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溫暖
謝澤輕嗤一聲,猛地用力。
被他踩在腳下的人立刻慘叫起來:“我,我就是韓姑娘的相好,救命啊,韓姑娘,是你約我院中相會……”
韓濯纓恚怒,上前一步,直接踹了一腳,聲音清冷:“再敢胡說八道,信不信我割了你舌頭!”
謝澤瞧了她一眼,語氣淡淡:“妹妹讓一讓,我來割,別髒了你的手。”他手腕翻轉,锃亮的匕首在月光下泛起一道銀光。
他身形剛動,腳下之人就連聲喊道:“不要割我舌頭,我招,我全招!”
謝澤唇角微勾:“說吧,為什麽大半夜私偷偷潛入此處?”
韓濯纓也問:“誰派你來的?”
“沒人派我,我是方癞子,就住在後街,我真的來找韓姑娘的……”
韓濯纓臉色一沉,向“兄長”伸出手:“還敢胡說?匕首給我,我來割。”
她從未去過後街,更別說見過他,同他相約了。她只聽馬大娘說過後街有這麽一個混人,三十來歲,上無父母,下無妻小。時常欺淩弱小,連本家的寡婦都不放過。
“不,不是找你,是,是找另一個韓姑娘。對,對,是找另一個韓姑娘!她約我來的。”
“另一個?”韓濯纓冷笑,“另一個韓姑娘早就搬走了,她會約你來這裏半夜相會?還讓你翻牆進來?滿口胡言!算了,也別只割舌頭了,索性連腦袋一并割掉好了。”
韓家院牆不矮,怎麽她才搬過來這麽一丁點時間,就先後有人跳進來?
想到這裏,她狠狠剜了這個所謂的“兄長”一眼。
借着月色,謝澤看得分明,聽她将“翻牆”二字咬的極重,心知她是聯想到了他,他只作不曾看見。反正他“失憶”了嘛。
“我……我是聽說韓姑娘長的漂亮,她哥又受了傷,不頂用,就想着做一點風流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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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澤眉心一跳,聽他越說越不像話。當即彎腰伸手,突然用力,在方癞子說出更不中聽的話語之前搶先把他下巴給卸了下來。接着又如法炮制,咔咔兩聲,卸掉方癞子兩條胳膊。
方癞子連慘叫也發不出來,只嗚咽一聲,翻個白眼,暈倒過去。
做完這一切,謝澤擡頭看了一眼韓濯纓:“這種人,不用跟他多說,廢了丢出去就行。”
韓濯纓心想也是,就沒多說話。不過這個“兄長”動手時的一連串動作,如行雲流水,幹淨利落,倒是比叫她“妹妹”時更得她心。
借着月色,她此時才注意到“兄長”白色中衣胸前血跡斑斑。她怔了一瞬:“你,受傷了?”
“沒,他怎麽傷得了我?大概是剛才沒留神,傷口裂開了。你去睡吧,我把他丢出去。”謝澤心裏倏地浮上一個念頭:原想着這裏适合養傷,看來也不是很清靜嘛。
先時只顧對敵,也沒留意,這會兒痛楚襲來,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韓濯纓身形不動,秀眉微蹙:“你明知道自己有傷,還跟他鬥什麽?發現有人闖進家裏,你可以叫我啊。”
謝澤微微一笑:“說什麽傻話?你是我妹妹,只有我護着你的道理,怎麽能讓你去涉險?”
——當時情況緊急,他聽到動靜就出來,哪裏顧忌其他?
韓濯纓神色一頓。她遇事喜歡自己扛,在與身邊人比如翠珠的相處中,她也習慣性地把翠珠護在身後。像如今這般被人說要護着她,這讓她覺得陌生新奇之餘,還有一絲絲若有若無的暖意。
她抿了抿唇,心想,他大概是真的拿她當妹妹了。
沉默一瞬,韓濯纓道:“你先回房上藥,這個人我來處理就行。”
“還是我來吧,這種事你一個姑娘家不好動手。”謝澤眼神略動了一動,他想的根本就不是丢出去這麽簡單。
謝澤穿好外衣出來,見她還站在院子裏,身旁還多了一盞燈。他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怎麽還沒去睡?”
