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暗示

天牢裏只有蟑螂和老鼠陪着張貴人,嗑牆皮的聲音吱吱直響。平日裏張貴人是極其害怕這些東西的。可現如今她經歷過最可怕的人心,即将死去,還有什麽可怕的?怕,只不過是人心裏的障礙罷了。張貴人笑了,側耳傾聽着循序漸進的腳步聲。

她知道,會有人來的。而且并未回頭,便知道來的人是魏莞絮。

“張貴人。”果然是魏菀絮的聲音,張貴人回頭,看到她最對不起的朋友臉上有一絲困惑:“你怎會……”

“妹妹。”張貴人笑着打斷她,走過去看着她:“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可我還是想這麽叫你一聲。”

魏莞絮一愣,随即有些動容的抿了抿唇,半晌後才輕輕的道:“姐姐……”

她這一聲兒,讓張貴人眼中瞬間浮現了淚花,雙手摁住胸口喃喃自語:“妹妹,謝謝你,你是這冰冷的紫禁城中我唯一的陽光,可惜……被我自己親手澆滅了。”

“別說這些了。”魏莞絮勉強笑笑:“到底是怎麽回事?”

張貴人苦笑一聲:“我沒有辦法,皇後要殺我,即便我自己不說,她也會前去告知皇上我并沒有懷孕事情。”

而張貴人和皇後決裂的原因她并沒有說,只不過魏莞絮想都能想到,她不禁有些顫抖的開口:“你、你也太傻了……”

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啊!這句話還未說出口,張貴人就笑笑打斷她:“妹妹,背負着心靈上的債活着實在是太累了,不如被皇上賜死,反倒幹幹淨淨。”

聽到她的話,魏莞絮禁不住紅了眼眶,沉默半晌,她聲音微啞的開口:“姐姐,你有什麽未完成的心願盡管告訴我,妹妹絕對幫你實現。”

張貴人聽了沉默了,糾結了半晌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說實在的,我真不忍心再麻煩妹妹,爹爹好歹是個九品官員,遠在徐州,我倒不擔心皇後對他下手。只是……弟弟,我有一個弟弟,在神武門當侍衛,單字一個煜。此後我不在了,還望妹妹多幫我照看一些。”

“姐姐。”魏菀絮有些遲疑的問:“你還想再見他一面嗎?”

張貴人呼吸一滞,眼中明顯的亮了起來,只不過片刻後又黯淡下去,搖了搖頭:“還是不了,他若晚一天知道我死了,就好過一天。”

“姐姐放心。”魏莞絮強笑着安慰她:“張煜此後,便猶如我親弟。”

“謝謝你,妹妹,真的謝謝你。”哪怕內心千百次的告訴自己不要失态,可到了最後的時刻,她依然忍不住捂住臉低低的哭了起來:“姐姐欠你的,只有來生再還了,其實我在懷第一個孩子的時候,還天真的想過他的名字,我想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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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魏莞絮就聽到‘噗嗤’一聲,她整個人木住呆呆的看着倒地的張貴人。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藏在懷裏一把匕首,在說完最後的囑托便毫不遲疑的插入自己的腹部,決絕的甚至都不給自己考慮喊痛的時間,就這麽結束了自己短暫凄涼的一生。

魏莞絮忍不住捂住嘴,眼中滿是驚痛,她慢慢的靠牆滑落在地上,捂着唇嗚嗚的哭了出來。

……

魏莞絮從天牢失魂落魄出來的時候,正巧遇到同樣失魂落魄的莊信林,後者不知怎麽了,坐在天牢外一塊大石上,臉上滿是驚恐不忍。魏莞絮強打起精神走過去,拍了拍他:“怎麽了?”

豈料莊信林被忽然一拍,大驚之下直接站了起來,驚魂未定的看着魏莞絮,魏莞絮被他吓了一跳,兩個人如同兩個傻子一樣大眼瞪小眼。半晌後莊信林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使勁揉了揉臉,倉惶道:“不好意思,我、我……”

“是因為張貴人?”聽他半天也吭哧不出來一個字,魏莞絮只好替他說了。莊信林沉默,輕微的點了點頭,聲音滿是黯然:“我、我當時忽略了,若我禀報皇上她就會被賜死這一件事,是我害死了她。”

魏莞絮苦笑,輕輕搖了搖頭:“不是,你是救了她。”

這或許是張貴人最希望的結果,活着對她來說,本來就是比死亡更痛苦的一件事。莊信林迷茫的看着她:“此話怎說?”

魏莞絮于是将他帶到一處角落,輕聲細語的說了張貴人的事情,到最後莊信林竟然越聽越怒,幾乎忍不住拍案而起:“太過分了!”

