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是感覺不是很好。
這個天氣早晨還是有些冷的,呼出的熱氣白蒙蒙的霧氣,他搓了搓手,以此撫平自己內心的焦躁與不安。
今天的湯燦與平日似乎有些不同,她的黑色長發給紮了起來,露出清麗的小臉,簡單的黑色裙子。
穆衛東發覺似乎她特別的偏愛黑色,單調枯燥的顏色卻在她身上看着別有韻味。
他向前邁進一步,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背影擋住了她前面的路。
“什麽事?”
穆衛東很懊惱,如果不是在即擋在她面前,估計她會直接忽視他吧,這讓一向自負的他無比受挫。
“對不起。”他低低的說,甚至有些不敢看她的表情。
沒有預想中任何回答,事實上,在穆衛東的心中早已設想過無數可能,卻在此刻不知如何是好,冷嘲熱諷至少要比被華麗麗的忽視內心要來的好受的多吧。
湯燦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但絕對稱不上是善意,側身準備離開。
去路卻再次被他攔住,他伸出手想要攔住,卻被她給巧妙的避開,沒再走,停在原地瞅着他。
穆衛東此刻的表情帶着些倔強與不甘。
“我知道你不喜歡聽,可我還是想要說,你以後可以不要逃課了嗎?”
“什麽?”湯燦瞪大眼,純屬莫名其妙的反問道。
她側頭,“不用你管。”
“我不想看着你這麽頹廢……”我也不想你這樣,他在心底默默的說。
“莫名其妙。”她抛下這句話走開。
上午第二節的英語課上,因為已經高三,可想而知是怎樣的人間煉獄。
穆衛東靜靜的看着那個空蕩蕩的座位,雖然早已預料到了是這種結果,但老實說,不難受是假的。
“湯燦五十三分,全班最低分”年輕的英語老師一只手誇張的抖動着試卷,發出紙張嘩啦啦的響聲,近乎咬牙切齒的說。顯然對于這個學生早已是無計可施,成績不好,卻沒有一個人敢去數落一句。
要知道湯家在當時的S市就相當泰山一般的存在,更何況湯家只有這一個女兒,唯一的繼承人,可想而知是有多高貴。
“湯燦又沒來嗎?”
話音剛落,教室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晚秋的天氣帶進一股寒流,教室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此刻門外的人給吸引。人群中各種目光打量,只有在這種時候穆衛東才敢肆無忌憚的追随着衆人的目光。
也不怪衆人驚奇,就連這年輕的英語老師都有點受寵若驚,今天是什麽日子這位大小姐居然來上課了?
大概真的是喲與今天湯燦來上課了,英語老師似乎一直心情不錯,甚至對于前面讓她一直牙癢癢的那張試卷都沒說什麽了。
窗外的風沁涼,暗香幽幽襲來。
穆衛東的心有許久的恍惚,他不能确定是否是因為他的原因湯燦才來的,但即使如此他仍舊覺得很滿足,眼底唇角盈滿笑意。
在許多年後,他仔細的回憶起來,似乎才發覺在這段感情裏他早已是一敗塗地,誰讓他先愛上呢?感情裏誰先愛上,便已決定了你站在了底端。
而那漫長的十年又是怎樣的痛徹心扉,纏綿悱恻?
