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兩年後。

又是一年開學季,外院裏聚集了大量的新生,相比較起來,內院就顯得安靜許多。

淩昔辭穿過靜谧的林間小路,熟門熟路的到了交任務的大殿,将自己的玉牌遞了上去。

“又是你啊。”值班的師兄是個話唠,最近一個月見得次數多了,便多了幾分自來熟。接過玉牌幫他辦理手續的同時嘴上也沒歇着,“你們這屆也真是夠拼的啊,進來的幾個都是這樣。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們這些老油條還都卡着呢,你們都已經快要開試煉了。”

淩昔辭無聲聽着,只在需要應答的時候簡單點了點頭。所幸這位師兄話雖然多,動作還是挺快的,很快便弄完,将玉牌還給了他。

玉牌再次到他手裏後,後面的進度條已經快滿了。

“你這兩個月也夠拼的了。”值班的師兄探頭一看,打趣道:“還有一個任務就能開試煉了,不如休息一段時間?”岚岚整理

“不了。”淩昔辭低着頭在玉牌上輕點了幾下,很快便重新将玉牌收好,“我過兩天再來。”

離開前,淩昔辭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一旁光幕上的積分排名。經過方才的任務交接,他的名字已經由第二躍升至第一,将原本排在第一的那位擠了下去,只是兩個人差的不多,他也只比那人多了五分而已。

算一算,兩個人都是最後一個任務了。

值班的師兄注意到他的目光,笑道:“那位師弟也是剛走不久,你來得早的話,興許還能一起做個雙人任務。對了,我聽說當年你兩在外院的時候不就是一起的嗎?”

“嗯,是一起的。”淩昔辭将目光從光幕上的越祁那兩個字上移開,問值班師兄道:“可以幫我查一下,他接了什麽任務嗎?”

“行啊。”

接過任務的都會有記錄留下,而且這也并不屬于隐私。值班師兄欣然應允,低頭開始操作。

一炷香後,淩昔辭跟值班師兄道別後離開大廳,他掃了一眼左手拿着的紙上面最下方的秋犁鎮三個字,開始用神識在玉牌翻找。片刻後,他找到了一個同樣在秋犁鎮的任務,點了接受。

操作完畢,淩昔辭習慣性的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前的玉珏,抿了抿唇。

這兩年的閉關不是沒有成效的,他的修為現在已經恢複到了金丹期,無需再受那個系統的限制。而相對應的,與玉珏一同激活的系統和他識海裏那本書也一同銷聲匿跡了,好似從沒出現過一樣。

淩昔辭摸着玉珏,有點悵然若失。兩年前他選擇去閉關,除了想要解決修為問題之外,未必沒有試圖躲着越疏風的原因。可他現在都出關兩個月了,中間也沒避着過人,該知道的不可能不知道。

但偏偏,姓越的一次都沒在他面前出現過。他也不是沒試着打探過越疏風的消息,但這人神秘的跟什麽似得,兩年間硬是一點消息都沒流出來。

淩昔辭沒辦法,便尋思着想辦法找越祁問問,這才有了剛才問師兄對方行蹤的那一出。說實在的,淩昔辭有點懷疑越祁在故意躲他,不然怎麽兩人同在書院兩個月,中間硬是一次都沒碰上呢。

哪有這麽巧的。

兩年前他去閉關之前,雖然沒當面道別,但也是給對方留過信表達歉意的,還特意就隐藏身份的事情在信裏跟對方道了個歉。

難不成他還在生氣?

最多就是一年前回來結業考試的時候刻意避着了他一下,這也不算什麽太大的事情吧。

當時的淩昔辭還在對越疏風避而不見,順道就連越祁給一起躲了。除了必要的考試全程沒露面,考完也是直接就跟着秦雲廷溜了。

現在想想,他竟然連越祁當時有沒有找過他都想不起來了……

——

斷崖深處。

天邊劃過一道靈光,少年收了飛劍落至地面,擡手亮出一枚玉佩。随着玉佩上的靈光投放到空處,空間好似被撕開的畫布般洩開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小縫。

少年收了玉佩,迅速鑽了進去。片刻後,結界恢複如初,山林重回寂靜。

結界之下是另一個世界,沉郁的烏雲遮天蔽日。萬物枯死,空氣中彌漫着難以散盡的死氣,夾雜着淡淡的潮濕味道。

道路兩旁盡數被黑氣覆蓋,只留出一條僅供一人行走的小道。尋常修士進來不消片刻便會經脈阻塞,靈力循環受制,即便是元嬰期修為,也最多撐一天。時間再長了便會有損根基。他這才剛進來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了,也不知道他大哥這兩年是怎麽熬的。

越天祁往身上貼了道符纂阻攔周圍想往他身上鑽的黑氣,忍着身上的不适感,謹慎避開道路兩旁的黑氣,目不斜視,腳步飛快的朝裏處行進。他求了他爹好些日子才換來了這半個時辰的時間,片刻都耽擱不得。

半柱香後,被黑氣籠罩的道具終于變寬了些,越天祁神色一喜,加快腳步越過了最後一小段距離。

道路盡頭是一處祭臺,遠遠地可以看到有一人坐在祭臺之上,黑氣沿着祭臺底座開鑿出的渠道源源不斷的朝那人身上彙集。

越天祁小心翼翼地避開黑氣流動的軌跡來到祭臺下面,仰頭大聲喊道:“大哥。”

祭臺上的人聞聲睜開眼,瞧見他後微微蹙眉,“你來這裏做什麽?”

