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修了一下,(6)

要帶他出來。”你一定要救他,只有你,才能救他。

“好。”

姚照轉身投入那一望無際的深海之中,越潛越深,将沙灘,海風,少年與唇角尚餘的柔軟觸感,都留在了身後。

……

這片海洋沒有生物,沒有光線,甚至沒有洋流。它通向的,将是楊陶的潛意識海最深層,将直達楊陶心中最深的秘密,或者恐懼。

少年其實說得已經夠多了。排斥他的人,正是楊陶自己,封鎖住他的人,同樣是楊陶自己。而他作為潛意識卻誕生了自我意識,這只是一個意外,說明在楊陶搖搖欲墜的精神世界裏,已經承受不住更多的壓力,即将崩潰了。繼續下去的話,也許他會成為一個人格分裂者,由另一個人格去承擔他所不想承擔的一切,而主人格則藏身于自己潛意識裏,不再出來。少年将挽救這一切的希望寄托在了姚照身上,如果姚照成功将楊陶帶離潛意識海,少年也會随之消失,一切都将恢複常态。而如果他做不到……

這一次肖揚的詭計只是歪打正着,就算沒有他将楊陶推入自己的潛意識,這一切也會不知不覺地發生。楊陶會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生活,但他的內在,卻在悄悄枯萎。想到這個可能性,姚照的心整個縮緊了。

一個多月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突然間,姚照大腦中嗡地一聲,幾乎支撐不住,嗆入幾口水,無數飛旋的紛亂的意識流刷地流入他的大腦,他用盡全力才排除這些幹擾。這是楊陶潛意識海中的念頭。再來一次,他可能就将徹底溺死,再難回歸。

大腦中嗡嗡聲更甚,吵得自己頭痛欲裂。姚照懸停于海中,定住心神,将一小部分精神力迅速抽離出去,飛出海面,飛躍幾層潛意識海,直直通過黑洞,從破碎的幻境迅速回到現實。

現實中,以保護的姿态半跪在楊陶面前的他,左眼微微睜開。餘光中,能看到一把漆黑無比的光刀正劈向自己身後,刀刃之上,映照出手持光刀的肖揚那張扭曲猙獰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一章的時候寫的很開心。不知道大家看得可開心?

楊陶內心其實一直有一個悲憫而清醒的自己在看着一切。中學時的變故,讓他一夜之間不得不長大,但也就有一部分的自己永遠停留在了那個時候。

他确實是用盡全力努力地去熱愛生活。有時候,堅強樂觀并不是一種品格,而是一種選擇。

說太多啦。總之大家遇到挫折都一定要堅強哦,生活會回報你一個完美的未來的!拇指!

☆、康忙北鼻賴思夠,男神就要帶你走

左眼之中,是肖揚在瘋狂地攻擊保護光罩,每砍一刀下來,光罩就黯淡幾分,那嗡嗡聲正是精神力告急的體現。右眼之中,是一望無際的潛意識海,楊陶正被困在其中某處,等待着自己的救援。

姚照心中暗暗計算,從光罩暗淡的速度來看,肖揚也不過攻擊了幾十下,看樣子再扛個十幾下也沒什麽問題。看來,在楊陶的潛意識海中,時間的速率是現實的許多倍。如果現在全力抵禦攻擊,的确可以生擒肖揚,但楊陶困在其中,能夠安然等到自己再次出現嗎?自己又能夠像這次這麽順利地層層深入嗎?

必須冒險一搏。是用自己還是楊陶的安危去冒險?答案不言而喻。

姚照再次閉上雙眼。

……

潛意識海。

姚照懸停其中,終于徹底迷失了方向。上下左右,目之所及,全部是凝滞的黑。沒有光線,沒有聲音,沒有波動,沒有味道。

楊陶,你在哪?你到底在哪?姚照心中默念。潛意識海中,意識即為現實,現實無非意識。姚照心念所動時,四周突然有了層層騷動,仿佛石子入海,攪動漣漪層層。

瞬間,聲,波,味同時出現。

那是驚恐尖叫的聲音,雜亂恐慌的波動,血腥刺鼻的味道。潛意識海突然變作一片血海!