作者有話要說:
☆、突遇伏擊
下午六點,放學的鈴聲剛響沒多久,教室裏已經陸陸續續的走的快差不多了,就只剩下幾個收拾着東西。
湯燦不緊不慢的收拾着東西,其實壓根沒有什麽東西收拾,因為她不像那些好學生一樣每天一摞的書要拿回家加班到深夜,她搭着包向教室門外走去,腳步輕盈閑适,散漫随意。
“湯燦,今天該你值日打掃衛生。”
湯燦的腳步沒有因身後帶着命令口氣的話有絲毫停頓,置若罔聞,繼續向前走,倒是幾個還在教室的同學被這給吸引,要知道能這樣跟湯燦說話的,可謂是少之又少。
衣服下擺被人給扯住,湯燦回頭看着與自己同桌的女生,一臉的倔強而不甘。
與生俱來的潔癖,導致湯燦不喜歡與陌生人有任何的身體接觸,她的表情冷淡一如往常,“放手。”
大概是她太具震懾力了,同桌張瑤怯怯的放手,看着湯燦緩緩的向前走。
“湯燦,你以為你誰呢?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家裏有點錢嗎?幹嘛一天裝着一臉高傲模樣,給誰看呢?”張瑤似洩憤一般的在後面叫嚷出聲。
“別說了。”驟然提高的音調,張瑤被吼的一愣一愣的,當然更多的是手足無措,她漲紅着一張臉。只因為這句話不是她被罵的人回的,而是那個被全校所有人奉為神明的穆衛東回的。
湯燦的腳步有一秒的停滞,但很快她繼續向前走去,自始至終不曾回頭看身後發生的一切。
穆衛東漆黑的眼眸冰冷一片、含着壓抑的憤怒,事實上,他是很生氣的,生氣別人這樣說湯燦。
他将手裏的書包向桌子上一甩,此刻的教室裏的人也因這突來的變化和詭異的氣氛吓得紛紛收拾東西走人。
張瑤雙腳杵在原地,尴尬無措,難堪委屈,許多情緒湧上心頭。她是個敏感、自尊心強的女生,家庭貧困但一直以來堅守着自己的自尊,還從未曾被人這樣吼過,莫大的委屈湧上心頭。
事實上,她平日最看不慣的就是如湯燦這樣的有錢人,自以為有錢便可以目中無人,行為堕落,成績拖班級後腿,她曾默默祈禱,湯家破産吧!大概真的是精誠所至,湯家在不久後真的破産了。
穆衛東冷冷的掃視了一眼她,許久,淩厲的面部才柔和下來,聲音也放輕柔許多。
“我代湯燦。”他拿起教室角落的掃帚默默的打掃起來,修長瘦削的身形即使一個平常的動作也讓人覺得英俊。
張瑤一邊擦着桌子,視線盯着一邊正在擦窗戶的穆衛東,躊躇良久。
透明的玻璃,明亮潔淨,黃昏的餘晖折射進來,他的身體在此刻她的角度看着如籠罩在一層金光中一般,神聖而高不可攀。
猶豫幾分鐘,她醞釀着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帶着試探與刻意的漫不經心。
“穆衛東,你為什麽對湯燦那麽好?”
修長英俊的身形停住,他對湯燦好嗎?在此刻他才認真的思索着這個問題,似乎一直以來對湯燦他都是不由自主的,就只是遵循着內心的真實想法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甚至他從不曾思索為什麽要這樣做。
“你為什麽覺得我對她好。”他跳下凳子,收拾着手中的抹布認真的問。
他皺眉,英俊的眉眼,堅毅分明的側臉輪廓,深色系的衣服顯得他面部異常明晰,無可挑剔的英俊。
張瑤看着他認真的表情,有些臉紅的轉移視線,心裏湧起一股酸澀。
“你喜歡她嗎?”
她佯裝漫不經心的随口一問,事實上,一顆心吊在半空中。
“喜歡?”
他咀嚼着這句,表情透着回憶而沉迷。
即使許多年後,張瑤仍舊忘不了當時他的表情,帶着深深地眷戀與溫柔。大概後來的十年即使那個自私自利的女人早已沒在他身邊甚至于不可能回來的情況下,她已知道自一開始這便是于她毫無關系的,他們之間從來未曾存在過別人的。
餘陽在天邊渲染着最後落下帷幕,張瑤收拾好手裏的事情,她磨蹭着想要等着穆衛東一路。
“走吧。”許久她聽到了那句夢寐以求的好聽嗓音。
“好”她別扭的整理下自己的衣服,想要讓他看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兩人沉默着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穆衛東沉默完全是因為他一直都在思考着那個關于湯燦的問題,而張瑤沉默完全是因為她一直思索着該怎麽開口。
“湯燦很不好相處嗎?”他自言自語着,似乎确實是不怎麽好相處。
“這還用說嗎?”張瑤誤以為他是在問她,自顧自的回答。
“你看她什麽時候有跟人走得近的時候了,每天仰着頭高傲不可一世。平時課外活動從不參加,更不用說好相處了。”
她沒有注意到穆衛東微微蹙起的眉頭,依舊說道:“我倒是經常聽男同學說起她,你還記得咱們學校那個郭恒嗎?前面就是抛下話說一定要追上她的,結果湯燦連白眼都沒抛給他一個。”
可能是太好笑了,她說道最後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實際上,她只是以此來打亂那怪異的氣氛。
“你知道嗎?他們可是叫湯燦是冰山公主呢!”
