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章畢業彙演

轉眼進劇組也快有一年半了,拍戲的進程也快接近了尾聲,這時劇組才将将放出風聲同意讓媒體來探班,給新劇造勢。

第一次面對幾家媒體的聯合采訪,楊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化妝師給他上好了妝、整了整衣服後小聲鼓勵了幾句便離開了。

好在媒體的提問都是之前對過的,早就把問題背熟了應付起來也還過得去。

有家媒體問道,之前過年在劇組裏過,有沒有什麽特別的經歷,最想念誰?這是之前說好的問題裏沒有的,楊洋愣了下,“最想媽媽吧。第一次在劇組裏過年,大家都很好,很有過年的氣氛。就是家裏人都不在身邊,只能打電話說新年祝福,有點不習慣。”他說道,抿了抿嘴,喉嚨有些發澀。

“那現在有沒有想和家裏人說的話?可以對着鏡頭說哦。”

“……也沒什麽吧。”楊洋看了眼記者,他本來就是個極其顧家的人,碰上正好已經有大半年沒見過家裏人了,被這話題一提眼眶已經有些泛濕。

采訪的女記者被這軟軟的可憐兮兮的眼神看得母性大發,一邊在心裏罵這個給問題的臺方,一邊小聲示意随便說一兩句就可以。

“唔,就是劇組裏的前輩都很照顧我,你們不用擔心。”他吸了吸鼻子,咳嗽一聲掩住自己的情緒道。

采訪持續了大約半個多小時才結束,看到楊洋那副如同大赦般的樣子,幾個老前輩都忍不住帶上笑意,被媒體問及對這批新生演員的看法的時候,也時不時往楊洋身上拐一拐,“都是一批很努力很願意吃苦的人,比如我們組裏演大寶玉的那個楊洋啊,他就是第一回演戲,很努力,到時候看到他的表現你們一定會眼前一亮的。”

來采訪的媒體記者互相望了一眼,這新生演員的背景還不清楚,就憑現在幾個演藝圈的老前輩有那麽明顯的提攜好感趨向,之後的通稿必定不能随便亂寫來嘩衆取寵。

……

整個劇組正式殺青的時候已經到了九月初,殺青那天正巧是楊洋的生日,尤素親自把楊洋戲服上的通靈寶玉摘下,象征劇組的正式殺青;随後又親自為他戴上金冠,取意“加冠成人”。

肖桐送了一支牌子不錯的簽字筆,說什麽等楊洋以後簽合同的時候不拿一支好筆不能顯出格調來。楊洋聽了又是哭笑不得,這又不是商場上你來我往的簽約合同,對演員來說更看重的還是作品吧,不過這份好意還是珍而重之地收下了。

楊婕送的是目前市上出版的一套《盜墓筆記》,實體書只出到了第五部《謎海歸巢》。

這部小說被楊婕推薦過五六回,但是因為劇組的拍戲進度到了後面越來越緊湊,楊洋只來得及看了電子版的前兩部,确實精彩,要不是怕影響之後的拍攝水準他都想通宵看下去了,在收到實體書的時候他眼睛都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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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原作者的親筆簽名~”楊婕嘚瑟地說道。

晚上和劇組裏的人吃完了殺青宴後,又和軍藝裏的幾個朋友叫上陳衍師姐出來唱了ktv,通宵了一整夜,算是第一回體驗“年輕派”的人生。

一堆損友借着他總算成年的理由灌了他幾瓶啤酒,倒是沒喝醉,最後還能自己一個人自行回到家裏。

接下來沒什麽主要的工作,随着劇組趕了四五個宣傳後,楊洋便回到了軍藝開始準備畢業彙演的參演節目。

雖然待在劇組有将近兩年的時間,但是基本功每天都沒落下。加上本就是“軍藝雙子星”之一的他,功底自然不在話下,曾經領跳的蒙族組合舞蹈甚至被編入了教程。

在幾個禮拜的時間裏,由導師的突擊輔導和高強度複健,當初跳舞的感覺和技巧都恢複得七七八八。

三個月之後的畢業彙演,他甚至被提名了一支獨舞。

整個畢業彙演一共只有兩支獨舞,能參演其中一支,這樣的榮譽自然不必多說。

到了彙演當天,他穿着一身薄薄的紗質白衣,靈動得不似凡人。

他的獨舞并不是單純的舞蹈,更像是一種演繹,把舞曲中包含的故事意境,通過動作表情一一呈現在觀衆眼前。

開場時,一個後扳腿的動作略微顫抖不穩,有人見了心下對這個所謂“軍藝雙子星”的名頭有些不以為然起來;直到一個穩健的倒踢紫金冠完美落地,場下甚至有人下意識脫口而出一聲,“好!”。