姚照不為所動,靜待片刻,光線終于出現了。

似乎到了海底。目之所及,處處殘骸。人的屍骨扭曲變形,層層疊疊壓在一起。周圍堆積如山的,是各種變形扭曲互相傾軋的汽車殘骸。在這樣的血海中,殘骸竟然如真實海洋中一樣被侵蝕殆盡,有些車只剩下金屬框架,上面長出了層層藤壺,但是與真實的海底不同的是,不論是藤壺還是珊瑚,都只剩下化石般的外殼,毫無生命跡象。

似乎是無數車禍現場被挪移到同一個空間中,屍山血海在無邊的寂靜中,帶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詭異。

姚照閉上雙眼。右手凝結出光劍。劍芒到處,四海皆清!

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血海已經一分為二,屍堆與殘骸也迅速失去了自身的立體感,塌陷為平面圖畫般的質感,最後,仿佛只是一張拙劣的畫作被從中劈開,潛意識海依然是漆黑如墨,濃郁凝滞。但這一次,似乎有了一些蠢蠢欲動的東西隐藏其中。

姚照唇邊譏諷地一笑。繼續下潛。

這一次,他雙腳踩到了實地。周圍的海水褪去了原有的質感,慢慢升空,最終化為青灰色的天空。太陽懸挂成一輪破舊的光暈,勉強能借以視物,卻帶不來任何溫度。

姚照正落在一戶人家門口。這一家門戶緊閉,青磚高牆,高大的牌樓之上,懸挂着無數白燈籠,門柱纏繞層層黑紗與白布。街道狹窄,兩旁是或高大,或低矮的房屋,無一例外都緊緊關着門,一點煙火也無。每路過一扇門,都能看到門上高懸着白紙燈籠,白蠟燭在其中燃着陰冷冷的光。

唯一的這條路,前不知往何處去,後不知從何處來。昏暗的光線下,朦胧的霧氣将一切來處與去處統統隐沒其中。

姚照沿着這條路,一直走。不知多久,走到了一間大門洞開的人家。他徑直闖了進去。繞過影壁,迎面而來是一間高大的靈棚。一個人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是楊陶的背影。

靈棚內沒有挽聯,沒有花圈,沒有陪葬。一對棺材突兀地停放其中,棺前停滿白蠟,已經燃燒過半,燭淚點點滴滴落在地上。靈前擺放着遺像,是一對男女親密的合照,眉眼間與楊陶都有幾分相似。此外,就只有一個蒲團,和那唯一跪着的一個人。

楊陶磕了三個頭,起身,直直望向姚照。他很瘦,面色憔悴,眼圈青黑,和背後黑白遺像比起來,說不出哪個更像死人些。

“你是誰?你來拜祭我的父母麽?”

“其他人呢?”

“沒有其他人了。所有人都不在了,這裏只有我,只有我自己。”

“他們都死了?”

“也許吧。我不知道。有的死了,有的可能走了。總之大家都離開了。”

在楊陶說話的時候,背後的遺像迅速增加。嚴教授。師母。賀晴。教導主任。許多在玻璃珠中姚照曾經見過和沒見過的人都一一出現,最後一張,赫然是姚照自己。

楊陶咬着嘴唇,似乎有點想哭,最終只是紅了眼眶。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是來帶我走的麽?”

姚照抿緊了嘴唇。右手指尖凝出一道藍光,對面的楊陶幾乎驚慌失措了起來,“你,你要在我父母的靈前做什麽?”

“不覺得用力過猛了麽——肖揚?如果真的有血海屍山那樣的不甘,有兇靈小鎮這樣的怨憤,楊陶絕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就算為了改善不相幹的外人的夥食需要去辛苦打工,他也沒有抱怨過一句,而是不停道歉,似乎真的有什麽錯一樣!他沒有這麽扭曲,也沒有這麽黑暗!”姚照的憤怒溢于言表,傾注了他怒火的一劍一出,整個小鎮分崩離析!

“……何況,他根本不看恐怖片和血漿片。他愛看的是科幻片啊,傻缺。”

魑魅魍魉,鬼蜮伎倆,有種就正面剛啊,躲在背後搞事,真他媽浪費時間。姚照心中暗自吐槽,但他也清楚,對方埋在楊陶潛意識中的這枚暗樁,終究還是起作用了,雖然沒有成功迷惑他,但卻浪費了他大量的時間。而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他能感覺到在自己防護罩上的每一次攻擊,頭痛越來越嚴重。他的防護罩已經非常稀薄,而精神力也已經嚴重透支。深吸一口氣,他将用在防護罩上精神力再次抽出一些,繼續向更深的地方潛去。

楊陶……你到底在哪裏?

