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走後門
看着眼前這塊糕點, 夏桐覺得對方可能是在可憐自己沒東西吃, 反正骨氣也不能當飯吃, 當即便一張嘴, 将那塊糕點含了進去。
濕滑的唇角擦過他指腹,軟的跟一團水一般,顧秦眸光一暗, 看着女人小臉鼓成一團,三兩口就把東西咽了下去, 腮幫子一動一動的嘴角還沾着碎屑。
“小孩子。”他搖搖頭, 無奈的輕笑一聲, 忽而繼續看着公文。
夏桐湊過腦袋,眼巴巴的盯着男人哀求道:“對啊,我還只是個孩子, 能不能不抄那個東西……我不會寫字……”
原主當然是會的, 可這種東西就算有記憶也沒用,她着實寫不出那種風韻, 最多是寫的不難看而已。
顧秦沒有說話, 随手抽過一張宣紙擺在她面前,意思不言而喻。
撇撇嘴,夏桐只能苦大仇深的用沒受傷的手拿過一支狼毫,突然恨自己受傷的是左手,不然就不用寫這些東西了。
點了些墨汁,她看着白淨的宣紙沉思了片刻,這才緩緩落筆其中, 也就兩個字,很快便寫完了,只見宣紙上赫然寫着“顧秦”二字,還有王八蛋三個字夏桐不敢寫,只能在心裏念叨念叨了。
宣紙上的字體連清秀都算不上,勉強只能算得上入眼,男人定定的凝視了片刻,神色晦澀難懂。
書房裏一片寂靜,夏桐拿着狼毫心情有些忐忑,這個時代的字體很複雜,她自己的名字筆畫太多,怕寫的不好看,可她不過是寫了這人一個名字而已,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也不知你父親是如何教的你。”
男人劍眉微蹙,忽然起身從身後握住她小手,沾着墨汁的筆尖頓時點在宣紙上,蒼勁的比劃漸漸勾勒出一個完整的字體。
夏桐眨着眼,眼睜睜看着宣紙上又重新多出一個她的名字,一筆一劃都顯得那麽淩厲大氣,她的手好像不是她的手一般,好似意識到什麽,頓時往後看了一眼,卻只看到男人立體的下颌,還有那微抿的薄唇。
“一個字也不準少,明日前給我。”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眼前那張不滿的小臉,大手依舊沒有松開那軟滑的小手,面上一片正經嚴肅。
夏桐皺着眉一臉委屈不滿,自己到底做了什麽孽,要遭受這種折磨?
轉過身,她抿抿唇,一邊仰着頭試探性的問道:“那……我能吃肉嗎?”
四目相對,鼻間環繞着一抹淡淡的清香,顧秦眼神微暗,正欲言語,房門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主子,宮裏出了事,皇上急召。”
這是林管家的聲音,夏桐被吓了一跳,宮裏出了什麽事?
男人神色不變,只是拍拍她腦袋,一本正經瞥了她眼,“在這抄完,才準吃飯。”
“可是……十遍……”夏桐瞪大眼連忙拽住男人的衣袖,可憐兮兮的眨着眼。
瞥了眼那只拉着他衣袖的小手,茭白的五指沒有絲毫松懈,顧秦微微垂眸,聲音清淡,“一遍。”
話落,女子立馬揚起嘴角,殷勤的給對方捶着胳膊,眉眼彎彎的笑道:“王爺您慢走,路上小心。”
淡淡的睨了她眼,男人沒有說話,不急不緩的邁步就離了書房,身形颀長孤寂。
等人一走,夏桐立馬光明正大的坐在了書桌前,嘴角依舊揚着淡淡的笑意,果然裝可憐還是有用的,特別是她這種傷殘人士。
只是看着這滿桌的公文,她突然有些吃不消,反派就這麽相信她的嗎?
這裏可都是要緊的公文,這要是被自己洩露出去了那還得了,還是他篤定自己不敢洩露?
不過她還真不敢洩露,甚至連翻都不敢翻,只能從書架的角落裏找出一本女戒抄了起來,縱然她也不明白為何一個大男人的書房裏會出現這種東西?
不知寫了多久,直到外面天色都黑了,顧秦都還沒有回來,等到戊時夏桐才完全寫完了一疊紙,不明白宮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等把功課疊好放在最顯眼的地方後,她才出了書房往自己院子走。
好在這次廚房終于送來了葷腥,還一次性送來了許多補湯,讓人根本就吃不消。
消食了許久夏桐才睡着,直到次日醒來時才發現反派是一夜未歸,也不知宮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聽聞是城外東山村發生了暴動,還死傷了不少村民,如今京中都傳開了。”清兒一邊給她梳着發鬓一邊嚴肅的說道。
後面正在布早膳的芳瑜也跟着認真道:“傳聞是因為城外有個元明湖,京中的公子哥們都喜歡在那出游,便有商賈想買下周圍的地建一個莊園,可許是價錢不公道,村民們就不願意賣,誰成想那商賈居然強硬的把村民們趕走,官府也沒有理會,村子裏村民甚至被打死了好幾個,這下那些村民們才聯合寫了血書想上交給朝廷,誰知被商賈發現後又是打死了好幾個,可官府後卻遲遲沒有動靜,那些村民一時間只能在城外四處鬧事,後面還是唐大人前去管轄,誰知竟被暴動的村民打傷了腿,如今京中流言四起,不少人都遭了殃呢。”
“哪個唐大人?”夏桐好奇問道。
清兒湊過腦袋,壓低聲音,“老太師的長子,聽聞好似被打殘了腿。”
深呼吸一口,夏桐盯着銅鏡微微嘆口氣,總體來說,這就是一場由拆遷引起的悲劇。
“您不知道,一大早劉夫人就來找您了,不過那時您還未醒,奴婢就沒敢讓她進來。”清兒一臉的微妙。
夏桐回過頭,“哪個劉夫人?”