事實上,湯家在當時的S市,就相當于一個商業帝國一般,那麽湯燦也确實算的上被稱為實至名歸的公主。
這以後的兩周的時間裏,穆衛東與湯燦都再沒有什麽實質性的交流 。
期間穆衛東接到了陳叔的電話說是過幾個月會回來一趟,日子便已悠悠流逝,天氣慢慢變得有些寒冷,滿目凋零 ,蒼茫泛白。
事情在不久後的一天似乎有了很大的變化。事實上,那只是一個很平常的一天。
已經是嚴冬時分,街上的路人行色匆匆,身上也裹得跟粽子一般。
穆衛東跟在湯燦身後,漫不經心的踢着路邊的小石子,一邊打量着走在稍前面的湯燦纖細的背影,黑色長發被風吹起,他似乎還能聞到一股發香,清新的橙子味。
冬季的天總是黑的特別早,現在也才差不多七點多,天就已經黑的差不多了,但幸好不到一百米便有一盞路燈,不至于看不到。
路邊突然出現的幾個人在這樣了無人煙的街道确實将穆衛東吓得一個激靈,湯家附近就他們一家,因而周圍很難看到陌生人的。
幾個身形高大強壯的男子緩緩走近,在半米處停下,眼神淩厲,腳步沉穩,含着殺氣。
就在幾秒後穆衛東就反應過來這幾人有問題,他默默打量着,五個身形高大的成年男人,如果他一個人或許還能擺脫,可是現在有了個湯燦。更何況他現在還不清楚對方是什麽目的。
還未等他開口,便聽湯燦清冷的嗓音響起,“你們是什麽人?”
“你就是湯家的女兒湯燦?”領首的男子看了眼手裏的圖紙再擡頭問道,雖是疑問句,但毫無疑問的肯定口氣。
穆衛東的背脊泛起冷汗,他們的目标是湯燦,自然湯燦是不可能有機會惹到這群人的,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背後的湯桢了。
商場如戰場,爾虞我詐,一不小心便會召來敵手,穆衛東是知道的,更何況是湯家這樣複雜的背景,但有人敢這樣跟湯家作對,恐怕也是抱了最壞的打算了,早已将生死置外了,穆衛東心裏有些焦急。
他看向湯燦,一向清冷淡然的面容此刻也有些冷凝,兩人的表情同樣的很嚴肅警醒。顯然的此刻面臨的處境兩人都已清楚。
對面的男人已經開始了實質性的攻擊,其中領頭的男人向後邊的兩個男人作了一個手勢,意思是叫他們負責湯燦,大概看她那麽柔弱,兩個人對付已經綽綽有餘。
穆衛東心裏一急,被三個男人纏住大概要花很長時間才能擺脫……
還未等他反應,對面的男人已經開始出拳,招招致要害,卻又不像要他的命一般。他只顧着防禦,才驚覺湯燦已經跟那餘下的男人打起來,姿勢輕盈,看着分外好看,而對付他的人反而青筋暴起,最後眼中閃過兇光,連穆衛東都沒料到看似柔弱的她身手竟如此好。
到最後穆衛東大概明白了這些人根本無意傷害他們性命,這讓他暫時的放心不少,湯家家大業大,自然會招來人嫉妒,最後铤而走險想要撈取大筆。
不一會幾人都有些疲憊,這幾個男人顯然都沒有想到,兩個小小年紀的孩子竟然個個功夫頗好。
對付湯燦那幾人最後怒火四起,連個小丫頭片子都打不過,其中一人惡狠狠的抹了一把臉。
寒光一閃,穆衛東心間一緊,其中一人顯然被惹毛了,掏出随身的彈簧刀,他眯着眼睛,手上不忘拆着招,只是随身一個轉身側踢,将現在纏着他的男人給踢到在地。
他奔到湯燦的身邊随她一起抵擋着,這樣并肩奮戰的感覺讓他的心裏一股暖流。
而剛剛被穆衛東一腳踢飛在地的男人,掙紮着站了起來,惱怒的用袖子擦掉嘴邊的血,面上冷光陰沉,近乎殘暴的咒罵出聲:“媽的。”眼神流露一股兇光。
穆衛東只能側目看到左邊刀片冷光閃過,幾乎是本能的,将湯燦拉到自己左邊來,瞬間一股冰冷刺骨的利器刺入身體,他下意識的去擋住身側的男人,溫熱的液體潺潺流出。
他擰眉,忍住那股翻天覆地的疼痛席卷,他臉色蒼白的吓人,而這幾個男人顯然也沒預料到這樣的情況,個個被吓得四處逃竄。
“殺人了,殺人了……”斷斷續續的驚嚷聲。
湯燦澄澈的黑眸裏閃過許多情緒,詫異、驚吓、難過、痛苦等等。
她的手緊緊抓着他的身體防止他跌落,他忍着那股肆掠的疼痛,擠出一個笑容,卻令他看着更加憔悴。
眼前的影像開始飄移、重疊最後他終于不受控制的垂下頭,耳邊還能恍惚間聽到湯燦那失控的叫聲。
