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開會之前謝存還覺得這是他騰飛的起點,短短幾十分鐘後,他半生的抱負和努力就都成了笑話。
他猛地掙紮了幾下,被警察按住了,卻還死死瞪着謝仗青,悲憤地喊:“這些都是假的!你這幾天就是在緣茗星做後期……星盜那句話根本不是拍下來的,是你剪切、配音來陷害我們的!明明就是假的!”
謝仗青理都不理他,走到臺邊和警司握了握手,光明正大地在他們兄弟面前說:“感謝你們給我留出時間做這場發布會,我才能讓這兩個人親眼看到,他們的陰謀是怎麽在世人面前敗露的。”
警官客氣地笑道:“之前多虧攝制組配合,軍方才能順利抓捕‘獵鷹’星盜團,我們也該感謝你的。”
三個親生兒子,兩個被警察铐了,另一個則對着铐他們的警察談笑風聲,看得父十分腌心。他有心想求求大兒子手下留情,可想起之前放的片子,又沒臉說出請他不要起訴的話,只好眼巴巴看着他。
謝仗青只當沒看見,目送謝存和謝炎被押出大廳,才風度翩翩地跟媒體說:“這種立體互動體驗式新影視模視叫作‘圓光幻視’,是連大師和岳大師給我帶來的,我将和他們合作,盡快将圓光幻視推廣到聯邦每個星球上。”
神清氣爽!
今年的小金船是他的了!
星際五大獎,從攝影到導演到主配角演員,他們都能争一争,而且有很大可能到手!
誰說他這場真人秀不能當電影評獎,他們剪出來這長度、這精度、這深刻性,妥妥兒的就是災難大片!
回頭就去買個大豬頭、插兩根蠟燭來供蓮花神君,一天三頓地拜拜,肯定能把這些大獎都拜進囊內!
送走了各大媒體,他的父母也終于有機會跟他說話了。兩人都是管生不管養幾十年,當真面對他時都有些讪讪的,文夫人好歹理直氣壯點,低着頭說:“媽媽當初是對不起你,但你爸他就是個賤人,我是為了文謝兩家的合作跟他聯姻的,生了你之後實在是忍不下他了,你爺爺又要養你……”
說着說着也有點理屈詞窮,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後要錢就給我打電話,沒人拍你的真人秀了也給我打,媽媽別的沒用,還是認識幾個小明星的……”
她越說越慚愧,把那只沾滿血跡、戰果輝煌的小挎包和裏面的無記名金卡推給兒子,捂着臉跑出會議室。謝仗青和她平生也沒什麽感情,經歷了一場生死考驗後,心态倒通達多了,看着她的背影反倒有點感慨:“其實我媽也不讨厭我,還是有點親情的,只不過是沒緣份。”
轉眼看見他爸還在可憐巴巴地看着他,也寬容地笑了:“您想給謝存他們請律師就請吧,反正證據确鑿,軍方調查一個頭七了,保證他們脫不了罪。對了,您可千萬別動他們的財産,那些錢是要賠給景區和我們攝制組工作人員的,賠的錢越多,他們受的罪也越少。爸,你可是他們的親爸啊!反正我是一分錢不會給他們出的,你自己想想吧!”
剛轉正沒幾天的孫夫人也“嗷”地一聲沖上臺,抓着謝父又哭又打,要他把自己的財産拿出來給兒子脫罪。
Advertisement
謝仗青潇灑地下了臺,對臺下迎候着他的董事們說:“明天早上開董事會,我要調整集團業務,和圓光幻視技術的推廣人,萬仙集團的唐道友簽合作合同。從今天起,謝氏的發展方向就要調整到以圓光幻視為主,沒用的部分拆分賣掉,賠償景區和攝制組成員的損失。”
好好好!簽簽簽!賣賣賣!
