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約會

謝澤回到宮中時, 天已經黑了。

長壽忙不疊迎了上去:“殿下可要傳膳?”

不等太子殿下回答,他就輕輕“咦”了一聲,神色古怪。

“不用傳膳, 吃過了。”謝澤拂了他一眼,“你這是什麽表情?”

長壽猶豫着問:“殿下換了衣裳?”

“嗯,沐浴過後, 順帶着換了衣服。”

長壽的表情更加古怪了,有些不敢相信:“九月的天, 又是傍晚, 就,就沐浴更衣了?”

謝澤略一挑眉,似是疑問:“怎麽?有什麽不妥嗎?”

長壽心想, 當然不妥啊, 殿下傍晚出宮去清水巷見韓姑娘,回來就換了衣裳,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壓低了聲音,極為含蓄地提醒:“畢竟還未大婚, 殿下稍微克制一些, 不然将來成婚之際,嬷嬷檢查, 只怕不大好看……”

謝澤面色不易察覺地一僵,擡腳在長壽屁股上踢了一下:“你腦袋裏都裝的什麽?孤是那種人嗎?幾個月都等不得?”

這一腳并不重, 可長壽不敢躲, 只能順着往前踉跄了兩步,捂着被踢的地方,嘿嘿一笑:“這不是想着怕情難自禁嗎?”

謝澤冷哼一聲,心想, 再情難自禁也得忍着。

只是這幾個月,确實很難熬。不過心裏有期盼,煎熬的同時也倍感甜蜜。

回想起她今日穿着玉色寝衣的模樣,謝澤雙目幽深,連喝了兩杯茶,才壓下了心頭的燥熱。

韓濯纓也不等成親了,當天晚上,她就舍棄了那又軟又薄的玉色寝衣,另換了一身。

可能是白天睡多了,也或者是心裏存了事,她晚間躺在床上,久久難以入眠。一閉上眼睛,想到的就是他在她耳畔:“纓纓,你穿玉色好看。”

她臉頰發燙,用手帕蒙着臉,抱着枕頭在床上滾動了好幾圈。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是睡了過去。

—— ——

宋佑安得知宋雁回被四皇子帶進宮中時,已經是次日的傍晚了。

太子殿下身邊的長壽同他說起這件事時,他第一反應便是不可能:“竟有此事?”

“宋公子不知道嗎?”長壽訝然。

宋佑安臉色難看:“我回去查一下。”

這事兒也不難查,他派人一打聽,很快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四皇子外出狩獵,在宋家的莊子上避雨,遇見了宋雁回,心生同情,将她帶進宮中,充任女官。

宋家女兒在宮裏做女官不算什麽稀奇事,先前兮兮和蘭蘭都時常出入宮廷,可這次偏生是宋雁回。

這個妹妹之前做的一些事,他一清二楚。她在郊外莊子上住了三個月,就能脫胎換骨?他是不信的。

得知母親當天就知曉了此事,宋佑安雙眉緊鎖,直接去見了母親。

“我确實知道。”王氏眼眶一紅,“可我能怎麽辦啊?四殿下把她帶走了,皇上也同意讓她在宮裏做女官,難道我要不顧皇上和四殿下的阻攔把她接回來嗎?”

宋雁回進宮的第二日,宮裏便來了人,是皇帝身邊的太監,說任命宋家次女宋雁回在四殿下宮中做掌事女官。

王氏心裏清楚,她若當時出言反對,表明女兒不能進宮,那也不是沒有回轉的可能。但她又擔心雁回不做這女官,就會被佑安給重新送回莊子上吃苦。

于是她一咬牙,直接謝了恩,算是把這事兒給定了下來。

本想多瞞幾日,可竟然給兒子知道了。

王氏輕聲道:“這可能就是命吧。她在莊子上待了那麽久,着實可憐,不然四殿下也不會為她出頭……”

據那幾個嬷嬷所說,雁回一直哭求,四皇子動了憐憫之心,強行把她帶走。

“母親好糊塗啊。”宋佑安面色沉沉,“怎麽不早些告訴我?你只顧着心疼她,就不怕她在宮裏闖禍連累整個宋家?她以前做過什麽事,你也不是不知道!”