這一次沒有任何鋪墊,場景突兀地轉換了。依然是楊陶的宿舍,依然是那種油畫般的頹唐質感。這一次,屋內坐了一個人,他背對着窗,微微低頭,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姚照知道,這是楊陶。

不知楊陶已經在這裏呆了多久,久到完全沒有想過會有其他人在這裏。以至于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擡眼看了看。

“姚……照?”又過了一會,他反應過來,似乎極為吃驚,“你怎麽來了?”

“我來帶你走。”

“去哪?”

“離開這裏。”

楊陶苦笑了起來。“為什麽要離開這裏呢?這裏很好,我已經習慣了。去到別的什麽地方,和這裏,又有什麽區別呢?”

姚照走到桌前去拉抽屜。第一層,空無一物。第二層,空無一物。當他的手放到第三層抽屜的把手上時,楊陶按住了他,幾乎是請求地搖頭,“別,姚照。別看。”

然而抽屜還是打開了。只有一張泛黃的合影,一份略舊的講義,還有一張疊的整整齊齊的便簽紙。

楊陶頹然地坐回去,兩手捂着頭,喃喃地說着,“別,姚照,別……”不知他在請求的是別看,還是其他什麽。比如說,別動,或者是,別走……

……別抛下我一個人。

許多細節電光火石般閃過姚照的大腦。

——“據我所知,他是沒有家人的,也沒有非常親密的朋友……或者戀人。那麽冒昧問一句,你們是什麽關系呢?”

——“你在我這裏吃,我這裏住,我從沒有抱怨過什麽,我甚至很高興,這麽多年,終于有人可以和我一起吃飯,一起起居,每天回到家裏會有一盞燈開着等我。”

——別人給與的善待,對于別人來說只是一時興起的随手之舉,再美麗也只是玻璃,但他卻當做寶貝一般用來取暖。我真的沒想到他會這麽脆弱,這麽孤獨。

……

楊陶的潛意識最深處,沒有恐懼,沒有憎恨,更沒有不甘。只有曾經得到的,最後卻失去的,愛與歸屬。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嚴教授,最後他失去了……自己。

一個多月前什麽都沒有發生,除了姚照自己的離開。

少年楊陶說,你就是我——也是楊陶——在等的那個人。

原來是這樣。

這麽多年,他都是一個人。這麽孤獨。身邊的人來了又走,就算在擦肩而過的時候釋放了再多的善意與幫助,那都是轉瞬即逝的光芒。大家終究會離開,去往屬于自己的終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歸宿與依靠,都有屬于自己的守候。

除了楊陶,仿佛孤零零懸浮于天地之間,沒有錨點,沒有港灣,沒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

他一直在等,等一個人帶自己走。

姚照不知道僅僅相處一個多月的時間,自己為什麽會給楊陶這麽深的影響。他也不想去知道,現在的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

“楊陶,你願意跟我走嗎?”

跟我,去往另一個地方。與這裏的不同,是那個地方會有我在,永遠都會有我在。

你不會再被孤零零地抛下了。

姚照向楊陶伸出手去。楊陶不敢置信般睜大了雙眼,那些沒有滾落的淚滴,終于落了下來。他失聲痛哭,仿佛帶着極大的委屈與痛楚,但在泣不成聲的時候,他依然緊緊的抓住了對方幹燥而溫暖的手掌。

一瞬間,陽光從窗外射入,掃去了一室陰霾,姚照擡起頭,看到一個半透明的人影從窗外飛進,那是一個是十四五歲的少年,清秀俊朗,他的娃娃臉上滿是笑容,無聲地說着,謝謝你。然後以一個擁抱的姿态,投入了兀自哭泣的楊陶背後,與他合二為一。

作者有話要說: 接到通知,17號到22號要去培訓啦,據說是山裏,沒有網,手機信號都時有時沒有。

……

……

……

……

……

說到這裏,大家是不是都以為我要請假斷更啦?

哈哈哈,你猜錯了!某貓努力存稿中,五天是一萬五,每天多寫兩千字,一周時間就能夠攢出來啦!才不會斷更呢!

到時候由存稿箱代替我發更新吧~

不過想想那幾天就看不到大家的留言了,還是有點小不開心的(┯_┯)

☆、自古反派多故事,主角:關我屁事?