“穆衛東、穆衛東……”
在那一刻,他的心疼極了,而是忽略掉身體的疼痛,自己此刻僅僅只是心疼湯燦。
他釋然扯動唇角,似乎這所做的都是值得的,終究她還是會為他皺眉。
在他整個人陷入昏迷後,仍能感覺自己被單薄的溫度包圍着。
在他醒來後已經是兩天後了,這兩天他一直陷入昏迷中,入目便是一片炫目的白色。他掙紮着試着撐起身來,身體的疼痛立馬喚醒,最後不得不狼狽的再次倒下去。
醫院外面的走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着他看到幾個醫生沖了進來,身後跟着許久不見得陳叔,他眉頭緊蹙,擔憂之情溢于言表。
醫院檢查一番叮囑幾句便出去了,陳叔在他床邊坐下,面色有些嚴肅。
“怎麽這麽不小心。”
“沒注意到。”
“幸好你小子命大,要是你有個萬一,你叫我怎麽交代。”
穆衛東扯着蒼白的唇笑笑,臉上露出疲倦的神色。
“你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打電話,以後別強出頭。”臨走前,他意味深長的叮囑道,大概也是料到他這次的受傷另有隐情。
他閉着眼假寐,突然有些擔心自己睡了這麽久,湯燦會不會很着急。
他按了下床頭的鈴,幾秒後,推門進來一位年輕護士。
“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請問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個子大概這麽高,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子來過。”他用手艱難的比劃兩下問道。
“你說湯小姐嗎?她來過的,前兩天就是她送你進來的,身上還有血,吓死人了,不過後來她就沒有再來過了。”
“是嗎?謝謝啊,你出去吧!”他頹敗的搖了搖手,門被關上,房間只有安靜的滴答聲。
過了大約一個多小時,門外響起一幾下輕微的敲門聲,穆衛東以為是例行檢查的醫生,漫不經心的回答。
“請進。”
“看來你恢複的已經差不多了。”熟悉的女聲,帶着一貫的散漫。
“湯燦。”他驚叫出聲,“你怎麽來了。”
“你這麽賣力的演出,至少我也該捧場不是嗎?”
“你什麽意思?”他收去唇角的笑意。
“什麽意思,你不是最清楚嗎?說吧。你想要什麽?至少現在你提出的我都會考慮。”
輕蔑的唇角揚起一抹弧度,不言而喻的嘲諷意味十足,大概這才是真實的她吧,在那樣的家庭中長大,怎麽可能有善類?穆衛東心裏默默的想,如果她真是這樣,那麽就也沒關系了。
“呵,財大氣粗就是不一樣啊。”他冷笑的嘲谑。
“當時的情況,你不知道我自己就能搞定嗎?需要你來多此一舉,你以為你這樣做我會感激你嗎?”
湯家的孩子打小便開始學習跆拳,武術以此來防身,當然穆衛東是不可能知道的。
“趁我沒後悔之前,盡早說,過期不候。”
她毫不猶豫的轉身。
“你可以将世界所有人都想象成你以為的模樣,真的沒關系。可一直以來你有走出過自己的世界看看別人是怎樣想的嗎放心我不會要你任何東西,湯家家大業大,沒有買不到的東西,可惜有些東西不是你有錢就能買到的。當時的情況就算是任何一個人,我都會奮不顧身去幫助別人的,但不可否認的是,因為你,我更加的擔心罷了。”
“我現在的傷跟你任何關系都沒有,你可以放心繼續回去做你的湯家大小姐。我們的關系我一直都清楚的很,放心,我也不會妄自菲薄到以湯小姐救命恩人的身份自居。”
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無法面對這麽刻薄的她,所有的不滿都化之為斥責大聲怒吼出聲,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看到湯燦微不可察震顫的肩膀,單薄的身影看着脆弱不堪。瞬間,他後悔極了,無可名狀的懊惱感湧上心頭,他不知道為什麽要同樣的用這樣刻薄的話對她說,這樣說又有什麽意義?