“她,她肯定已經改好了。各種規矩她也學過的,之前只是一時糊塗,她不會闖禍的。”王氏聲音很小,心裏卻有些慶幸,果然沒猜錯,如果雁回不是進了宮,只怕仍在莊子上受苦。

宋佑安心中阻塞:“好,退一萬步說,就算她改好了,不再作惡。可是害兮兮的幕後黑手現在還沒查出來,母親就不怕嗎?蘭蘭為什麽不進宮了,不就是這個緣故嗎?”

“這……”王氏心內一驚,她倒忘了這件事,“那,那怎麽辦?”

宋佑安眉心褶皺越發重了,不同于玩鬧式的公主伴讀,女官有正經品級,不到年限,很難出宮。

當時宋清兮是以要備嫁為由才成功辭去了女官之位。

“我盡量想辦法。”

不過這件事并不容易。

宋佑安曾經作為太子伴讀,出入皇宮。他在宮裏也有幾個熟人,然而他的人根本接觸不到宋雁回。

因為宋雁回每日只待在四殿下宮中,極少外出。

當然,事實上宋雁回不是不想走動,而是不能。因為四皇子不允許她輕易外出。即使外出,也有都其他宮女陪着,只在附近散心。

除了那天将她的頭摁進水盆裏,其餘更多時候,四殿下對她極好。她頂着女官的名頭,可根本不用她做任何事。她只需要每日靜靜坐着或是安靜站着。

盡管他态度古怪,陰晴不定,莫名其妙就發脾氣,但他會給她各種珠寶首飾,會親自為她梳妝打扮,有時還會溫柔而缱绻地喊她“姐姐”……

宋雁回思來想去,只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四殿下對她一見鐘情。這樣也就能理解他那天為什麽會失态。

她上輩子嫁過人,知道不止女人善妒,男人在感情上也都小氣。她打聽太子,又在得知太子訂婚以後失聲痛哭,也難怪他情緒激動。

是以盡管她初時懼怕不已,但在想通了此中關竅以後,她反倒沒有先時那般害怕了。

過了數日,四皇子忽然問她:“你家裏人想讓你辭了女官之位回家去,你回還是不回?”

宋雁回連連搖頭,态度堅決:“不回。”停頓了一下,她又帶着哭腔道:“我不回去,他們會把我抓起來的。殿下忘了剛見我的時候嗎?我不想被關在莊子裏。”

“嗯。”四皇子還算滿意,“我已經替你拒絕了。父皇那邊,也打過招呼了。”

宋佑安私下運作不成,幹脆一封奏章求到了皇帝那裏,說妹妹頑劣,當不起女官之職,懇請皇帝準許其辭去女官之位。

宋家小姐是兒子親自求情留下的人,皇帝并未立刻答允,而是派人喚了四皇子前來詢問情況。

“父皇,兒臣覺得不妥。”四皇子神色平靜,将初見宋雁回的情形說了,着重強調了其悲慘不幸,又頗為憤慨,“就因為她沒長在侯府,規矩學的不好,所以就要受百般折磨嗎?她若回去,只怕還會受到更加不公正的待遇。”

宋雁回被送到莊子上的原因,宋佑安自然不會對外提及,四皇子便幹脆都推到了規矩禮儀不足上。

見兒子眼睛都有些紅了,皇帝灑然一笑:“多大點事?她自己若是願意,那就留下吧。”

四皇子連忙謝恩。

至于臨西侯府那邊,皇帝給了一些賞賜,又誇贊幾句,就将此事揭過了。

宋雁回也松了一口氣。

對宋家的那些親人們,她的親近之情越來越淡。是他們絲毫不顧親情,将她關在莊子上受苦。如今見她有個稍好的出路,還拼命阻撓。

他們就是見不得她好!

在皇宮的生活要比在郊外的莊子上強太多,可她仍然意難平。

留在宮裏又能怎樣?四皇子待她不錯又能如何呢?韓濯纓要做太子妃了、将來還會做皇後!

這讓她怎麽甘心?

—— ——

天漸漸冷了。

到了十月中旬,一場大雪過後,整個京城都變成了銀白色。

不用早起去宮中教導公主,韓濯纓和翠珠一道在家裏圍着火盆閑話。

有一輛馬車停在了韓宅門外。

“周公公?”