回歸的路途與來時相比,要簡單許多。沒有千奇百怪的岔路分徑,沒有肖揚設下的陷阱暗樁,只有唯一一條路從最深的意識海底直通海面,甚至能感受到屬于淺層意識的波動洶湧。

唯一的問題是,姚照的精神力已經不足以支撐到海面了。

還有最後這一關,不能功虧一篑,姚照憑借着驚人的毅力,幾乎是咬着牙硬榨出最後一絲精神力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防護罩搖搖欲墜,也許下一擊,就會将它徹底粉碎。

既然這樣……

“楊陶,你要一直向上游,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能停下來。記住 ,不能猶豫,不能停下來,更不能回頭。你一定要出去。不要問問題,現在沒時間解釋了。我會在外面和你彙合,到時候我一定會向你說明一切。”

楊陶不明所以,但他能看到姚照面色如紙,印象裏從未見過他如此憔悴。對方一貫的沉穩讓他把一切憂慮與疑問咽回了腹中。他點了點頭。

姚照猛地收回了防護罩上所有的精神力!在下一擊到來之前,他拼命帶着楊陶向上游去,利器入體時那鑽心的痛楚襲入骨髓,疼痛刺激了他的神經,讓他的精神力短暫地暴漲許多,他游得更快了,直到精神力徹底枯竭,無可避免的昏迷襲來,最後,他掙脫了楊陶的手,用盡最後的力氣猛地推了對方一把。

自己還是騙了他。但是留在他的潛意識中,也算是再也不會離開他了。如果能長眠在楊陶的潛意識中,也算是一個好歸宿……吧?

最後的念頭也消失不見,姚照似乎沉沉睡着般,四肢無力地伸展,頭向後仰起,緩慢而又無可挽回地向着潛意識海的深處墜去。

感覺到姚照的動作,楊陶猛地回過了頭,他看見血從姚照的嘴角與耳畔滑出,看到血從他身後巨大的傷口湧出,染紅了他身邊那一塊海域。

楊陶大聲呼喊着,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眼淚滾滾而出,卻湮沒在周遭的海水中。

就在此時,楊陶周圍的一切突然靜止!不,那不是靜止,而是在他極大的精神沖擊下,潛意識海産生的停滞!仿佛是一瞬間,又仿佛是很久,楊陶眼中那無邊海水一分為二,姚照止住墜勢,靜靜懸停在虛空之中。

楊陶一伸手,看起來遙不可及的距離,他卻一把撈住了對方的手,那雙手那麽冰冷,一直寒到他心裏。來不及多想,他奮力向上游去,一心只是要帶姚照離開這個地方。

幾乎一瞬間,就到了海面,沙灘海濱、黑洞幻境、所有場景一一閃過,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是眨眼之間。楊陶也分不清,他只想保護他身邊這個人,帶他安全離開這詭異的種種。

……

現實世界,姚照的防護罩猛然消失,就在這一瞬間,肖揚的黑刀瘋狂地紮入他的後心,幾乎穿透他整個身體!殘餘的一點護罩殘片纏繞于黑刀上,但刀勢幾乎毫無阻滞,繼續深入,然後被猛地拔出,帶出一潑鮮血。姚照咬緊牙關,渾身肌肉緊繃,口鼻中淌出鮮血,僵持幾秒後,終于昏了過去,撲倒在楊陶身上。

肖揚見狀狂笑不已,這麽多年,這人如神祇般的身影盤旋在他的記憶中,這陰影揮之不去,十年前他從中級軍官學校畢業之時,只盼着能進入姚照所在的部隊而不得,誰能想到會有今天?

肖揚清楚地記得,他畢業之時才22歲,而與他同年的姚照已經擔任外勤一隊隊長四年之久。那時,他低聲下氣地遞上簡歷,希望能在外勤部隊謀一個職位。誰都知道,外勤部隊就是挂名在政府之中的特種部隊,待遇好,人望高,穿上那一身黑的制服,走到哪裏都被人高看一眼。他只是個因果禀賦B 的小角色,只能去中級軍官學校,在校多年苦心經營,積累口碑人脈,付出多少才換來校長的一紙介紹函?而姚照,還不會說話就已經顯示出因果禀賦,不到十歲因果禀賦就到了A級,直接進了高級軍官學校,一路保送精英班,出校門就進外勤一隊,不到一年就當了隊長。人與人之間,天差地別。