場下的掌聲如潮,這個難度不可謂不高,能完美展現這一動作的,放眼整個市都寥寥可數。

這樣的高難度動作都能做得如此完美,再回憶開場那個細微的顫抖,哪裏是控制力不好,分明是為了切合舞蹈中随風飄搖、楚楚可憐的蒲公英形象!

一曲結束,臺下再次響起經久不息的掌聲。

所謂外行開熱鬧,內行看門道。

開了後門跑過來的觀賞的新紅樓劇組裏的幾個人只覺得跳着舞的楊洋,整個人的氣質和給人的感覺都與衆不同起來,與平日裏那個會臉紅不善言語的少年仿佛是兩個人,沉浸在舞蹈中的楊洋看上去自信且對一切游刃有餘。

而在那些專業的同行眼裏,首跳這支舞的黎天與楊洋跳的《蒲公英》雖然動作上基本一致,但是前者表現出來的是在田野中爛漫快樂的少年,後者卻是一個獨自起舞的精靈,空靈而美好。

很顯然,他有鑽研過這支舞蹈,産生自己的理解,并且将其以藝術的形式演繹出來,使觀衆有共鳴,這是作為一個舞者必須有的素質,對于一個才将将成年的舞者來說,已經很不容易。

下了臺,回到化妝間裏,沒想到小小的化妝間居然被人擠滿了,一看竟然是幾個月沒見的劇組裏的朋友,除了導演監制還有肖桐這些熟人外,幾個一直很照顧他的化妝師也在,見到他進來都圍了過來。

原來剛才看完了表演之後,監制靈光一閃,想到編排一個大型水景秀來宣傳新紅樓。幾個主演本就是舞蹈出身,加上之前看到了楊洋在臺上的驚鴻一舞,更加讓監制篤定了這個想法。

楊洋自然沒什麽異議,到現在為止,他的經紀人都沒給他安排之後的行程,應該是有空暇的。

再具體一點的事宜就該和他的經紀人聯系了,問了經紀人确定之後都沒什麽工作,美名其曰給他放一個小長假。

乍一空閑下來,還怪不适應的。

楊洋現在住的地方是娛樂公司給分配的一個二居室的公寓,因為之前一直住在劇組裏,這套房子除了一些必用家居品外,空蕩蕩沒有一點人氣。

眼看時間還早,楊洋一個人跑到家具市場裏買了幾個純色靠枕回來,往床上一擺,原本還覺得有些大了的床瞬間被占據了一半的空間。

他滿意地往床上一躺,把壘在床頭櫃上的《盜墓筆記》抽出來讀。雖然前兩部已經看過了電子版,他依舊從頭翻看起來,直到手機鈴聲乍然響起,驚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擡眼看看外面天色,夕陽已經紅了半邊天,手裏的書已經翻到了第三部快到尾聲。

“徐哥?”他看了眼來電提示,是經紀人打來的,“現在?沒事,在家裏呢。”他頓了頓,“好,那我現在出來。”

被臨時通知經紀人給安排了個飯局,他也不知道穿什麽合适,只好随便收拾了下自己便出門了。

到了飯店門口,還沒來得及打量幾眼就被站在門口的經紀人徐柯給拉了進去,“你磨磨蹭蹭的幹嘛呢!還不快點!”