周公公一張臉笑成了一朵花:“韓女傅,六公主有點疑惑,想辛苦女傅進宮一趟。”

“好的,公公稍待。”韓濯纓答應得爽快。

她近來不時常進宮了,隔三差五去一天,但每個月的俸祿沒少過。所以這種請求,輕易推拒不得。

韓濯纓蹭蹭蹭回房,換了一身蓮青色大氅,将整個腦袋連同滿頭的秀發都藏匿在帽兜中,又接過翠珠遞來的手爐,這才出了房門。

見她這般打扮,周公公不由地笑了:“女傅,請。”

韓濯纓上了馬車後才發現,車裏甚是暖和,低矮的方桌上,另放了一個手爐。

雪停以後,路上仍有積雪,馬車行的比平時略慢一些,但穩穩當當。

韓濯纓進宮,随着周公公,直奔瑤華殿。

她行色匆匆,并未注意到遠遠經過的熟人。

宋雁回費了極大的力氣,終于将視線從她身上移開,細嫩的掌心早被自己掐出了指甲印。

她一眼就認出了韓濯纓。不甘和嫉恨湧上心頭。

聽到四皇子一聲哂笑,宋雁回才深吸一口氣,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

韓濯纓到達瑤華殿時,發現除了六公主,陳宜玲和宋淨蘭竟然也在。

殿中燒有銀炭,暖洋洋的,手爐顯得有些多餘。

韓濯纓解下了大氅,又将手爐遞給小宮女。

數月不見,宋淨蘭一看見她就眼眶微紅,下意識向她奔來,待到她身邊後,卻又恭恭敬敬行禮:“還沒來得及恭喜女傅。”

“多謝。”韓濯纓笑一笑,“同喜。你這些天在家還好?”

“每天習武,功夫也沒落下。”

韓濯纓擡手摸了摸她的頭:“很好。”

宋淨蘭臉上便顯露出了一些興奮。

六公主慢悠悠道:“女傅怎麽不誇我?我功夫也沒落下啊。”

韓濯纓正要誇贊兩句,一旁的陳宜玲已“哎呦呦”笑出聲。

“陳表姐笑什麽?”六公主不解。

“沒什麽,我就是想好了好玩的。”陳宜玲心想,還不是因為你們倆好笑?

一個得了誇獎,另一個不甘落後。到底是小了幾歲,孩氣得很。

韓濯纓唇角微勾,上前也摸了摸六公主的腦袋:“公主也很好。對了,周公公說,公主有疑惑,是哪裏不懂嗎?”

六公主搖頭,笑得有點不好意思:“沒有不懂啊,是下雪了,想找大家聚一聚。女傅別生氣。”

“我沒有生氣,不過下次如果有這樣的事,公主不妨實話實話。”韓濯纓看了一眼陳宜玲和宋淨蘭,由衷說道,“我也想跟你們聚一聚。”

“是吧?”六公主眸中立刻迸發出光芒來,“那我下回就直說啦。”

“嗯。”韓濯纓點頭。

六公主嘆一口氣:“我以前一到冬天就生病,一點兒風都不能見。多虧女傅教我習武,今年好多了。”

韓濯纓不敢攬功:“那也是你自己努力,是皇上關心。”

六公主歪着腦袋想了想:“也對。”

她從小體弱,冬天幾乎成了藥罐子,今年冬天不用喝藥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雪後初晴,六公主讓宮人內監在外堆雪人,她則和女傅、表姐、好友一起擊鼓傳花。

大宮女背對着她們擊鼓,鼓點停下時,花在誰手上,誰就得飲一杯酒。

都是小姑娘,喝的酒也不烈,簡單的果子酒。

半個時辰下來,幾個姑娘都飲了幾杯,臉頰紅彤彤的,眼眸也不似平時澄澈,而是略有迷離之意。

六公主嘻嘻笑道:“不能再玩了,不然等會兒皇兄要罵我了。”

“什麽?”韓濯纓微愕。

忽有宮人上前:“公主,太子殿下來了,就在外面。”

韓濯纓心頭一跳,忽然生出一種強烈的預感來。

她猜想,他肯定是知道她在這兒。

六公主雙手捧着臉頰,嘻嘻而笑。

陳宜玲和宋淨蘭對視一眼後,也笑着将視線轉向了韓濯纓。

六公主慢吞吞道:“好嫂子,我讓周公公接你的時候,也派人跟皇兄說了一聲。他應該不會怪我占你半個時辰吧?”

在三個姑娘的注視下,韓濯纓的臉更紅了,像暈開的胭脂。

謝澤确實是沖着纓纓來的。六皇妹特意創造機會,他自然不能白白辜負她的一番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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