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番外一:秀才遇上兵
那日,洛楠聽說上一年的前三十位可以直接參加複試之後,便急沖沖地趕了出去,安皓稍晚了一步出來,已經看不到洛楠的身影,看似個文弱書生,這種時候,竟然跑得如此快,若不是知道他要去貢院,還不知道去哪找。
安皓問了路,才找到貢院,可貢院的門衛将他攔在了門外,他非貢生,不得進入。等了好一會,才看到洛楠出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好一個窩囊相!安皓很怕女人哭,難哄,最見不得男人哭,還哄不得。
洛楠出來之後,從安皓的眼前走過,看都沒看他一下,仿佛他不存在。安皓被徹徹底底地無視,有些難受,一把拍了洛楠的肩膀,問:“發生了什麽事,哭的稀裏嘩啦的?”
看到安皓,洛楠好不容易抑制住的哭聲,又大了起來。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哭聲還在繼續。
“哭!你就知道哭!說,什麽事?”安皓按耐不住,吼了出來。
聽到吼聲,洛楠愣地忘記了哭,傻傻地看着他。
好一會見他沒說話,安皓忍不住撮撮他:“喂,你傻了?問你呢,發生什麽事了?”
洛楠這才緩過神來,抽泣着說:“我錯過時間了,今年還要參加初試,萬一不能上榜怎麽辦啊?”
安皓不明白了,要不是少爺說起,這書生又不知道這回事,不照樣參加初試什麽的,現在和之前有什麽區別?他嫌棄地看着洛楠說:“那就不考算了,打哪來回哪去!”
洛楠家中本不富裕,還有一對弟妹要撫養,能一直供他讀書,能上盛京趕考,全靠鄉親們支持,要是就這麽回去,怎麽對得起父老鄉親?!不他一定要考!而且,一定要考取!他擦幹眼淚說:“我不回去,我參加秋試。”
安皓翻翻白眼:“既然你怎麽着都要去考,那你哭他幹嘛?!”安皓有所不知,洛楠哭,并非只因為方才得知他錯失了直接參加複試的機會,一年來獨自備考的壓力,一年來離鄉背井,無依無靠的苦悶,一年來看着盛京的繁華而格格不入的失落,連日的不順與委屈,在今天,爆發了。
洛楠看着安皓不耐煩的神情,小聲嘟囔了一下:“我只是哭了一會,不用樣看我吧?”
“你不就錯失了個機會,你就哭的這般死去活來,你就這麽點能耐?我還慶幸你沒當官呢!”安皓氣呼呼地說,“帶路,去客棧幫你贖行李。”
洛楠不敢多說,走在前面帶路。
走了一段,在一個小巷子裏找到了這家客棧,看着是幾十年的老房子,房低屋小,不過還算幹淨。洛楠一進客棧,老板就沖過來質問:“你這窮酸小子,你還敢來?還錢來!你那行李一文不值,你要麽現在就還錢,要麽在這幹活還債!”
看到書生被欺負,安皓又不是滋味了,他挺身上前:“他欠的錢,我還!”
老板轉過頭,打量了他一下,難以置信地說:“這小子在我這住了快一年了,也沒見他有個親戚朋友,你打哪冒出來的?”
“你管我!總之,我付錢,你交東西!”說到這,安皓想起來,他還沒問書生欠了多少錢呢,他又轉頭問:“喂,你欠了多少?”
洛楠為難地說:“大概三百文錢。”
老板一聽,眉毛一挑,說:“他欠了六百文!”
“我才沒欠那麽多,你說謊!”洛楠一聽,氣不打一處來。
安皓覺得,洛楠不想是個會賴賬的,這老板倒是膽大,一開口就翻了倍,他奸笑着問:“那你說說,這六百文怎麽說說啊?”
老板一聽有戲,竊喜地說:“你且聽好,這窮酸小子一共欠了二十五天的房錢,我這的房間,最低也是20文一天的,我看他是老客戶,優惠,15文一天,一共375文錢,他在這喝的茶水,用的蠟燭等等,且算他10文一天,一共250文,算他六百文,還少了呢。”
“老板,你言而無信,當初說好了12文錢一天,二十五天,正好三百文,你怎麽可以無中生有?”洛楠漲紅了臉。
安皓不慌,問:“洛楠住的那間房?老板,你們店裏的茶水、蠟燭是另算的?”
洛楠尴尬地說:“我,我住的柴房,茶水是店裏的沒錯,可是,蠟燭是我自己找來的,怎麽可以算呢?”
“柴房不是房?你敢說你沒用過店裏的蠟燭?”老板吹胡子瞪眼。
安皓瞅着人漸漸多起來,扯着嗓門說:“老板,您店裏一間柴房15文一天,茶錢蠟燭錢另算,10文錢一天,合着25文錢一天才能住一間柴房,那您這上等房多少錢一天啊?您這地兒的房錢,都趕上大街上的福祿客棧了。”
這會的人,多數是住在這的,他們一聽,立馬圍了過來,問這房錢到底怎麽算的。
老板臉色難看地看着安皓,這會,他要是說錯什麽,估計這幫住客都得退房,那這錢就沒處賺了。
在老板忙于解釋的時候,安皓繼續問:“這書生到底欠了多少?”
“三百文,就三百文,方才是我弄錯了。”
安皓拿了錢袋在手上,繼續問:“那書生的行李呢?”
老板叫夥計拿了出來,洛楠看了下,只剩了衣物,未見書籍,洛楠着急地問,書籍去哪了?老板并未拿出書籍,而是一張當票,這書籍,被當了100文錢。
不說洛楠,安皓都傻眼了,才多久的功夫,東西都已經進當鋪了,這客棧是有多缺錢啊!
安皓不由分說,只給了180文,因為贖回書籍,至少要加20文錢,話說,這柴房都能算是12問一天?那是這笨書生好欺負!安皓也不在乎這幾百文錢,不想糾纏下去而已。
又去當鋪贖回了書籍,洛楠連聲道謝,接着說,他還要去找住處,先告辭。
安皓聽到他說還去找住處,問:“你身上還有錢麽?”另外想的,就是這傻書生,到了別的地兒,一定還沒欺負!
洛楠誠實地搖搖頭。
安皓硬把他拖回了家,再怎麽說,不能看着他再去睡柴房。
一開始,安皓還以為是舒景和淩子墨出門未歸,可是,天都黑了很久了,還不見兩人回來,安皓不安地在院子裏走來走去。安皓原本是小縣城裏一個富商家的家生奴才,幫着少當家的打理生意,結果,被冤枉與少當家的小妾有染,按當地的風俗,是要沉塘的,是他的爹爹求了別人,綁松了繩子,才有活命的機會,真正活下來,還靠了舒景的搭救,他已經無家可歸了,若是舒景離他而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麽活。
這樣的情形,以前也有發生過,安皓總是一整晚一整晚地睡不着,這次,他看到洛楠房裏的燭光,自己都沒發覺,這次,他沒有想之前那樣慌得亂了手腳,因為,還有洛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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