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結果

競技麻将發展到了現在,大大小小的職業比賽也出現了不少,還是第一次在賽場上出現這麽個情況,也是第一次有人用這種提線木偶式的打法,操縱同桌選手成為一個隐藏的隊友。

武俠小說裏,有這麽一種招式,武功練到一定地步的時候,主人公能給自己化出一個分身,分身和本體長得一模一樣,對于敵人來說,莫名就算多了個對手,一對二,肯定是落在下風。

郝萌現在就像是武俠小說裏的主人公,把胡雄化作了他自己的分身。常規賽的最後一輪雖然是組合雙打,但是同一個隊的隊友之間,默契度和配合度的偏差,不一定每次都能打到雙贏的局面。分身卻不一樣,操縱主權始終在一個人的手裏,你讓隊友怎麽打,隊友就怎麽出牌,可比兩個需要磨合的人配合來的順手多了。

但這畢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是陳悅或者是壁虎,多少能發現一點端倪。陳悅習慣于從牌局上鑽空子,比較敏感一些,壁虎又是老手,不可能完全沒發現。郝萌選擇的恰好是甜心隊的胡雄,胡雄的牌章比較老實,看不出什麽變化,方大海之前說甜心隊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從牌章來看,他們的思維慣性太大,不會主動去思考分析出現的情況,最适合做被操縱的隊友。

郝萌在今天這場比賽開始之前就有分析過,夕陽紅的最終目的從來都不是要壓倒五毒的運氣,而是要在比賽中争取拉高分數進入第三輪。他猜測到奪寶小分隊可能在中途橫插進來,也猜測到壁虎和陳悅一起壓他牌的情況,他一個人打兩個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對團體分的拉高就不太順利。因此,看準了胡雄這個可以利用的小甜心。

當然,投桃報李,作為自己的隐藏隊友,郝萌也不介意給胡雄一點甜頭嘗嘗。給胡雄一些番數的花色做,只要保證胡雄的分數稍稍低于自己就行了。

這确實是膽大包天的打法,可能今天的比賽一過,雀壇裏的那些評論家又要開始斥責他這種投機取巧的打法,也許一些賽隊還會研究這種打法企圖學習,不過郝萌相信,他們一定學不會。

這畢竟是郝萌練了許多年才練成的。

毛一胡不喜歡打二人麻将,他喜歡打傳統的四人的,但是有時候不一定又能湊成牌搭子,尤其是在荒郊野外,或者刮風下雨的時候,人人都縮在自己家中。郝萌和毛一胡也就習慣于在棚屋裏,一邊煮豆腐湯,一邊在桌上擺麻将,四個位置,有倆位置上放上一顆畫了人臉的雞蛋,假裝這裏有一個人。兩個人打四人麻将,一個人分裂出兩個人,有時候外面有人經過,覺得他們這屋裏熱熱鬧鬧歡聲笑語的,以為有十多個人,其實打開門才發現,活人只有兩個。

這種精神分裂的玩法,竟然也挺好玩的,毛一胡和郝萌這樣打了十幾年,才打出了今天賽場上游刃自如的郝萌,別人如果想學,從現在練起,十年後大概能學到點皮毛。

這就是郝萌最嚣張的地方,他就把自己的打法明明白白擺出來給大家看了,你們可以看,可以學,但是一定學不會。

“一萬。”郝萌打。

“碰。”胡雄興高采烈的道。

陳悅的表情隔着屏幕都能看出來不滿,再看她的牌面,她又和胡雄對上了。壁虎打牌的節奏也開始慢了下來。

陳悅深深的看了一眼郝萌,壁虎也意識到了什麽。他們兩個不是傻人,至少比林青和楊聰兩個解說好一丁點,其實在郝萌和胡雄第二次“無意間”配合上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意識到了什麽,現在多打幾局下來,不過是更确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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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虎還好,陳悅就有點急了。多一個胡雄過來支開她,她就沒有空閑的精力去鑽郝萌牌面的空子,事實上,她現在每局的牌都和胡雄是對着的,郝萌“無意間”能給胡雄支援,她卻沒有任何支援,做起花色來不如胡雄順利,分數已經被胡雄給追平,很快就要反超了。