“不是要把他丢出去嗎?你對這兒不熟,我跟你一起。”
韓濯纓趁他換衣之際試了試,發現拽着暈倒的人前行确實還挺吃力。
謝澤沒說話,心想,你也不過比我早來一段時日而已。
深夜的清水巷很安靜。
韓濯纓提着燈籠,謝澤拖着方癞子跟在她身後,也不讓她幫忙。他身上有傷,自然也不肯使力,如同拖着一攤死物一般,走街過巷。至于期間是否碰到什麽、磕到什麽,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了。
他自己身上的傷還疼着呢。
一直到一個僻靜角落,他才随手丢下,籲一口氣:“你稍微遠離一下,轉過身去,我再做點別的。”
“你要做什麽?”天子腳下,直接殺了也麻煩。
謝澤也不解釋:“你退後一些,轉過身就是了。”
“哦。”韓濯纓果真後退一些,轉過身去。
見她走遠,謝澤不輕不重踢了一下方癞子,将其身形踢正,複又擡起腳,對準腿心位置,狠狠踩了下去,又重重碾了一腳。
方癞子發出一聲悶哼。
謝澤收回腳,慢條斯理,聲音極低:“什麽不頂用?孤只是受了傷,可不是廢了。”
低頭看一看胸前,連外衫都有了點濕意。幸好是夜裏,看着還不算明顯。
他輕嘶一聲,如今傷口裂開,只怕要多将養一些時日了。
韓濯纓雖然背對着他們,但耳朵一直留神聽着這邊的動靜。不多時,就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謝澤已走了過來:“好了,回去吧。”
“你方才做了什麽?”韓濯纓好奇。
“沒做什麽。”謝澤本不欲細答,但看她神色略帶狐疑,就含蓄回答,“就是讓他以後做不了風流事。”
韓濯纓睫羽微動,覺得自己似乎明白可好像又不太了解,但到底是沒有細問,只“嗯”了一聲。
如此一來,謝澤反倒有些許不自在了。他跟宋佑安的妹妹說這些,好像不太合适。
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有夜風穿過,帶來陣陣涼意。遠處遙遙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黑夜顯得格外寂靜。
韓濯纓偏頭看一眼同行的人,只見他雙眉緊鎖,步伐不快,顯然并不好受。
他明明身上有傷,可還是不要她幫忙,只因為她說是他妹妹。
她移開了視線,心裏忽然就有幾分不自在。
兩人各懷心事,一路沉默着回到家中,簡單話別,各自回房。
翠珠還在沉沉睡着,對今夜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韓濯纓除去衣衫鞋襪,默默躺下。今晚這麽一番折騰,本該困極的她,這會兒卻沒什麽睡意。
誠然“兄長”的一些舉動讓她覺得溫暖,但一想到他是被青雲衛追捕的人,她就又立刻心生警惕。
默默嘆一口氣,韓濯纓心想,他要是真正的韓雁鳴就好了。再不濟,是個失去記憶的普通的人也行啊。怎麽偏生就是個隐患呢?
這個時候,“隐患”謝澤還在燈下給傷口敷藥。
今晚一番折騰,傷口裂開,藥得重新再換。
傷在胸前,他自己動手倒也不算難,只是包紮之際稍微有些吃力。終于包裹好後,他輕輕搖了搖頭,心想,看來人還是不能逞強。她第一次問用不用幫忙換藥時,他就該果斷回答“用”的。
若當時應下,何至于現在換個藥這般費事?
次日鄰居馬大娘來串門,進門先問雁鳴傷勢。
韓濯纓瞥了一眼廂房,嘆一口氣:“還在房裏養傷呢。”
馬大娘很快轉了話題,神秘而略帶興奮:“後街的方癞子你知道不?”
韓濯纓心頭一跳,神情如常:“聽大娘提起過,他怎麽了?”
“哎呦,那可是個有名的混人,幹了不少缺德事。他昨晚被人打了,癱在街頭吹了一夜的冷風。平時不與人積善,這個時候連個照顧他的都沒有……”
韓濯纓故作好奇:“誰幹的啊?”
“不知道。想打他的人多了,誰知道是哪一個。他被打,沒有一個不拍手叫好的。”馬大娘猶豫了一下,聲音愈低,“我聽大夥兒猜,說會不會是哪個俠客幹的。”
韓濯纓适時露出訝然之色:“不會吧?”
“啧,怎麽不會?”馬大娘不輕不重拍了一下腿,“這手段可不像是一般人使出來的,聽說俠客們最愛管不平事。”
韓濯纓笑笑:“也有可能。”心裏卻想,這哪裏是俠客做的啊,打了方癞子的人此刻就在廂房呢。
她腦中倏地閃過一個念頭:他會不會以前就是個俠客?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麽麽噠麽麽噠感謝在2020-04-29 21:26:12~2020-04-30 16:50: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苜蓿 2瓶;姬十七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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