當年的見到雲長離時,那人奄奄一息。

系統生怕反派身亡,慌忙叫顧三救他。

那時顧三問,“這又不是任務?”

是啊,那不是任務。系統确認過,那不是任務。

這證明了兩點,其一,這不是劇情走向,書裏的雲長離,根本不是顧三清救的。

其二,系統只能聽取主神命令,不能自主頒布任務。

系統不是全知視角。

它,有漏洞存在。

于是從那時起,顧三便開始一步步,篡改整個劇情。

到如今,終于造就了一個顧三一手構造的,跟書裏任何一邊都搭不上的,全新的情節。

系統再無法插手。

顧三淡淡道,“收起你的抹殺吧。”

“1100,你根本玩不過我。”

作者有話要說: 小說要進入尾聲了~我好激動!

師姐的事情我番外再寫……講道理我還挺喜歡師姐……

求評論,求收藏~(三天一更)

☆、反擊

一時靜默。

系統震驚。

顧三只是淡笑。

冰冠青絲,雪袍紅梅。那笑意淡極冷極,仿佛是什麽山水畫上剪下的一片留白。後頭分明暗藏了萬種墨色,此刻,卻什麽也看不分明。

“真人,諸位掌門來了。可要請進來?”

有小童來報。

顧三起身,衣袍垂落,寒梅搖曳,“請他們去清寒殿。”

小童一怔,服順道,“諾。”

顧三一步步走向外頭。

“現在,如果你還聯系的上主神,那就去吧。”

他笑道,“要不然——貧道可就要不小心,把這世界給毀了。”

系統,“你!你!”

“哦——這當是原書裏雲長離的目的,你說不小心給貧道做了,會是怎樣?”

系統氣得說不出話來。

它又氣又急。

這一切宛若當頭一盆滾油,澆得猝不及防。

好像猛然之間已經完全地覆天翻,水泡四起。

系統不敢暴露程舟的身份,可它現在又終于疑心,會不會顧三已經知曉。

問也是錯,不問也是錯。

舉步維艱。

系統一時禁聲,也不知是在思索,還是去找了主神。

顧三只是靜靜地向外走去。

他步伐不變,一步步,像走過這漫長的百年。

出門前,他忽然怔了一怔。

指尖一動,将遠處半盒茶葉收進袖口。

他沒有回眸。

門拴響動。

整個顧家,給關在了後頭。

清寒觀,清寒殿。

諸多掌門聚集。

宋清寒神色莫測。

程舟被捆着,立在中間。

這次丹閣事變,諸多門派損失了大批丹師子弟。

但凡有些名聲的,還可以補得回來。

方起步的,或者從來不曾聽說過的,可能賠進去的,就是門派裏僅有的幾個丹師了。

他們大多笑容滿面,慈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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