作者有話要說:
☆、恰少年時4
這以後的兩個星期,穆衛東都在醫院度過,枯燥乏味,其實身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這都得益于他那蟑螂身體,提過幾次出院,奈何人湯家不缺錢,叫一定要養好傷。
可他堅持要出院,三番四次下來,醫院也沒辦法,只得讓他出院。
其實只要不再劇烈運動,再養段時間就可以完全複原,但傷好了,那個傷疤卻是永遠都留了下來,醫學那麽發達的年代,完全可以做個手術什麽的将傷疤祛除,可是他一直都沒做,于是一留便是十幾年,那道傷永遠伴随着他。
回到湯家的時候是湯桢叫的車來接他的,湯家當家的回來了,自然是一件隆重的事,穆衛東因而也得到一次難得的召見。
至于談話內容穆衛東提前便也能想到幾分了,果然無一例外的,先是一陣誇獎,道歉,然後一系列的補償。
而一向不屑于跟傭人們說一句話的湯家夫人劉女士也難得笑着說:“說起來真是謝謝你了,要知道那天的情況要沒有你,湯燦肯定應付不過來,真被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給抓去了,我和他爸也會不知道怎麽辦的,要是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雖說女兒重要,但是,這樣我們也會很為難的。”
湯桢斜瞪一眼,意思叫她不要說了,穆衛東在那一刻突然很同情湯燦,在這樣一個家庭,錢財要比自己孩子還看的重要的父母,究竟是怎樣的悲哀呢。
大概班上的所有人都看出了湯燦和穆衛東之間有那麽點怪異的改變,以前穆衛東是千方百計的接近湯燦,現在是千方百計的避開她,而湯燦也破天荒的再也沒逃過課,即使考試成績仍舊很差,但卻明顯有提高。
高考的大潮襲來,這些事都只是作為同學們閑聊時間祛除乏味的,沒多久便被人忘得幹淨。
高三是個瘋狂的時期,不管你是學霸、學渣、學酥都得認命瘋狂的奮起,而也是不少同學從未成年走向成年的成長,而那些還不曾嘗試早戀而又不想後悔的孩之們,于是高三在老師、家長、競争同學以及一波又一波的考試各重壓力下,越來越多的同學居然在高三這樣一個時期大膽表白起來。
就比如說此刻,穆衛東看着堵在自己前面的一批人,有男有女,起哄的,加油的,叫嚣的,熱鬧程度堪比菜市場。
現在是什麽狀況,放學的路上,離校門口不遠,站在自己面前這個倔強的姑娘,穆衛東回憶許久,甚至是不能将這位同學和他所認識的聯系起來。
事實上,穆衛東看着比同齡人身材高大出衆,俊朗不凡,向他表白的自然是不少,不管是明喻暗指亦或是高調示愛的,他都遇到過,可是這是什麽情況,被一群人給圍着是不答應就不罷休的節奏嗎?
僵持不下,面前的姑娘漲紅臉都快哭了。
“你就答應了吧。”
“答應了吧。”
“這麽乖的妹子,不要給我吧。”
…………
不時有大人經過,頗哀其不争的看着這些學生,想着這些學生一天不好好學習,順便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下自己孩子。
可是誰不是從這樣的時光過來的呢?
不遠處響起了一陣口哨聲,接着是一陣粗犷的聲線,“那是哪個班的,是準備打架嗎?”
僅僅幾秒,一哄而散,是真的一哄而散,那時候要問學生最怕的是什麽,不是家長,反而就是老師。
接着穆衛東便目瞪口呆的看着張瑤給剛剛吹口哨的男人塞了幾張紙幣給他,只見那男人點頭哈腰的道謝一邊說:“下次還有這樣的事再找我啊,我的演技,那不是吹噓的,上電視那絕對不是問題……”
穆衛東向她走去,“你怎麽在這?”
