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清風和煦。
盡管京城仍是一片銀裝素裹，厚厚的積雪未消，也依舊是清風和煦。
就在大紅燈籠高挂，福帖兒倒置，火紅爆竹燃放之後，蕭家迎來了新的一個年頭。
“恭喜發財！”
空氣中彌漫着爆竹煙塵，蕭家衆人站在門口趕年，響了一發沖天紅，紛紛愉快地揮着手拂開塵霧。
剛把煙兒拂走一些，就看到蕭漓伸着手站在跟前，笑嘻嘻地讨紅利：“各位哥哥，各位財神，福祿壽禧，恭喜發財！”
蕭沨晏嗤笑一聲，帶頭轉身進府，完全無視他的舉動。
蕭漓“啧”一聲，沖到他跟前攔住去路。
“跑什麽跑啊，身為大哥帶好頭啊！”
“我這不是帶頭走開嗎？”蕭沨晏看一眼這不知不覺已長成少年的小孩，依舊矮自己大半個頭，居高臨下地揉一揉他腦袋，“行了別鬧了，不缺吃不缺穿的，平時少你銀子了嗎？還好意思要紅利。”
說完牽過斷顏的手，頭也不回地繼續走。
身後衆人覺得他一語評價得十分有道理，點着頭随他一起從蕭漓眼前路過。
蕭漓瞠目，跑兩步追上去，拽住他不肯放手。
“不講道理啊......小哥兒我才芳齡十五啊！這做大哥的就不給錢了啊！”
蕭沨晏被拽得停下腳步。
一旁的蕭一雨感到無比驚訝，痛心疾首道：“小漓，你什麽時候耍賴的語氣學得跟你四哥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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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叫跟我一樣！”蕭雲兮怒不服。
蕭漓不準他們扯開話題：“一句話給不給！”
衆人搖頭。
蕭漓仰起脖子大喊一聲：“娘親啊——”
“诶在呢——”
蕭母忙靠到他身邊去，心疼得把這幺兒摟懷裏，哄着：“娘親給你拿，娘親給你拿。”
幾兄弟滿目幽怨地望着蕭元夏，看她眼底的疼愛如何也流不盡。
這心偏得也太明顯了。
“娘......”
“他小嘛......”
“他小個——”蕭沨晏及時住了口，怎麽能對自己親娘脫口而出粗俗的話呢。
連蕭清文也忍不住了，默默地念起細賬：“捉蛐蛐兒捉進我房裏，打碎萬寶瓶；一進岚華軒就去工房裏頭，找着一塊大點的玉抱着就睡；去斷顏藥鋪子裏幫忙居然帶着一條蛇，把人家病患吓跑......可是有什麽辦法，娘說他小。”
“這麽多錯事啊，”蕭元夏聽得驚訝又愧疚，認真反思道，“都是我的錯。”
“......”一行人無言以對。
蕭一雨笑着嘆氣：“娘，你聽我說，我以前覺得雲兮可懶可貪玩了，但他現在能獨自處理許多大生意，所以......”
“所以什麽？”蕭雲兮一臉期待地等着他說完。
蕭一雨接道：“所以我現在覺得小漓最懶，你再慣他下去，遲早廢掉。”
蕭雲兮泫然欲泣：“所以這跟我有哪門子關系......”
“一雨說得有道理......是我太溺愛他了，”蕭元夏醒悟了，自責道，“還是怪我，在他最小的時候沒能陪着他，讓他不知道被娘寵着的滋味兒......現在想要彌補，卻又怕将他寵壞......我以後一定好好教他，可是現在過年，過年的時候，能收着紅利多開心啊......”
蕭沨晏徹底沒招了，看來蕭母是鐵了心要依着他，沉沉嘆一口氣，摸着腰包掏一錠銀子出來。
蕭漓得意笑着旁觀了許久，果然最後還是娘親贏了，無比驕傲地收回手，對蕭沨晏眨眼道：“大哥這就是你不對了，金子銀子賬房又不是沒有，我要它做什麽？”
“那你要什麽？”這人挑眉，覺得他不要拉倒，毫不客氣地把銀子收回去。
“今兒個過年，我就跟哥哥們讨一讨貼身寶貝！”
一番歪心思徹底曝露在衆人眼皮子底下。
蕭沨晏雙眉怨得凝出一團黑霧，一邊覺得這小鬼真是貪心，一邊不得不感慨還真是自家孩子，也太狡猾了點。
可就在那一瞬間的怨念之後，他又擺出一臉調笑，不正不經地攬了斷顏腰，回道：“不行不行，我的‘貼身寶貝’送不得人。”斷顏聽罷只是淺淺作笑，穿着一身紅色襖衣顯得格外喜慶。
簡直是耍賴。
——蕭漓打算動粗的了。
趁着這人不備，一伸手扯了他腰上一只玉佩，兩步躲到蕭元夏後頭去。
“我-的-紅-玉-血-鳳-啊——”蕭沨晏目瞪口呆，“你這小混蛋還真敢挑啊你，你怎麽不拿旁邊這塊啊你，武功學厲害了是吧動作這麽快，看我不收拾你——”
“娘親大哥要打我！”
“好了好了...吉祥如意吉祥如意......”蕭元夏打圓場，安撫一下大兒子，“趕明兒再弄個新的。”
蕭沨晏一口老血哽在喉嚨裏，斷顏拍拍胸口替他順順氣。
老二老三老四的頭那個搖啊，萬分同情——
“過來人”的教訓活生生擺在眼前，可要小心行事，以免步他後塵。
幾人徹底看清楚了局勢，反抗不了不如趁早歸順，趕緊摸出不是最心疼的那一樣寶貝主動上繳。
蕭漓趾高氣昂地挨個兒掃蕩完，正得意地抓了滿手，有人萬分趕巧地踱進了府門。
終于趕到的席陌攜着個雲泉，毫無危機感。
迎接他們的蕭漓一張笑臉。
“唉，天注定，你兩口子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的啊。”
初一夜，蕭漓賬本筆記：
紅玉血鳳一只，大哥功德無量，記上大善一莊；
檀木珠一串，二哥态度溫和，堪稱兄長之楷模；
情人扣一對，三哥兩口子戀戀不舍，只好強奪；
貢品珍珠一串，四哥咬牙切齒，果然是好東西；
淬毒暗器一盒，義兄和雲大哥真是實在人啊……
最後感謝娘親饋贈的賬本一冊。
最聰明的果然還是娘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