“來看你。”越天祁瞧見對方神色不悅,忙不疊地道:“我有正事要說,那誰出關了!”

越天祁口中的那誰,除淩昔辭外不作他想。越疏風聞言揚眉,這算正事?

這還真算正事。

他纡尊降貴的擡了擡下巴,示意越天祁繼續說。

“其實他出關已經兩個月了。”越天祁道:“你知道的,我爹不讓我來這邊。之前大哥你說讓溫姐過來,但是溫姐說她暫時走不開。我又去找我爹求了段時間,不得已才拖到現在的。”

越疏風喜怒不形于色,只淡聲問,“他出關這兩個月沒找過你問我的事情?”

越天祁:“……沒有。”

這小沒良心的,越疏風垂眸不語,片刻後道:“你回去後把溫如玉找來見我,她若再推脫走不開……”越疏風漫不經心地哼笑一聲,“那你就告訴她,協議作廢。”

“其實我不會被發現的。”越天祁縮了縮脖子,底氣不足地道:“我再有一個任務就結束了,到時候開了試煉之後,我爹一定會去請那位把你放出來的,就這幾天時間,我保證不會露餡!”

“我找她來不是為了這件事。”越疏風好笑地打斷他,“行了你別管了,回去後讓她來找我便是。時間差不多了,你該出去了。”

不用越疏風提醒,越天祁也知道自己能待下去的時間不多了,了體內的靈力循環幾乎停滞,身上貼着的符纂靈光也搖搖欲墜,幾欲散盡。

他看着越疏風談笑風生地模樣,突然有點愧疚。

越天祁出生起便知道世家共同建造的結界裏有這樣一座祭臺,也知道所有的世家嫡系子弟在成功築基正式步入道途後會被投放來這裏接受黑氣灌體。

只有他沒來過,但他也能從溫如玉和唐笑等人偶爾或是不經意的提及時眸中流露出的恐懼知道那有多疼。

聽說他們之中撐的最久的謝晁也不過撐了三天,只有越疏風一個人是一聲不吭的撐過了七天七夜,被那位選中。

而他之所以不用來這裏,也是因為有越疏風替他擋了。

他還記得當時他差點被拖上去時對方攔在衆人身前,黑漆漆的眸子沉靜而危險,“越家有一個人就夠了。”

越天祁臨走前,終是沒忍住,低聲跪在越疏風身前問,“哥,你會一直是你嗎?”

“怕我被吞掉?”越疏風擡眼望了望被烏雲遮擋住的虛空,唇角微勾,略帶着諷刺地笑,“誰吞了誰還不一定呢。”

——

越天祁這下放心了,他神清氣爽的出了結界,啓程去秋犁鎮做他最後的一個任務。

因着沒差幾分了,最後一個任務越天祁就随便挑了個簡單的,他本以為這會是一次愉快的旅行,直到他看到一個理論上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對方還跟他打招呼,“好巧啊。”

“……是啊,好巧啊。”越天祁盯着對面的淩昔辭,幾乎是從齒縫裏逼出來了這一句。

天知道他有多怵這個眼前這個人,幾乎看見就能想起那天對方拿着劍在他身上比劃,笑吟吟地問他想選哪一個的場景。

他一個都不想選好不好!

淩昔辭問,“你說什麽都不好?”

越天祁一驚,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把心裏想的話給說出來了,忙不疊地幹笑道:“沒什麽,沒什麽。”

一邊笑還一邊在心裏默默流淚,為什麽他哥會看上這麽兇殘的人。哦他忘了,他哥也挺兇殘的。

越天祁笑到一半覺得不對,高冷人設要崩了,連忙又板起臉,模仿者越疏風的語氣淡聲問,“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做任務啊,還能是什麽?”淩昔辭才不會說他已經守株待兔了兩天的事情,他略微打量了對方幾眼,覺得對方的态度有點奇怪。但他把這歸咎于對方可能還在生氣,便沒有多想。

雖然淩昔辭此番是抱着探尋越疏風蹤跡的目的來的,但他并不想表現的太直白,于是便只裝作偶然遇見,假裝不經意地問道:“你的任務地點在哪?”

越天祁不想跟他一道,随口胡謅了一個地名。然後他便看對方回望着他,神情有點奇怪,看得他頭皮發麻,“……怎麽了?”

“沒什麽。”淩昔辭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收回目光語氣莫名道:“我也去那,一起走吧。”

越天祁:“……”我不想跟你一起走啊。

兩人啓程,淩昔辭在前,越天祁在後。越天祁走路磨磨蹭蹭,兩人磨蹭了好一會兒也沒能走多遠。淩昔辭也不催他,只抱臂在一邊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越天祁心覺這樣不行,遲早會被發現,心一橫翻出玉牌,裝作一副剛發現的模樣,“哎呀”了一聲,上前兩步遞給對方看,用滿是誠懇的語氣道:“不好意思啊,我記錯了,我的任務就在這邊。你看這還真是不巧,要不我們還是……”

“哦……”淩昔辭将玉牌還給他,也跟着把自己的玉牌拿出來重新看了一眼,慢悠悠地遞給對方,擡了擡下巴示意他自己看,抱臂道:“真巧啊,我也記錯了,我的也是這邊。”

越天祁:“……”

哥,您故意的吧,走點心成嗎?

作者有話要說:  掐指一算,下章掉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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