雖然這位新繼承人在董事眼裏一直是不着調的典型,說起對集團的處理也完全由着性子,不考慮功臣的心情,可是他拉來的新技術真值錢啊!只要圓光幻視技術始終掌握在他們集團手裏,一場電影上幾十幾百億簡直輕輕松松,全星際的影業公司都要求着他們賣圓光!
董事們腳不沾地地回了公司,找來自己的心腹寫了一宿分析報告,只盼着能在新項目裏分塊蛋糕。
把外人糊弄出去,就剩下自己人了。攝制組員工和藝人們仍在廳裏等着他,各個都是滿面紅光,舉着筆記本叫道:“導演,新聞發出來了,娛樂速報、第一家、一點娛樂……都報出來咱們的圓光了!你看看他們拍下來的小視頻!”
謝仗青接過平板一頁頁往下翻,身邊的許致遠還在念叨:“沒想到圓光裏也能錄相,也能拍照,完全跟實景一樣……新視媒體的老總發微博求合作,求轉錄咱們的圓光了!”
謝仗青點開那條微博,見轉發數短短幾分鐘就過了億,嘴角頓時忍不住挑了挑,又努力壓下去,淡然地說:“才這麽幾家發消息你們就激動,以後激動得過來嗎?行了,現在我是謝氏的董事長了,你們以後也把合同關系轉到謝氏吧,今天我請大家吃一頓,就當是進公司的接風宴。”
攝制組這群人激動地撲上去抱他,差點把他壓地下,幾個小藝人也懷着希冀問:“謝導,我們能……”
“轉轉轉!”謝總裁如今是財大氣粗:“賠償我替你們出了,帶着助理轉過來,都是一起經過生死的人,公司不能讓你們吃虧!”
走,老板春風得意,要請客了!
這間酒店本身就是星際最著名的酒店,謝仗青到樓下包間裏,點了一本菜譜的硬菜,還要了個最要緊的烤乳豬。
這道菜本是要提前三天訂下才有,幸好之前謝家開發布會的本意是給謝仗青做頭七,也預定了一桌宴席,正好有這道菜。因為要吃飯的人不是進了監獄就是去了公司,僅剩那對夫妻還在吵架,估計也沒心思吃了,做好的乳豬和佛跳牆正好挪給他們。
謝仗青特意叮囑他們最先上乳豬,還要了鮮花香燭,對迷茫的攝制組成員說:“咱們能從緣茗星活着回來,還能聯系上賣圓光的萬仙公司,都是靠我信仰的神仙保佑。大家跟我一起上炷香,感謝他給我們的幫助!”
他親手在蠟燭上點起一炷身,對連念初客客氣氣地說:“你坐,你不要動,讓我們正經拜拜神,還個願。”
連念初點了點頭,坐在那裏教導他:“你拜的時候一定要誠心,要集中精神,記得那朵蓮花……”
那朵蓮花謝仗青用真空盒裝起來了,并沒帶在身邊,但那朵花的模樣,在這些日子裏已經清清楚楚烙印到了他腦海裏。
這些年他一直怨恨父母抛棄自己,如今見到母親為他而打人,父親……只是個沒主心骨的人,并沒為了家産而要害他,心裏那口怨氣倒是散開了。沒有這些深入骨髓的怨念糾纏,他心裏真正感到了平靜空明,在腦中慢慢描繪出一朵雪白的蓮花,又映出連念初奮戰機甲的英姿,默念着他的名字,把香插到香爐裏,深深鞠躬。
一道常人無法看到的身影驀地從他身上升起,轉身看向連念初,鄭重道了聲謝,溫雅地笑道:“原來是本尊請道友來救我的,這樣我就放心了,本尊日後必會好生答報道友友之恩。”
他振了振袖,身體化作連綿青山,投入岳青峰身體內,漸漸融合為一體。
連念初坐在輪椅旁守着,等到融合完畢,岳青峰重新睜開眼,他才摸着輪椅扶手,滿懷期待地問道:“怎麽樣,腿恢複了嗎?能站起來嗎?”
