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次巧合還能說是偶然,三番兩次就只能是必然了。越天祁算是看出來了,淩昔辭這是刻意堵他呢。

越天祁分別盤算了一下蒙騙過關和掉頭就跑兩個方案的可能性,依次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他抱着最後一點僥幸心理,負隅頑抗,硬着頭皮打了個哈哈,“是挺巧哈……哈哈,哈哈。”

“說起來。”淩昔辭突然湊近他,“你今天的聲音好像有點怪。”

“兩年沒見了。”越天祁心底一驚,冷汗都要被他吓出來了,“我……”

他正琢磨着該找個什麽借口,卻被淩昔辭突然打斷,“就是這句,你再重複一遍。”

越天祁立刻閉緊了嘴。

淩昔辭圍着他轉了兩圈,眸子微眯,突然反手,用劍柄直擊他的肩膀。

越天祁條件反射般的側身躲過,身體向後掠出,擡手召出靈劍。但他還來不及擲出,身後便有破空聲襲來,目标直指他的上半身。越天祁反身一躲,就在地上打了個滾。

雖然淩昔辭礙于各種原因不能動真格,但他占了先手的先機,又本來就比越天祁修為高。不消片刻,越天祁就被淩昔辭封了靈力。

淩昔辭蹲在他身邊,手上拿了條繩子在他身上丈量,“你也太不濟事了點,我還以為至少要一刻鐘。”

越天祁有苦難言,淩昔辭不能對他用真格的,他又何嘗不一樣是束手束腳的。不然,怎麽說也得有半個時辰啊!

他眼瞅着淩昔辭真的要給他捆起來,臉都苦了,“嫂子……”

“锃”地一聲,淩昔辭手上靈劍自行出鞘三分,陰恻恻地問他:“你叫我什麽?”

“哥!哥!”

“呵……”

劍收回去了,被捆就成了無可避免的。淩昔辭本來只是想吓吓他,現在也真來了氣,發洩不滿似得。

越天祁被他掂起來又放下去的,折騰的頭大,忍不住道:“不用這樣吧,能說的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能說的你把我捆成粽子也沒用啊。”

“既然你想,那我就成全你。”淩昔辭真的把他捆成了個粽子,捆完還不解氣,特意打了個大大的蝴蝶結,系在對方一低頭就能看到的位置,拍了拍手:“行了,你可以說了。”

越天祁愣了愣,“說什麽?”

“剛才不是還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嗎。”淩昔辭冷冷地看着他,寒聲道:“那就把你能說的都說了吧。”

越天祁:“……”

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了啊!

其實也沒多少能說的,越天祁只撿着他跟越疏風換身份以及放逐之地的事情,摒去一些不能為人道的講了講。

“……就這些了。”他說完習慣性地想模杯茶喝,手腳動彈不得,方想起來自己還是“階下囚”的狀态,扁了扁嘴。

淩昔辭面無表情地問,“所以他人呢?”

“額……”越天祁縮了縮脖子,“這個我不能說啊,不過我可以保證,最多一個月,他肯定回來見你。”

淩昔辭重複道:“一個月?”

“不然……”越天祁不确定道:“半個月?”

淩昔辭打量了一邊的樹,拎着繩子把他倒提起來,“不如我把你在這挂半個月,等他來了再把你放下來,你意下如何?”

越天祁:“……”我意下非常的不如何。

他掙紮了一會兒無果,只得放棄,“我告訴你也沒用,那地方連守衛都沒有,因為根本不需要守衛,你就算找到地方了也進不去,進去了也熬不住,熬住了也出不來。”

淩昔辭道:“這麽了解,看樣子你進去過。”

“……”越天祁要崩潰了,“我那是求了我爹一個多月才求到半個時辰的時間,你現在讓我故技重施也沒用,一個多月的時間我哥他早就自己出來了。”

“他能自己出來?”

“……”

越天祁不想說話了。

淩昔辭盯了他半晌,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拿劍威脅他,只提着繩子把他倒挂在了樹上,不時的晃兩下。

時間悄悄爬過,很快便由白日轉到夜間。

淩昔辭坐在樹上擦劍,半張臉藏在陰影裏,神色晦暗不明。月光如霜,落在他身上,更添幾分清冽寒意。

“你該不會想一直困着我吧。”越天祁有苦難言,他倒不是熬不住,只是若他不盡快去把最後一個任務做了申請開試煉的話,他就沒辦法去請他爹把越疏風給放出來。雖然越疏風也不見得沒有辦法自己出來,但能少在裏面待一會兒自然是好的。

可這其中的原因,他卻是沒辦法對淩昔辭說的。

“你把地方告訴我,我就放了你。”淩昔辭道:“至于我進不進得去不用你管。”

越天祁短暫的考慮了一下,飛快地說了。

淩昔辭遵守承諾把他放了下來,解了繩子以及靈力封印。

“那……”越天祁活動了一下血流不順的手腳,試探着問,“我走了?”

見淩昔辭點頭,越天祁內心忽然升起一絲不可置信的感覺,他心情複雜地轉身,一時間五味雜陳,所以他堅持這麽半天到底是為了什麽。

越天祁心神恍惚地走了一會兒,忽然聽到身後有破空聲襲來,一回頭便被吓地肝膽欲裂,忙不疊地向前逃竄,“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怎麽又來了!”