這一張牌桌四個人之間,胡雄和郝萌配合默契,壁虎和陳悅卻是在單打獨鬥,優勢和劣勢都顯得十分清楚。

楊聰道:“今天的牌局算是千變萬化,最開始的時候我們說二對一,因為陳悅和壁虎都給郝萌造成了不小的壓力,但是現在情況反了過來,我們也沒想到郝萌和胡雄非常巧合的配合上,反而給陳悅和壁虎造成了麻煩。”他沒有說郝萌操縱着胡雄打牌,這樣的話甜心隊的米分絲肯定會不滿,當然,操縱着胡雄打的結局對甜心隊來說也不是什麽壞事,比如現在,甜心隊不是已經馬上要擺脫墊底的局面了麽?

“郝萌和胡雄這樣巧合的配合上,如果陳悅和壁虎也能配合上的話,今天這一桌的比賽可能結局誰也猜不到。”林青笑着說話。

配合上?誰不想能“無意間”配合上。

壁虎之前穩重的表情中,現在似乎也含了一絲苦澀。難道他和陳悅不想效仿郝萌和胡雄,兩兩配合,達到雙贏?

可是如果壁虎和陳悅配合的話,誰來當操縱的人,誰又願意當被操縱的人。彼此達不到互相信任,兩人又不能像郝萌一樣,實力高到能無知無覺的牽扯對方身上的風筝線,彼此警惕、提防、懷疑、揣測的對手怎麽能心甘情願的把主動權交給對方?

就算不是上下級的操縱,改成平等位置上的相互配合,能有郝萌這樣的計算力、判斷力和推演力嗎?能夠達到雙贏嗎?怕還沒開始就內鬥了,分散了精力反而更不能好好打比賽。

這個打法,也就是郝萌,也只有郝萌能做。

“他很厲害。”窦宗明道。

“那當然,萌萌當初被我發掘出來的時候,我就說了,他看起來就不像是個普通人,”方大海得意道:“現在全都映證了我的話!”

“他這麽打下去,也許真能有不小的成就。”阮秀琴也笑着點頭,她問窦宗明,“但是你有沒有一種感覺,他的牌章,有點眼熟?”

古學紅聽到了,側頭道:“雖然是完全不一樣的打法,更流暢成熟一點,但是殼子不一樣,裏子上,他走的是丁垣的那個路子。”

“丁垣是什麽路子?”方大海問。

“渾的不能再渾的野路子。”

場上,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郝萌和胡雄配合造成的結果就是,每一局每一圈,他們的得分是在暴漲,這已經不是之前的小漲。和他們形成對比的,是壁虎和陳悅兩個人,做花色做的無比艱難,因為做的牌總會和另外兩個對上。

打到後面,觀衆看起來,一向春風得意的壁虎看起來甚至有點可憐。他一旦贏牌,贏的番數也是小小的一番兩番,特別委屈,哪裏還有從前開場上手把把大胡的爽快。陳悅也是,本來一個利落的霸氣美女,偏偏遇上了兩個不懂憐香惜玉的男人,胡雄壓陳悅的牌壓得那叫一個幹脆利落,陳悅比壁虎還慘,她基本上後面就沒胡過牌。

奪寶小分隊的分數早就已經掉到尾巴上去了,郝萌是第一,胡雄在郝萌的關照下也爬到了壁虎上面,現在的排位早就變了個兒,讓人唏噓牌桌果然是千變萬化,運氣這回事真是太不靠譜。

楊聰和林青兩個人解說的也是磕磕巴巴的,聽起來有點慢一拍,主要是郝萌每次牽着胡雄做花色的前期,他們也看不出來胡雄要做什麽花色,郝萌要做什麽花色,只能聊些有的沒的。只有到後期,胡雄的花色明明白白的出現一半的時候,郝萌的花色也漸漸明了,他們才能看出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楊聰和林青不得不驚訝郝萌的觀察力,他是怎麽從一開始打了幾張牌之後就能牽着整個桌子的牌局走的,把其他三個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間?