楊洋被拉得一個趔趄,見徐柯臉色不好看也不敢說什麽,只好快步走了幾下跟了上去。

“胡總,這是我家楊洋。”徐柯拉開包房門沖着坐在最裏面中間位置的男人笑道,“這是胡總,快打招呼。”他用力扯了扯楊洋的衣服小聲提醒道。

包房裏烏煙瘴氣,白酒濃烈的氣味和煙味混在一塊沖得人直皺鼻子,楊洋小聲打了個招呼,便在徐柯的安排下入座。

那個被叫胡總的掃了幾眼,道,“過來給我倒酒。”

楊洋茫然地擡起頭,看了看周圍才意識到是在對自己說話。

“快去!”徐柯又小聲催促道。

周圍幾個人見了,促狹地笑了起來,“還是個雛兒呢。”

這下就算他再不懂,也明白眼下是什麽情況了,被硬塞進手裏的酒瓶子一下子顯得格外沉。

他看了眼徐柯,抿了抿嘴,“徐哥,這我做不來。”

“有什麽做不來的,不就是讓你倒個酒麽!磨蹭什麽!”徐柯有些暗火,面上卻僵笑着催促道。

“既然不樂意,那就算了吧。”胡總彈了彈煙灰,杯子裏的酒被旁邊有眼色的服務生快速填滿,他吐出一個煙圈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找的人一向都是你情我願的。徐柯,你這是什麽意思?”

徐柯惱得不行,哪裏知道自己新帶的人那麽不識好歹,只得笑着給賠不是。

也幸好這個胡總沒再多提,眼皮子擡了擡,兩個人就被請出了包廂。

“你知不知道這個人是誰?!陪一個晚上你要什麽資源就有什麽!這樣的機會多少人趨之若鹜!你怎麽就那麽不識擡舉!”出了飯店站在大馬路上,徐柯指着楊洋的鼻子破口大罵,連着在包廂裏被落了面子的惱羞成怒一起發洩出來。

楊洋第一次被帶到這種場合,臉色也難看得很,第一次對人沉下了臉,“徐哥,我只想踏踏實實地走這條路。這些歪門野道的,不适合我。”

原本徐柯也是捏着楊洋是個軟柿子,才敢不經任何人許可,私下把他帶到這種地方來。只是沒想到這個一向溫和、甚至在他眼裏有點懦弱的人居然敢那麽硬氣地對他的決定說不,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好。

“……好,好。”過了幾秒,徐柯說道,攔下路邊的一輛出租車揚塵離去。

楊洋就那麽站在路口,這個晚上發生的事情他沒有誰可以去說,只能自己一個人靜靜地想着。

——是不是娛樂圈真的就是那麽髒亂?

人為了有出頭的機會就必須付出這樣的代價?

那麽他能在這條路上走得長遠嗎?

假設他走得足夠久,那麽他會被這樣的娛樂圈潛移默化嗎?

他看着這燈火通明的繁榮街道,頭一次生出迷路孩童般的茫然不知所措。

作者有話要說: 小哥……還是沒出來……下一章就來了!!!

☆、番外(一)

無論身處哪裏,這世界都仿佛與他無關。

他姓張,是張家最後的起靈。

“張起靈”這三個字之于他,只是一個代號,連名字都算不上。

道上的人叫他“啞巴張”,夾喇嘛、有求于他的喊他一聲“小哥”;

想來還是吳三省那老狐貍的侄子,那個總是在墓裏惹出岔子來的小子給起的綽號“悶油瓶”有點人情味。

他只依稀記得,自己從西王母隕石洞裏出來,一閉眼一睜眼,眼前的世界便似是而非。

唯一不變的,是他依舊找不到自己和這個世界的聯系。

不過。

他看着眼前笑眼晏晏望着自己的人,突然覺得或許不必那麽急切地尋找自己存在的意義。停下來,休息一會兒也沒什麽不好的。

反正,他的歲月還很長。

後來,他聽說那本刻畫了他一生的小說要拍成電視劇了。

他一哂,覺得荒唐又奇妙。

正如他不懂自己為什麽會莫名其妙來到這裏,不懂自己與這個世界有什麽關聯,他不懂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對一個即将要扮演自己的人抱有極端濃烈的情緒。

他聽到那人詢問自己對這個消息的看法,每一字都透露着小心翼翼。

“無所謂。”他看了眼對方,說道。

小說也好,電視劇也罷,與他何幹?