淩昔辭寸步不離地墜在他身後,冷聲道:“我是說放過你,可沒說不再把你抓回來。”

兩人一追一逃,驚動林間無數飛鳥,樹葉簇簇落下。

越天祁一邊逃竄一邊咆哮,“你可真是我親哥!”

淩昔辭哼了一聲,聲音裏帶着顯而易見的怒意,“過譽了,跟你哥我可比不起。”

一刻鐘後,淩昔辭提着再次被封了靈力捆成粽子的越天祁,禦劍劃破天際離去。

兩人一同來到越嶺,參天樹木幾乎遮住了所有想要透進來的月光。

淩昔辭提着越天祁落至地面,“這裏有結界?”

“有。”越天祁耷拉着腦袋,無精打采地道:“不用看了,你進不去的。”

淩昔辭不置可否,拎着他往前走,沒走幾步,忽的神色一凜,拎着人一起躍上了一邊的樹,全程沒有一絲聲響洩出。

天邊靈光乍現,有一窈窕身影攜着靈光飄然落下,顯露出身形,是個女子。

越天祁也瞧見了那人,張嘴欲喊,卻發覺自己已經發不出聲音。

淩昔辭收回施咒的手,仔細觀看了那人破開結界進去的全過程,才解了禁言咒開口問,“溫如玉往身上貼的是什麽?”

方才來的那人正是在琅琊書院時有過一面的溫如玉,玉牌是破開結界用的淩昔辭自然明白,只是額外還要貼符纂這事他有點看不懂。

越天祁已經躺平不再掙紮了,“沒有那個的話會被裏面的東西侵蝕,很難受的,所以我說你進去了也熬不住。其實有那玩意兒也就稍微好受一點罷了,平常誰進去再出來都很要脫了層皮似得。”

淩昔辭“哦”了一聲,四下望了望,把繩子的另一段系在了樹上。

越天祁瞪大了眼,“你要幹什麽?”

淩昔辭沒理他,擡手又是一個禁言咒。

一個多時辰後,結界破開,溫如玉的身形再次顯現。淩昔辭低頭看了看,如越天祁所說,溫如玉的臉色的确比進去前要蒼白許多,像是損了極大的元氣。

溫如玉只是進去了一個時辰都這樣,那越疏風呢?

淩昔辭抿了抿唇,沒有多給對方調息的時間,飛身掠下。

他起手便是殺招,又得了偷襲的先機,将溫如玉打了個措手不及。更何況溫如玉本就狀态不佳,剛交手不過兩三招便被打成了劣勢。

“你是誰?”溫如玉驚疑不定地問。

淩昔辭進了書院沒多久就閉關,再出關的時候溫如玉已經畢業離開,對方又只在清邪令的時候見過“安樂王”一面,對于“秦落”這張臉,卻是根本沒見過的。

溫如玉又問,“誰派你來的?”

淩昔辭并不回答,擡手便将她背後想要發信號的動作打斷。出手更加密不透風,根本不給她還手的機會,不消一會兒,溫如玉就已經難以支撐。

越天祁看見被同樣帶回來的溫如玉的時候,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與自己如出一轍的複雜。

礙于性別,淩昔辭只封了她的靈力,沒有捆着。擡手解了越天祁身上的禁言咒,“你幫我說。”

“……”越天祁嘆了口氣,開口道:“溫姐……”

“不用說了。”溫如玉挽了挽剛才打鬥中亂了些許的鬓發,朝淩昔辭的方向睨了一眼,意味不明地呵笑了一聲,“你哥的小情人兒是吧,行吧,我知道了。”

淩昔辭:“……”

不等淩昔辭反應過來,溫如玉便已經痛快地把東西都塞給了他,用似是而非的語氣埋怨着道:“早點說不就行了,還非得跟姐打這麽一架。”

淩昔辭的心情很是複雜,問她道:“他知道了?”

“你如果是說你們現在在外面這件事情的話,他不知道。”溫如玉瞧了越天祁一眼,繼續道:“不過你的事情他倒是跟我說了,只是我沒見過你認不出來。”

“反正世家這點破事他本來就沒打算瞞着你,遲早都會知道。”溫如玉擺弄着指甲,懶懶道:“我懶得費口舌解釋,倒不如你進去自己問他。”

越天祁在一邊聽的目瞪口呆,早知道,他就不掙紮了啊。

淩昔辭無言,詢問完用法之後便道了謝進去了。

越天祁盯着他背影消失,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還被捆着呢。

“溫姐……”

——

淩昔辭進了結界,看清楚畫面後,動作頓了頓,目光在氤氲湧動的黑氣上停留片刻,才邁步朝前走去。

與越天祁不同,淩昔辭如履平地般走地飛快,神色更是沒有半點不适。那些令旁人難以忍受的黑氣對他來說就仿若不存在一般。

不消一會兒,淩昔辭便已經走完了長道,看到了終點的祭臺,也看到了祭臺上的人。

“怎麽這麽快就又回……”祭臺上的人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表情逐漸轉為驚訝,“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死了沒有。”淩昔辭面無表情地道:“若是死了,就順手給你收屍。”

這話遑論語氣還是內容都是一樣的惡聲惡氣,無論如何也當不得什麽悅耳動聽的好話。越疏風聽完卻笑起來,波光潋滟的桃花眸微微彎起,如同初寒乍暖,春意盎然。

淩昔辭擡眼看見,問他,“你笑什麽?”

“笑……”越疏風眼睛裏映着他的倒影,緩緩道:“我心生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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