“這就是智商碾壓嗎?”燕陽不解,“但是他平常看起來智商也不是很高啊。”

“可能是在牌場上特別有感覺吧。”窦豆小聲道。

楊聰也說:“人都說走一步看十步,但是今天郝萌這位選手的表現,讓我們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把整場比賽開始到結局都看透了,真想看看他的腦子是怎麽長的。”

林青想阻止楊聰胡說八道也來不及了,她只好跟着開玩笑:“怎麽說呢,其實競技麻将是非常考驗腦力的,聰明的人可能在這上面特別有優勢吧。”話一出口,她也覺得自己在胡說八道。以前每次有壁虎的那一場比賽,解說都會被罵得很慘,因為根本解說不出什麽名堂,現在多了個郝萌,林青覺得,今天這場比賽的解說,大概能被記錄為十年內最糟糕的一場解說。

她和楊聰兩個人表現的,真的很像兩個傻瓜。

可是對上郝萌這種打法想法都十分出格的人,誰解說都得是個傻瓜呀!

覺得在郝萌這一桌再多做解說也只會增加笑柄,而且現在比賽的時間已經接近尾聲,這一桌已經沒什麽懸念了,林青決定把目光投向其他三桌,看看別的正常人是怎麽打牌的。

其他三桌裏,甜心隊是墊底的,不過和第三名的分數差距不是太大,估摸着加上胡雄在第一桌得到的分數,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奪寶小分隊是第三,第二是夕陽紅,第一是五毒隊。

雖然是是第二,但是夕陽紅和五毒隊的分數差距不是很大。夕陽紅的選手看起來也很自然,他們一直打得很穩。

楊聰從這幾桌上找回了自信,他道:“我們一直在強調戰術戰術,畢竟團體賽是講究配合,是團體分。五毒隊的隊員打法比較純熟,作為四個賽隊裏比賽經驗豐富,本身實力也不弱的賽隊,達到這個分數是意料之中。”

“夕陽紅賽隊雖然是第二,但是憑他們的比賽經驗和本身實力,發揮成這樣的水平絕對不算差。我們說要強調自己的位置,夕陽紅的選手不會刻意去出風頭,他們這個成績不會拉後腿,這就很可貴了。因為我們看到許多新人,一上場就怎麽風光怎麽打,結果最後拉低了整體分,夕陽紅今天上場的都是新人,卻沒有出現一個拉後腿的選手,這已經非常值得誇獎了。”

應秀秀摸到一張白板,笑嘻嘻的道:“箭刻!”

蜈蚣看着她興高采烈的樣子,有點不爽,問:“兩番的牌,值得你這麽高興?”

“兩番也是分,我為什麽不能高興了?”應秀秀奇怪。

“這麽少的番數拉不開差距,你們賽隊沒有優勢。為什麽要高興?”蜈蚣咄咄逼人。

“你沒有聽過戰術嗎?”應秀秀毫不在意他的話,“拉開差距這種事,交給哥哥就行了。我們保證基礎分不丢,懂不懂?”

“你說郝萌?”蜈蚣輕蔑道:“你怎麽知道他一定就能拉開差距,夕陽紅都這麽盲目自信?”

“我當然自信,”應秀秀一字一頓的道:“我相信哥哥,這種隊友之間的信任,叔叔你是不會懂的。”

蜈蚣被應秀秀的這個“叔叔”噎的面色鐵青。

話剛說玩,比賽結束的提示音響起,比賽要結束了。

郝萌剛好摸到個八條,做完最後一個全大,拿到24番,心情舒暢。

再看胡雄,他本來臉就紅,後來不知走了什麽好運連連胡牌,一高興臉就更紅了。

比賽結束,大家站起身握手致意,胡雄和郝萌握手的時候,還紅着臉道:“今天兄弟打的好幾張牌都是我特別想要的,謝謝啊。”

“是你運氣好也打得好。”郝萌拍了拍他的肩,“厲害厲害!”