“噓。”魏莞絮伸出食指堵住他的唇,示意他噤聲,有些黯然的道:“此刻說什麽,都沒有用了。你也不要再叫,小心招來他人。”

莊信林不好意思伸手撥拉開魏莞絮,只好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明白了。魏莞絮勉強笑了笑,放開他。忽然之間魏莞絮感覺腦子有些暈,忍不住輕輕晃動了一下,扶住額角。莊信林看她腳步踉跄生怕她撞到身後的石頭,連忙一手扶住她的腰,問道:“娘娘,您沒事吧?”

“沒……”魏莞絮覺得頭暈的更厲害了,忍不住輕蹙眉尖:“我就是頭暈的厲害。”

莊信林一愣,立刻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抓住魏莞絮右腕,替她把脈,須臾之間神色有些沉重:“娘娘,您心思太重,郁結纏心對身體不好,且還敢染了風寒。不如我開一副藥給您喝吧?”

“又喝藥啊……”魏莞絮覺得簡直沒有事情比這個更讓她煩的了。

被魏菀絮這副模樣逗笑,莊信林郁悶的心情微微散去,斬釘截鐵的點頭:“是,得喝藥。”

魏莞絮嘆了口氣:“那就照院判的意思來吧。”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離的極近,竟都沒發現莊信林的手還攬在魏莞絮的腰上,在側方看來兩個人暧昧的姿态都不僅僅類似擁抱,還像……

石頭後面被純妃吩咐來看一眼張貴人的小憐見此一幕,驚恐的捂住嘴巴,大眼睛無措的眨巴着。心下惱怒的幾乎要爆炸,情緒瞬間變的惡狠狠的!看來方華說的是真的沒錯!她這個前主子果真是個□□,罷着皇上的寵愛尤不滿足,竟還試圖勾引傅恒大人不成又來勾引這個太醫院的院判!小憐氣的身子發顫,連張貴人的事情都忘到九霄雲外了,立刻就轉身回了鐘粹宮要禀告純妃。

……

辛勝發現開春了,他們延禧宮的春天就來了。

弘歷不知是不是因為內疚誤會了魏菀絮,寵愛竟比以前更勝,日日都來延禧宮不說,東西也如同流水一般不斷地送進來。而他這個魏菀絮在延禧宮唯一的心腹,最近直感覺幸福的都有點過剩了。給主殿的魏菀絮和皇上送茶時,還能看到兩個人牽着手賞畫的場面,羞的辛勝連忙低眉順眼的退了下去。

這些在延禧宮都是常事了。

魏莞絮端起茶遞給弘歷,笑道:“皇上,這不是前些日子皇後娘娘送給您的畫嗎?怎麽送到嫔妾這裏來了?”

“哼。”弘歷不知為何冷笑一聲:“她送給朕便就是朕的。”

魏菀絮察覺弘歷言語之間對皇後頗為不屑,暗暗驚奇,狀似無意的問:“皇上,皇後娘娘她……”

“不要再提她了。”弘歷冷淡的打斷魏莞絮,一點好氣兒沒有:“別以為真不知道在張貴人這件事裏她扮演着什麽角色,真是氣死朕了,皇後……皇後……”

原來皇上他什麽都懂,魏莞絮眉眼之間忍不住變的溫柔,走過去輕捏着弘歷的手臂,柔聲道:“好啦,皇上不要在氣了,您只要知道嫔妾的委屈,嫔妾就感激不盡了。”

聽了她的話弘歷并未立刻作答,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魏莞絮忍不住歪頭詢問:“皇上在想什麽?”

“朕在想……”弘歷忍不住微笑,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尖:“你這次受了這麽大的委屈,有苦說不出,朕該如何補償你才好?”

魏莞絮大喜,立刻就要說出張煜之時,誰料弘歷根本不是在問她而是在自問自答,又笑盈盈的說:“真覺得嫔妾這個自稱不太好,換成臣妾怎麽樣?”

魏莞絮一愣:“皇上,您的意思是……”

“傻子。”看着她受寵若驚的模樣,弘歷寵溺一笑,又逗起了魏莞絮送給他但不知何時搬運回了延禧宮的大鹦鹉。

魏莞絮覺得自己沒有聽錯,弘歷的意思分明是要升她的位份,只是……會不會太快了些。只怕這位份一升,有些人又要發瘋了。

只不過升妃這種大事,是要擇日的,弘歷也怕給她數敵太過,并沒有事先聲張。只不過這獨一無二的盛寵任誰看來都是高升的前兆,有心的人幾乎踏破了延禧宮的門檻,讓魏莞絮一天幾乎沒個消停時候。

不過舒貴妃來訪,魏莞絮即使疲累也很開心,因為舒貴妃的身邊有純碧。她有一段時日沒看到過純碧了,忍不住打量了好幾眼,結果聊天的時候就被眼尖的舒貴妃發現了,她有些疑惑的笑問:“妹妹這是,看上純碧了?”

舒貴妃開了個玩笑,三人一起笑着,純碧則是有些不好意思,哪知道魏菀絮笑完倒是半認真的說着:“是啊姐姐,妹妹覺得見到純碧姑娘就開心,投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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