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二節課也沒來
上午的書換了四遍,身邊座位一直空着。
焉可把老師講的重點在他書上标記好,這樣等他來了以後看着方便。
焉可沒去吃午飯,怕錯過他。
下午上課時間漸近,同學們陸陸續續的回來,空的教室座位又被重新坐滿。
上課鈴聲響起之前,她終于等到他了。
景易從前門進來,沒背書包,沒穿校服。
他停在門口,向裏看,焉可明白了,他在找座位,他不記得了。
焉可擡手示意他,他看到了,但目光很快掠過她,徑直走向教室最裏邊的最後一排,那裏有一個單獨的空着的座位。
那是呂洋的,他是通校生,回家吃午飯還沒回來。
景易走到座位後直接趴下,對這個陌生的環境一點興趣沒有。
上課鈴響,呂洋跑進教室,看到自己座位上趴着景易,他愣了一下,歡快的跑過去:課代表,你怎麽坐我這兒了?”
景易沒動,依舊趴着。
呂洋推他:“易哥,睡着了?已經上課...”
桌子和地面摩擦發出呲啦一聲,椅子被彈出好遠,景易站起來,看向他。
冷漠的,易怒的。
呂洋被吓了一跳,退後一步,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景易:“課代表,你,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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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易臉上帶着明顯的煩躁。
呂洋尴尬的笑了一下:“你,你怎麽好像不認識我?”
景易沒說話,拉回椅子,重新趴在桌子上,臉朝窗外。
呂洋不敢再叫他。
回頭,焉可身邊的座位空着,于是呂洋走過去。
走到座位邊上時,呂洋和焉可說:“易哥好像是想和我換座位,那我...坐在這兒了?”
焉可沒說話,看着景易的方向。
呂洋看田一麟,想找他商量:“易哥和可姐怎麽啦,生氣啦?”
田一麟也是一頭霧水,壓着聲音:“...我怎麽知道啊?”
焉可不說話呂洋以為自己得到默許了,剛要坐下來,焉可忽的把椅子挪開,又把他吓了一跳。
焉可從座位裏出來,繞過講臺去找景易。
她站到他桌邊,低頭對他說:“你的座位不在這”
“你是我的同桌”
全班安靜的,鴉雀無聲,一顆顆腦袋轉頭看過來。
景易沒動。
焉可拽他的袖子,輕輕晃了晃:“想睡,也回到你自己座位去睡...”
又是砰的一聲,這次椅子被踹翻了。
景易站起來低頭看她,眼底的火氣比以前的焉可更甚。
已經有人吓得要去找老師了。
但焉可不怕,側過身指着他的座位說:“你的座位在那,我旁邊”
景易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不耐煩的走了。
教室門口老師抱着書進來,看見景易出去叫他:“上課了去哪??
景易沒理,頭也不回的離開。
焉可跑出去追,老師又叫:“站住!”
焉可也沒理,可她跑錯了方向,她出來時沒有看見景易,以為他會回宿舍,但整條路上都沒有看見他。她又往校門口的方向走,出來時景易已經打了車離開。
接下來幾天,焉可都沒能在教室看見景易,她着急的想給他打電話,想給景傾打電話。
可是她告訴自己要忍下來,媽媽說過,外力的刺激會讓他的病情加重。
不要給他壓力,要讓他感受到安全溫暖,還有身邊人的關愛。
她會慢慢等他,等他回來。
不想和她做同桌也沒關系,她就把書都給他搬過去。
等他什麽時候發現她的好了,想和她做同桌了,她再給搬回來。
不要急,不要急...
但這份迫切思念下的忍耐沒有等回景易,數日後她等來了景傾的電話,告訴她,爸媽要帶景易離開,問她要不要來機場送景易。
焉可握着手機哭了。
機場,
景易媽媽:“他對這裏沒有記憶,所以回到以前的家應該會更有利于他的康複”
“這些年,我們虧欠他太多,這次,我們一家人會一直陪着他”
她和好友傅霖擁抱:”因為我家的事,讓你們分離三年,對不起,也感謝你”
另一邊,
焉可告訴景易:“你好好養病,我會去看你的,我這個人可是說走就走,哪裏都敢去的”
景易沒說話,事實上如果不是景傾把他拽過來,他連看都不會看她。
這個人陌生又聒噪。
焉可:“等你好了以後,我們也可以一起去旅游。我知道你去過好多地方,有人告訴我說,你曾經還幫我搶回過錢包”
景易因為她的話看向她,似乎在回憶,但又很明顯的,什麽都沒想起來。
他不僅忘了焉可,也把和天澗聽溪的一切都忘了。
他們來機場之前去過Y區和大家告別,可于他來說那不過是和一群陌生人告別。
其實焉可很想跟景易一起離開,若是按照三年前的性格,無論天涯海角,她都會跟着他。
可是,傅霖回來了,她要多陪陪她。
舉家遷移呢?她也想過,可這裏還有姥姥,以及對妹妹百般思念的舅舅。
不能走。
恢複記憶之後,所有的感情都變得更濃郁,更珍貴。
登機時間漸近,焉可突然湧上一股慌張感,那是對突然失而複得的東西又再次失去的慌張和難以割舍。
然後她問:“我能抱你一下嗎?”