“碰巧看到的,就順便幫你解下圍咯。”她笑着解釋。
“謝謝,只是麻煩你了,那個我今天沒帶錢。”他略帶窘迫,事實上每個月他銀行卡裏都有一筆進賬的,只是他幾乎都不去動他們。
“嘿,那麽客氣幹嘛。”
在穆衛東的記憶裏,張瑤家境一直不是很好,可是這次居然為了幫他而出錢。這讓一向除了對湯燦以外的女生都不去接觸的穆衛東,對張瑤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雖然他們現在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但基本上屬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态,刻意的生疏有禮。
這樣的狀态一度讓穆衛東郁悶的快要死掉,他是要多麽的努力克制自己才能讓自己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這樣的壓抑不禁讓他有些羨慕起湯燦來,能做到那樣的冷靜自持,她大概永遠不會知道,他曾這樣的為了她胡思亂想,而又不知道為她胡思亂想的那個人是有多麽的愛她。
夜晚的湯家,空曠而蒼缪,過分大的別墅宅院,環繞連接的回廊,盡顯絢爛奢華。
而湯家的客廳裏,此刻氣氛壓抑肅殺,湯桢正襟坐在沙發上,手裏還有着未燃盡的香煙,不可否認,這是個有資本的男人,歲月在他身上增添的更是成熟男人所特有的男性魅力,難怪這麽多女人為此趨之如骛。
“你們覺得怎麽樣,這次買家提出的條件各方面都很誘人。”許久他才發話。
底下響起一陣低聲讨論聲。
“老板,這次風險太大了,而且最近在運輸這方面管的挺嚴的,要是被抓住,可能麻煩會很大的。”其中一個中年男子率先說道。
湯桢一言不發的聽着,聽他講完掃視一圈,明顯的對這樣的回答不是很滿意。
“這次的事只有在座幾位知道,只要你們不出賣我,不會有任何問題,而且買家也是自己熟人。”
’“林叔,你覺得呢?”他視線轉向管家林叔問道。
“先生,我的建議就是不要了,這本來就是很冒險的事,而且咱們也不差那點錢。”
“算了,你不懂,陳光,你覺得呢?”湯桢略粗暴的打斷了他,似乎有點後悔問他了,于是問這個自己一直以來很滿意的手下。
“我贊同先生的想法,所謂富貴險中求,況且這次風險不大,就算有事,到時也會有辦法擺平的。”
“哈哈,還是你最懂我。”愉悅的笑聲,可以想象其心情。
大概所有的一切從這一刻正式開始走向原先預定的正軌。
湯燦站在陽臺上一直發呆,這個動作已經持續了許久了。她今年才十七歲,可是也不過僅僅十七歲的孩子,便已知道了許多人性的醜陋與不堪。
她曾親眼看着自己的父親在自己家中與一個她所不認識的女人翻雲覆雨,她曾見過自己的母親對着陌生的男人笑靥如花。他們甚至從不曾對她流露出一個這樣類似喜愛的眼神。
父母的結合本就是一場利益驅使,而她生在這樣一個家庭更是天大的錯。
自小對外界的排斥養成了如今高傲自私、不與人交流的性格。
她這十七年來一直便是這樣過來的,她仍舊活的好好的。可是有一個人的出現卻打亂了這一切。
“你自認為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是吧?只有你自己有不幸的遭遇。別人不理解你,你覺得很冤,很憤懑對吧?”
“停止你的自以為是吧。”
作者有話要說: 打字真心冷 心也拔涼拔涼的
☆、奈何情深
半個月後,S城最轟動人心的一條新聞大概就屬S市湯氏法人代表與女明星的風流韻事,大概是雙方都屬于社會公衆人物,因而影響力以及傳播力不是一般的大,大街小巷,被人津津樂道。
只聽屋子裏“劈啪”一聲,玻璃碎在地板的響聲,接着傳出一個女人聲嘶力竭的咒罵聲。
“湯桢,你給我解釋清楚,這個是怎麽回事?”