自己入校時,姚照從精英班畢業,校長曾經請他來演講。肖揚到現在還記得,那個消瘦的少年,亞麻色的額發遮蓋着一雙淡漠的眼睛,似乎極不耐煩,所謂演講只用了兩三分鐘就結束。校長還那麽殷勤熱烈地帶頭鼓掌,完全不覺得折了面子。肖揚也沒有聽他到底說了什麽,他的眼睛着了魔地釘在那瘦削高挑,而又筆挺的背影上,不知是不是那身制服太誘人,從那以後,他拼命學習,拼命努力,一心只想進入外勤部……像那個人一樣。

從那時起,總有許多關于姚照的傳聞八卦刮進肖揚的耳朵。戰無不勝,所向披靡,毫無戰術,一路平推、平推、平推,完全憑借自己的天賦蠻幹到底,讓那麽多戰術家痛心疾首,偏偏總能完成任務,得勝歸來。

天才總是有天才的處事方式。而肖揚自己,依然在下苦功,自學軍事學,戰略戰術,學習不同位面的人文地理,應急應變,只是為了能夠為競聘外勤處增加一點點籌碼而已。

應聘那天,有校長的推薦書和自己充分的準備,負責人很是滿意,只是對他偏低的因果禀賦心存疑慮。這時姚照路過,負責人叫住了他,問詢他的意見。

肖揚還記得,那是自己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姚照,也是唯一一次。與十六歲時相比,姚照長高了,曾經漂亮的少年面孔也被無休止的戰鬥雕刻上了屬于男人的冷硬線條,只有那雙眼睛,一如往昔淡漠。黑色制服穿在他身上,動人依舊,只是肩章之上多了标志着隊長身份的花紋。肖揚的心砰砰直跳,等待那個人口中說出的終審判決。

然而,姚照看也沒看低眉順目的自己一樣,只說了一句,“有時候,想得再多也沒有用,決定人們成就的,是天賦和品行。”

一句話,僅僅一句話而已,肖揚近在咫尺的希望就這麽破碎了。他不得不進了內勤部,每天在大街小巷查戶口,尋找顯露天賦的小孩子,成了個奶媽!

憧憬麽?也許有過。嫉妒麽?從未止歇。但從那時起,留在肖揚心中的,唯有刻骨銘心的仇恨,日夜纏繞,致死無休。

姚照,你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也許從沒想過,你渾不在意的一切對于別人是如何的重要,你唾手可得的起點是別人拼了老命才有希望得到的終點。天道輪回,終于,你也有今天,你不是天之驕子嗎,你不是天賦過人嗎,你不是大衆偶像全民英雄嗎?不是連正眼也不屑看我一樣嗎?老天終究讓你死在一個你瞧不起的人手裏,你可曾想過,你也會有今天!

肖揚露出了快意的笑容,再次舉起了手中的刀——姚照,你就死在這裏吧!

此時,躺在地上的二人身上突然迸發出奪目的光芒,一層乳白色的光罩将二人籠罩在內,姚照依然毫無聲息,而楊陶面目抽搐,劇烈地抖動起來。肖揚微微一頓,更加用力地向下砍去。看來兩人是在潛意識海碰面了,而姚照的重傷也刺激了沉睡的楊陶,竟然促使他凝結出了防護罩。

不過沒關系,他要在楊陶徹底醒來之前結束這一切,然後帶着楊陶遠走高飛。到時候,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幻覺暗示,楊陶自然會對自己死心塌地,他的天賦也不能浪費,就讓他做自己的搭檔吧。

刀尖觸到防護罩,将防護罩壓得微微內凹,速度減緩,但還是一點點壓了進去。這一次,刀尖對準的是姚照的心髒。

楊陶啊地一聲,滿眼淚水地醒來,他想反抗,想推開那把刀,想護在姚照身上,但是卻一動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刀越來越近,白光更盛,但只能讓刀速越發緩慢,卻不能阻止它一點點壓入姚照的身體……