陳悅冷眼看着他們兩人這番作态,狠狠的瞪了一眼胡雄,走到另一邊去了,胡雄不明白:“她怎麽了?”

“不知道,”郝萌搖頭,“女孩子的心思比較難猜。”

成績正在統計,後臺等候的時候,蜈蚣幾個走過來,看到壁虎的得分後都驚呆了。大概是沒想到壁虎竟然會輸,輸給郝萌就算了,還輸給了胡雄,比分差距還拉的這麽大,結果是什麽,可想而知。

“怎麽回事,怎麽會輸的?”蜈蚣皺眉看向郝萌,他問:“你搞什麽鬼?”

壁虎也盯着郝萌。

郝萌擺了擺手:“比賽的時候不要只靠運氣,運氣是虛的,技術是自己的。運氣在實力面前,起的作用只有這麽大。”他伸出小指和拇指比劃了一下,“回去多練技術吧。”

“你!”蠍子就要說話。

“你說得對。”壁虎突然打斷了他,他盯着郝萌,道:“我會的。”郝萌在牌桌上一牽三是有目共睹的事,這樣的技術,他自愧不如。

“哦,還有,”郝萌突然想到了什麽,提醒他:“交友須謹慎,別什麽人都為他出頭,那是冤大頭。”說完這句話,他就出去了。

成績最後下來,夕陽紅賽隊第一,甜心隊第二,五毒第三,奪寶小分隊第四。

夕陽紅和甜心兩個本來落後的賽隊突然崛起,尤其是甜心,實在出乎人的意料。不過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一場比賽,胡雄就是被郝萌牽着鼻子走。甜心隊的米分絲有點尴尬,隊長被別人牽着走真不是個滋味,可是對方又屬于恩人一樣的存在,于是大家只好都裝作完全不知道,和夕陽紅的米分絲拍手歡慶。

楊聰和林青兩個人忙不疊的結束了這場的解說,今天已經把該丢的不該丢的人都丢了個幹幹淨淨,決定回家之後暫時關網關電話,多吃幾碗白飯壓壓驚。

夕陽紅這個分數,進最後一輪應該問題不大,如果進入最後一輪,錦标賽有了資格,窦宗明也許就不會解散夕陽紅了。

應秀秀幾個從後臺出來,走到夕陽紅的觀衆席邊,方大海問:“唐前輩呢?”

“被五毒隊的人纏着給看相呢。”應秀秀道:“看八字580,命盤分析680,紫微鬥數780,家居風水880,驅邪兇靈面議。手相面相另算。”

“唐叔這波不虧呀。”燕陽道:“真有他的。”

“單彥名呢?”應秀秀叉腰道:“這回還敢說話嗎?”

“什麽單彥名?”燕陽問:“單彥名來過了?”

“大概早就夾着尾巴逃跑了,沒種。”應嬈聳聳肩,“估計以後見了我們都得繞道走了。”

“走了好,省的看見煩。”應秀秀不屑。

“啊!應嬈小姐!”遠遠地一個鍋蓋頭跑了過來,是郭蓋,他熱情的朝應嬈揮手,就要穿過人群到這邊來。

應嬈不耐煩道:“更煩的在這裏,我先走了。”她提着包走了。

郝萌也跟着往外走了兩步,他沒看到燕澤,還想着燕澤是不是今天沒來,就看見門口出現一個黑衣人,正往他這邊看,他認出來,正是燕澤。

郝萌小跑過去,看燕澤站在門口,就問他:“我剛想你怎麽不在,還以為你沒來,看到了沒?這回進第三輪的問題不大。”

他說的挺高興,看見燕澤的表情卻沒有太多欣喜,反而有點嚴肅。

這種表情很少出現在燕澤臉上,郝萌感覺到了什麽,站直了身子,問他:“發生什麽事了?”

“你要找的兩個人,有結果了。”燕澤說:“一個人現在已經失蹤,找不到下落,還有一個人,”他頓了頓,看向郝萌,道:“半年前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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