還是不能,但是腰椎以下到大腿上端的力量恢複了,以後便能坐得更穩當。
岳青峰悄悄摸了摸鼠蹊部,那裏的皮膚已有了觸感,不再有之前那種下半身根本不存在的錯覺了。之後他把手搭在仍然毫無感覺的膝頭,一點點往上摸着,摸到了有感覺的皮膚邊緣,便按着那裏給連念初看:“這以上都恢複了,想來再找到幾位有緣人,也就該能站起來了。”
從這以上……趁着謝仗青帶人拜神,他也偷着摸了摸岳青峰的腿,低聲說:“那以後我可不能再坐你輪椅上了。之前你不覺着壓得慌,湊合坐坐,以後可不能壓着你了。”
岳青峰不以為意地說:“你才多輕?我這具法身和本體能承受的重量是一樣的,頂座神殿也不費力,何況是你呢。”
他拉起連念初坐在自己腿上,恢複了感覺那部分皮膚感應中,只覺着壓着自己的那具身體輕得像朵蓮花一樣,光滑柔軟,就是坐上一輩子也壓不壞他。
連念初不敢坐得太實,按着輪椅扶手盡量把腿架起來,摸着他的腿問:“真不壓得慌?我自己就挺怕壓的,要是被人這麽坐着,就得擔心把花瓣坐出痕跡了,你身上不會有印子嗎?”
有也不要緊啊,哪座山不是常被動物和人踩出印記的?那些小徑又會成為山整體的一部分,雖不能恢複,也不會影響這座山本身的雄渾峻偉。
不過花肯定是怕壓的,下次抓連念初時得更注意點力道,別給他身上弄出痕跡來。
他拉起連念初的手腕看了看,見确實沒留下印子,安慰地笑道:“這片真靈既已收回了,咱們就回雲安大世界去吧?天氣熱了小蓮花也得開花呢,咱們可不能錯過他第一次開花。”
是啊,小蓮花還得開花呢,萬一有甲蟲進去傳了粉,在他還沒開靈智時就結了籽,結出來的籽能算是他們的孫子嗎?這樣的孫子能開靈智嗎?一朵花少說能給他們長三百個孫子,他們王蓮可是得開三十朵,一朵謝了再開一朵……光是今年就得生出上萬的孫子來,岳兄身上會不會長不開啊?
連念初頓時憂心起來,既擔心小蓮花結籽太多養不起,又擔心小蓮花是先雌後雄,開雌花時受到別的花粉污染,給他們結出跨物種的蓮子來。
岳青峰還沒想過這事,聽他一提倒也有些擔心,摸了摸胸口,唏噓地說:“兒女都是債,回就還是趁他沒開花,把山谷裏的植物都收拾一遍,所有被子植物都挪出去,另立個小隔物陣把蟲子也隔絕在外,防止她太早結籽吧。”
要不早早有了一山的孩子,哪怕他們做父親的替他養了,将來交朋友時,人家一聽你有那麽重的家累,誰還肯跟你交往?
兩個家長為着沒影子的孫子操碎了心,岳青峰想得更多,還為孫子他爺爺操心:“我打了八千年的光棍,倒沒別的想法,你現在可還年輕呢。現在論壇上的人都知道你有小蓮花了,咱們還住在一起,說不定也要影響你談戀愛,那可怎麽辦呢?”
連念初揣着手笑道:“我都有小蓮花了,還談什麽戀愛?那些仙魔生死戀,霸道宗主甜心逃妃,來自上界的你……什麽的都不适合我啊,還不如在山上種幾畝田,一家人坐在青山綠水間吃吃喝喝呢。”
還是青山綠水合人意啊。岳青峰笑道:“原來阿初喜歡‘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的日子,等我能走動以後,就把舊神殿翻蓋成農家風味的莊園,咱們一家就能過上那樣富有古意的田園生活了。”
連念初站在他身邊,低頭笑道:“啊,咱們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