景易目光中立刻顯現出排斥和疏離,但是腳步卻不知怎麽沒能退回去。
一個溫暖嬌瘦的身子靠近他,擁抱他。
他任由她抱着,沒有動作,但是片刻,一種異樣的感覺從心間泛起,他知道她哭了。
壓抑的,顫抖的,溫熱的淚濕了他的胸口。
焉可放開她,眼淚從臉頰劃過,人卻是微笑着的:“景易,願你在沒有我的日子裏快樂,健康”
“我會在沒有你的日子裏,期待重逢”
“一路平安”
景易走了,帶着她的千萬不舍。
回去的路上,焉可看向車窗外不斷後退的風景,眼淚流了滿臉。
傅霖察覺,把女兒抱在懷裏,她知道她的心事,三年前就知道。
“可可,你們會再相遇的,一定會的”
焉可在她的懷裏大聲的哭了,傷心,委屈,還有...
那是遺憾吧。
開學不久,校長對全校師生公開講話,操場上搭了臺子,所有學生整齊的搬了椅子坐在操場上。
校長的發言很長,歡迎高一新生,囑咐高三學子好好學習,同時他也分享了自己很多年輕時的故事。
焉可起初時沒有好好聽,心裏想着景易是不是到了新學校,開始了新的生活。
一直到,校長提到他創辦暑假實踐基地閑雲野鶴的目的以及辛苦歷程。
他說那時創業基金不夠曾經一度放棄,有一次拿着商業計劃書去見一個投資人,精心準備一月有餘坐了很久的車卻無功而返。
在他已經覺得這個計劃沒有希望時,他卻在回來的路上碰到了一個人,一個男生。
男生十六歲,個子很高,樣貌出色。
校長說以他的經驗來看,這個男生一看就是那種不愛學習,難管教的學生。
他當時因為創業機會渺茫,抑郁煩悶之時和朋友打電話訴苦。
卻被鄰座的他聽去了他的計劃。
挂了電話那男生問他,你的計劃真的能幫人找到夢想嗎?
校長說,是的,這就是他創辦閑雲野鶴的目的。
然後那個男生竟然給了他一張卡,卡裏是他後來的創業基金。
校長問他為什麽這麽做,他說希望他的弟弟病好以後也能找到夢想。
他說他的弟弟生病了,他此次回家去為他祈福求平安。
校長問他,那你呢,你的夢想是什麽?
男生回答說我的夢想是,我的家人朋友,都好。
校長又說後來閑雲野鶴創辦成功,他曾聯系過他,想感謝他讓他來看一看,卻一直沒能聯系上。
但他說他記得這個看似冷漠頑劣,但實則內心溫暖的學生名字,
他說他的名字有點長,
叫子雲視風煙覆凖。
焉可擡頭,看着天上的太陽,眼淚不知流了多久,嘴角的味道就像青春,又澀又鹹,卻又那麽熾熱。
☆、第 74 章
傅霖沒再做回醫生,而是選擇成為一個全職畫家。
焉一錄在公司內培養了很多青年才俊,放手給他們機會的同時将自己的工作量減半,不再加班,更多的時間陪家人。
施冽的病完全康複了,轉來焉可所在高中和她一起讀書。
Y區的觀衆越來越多,老地方的人也越來越有名氣。
淩亦向姜迎迎求婚了,求婚那天淩亦找焉可幫忙把姜迎迎騙出來,他親跳一舞,在姜迎迎媽媽和所有親友面前向她求婚。
他将自己的遷株送給她,對姜迎迎說,他是想去看遍全世界的風景,但他想和她一起去。
如果她不想去也沒關系,他便留在這裏,她是他遇到的最美的風景。
天澗聽溪的男人雖對感情不夠負責,但是對于送出遷珠的人,他們會用性命守護一輩子。
焉可沒想到,她那一個打八個的師公也有哭的像個傻姑娘的時候,鼻涕都流出來了。
他們在衆人面前擁抱,姜迎迎說,她願意陪他去天涯海角。
焉可哭了,眼淚模糊了眼前的歡聲笑語,她越來越想他了。
窩窩們開始上學,其中格窩的成績最好,他說他長大後想當個律師。
某次考的滿分或者得了小紅花類的獎勵,傅霖會教他們畫畫。
畫山畫水,畫葉畫城,而焉可的畫裏,全是景易。
景傾會時常與她聯系告訴她景易的近況,但大部分的內容都是景易今天又闖了什麽禍,但好在,他還算聽家人的話。
一年的時間匆匆而過,她和施冽都高考了。