他聽到那人躊躇着、斟酌着一字一句,“我想去試鏡,你覺得呢?”

“想去,那就去。”

然後他看到那人眼睛亮了亮,小跑着跑回他們的卧室,拿出自己那套當初買小了一號的連帽衫穿上。

那人換上了衣服出來,他下意識看過去。

那雙眼,如古井般平淡無波,全然沒有往日靈動的樣子,只是站在那裏便生出一股疏離感。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面前仿佛站了一個熟悉至極的陌生人。

直到對方恍然笑開,“小哥,你看這衣服我穿上正好诶,還好當初沒丢了。”他笑得像是撿到了大便宜,剛才那個像極了很早之前自己的影子如鏡花水月。

那天晚上對方回來,燒了一盤他唯一的拿手好菜小雞炖蘑菇,告訴他他試鏡成功了。

意料之中。他夾了一筷子蘑菇放進嘴裏想道。

對方也習慣了他的沉默,自顧自興奮地把下午試鏡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眼見飯都涼了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吃飯。”他夾了一塊雞肉放進對方碗裏。

“哦!”那人吃了幾口,又看向他,“你說這是不是在做夢啊?”

他看了那人一眼,知道對方其實并不需要一個答案。

“有時候我覺得你都是我幻想出來的。”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人最近長了點肉的臉,“是真的。”

對方一下子笑開,一瞬間,他不知道到底是頭頂上的吊燈亮眼,還是面前這個青年的笑容亮眼。

再後來,他發現那人不常抱着手機玩了,也沒再拿着手機過來,硬給他看他那些粉絲做的好笑圖片了。

他幾次看到對方拿着手機,盯着光屏,什麽表情都沒有,只是抿着嘴,不斷地往下滑動屏幕。

他繞到那人身後去,看清屏幕上都是些什麽東西後嗤笑一聲,從那人手裏抽出來扔到垃圾桶裏。

“這種東西,不必理會。”

過了段日子,那人正式進了劇組,大概是要拍戲了,連着兩天沒有回家。第三天,那人回來,擺出一副耍賴的樣子央求自己做他的貼身保镖。

他點點頭,反正呆家裏再怎麽盯着天花板也不能盯出一個星空來。

然後他看到那人如拼命三郎似的重複那些打戲直到他覺得完美為止,他看到那人裸着上身吊着威壓從三四層樓高的搭景上跳下來,單膝承重發出的磕碰聲讓他都覺得有些疼。

晚上他們一起回到家裏,洗盡了一天的疲憊後躺在床上,那人突然小聲問,“小哥,你怕疼嗎?”

“……嗯。”

如果有人會在意他疼,那麽他便怕疼;

如果沒有人會在意,就算他怕又有什麽意義?

他陪着那人拍完了戲,陪他去了西藏,獨自一人的取景。

等到那部電視劇播出,他知道那個人等來了他擠入演藝圈一流行列的機會。一下子多出的采訪數量是那人前兩年一共接受過的總和。

他站在采訪房間的角落,聽到那人說,

“我從小就看盜墓筆記,特別喜歡張起靈,覺得他能給人帶來安全感,所以我能夠去挑戰演他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媒體:如果你遇到2.5次元的小哥,你會對他說什麽?

“我跟你去二次元,還是你來三次元。”

媒體:你最想對小哥說什麽?

“我在。”

他看到那人越過鏡頭望向自己。

‘我在。’他做了口型,回應道,看到那人的眼睛瞬間璨若星辰。

正巧,對方手機鈴聲響起,“……卻有人用一生将你的存在兌現。”

他看着那人一臉不好意思地笑着,給采訪他的女生和攝影師道了歉,小跑過來把手機關了靜音。

“就快好了!回家給你炒小雞炖蘑菇~”那人彎着眼睛笑着對自己說道。

“好。”

他想,至少他找到了與這個世界的聯系。

他突然笑開,淺淺勾出一個弧度,那是人間看不見的絕色。

作者有話要說: 講真,河圖大大的那首《三日靜寂》真的戳的我不要不要的……後來看到b站上有人剪了視頻,只覺得歌詞代入這對cp的感覺特別濃重……指路:av3104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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