“就是那個戶部的劉侍郎,這種事情怎麽會不驚動戶部,只是官商勾結裝作沒看到罷了,如今戶部許多人都遭了殃,這不,那劉夫人定是想求您在王爺面前多說說好話罷了。”清兒頗為唏噓的道。
梳好發髻,夏桐來到桌前給自己盛了碗白粥,這人就是這麽叛逆,明明有肉吃了,她卻想吃點清淡的了。
“無論是誰來求見,你們就說我身體不适不宜見客就好。”她抿了口粥淡淡道。
沒有皇帝不在乎民心,這次事情鬧的這麽大,肯定會有很多百姓對朝廷失望,為了壓制流言,定會有一批炮灰出來頂包,都是一些資本家的操作,要說這事沒人在後面操作是不可能的,不過反正也不關她的事。
“奴才見過王妃,夏侯府夏二夫人求見。”
這時管家忽然出現在屋外,夏桐一愣,不明白她那勢利眼二伯母怎麽突然來找自己了?
“二夫人母家的哥哥正是戶部的右侍郎。”清兒伏在她耳邊輕聲道。
聞言,夏桐又喝了口粥,看着外面的管家不急不緩道:“本王妃傷勢嚴重,近日不能見客。”
現在出了事知道想起她了,之前對她娘那樣冷嘲熱諷都忘了嗎?
“奴才這就去回禀。”管家沒有逗留,立馬就退了下去。
走時還不經意瞄了眼裏面的人,只覺得這王妃也算是個拎得清的,這種事情的确不宜插手,免得落人話柄。
可對夏桐而言,她只是有自知之明而已,她一個挂牌王妃幾斤幾兩還是心裏有數的,枕邊風什麽的可吹不起。
一整日,不知又有多少家來拜訪她,不過都被夏桐給推了,光是不出門,她也聽到了戶部好幾個官員都被革職查辦,她那二伯母來了一次又一次,也是锲而不舍。
入夜才聽聞反派回來的消息,夏桐可不敢上去晃悠,免得還要抄剩下的九遍。
“主子,如今朝中官員松動,老爺不是正在升遷嗎?此時正是大好時機,您不如替老爺走動走動?”
屋內燭火悠悠,清兒一邊替她捏着肩,一邊認真說道。
夏桐懶懶靠在軟榻上看着話本,聞言只是拿過一粒葡萄塞進嘴裏,“怎麽走動?”
清兒嘴角一勾,慢慢低頭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後者回過頭,似在沉思着什麽。
說實話,夏桐是真的不想去招惹反派,可畢竟是自己爹,有句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去探探口風也行,不然以他爹的年紀,錯過這次升遷可就沒有下次了。
說幹就幹,她驟然起身拿過披風,帶着清兒就往廚房走。
月朗風清,而書房裏卻還亮着悠悠燭火,屋外的守衛肅穆嚴謹,一絲不茍的注意着四周的響動,直到不遠處傳來陣陣聲響,衆人頓時目光如炬的看向聲響方。
黑暗中一頂燈籠冒着悠悠光亮,女子身姿輕盈纖細,朦胧輪廓依舊難掩清麗之姿,見此,衆人也頓時放松了警惕,畢竟那可是王妃。
夜風微涼,夏桐攏了攏披風,在院外掃了一圈,卻沒看到西風,真是奇怪了,這西風不是反派的貼身保镖嗎?
書房裏還冒着光亮,可見裏面的人一定又在忙,一手推開門,夏桐首先把腦袋探了進去,卻只見書桌前果然坐着一道身姿筆挺的男人,不過他并未批閱公文,而是拿着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把玩着,桌上還有着一塊偌大的紅瑪瑙,看成色,絕對是稀世珍寶。
揚起嘴角,她招招手讓清兒把面端進去,自己則放下燈籠把門關好,若不是沒有手電筒,她實在是不想拿燈籠這個東西,因為心裏已經有了濃重的陰影。
“臣妾想着王爺回來定是累了,所以特意做了一碗面,您不如先嘗嘗?”她面上滿是官方的微笑。
面是她做的,只不過是清兒打的下手而已。
望着眼前這碗賣相不錯的面條,男人只是擡起頭定定的凝視着她,并未言語,幽幽的目光讓人心生膽怯。
被他看的有些發麻,可清兒這個沒義氣的已經走了,夏桐只能忐忑不安掃了眼桌上那塊紅瑪瑙,誇贊道:“這麽大的瑪瑙真是不多見。”
“什麽事?”男人一手輕叩桌面,一邊定定的凝視着桌上那塊紅瑪瑙。
聽聞能活血通氣,那就做成镯子好了。
覺得還是不要在反派面前耍心眼,夏桐只能咬着下唇,湊過身好奇的問道:“聽說最近朝中官員有變遷?”
燭火妖嬈的擺動着身姿,女子瑩白的小臉上帶着抹期待,粉淡的小嘴微張,明亮的眸中滿是谄媚,溜須拍馬的見多了,如此明目張膽的顧秦還是第一次見。
随手将手裏的黑玉放在桌上,男人立體的輪廓清冷淡漠,語氣悠悠,“聽聞淩遲中不會死。”
笑容逐漸凝固,夏桐眨着眼一邊屏住呼吸,手心漸漸冒起虛汗,神色頓時變得苦情起來。
燭火下,男人掃了眼對方那截皓白的手腕,目光幽深一片,“這紅瑪瑙倒是極襯你的膚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