施冽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考試很輕松,是所有老師同學心中認定的高考狀元。
焉可這一年努力學習,雖不如施冽天賦異禀,但比他努力。因為她計劃着,拿到優異的成績,就有資格去選擇任何一所國內外的大學。
那所大學,是景易會選擇的學校。
高考結束之後焉可想去看景易,但景傾卻無奈的說他們都不知道他去哪裏了,暑期一來他到處走。
焉可問到了景易所去地方的地點,去了幾個國家,但是不巧,都沒能遇到他。
後來填報高考志願時,景傾告訴焉可随便她想去國內任何一所大學都可以,她會讓景易也去那裏讀書。
景易雖是在國外長大,但外面的人文環境不如國內親和熱鬧,他們想帶他回國。
這裏,有他曾經在乎的人。
于是焉可填了志願,金融系,等着他來。
身邊的同學都有自己的追求和計劃,夏知了填報了國際政治專業,她今年長高了些,田一麟還教會了她打籃球,說她以後肯定能長得比他還高。
夏知了每次都給他一個白眼,但也會把自己的牛奶分給他一瓶。
至于田一麟,他選擇了工商管理專業,他家的核桃産業還需要未來的他打理繼承。
值得高興的是,簡一苒選擇了她夢想的音樂系,學校和焉可在同一個城市。
而施冽和向行,則和焉可是同一所大學,同一個專業。
向行和簡一苒高考一結束時就互相表白在一起,找了焉可見證。
焉可拍了好多照片,打算以後給景易看。
除了施冽和向行,焉可得知,曾經在一中成績倒數的三條龍竟和她們考上了同一所大學,并且高考時拿到了一中的前三名。
景易的那些題他們能倒背如流,而有幾道...恰好撞上了高考題型。
算是幸運吧。
也因此有更多高校買了游戲版權添設游戲課程,但也很有人性的并沒有因此而取消體育課。
Y區在到處都設有舞蹈社,國外有,國內在不同城市也有,就比如焉可大學所在的城市。
更多天澗聽溪的人從老地方出來,利用他們本身的天賦找到工作,再或者在這裏表演。
他們有了更多生存的辦法。
當地環保局将一些植物水果例如乾果等等列為保護植物,不允許随意采摘。
除了船運外那裏修了橋,進出更方便了,許多孩子都會到外來讀書。
當然也有更多的老師去到天澗聽溪任教。
那裏不再是一個孤僻的荒島,有着迥異特色的文化,它逐漸與這個社會融為一體。
焉可帶着比任何人都激動而期待的心情去大學報到,
但是大一開學的那近半年時間,她都沒能等到景易。
景傾說景易鬧了脾氣不想搬家。
讓他們自己回去。
焉可忍不住想要去找他,但景傾說他最近狀态不好,脾氣很大,讓她再等等。
她答應她的事一定會做到。
于是,焉可又從夏天等到冬天。
等待仿若成了她生命中習慣的一件事,乾果有讓人變得冷漠的能力,但當所有感官被重新喚醒時,那時的人,那時的事會深深的刻在身體裏,靈魂裏。
她做好了等他八年的準備。
只求...
他別在這個期間愛上別人。
幸運的是景傾說到做到,焉可終于在這個冬天等到了景易。
距他們上次見面,已經一年半。
☆、第 75 章
拉開窗簾,外面銀裝素裹。
昨晚下了一場雪,是這個冬天以來最大的雪。
焉可一個人住,她本來是有一個室友的,但開學沒多久就轉專業了,剩她一個人。
她現在不怕鬼了,記憶恢複後才明白,原來以前怕的只是人心。
焉可背書包離開宿舍。
走到門口,身後一個小姑娘快速跑出來,越過她跑向等候中的男朋友。
男生把早飯遞給她,叮囑她趁熱吃,女生笑着說謝謝,挎上他的胳膊。
滿臉幸福。
焉可來到食堂,一碗粥一個雞蛋,她吃的東西很固定,再沒出現過因為特別喜歡某種食物或者特別喜歡某個做飯的人而暴飲暴食過。
簡一苒總說她瘦了,但她自己沒什麽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