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七皇子文靖
殿試結束的那個下午,照例有吏部的文書前來通知進士何時去備案登記等事項,沒想到,同來的,還有林放,前去送信的小官先去了他那,見他還要來找洛楠,便一道來了。
雨下得極大,雨水打在傘上發出“啪、啪”的聲音,仿佛要把那油紙打破。或許是大雨的緣故,洛楠覺得林放的臉色不大好。
洛楠熱情地接待了兩人,吏部文書還有別的人要通知,說完事就告辭了,洛楠按照舒景事先交代的,送了裝有十兩銀子的紅色錢袋,并将人送至門口。越在這裏住着,洛楠越是覺得,他欠舒公子的,是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林放是第一次來到這,之前,他知道洛楠是寄人籬下,雖說主人和善,也怕麻煩了人家,平白讓洛楠為難,才沒過來,今天吃驚不小,他若不找個人訴說一下,怕心裏憋得難受。
今天一早,由吏部尚書和董太傅帶着所有人參觀了一下大朝堂、禦書房,後才到小朝堂進行殿試。雖說是小朝堂,這宏偉的氣派未減,若大的宮殿之中,人顯得十分渺小,林放站在這莊嚴的地方,生怕錯了一絲一毫,原本能答得流暢的問題,不自覺地停頓了許多次,在腦中的論據,怎麽都說不到嘴上,他對在朝堂之上口若懸河的文靖軒十分欽佩,然而,最最讓他驚吓的,也是這位文兄。
皇上當場宣布了前三甲,文靖軒高中狀元,太監總管扯着尖銳的嗓音宣讀完聖旨,大家都跪地謝恩,他卻大聲說,‘謝父皇’,當時還以為文兄高興地糊塗了,當場一片寂靜,連呼吸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只聞文靖軒又認了錯,确不是說剛才說錯了,而是為八年前的事道歉。
随後,皇上把衆人趕了出來,只留了文靖軒在殿內。出來皇宮的路上,有人大着膽子想問一問,話還只說了一半,就被訓斥了,這殿試,當真不知道如何了。
林放知道洛楠在京城已有一年,問他可知道這文靖軒,到底是哪位皇子。
這問題,洛楠是答不上來了,洛楠又找了安皓來問,可安皓也不曉得。
“身在盛京,怎麽就不知道不得妄議朝政,更不得議論皇家事的道理。”一個溫和的聲音在他們的議論聲中響起。
洛楠轉過頭便看見安皓在舒景背後吐舌頭,是安皓想去問了少爺回來,結果,舒景直接就過來了,還在門口聽了一會兒。
“人前自然說不得,人後……”林放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看到舒景,驚訝地望着他,頓了一會才向洛楠求證:“收留你的好心少爺,就是幻月樓的景公子?”
“正是。”
“此時不宜張揚,不過,你都找來了,被你發現也是遲早的事。”舒景淡淡地說。
難道今日注定是受驚吓的日子?相交于早上的刺激,這會也沒了太大的反應,眼珠轉了一個圈,問:“景公子消息廣,可知道一二?”
“今兒才發生的事情,我如何知道?這皇子的名諱,倒是好打聽的,文靖,是七皇子的名字。”林放所說之事,在舒景的意料之中,他更在意之後的事,皇上會怎麽處理,“七皇子”又是何目的,若是等事情發生了以後再考慮,怕會遲了些。
“七皇子,不是我們在外面聽說,多年未出府門,不是長得太醜,就是病得太重的那個麽?到了盛京以後就沒聽人提起過,都快忘了。”安皓心直口快。
“那你們有沒有聽說八年前發生了什麽事?”林放繼續追問。
安皓搖搖頭,更加疑惑地問:“怎麽這皇帝一開始沒認出來是七皇子呢?難道他老眼昏花,連自己兒子都記不得了?”
舒景敲了一下安皓的腦袋:“這話若是讓有心人聽到,你的腦袋難保。”
安皓縮了縮腦袋不再說話。
“若當真如傳言所說,七皇子多年來足不出戶,不認得也不是不可能,從一個少年長到成年,面容有所變化很正常。”顯然,外面的傳聞,林放也是知道些的。
八年多以前,舒景,應該說是軒轅文靖,還住在皇宮之內。七皇子文靖五歲喪母,被彤貴妃收養,大家覺得他是子憑母貴了,只有他知道,他只是彤貴妃争寵的工具,在彤貴妃有了親生兒子之後,更是一文不值。六皇子文泱八歲那年中毒,文靖的‘母妃’為了擺脫自己的嫌疑,求了皇上讓文靖給文泱做個伴,直到文泱康複,這一句話,就讓他們一起生活了六年,如侍從般伺候文泱讀書、喝藥,好在,蓮妃與六皇子對他都很和善。那時,文泱已到東湖行宮養病,文靖也就和別的皇子一樣,每日上下學堂,那一日,巧兒被罰,文靖只得獨自前去,路上,撞上了年幼的十三皇弟,十三皇弟也不認得他,還以為是宮中的太監,便要讓文靖給他當馬騎,文靖多番解釋無果,只得離開。他還沒走幾步遠,就聽到了一個落水的聲音,緊接着,十三皇子的母妃,皇後和皇上陸續趕到,十三皇弟被救了上來,而他,被罰跪在十三皇弟的寝宮前。
文靖的“母妃”彤貴妃趕到,什麽都沒問,直接扇了文靖兩個巴掌,哭哭啼啼地向皇上訴說平日裏文靖沒規矩,不聽管教,還代他認錯。皇上責令文靖認錯,可是,此時與他無關,他解釋着,卻無人願意聽。文靖在那跪到昏迷,醒來時,已經在了七皇子府,巧兒說,皇上大怒,日後,七皇子非召不得入宮,他們被連夜送了出來,只能帶随身的衣物,宮中物件,一件都不能帶。
自那以後,一個半大的少年和一個懂事的少女過了幾個月相依為命的生活,可惜,上天沒有給他們一個安定的生活,巧兒死于非命,文靖也離開盛京,七皇子府成為空府一座。
想起以往,舒景苦笑,人們羨慕皇子身份尊貴,可他,更渴望平凡的親情,皇子身份不想要,親情卻難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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