電光火石間,一條綠色長鞭刷地卷起長刀,仿佛有生命般将它一卷而起,緊緊纏繞起來,越來越緊,直到那刀啪地一聲碎成萬千光片,消弭不見。肖揚的精神力遭到重擊,臉色煞白,急退兩步轉身便跑,一直坐進了寶馬車,發動車子才松了口氣。來不及思考為何沒人追擊自己這件事,車子猛地一颠,似乎是輪胎爆炸,車子不受控制地往路邊撞去,他将方向盤鎖死才勉強将車頭轉回大道,車身又是一個巨震,半邊輪子完全報廢,車身傾斜着幾個急拐,還是控制不住地翻了過去,底盤朝上停在路邊。

安全氣囊彈出,将肖揚的頭擠到車座和車窗中間,流了滿臉的血。上下颠倒中,肖揚看到一雙厚重的軍靴出現在車邊,一只大手一提一掰,卸下了嚴重變形的車門,然後抓小雞子似地把他從車裏提出來。猛拽了兩下,肖揚感覺自己的內髒都要被抓斷了,對方才發現肖揚卡在了座椅與方向盤之間,順手把座椅也拆了下來。經過這番折騰,肖揚終于白眼一翻,昏死過去。

不遠處,一輛重型哈雷摩托一路轟鳴而來,駕駛者是個嬌小的女人。剛才情急之下,她右手一甩,刷地凝出那條綠色長鞭,竟然一下子延伸出二十米有餘,才險險解除危機。那邊肖揚逃跑她也不管,從摩托上跳下,一腳踩在姚照胸膛上,鞭子一收一帶,纏繞在她的手臂上。

作者有話要說: 隊友們終于登場!當當當當~

☆、關于來歷這件事,男神我只說一次

“喂喂,姚老大,醒醒啦,不要裝死了沒有獎金可以拿的!”

姚照紋絲不動。楊陶瞪着一雙眼氣憤地盯着她,但是被徹底無視了。

“咦?”那女人蹲下,超短皮裙包裹出蜜桃般的臀形,到了走光的邊緣,她毫不在意,伸手探了探姚照的鼻息,驀然變色,“皇隊!皇隊你快來呀,姚老大不行了,他身上一點精神波動都沒有,……快沒氣了!怎麽辦啊皇隊!”

遠處,一個極為高大魁梧的壯漢一手提着肖揚,一手舉着一把巨斧,不緊不慢地往這邊走着,聞言一擡頭,似乎極為茫然地“啊?”了一聲。在這柏油馬路上,他的腳步過處,腳印清晰可見。

女人更為慌亂了,手足亂舞,楊陶懷疑姚照哪怕不死也會被她搖晃沒半條命去。他終于從肖揚早先的幻覺桎梏中稍稍掙脫了些,伸手抱住姚照,身上又凝出了一點點白色光罩。

一個滑板少年以極快地速度而來,到了樹下輕巧地跳下滑板,足尖一點,板子飛起,他将板子抱在懷中,把女人推在一邊,一伸手指,“噗”地一聲,楊陶好不容易凝出的防護罩被戳破了。伸手試了試姚照的鼻息,又凝神探尋片刻,少年道,“圖雅,慌什麽,姚老大不過是精神力耗盡,加上受了重傷,抓緊治療死不了。說起來,你不是我們的隊醫麽???為什麽打架你總是沖第一個,遇到事情比誰都慌啊?這樣叫我們怎麽放心把後背交給你啊?”

女人聞言,趕緊從口袋裏掏出瓶瓶罐罐,挨個擰開給姚照喝下去。一套流程走完,姚照的臉色似乎真的好了一些。楊陶和那女人、少年齊齊松了口氣。

這時,巨漢才一步一晃地走到了跟前。彎腰看了看,思考了一下,疑惑地問,“看着死不了啊?圖雅你又在誇張。”

等你過來看到,姚照要死了百八十回了!楊陶心裏吐槽,等等,這些人,都特麽的是誰啊?

突然,一個大叔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小子,這裏說話不方便,不如委屈你睡一下?”