穆衛東從屋子看進去,劉女士此刻正坐在沙發上,神情激動而憤怒,若不是一向良好的教養可能早已跳了起來。
湯桢站在她的不遠處,腳邊還有一地碎開的玻璃,水漬蔓延。
劉女士深吸口氣,将茶幾上的報紙近乎殘暴的揉成一團,用力向湯桢丢去。咬牙切齒的說:“你最好解釋清楚。“
“這只是八卦雜志随便報道的,你連這也要信,再說,男人在外有兩個女人又算的了什麽大驚小怪的事。”湯桢的聲音很散漫,似乎是毫不在意的說。
“好,湯桢,你終于承認了是吧!你……你好的很。平時也就算了,這次居然人盡皆知,你是故意給我難堪是嗎?”太憤怒以至于一口氣喘不上來,最終抓起旁邊的煙灰缸扔去,但被湯桢敏捷的避開了,砸在地上發出一陣悶響。顯然這令她更加的不滿,最終不解氣的怒吼:“我要跟你離婚。”
湯桢的臉色沉下幾分,陰沉着,很明顯他是不能接受居然有女人主動要跟自己提離婚。
他疾步走到她的面前,眼底冰寒,含着肅殺。
“啪”的一聲,湯桢舉起的手掌緩緩下落,接着劉女士被巴掌摔倒在沙發上,此刻的她顯得狼狽不堪,再也沒有了平日的優雅高貴。
“你最好認識清楚自己的身份。”
接着他已轉身向樓上走去,背影無一絲猶豫。
湯燦木然的從房間裏下來,想要出門去。
“小燦。”旁邊的保姆想要拉住她,但被她給用力甩脫。
她冷漠着臉從剛剛還沒來得及收拾幹淨的碎玻璃上踩過,沒有任何停留的走過。
“小燦,你的腳受傷了,需要包紮一下。”保姆還想要再說,但湯燦恍若未聞。
她從大門處直接出去了,保姆追到門前,看到穆衛東,關切而擔心的說:“你去跟着小姐吧。”
穆衛東點頭,事實上,即使她不說,他也不放心。
這時候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此處本就人煙稀少,此刻又是夜晚,道路上空曠黑暗。
湯燦一直默默的走着,似乎她完全就是沒有目的,她的腳此刻顯得有些蹒跚,想到她的腳剛被玻璃紮傷,穆衛東的心裏惴惴不安。
他快步上前,拉住了她,他真的不能再這樣縱容她這樣虐待自己。
“放手。”腳很疼,陣陣錐心的疼痛襲來,但湯燦的表情仍舊很淡漠平靜。
穆衛東的心隐隐的抽痛,在那一刻,他的心疼極了,驕傲自私、冷漠無情這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掩飾她的敏感脆弱、懦弱膽小。
他執拗的不放手,仿佛一放手便會失去整個世界,意識到這一點後,他更加用力的抓住了她。
“未來路很長,但我都會陪着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将你腳包紮好好嗎?”他的表情懇切真摯,但其中的肯定意味不言而喻。
湯燦難得的有點迷茫,似乎正在思索他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穆衛東已拉着她坐在了路邊的公共座椅上,他小心翼翼的脫掉她的鞋子,淡淡的血腥味迎面撲來,穆衛東看着她此刻正向外流着血的腳底,有些惱怒,她都不知道疼嗎?
他小心的将腳底的血跡清理幹淨,即使已經是盡力放輕卻還是看着湯燦的眉頭因疼痛皺在了一起。
他随手用力撕掉了自己的襯衣袖,擰眉,擔憂的說:“忍着點,有點疼。”
他小心的将布條纏在了她的腳上,布條馬上又被血跡給浸染,絢爛而肆意,奪人攝魄,穆衛東心裏一緊,恨不得自己去幫她承受那些疼痛。
“我背你回去吧。”溫柔而強勢的說,口氣是不容拒絕。
湯燦雖沒有答應,卻也沒有拒絕,溫順的很過分。
他輕輕托起她纖細的身體,感覺像托着整個世界般的沉重,但事實上,湯燦很輕,不需要很吃力他便能輕松的背起。
他默默的想,其實她可以再重點……
那不算長的一段路,穆衛東覺得仿佛一瞬間就是一輩子,如果能永遠這樣走下去該有多好。
天空不知不覺間飄起了蒙蒙細雨,在地面在穆衛東的心裏激起一圈漣漪。
那大概是穆衛東活了十八年來所遇到的最美不過的雨夜了,那個夜晚永遠的留在了他的心中。
回到家的時候,雨已經下的大了,穆衛東将她直接背到她的房間,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