哎哎,這又是誰?剛才有看到這個人嗎?楊陶還沒有回過神,一記手刀砍在他的脖頸間。他乖乖昏了過去。

楊陶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裏。房間不大,但很規整,火炕占據了房間面積的一半,楊陶就躺在上面,一睜眼,正對着整根原木做成的房梁,和懸挂在房梁之上的一個孤零零的燈泡。原來的頂棚破損了,也并沒有重新糊過,常年受屋外爐竈煙火的熏染,排布整齊的木架構屋頂已經變得烏黑破舊。這大概是幾十年前農戶宅院的正房,當年也是花了心思用心修建的,但是多年時光過去,房子依然堅固,主人的後代卻已不再滿足于這祖輩務農的生活,他們去往城市尋找新的機會,老宅或者空置,或者出租出去。

楊陶盯着那燈泡發了一會呆。有一只蒼蠅在上面繞啊繞,嗡嗡叫着,起落起落,最後落在了楊陶的鼻尖上。一人一蠅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楊陶敗下陣來,眨了眨眼。那蒼蠅受驚地飛走了。

楊陶嘆了口氣。他頭疼,惡心,眼前似乎有好多飛蟲在繞圈圈。最重要的是腦子裏一團漿糊——他的記憶尖叫着告訴他昨天發生了什麽,而他的理性捂着耳朵說我不要聽我不要聽你們都在無恥無情無理取鬧!

房門虛掩着,這時傳來一陣說話聲。楊陶的記憶與理性瞬間停戰,biu地一下豎起耳朵開始聽牆角。

“……姚老大你一定要回去的!你搞出這麽大動靜,局裏檢測辦公室警報響成一片,連我們破到可以進博物館的古董定位裝置都能瞬間定位到這個位面你還想瞞過那幫超級有錢的恐怖分子嗎?這次是付主任特事特辦批的條子,我們才趕過來,別的增援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過來!真的打起來我們肯定吃虧的啊!跟我們回去啊總不能丢你一個人在這邊啊我們這次任務只有一星期時間超過時限這個月獎金就要泡湯了!”超快的語速,慌裏慌張的娃娃音,楊陶腦中閃現出那個鞭子蘿莉的臉。

“我不能回去。我回去了,他們會找到楊陶,他怎麽辦?對方是恐怖分子,不講人權,法治,不傷及無辜這一套。”是姚照!他沒事!楊陶覺得自己瞬間活過來了。男神在關心自己啊~可是恐怖分子什麽的,聽起來很不妙啊?難道姚照沒有騙自己,他真的是特警?

“你就偷偷帶他走嘛……”

“哦,偷渡?圖雅你行啊,膽子很大嘛。好的就這麽定了,我會告訴付拓城這個主意是你出的,要罰款就找你好了。”

偷,偷渡?要出境?姚照不是□□人?看那張臉,不像啊,難道是中外混血,不,其實亞洲面孔混血之後都很像的,說不定男神根本與我朝毫無關系,那麽會是哪裏來的呢?東南亞?那邊确實很亂的樣子,毒品也很猖獗,但是那裏人好矮小又黑,不像是能生出姚照那麽帥的人的地方啊……不過也難說,之前那個越南混血MAGGIE Q不是很美麽……又或者是中東西亞,那邊恐怖分子好多!但是男神看起來一點都不清真……不管是哪裏都好,反正是正義的小夥伴,邪惡的克星!突然好驕傲是腫麽回事!

“不要啊!!!我錯了我錯了姚老大你怎麽說怎麽算,千萬別讓我再和付主任接觸,他太心狠手辣啊啊啊……”

“我說……姚隊,其實可以打一份申請,讓那位原住民以因果律難民的形式申請政治庇護啊。這種看起來很偉光正的事,政府一向樂于實施的。你先回去,等申請批下來再接他過去,不是兩全其美?”是那位超魁梧的慢吞吞大叔。雖然只聽他說了一句話,但是楊陶對他那标志性的語速印象深刻。

“皇隊,我覺得,等到我們的官僚們把申請批複完,那位原住民的墳頭都要長草了。姚老大要留在這裏,我也留下好了。我可以協助他。”清涼的少年音,是那位滑板少年嗎?總覺得,這一堆人裏,男神不算,這個未成年給人感覺最靠譜啊……

“再說吧。他也醒了,我想我得去向他說明一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你們先忙吧。”

“怎麽會……他遭受了肖揚的幻境攻擊,又精神力嚴重透支,會這麽快醒?”

“他和別人不一樣。”

楊陶趕緊躺下裝睡。門外衆人似乎散去了,房門一響,又被輕輕關上。似乎有人坐了下來,楊陶屏息等待,卻再無動靜。又等了一會,他終于按耐不住,眼皮偷偷掀起一個小縫。

姚照坐在對面,一身黑色長衣長褲,質地和楊陶第一次見到時很像,外套筆挺,紐扣一直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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