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罰跪
鐘粹宮
太醫院日日都會派人來診脈,但今日來的人純貴妃卻很有意外,一直饒有興致的打量着面前清秀的小院判。後者察覺到這不懷好意的視線,卻依舊只能硬着頭皮目不斜視的診脈。純貴妃覺得愈發有趣,尤其是想到小憐那日在假山後面看到他和魏莞絮的事情……
“莊院判。”純貴妃悠悠開口:“本宮身子如何?”
莊信林恭恭敬敬的回答:“回純貴妃,身子大好。”
“是麽?”純貴妃聞言淡淡一笑,反而用玉指點着額角,佯裝懊惱的說着:“可本宮卻覺得,進來吃什麽胃口都不大好。”
“娘娘。”莊信林只當她是真的胃口不好,耐心的解釋着:“孕期早期都是這般,還會經常有嘔吐之症,娘娘定要戒驕戒躁,清心寡欲的調理着。”
“呵呵。”純貴妃笑了,這才提起她真正想說的:“昨兒令妃妹妹前來探望本宮,也是這般說的,看來和莊院判不謀而合啊。”
聽到魏菀絮的封號,莊信林神色不自覺的僵硬了起來,幹笑到:“這是常識。”
瞄到莊信林的神色純貴妃不禁得意,打趣道:“看來莊院判是說……本宮是個沒有常識的人。”
莊信林完全不知道這純貴妃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連忙倉皇的道:“在下并無此意!”
“本宮當然知道院判是為了本宮好。”打趣夠了,純貴妃也圓了場,微微有些疲倦的打了個哈欠:“本宮累了,小憐,送客吧。”
“是。”
莊信林看到這個惡毒的丫鬟臉色就不禁一沉,拎起藥箱并未用她相送就飛快的走了,只留小憐難堪的站在原地。
他出了鐘粹宮的大門團團轉了半晌,最終還是像延禧宮的方向走了過去。到了延禧宮看到辛勝正在守門,辛勝看他就跟看自己人一樣,笑盈盈的道:“莊院判,來找我們主子?”
看來皇上此刻不在,莊信林松了口氣,面色緊繃的點了點頭。辛勝看他這神色便察覺有事,忙不疊的把他請了進去。魏莞絮見到莊信林前來本來歡喜的神色,卻在聽到他的話之後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半晌後,她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
當啷一聲脆響讓莊信林心中的不安更盛,他忍不住追問:“純貴妃不會……誤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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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魏莞絮神色沉重搖了搖頭:“她如今只不過是在試探,或者說想僞造證據來陷害于我,不必擔憂。”
只不過純貴妃如今龍嗣再身,想必為難和刁難是不可避免的了。
魏莞絮猜測的果然不錯,第二日她和純碧在甬道上和純貴妃狹路相逢,純碧不過是閃躲不及輕輕碰了下純貴妃便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純貴妃做作的向後退了好幾步,捂着肚子驚魂未定的看着純碧,大罵道:“賤婢!想死是不是!”
純碧連忙跪下,慌張道:“奴才錯了!還請純貴妃寬恕奴才!”
小憐見到純碧心中就恨,立刻走過去狠狠的掌嘴,罵道:“賤人!純貴妃身上可懷有龍嗣,真出了什麽事情你這個賤婢死一百次能贖罪嗎?!”
她一個巴掌狠狠的摔下去,清脆的響聲中純碧的頭被打的一偏,臉頰迅速紅腫起來。她心中解氣,還欲再打,高高揚起的手還未落下卻被旁邊看得一清二楚的魏菀絮抓住,狠狠的推向一邊——
“純貴妃。”魏菀絮聲音平淡,只有緊握的拳頭才能看出她的憤怒:“純碧并非故意,還請姐姐放她一馬。”
“哼。”純貴妃冷笑,捧着已經大了起來的肚子道:“你們倒是主仆情深,好啊,那就給我跪着!跪到這大太陽落下,這賤婢的錯我就不追究了!”
魏莞絮一笑,二話不說的跪在這人來人往的甬道裏,純碧眼中挂滿了屈辱和疼惜的淚水,抽噎着跪在後面。純貴妃見此滿意極了,得意的哼着歌就帶着小憐緩緩而去。
“主子……”純碧猶豫着開口,聲音顫抖:“都是我的錯。”
“噓。”魏莞絮輕輕搖了搖頭,安慰她:“不,是本宮的錯,純貴妃恨的是本宮才故意刁難,純碧,你是被連累的。”
“不。”純碧搖搖頭,固執的說:“身為奴才為主子赴湯蹈火是應該的,怎麽能說主子連累了我。”
果然是她的傻純碧,魏莞絮心裏一酸,無聲的嘆了口氣。
等二人跪到日落西山離開時,半個紫禁城都知道最得寵的令妃娘娘被身懷六甲的純貴妃罰跪,發了整整一個下午的事情。莊信林聽到同僚說起,驚的一下子站起來把藥箱都稀裏嘩啦的弄掉一地,他也來不及撿,在衆人詫異的神色中像脫缰的野馬一般跑了出去。
但是片刻之後他又回來,迅速從地上撿起一個精貴的瓶子。
等莊信林到了延禧宮時,魏莞絮正被辛勝攙扶着坐下,膝蓋幾乎不敢動彈,看到一下子闖進來的莊信林一愣,勉強笑笑:“無事,只不過是多跪了一會兒。”
莊信林看着她在這寒風天跪了一下午的蒼白臉色,強忍着心中悲痛,壓抑着情緒走過去拿出懷中的玉瓶,低聲道:“這是去血化於的藥膏,娘娘,膝蓋上的傷要抓緊治,千萬不能留下病根。”
他說着便跪在魏莞絮面前要替她上藥,魏莞絮一愣,多少有些為難的皺起眉頭。雖說是膝蓋,但是女子的皮膚是不能外露與人的……
“娘娘。”莊信林低垂着視線,聲音沉沉:“諱疾忌醫。”
“……純碧。”魏菀絮無奈的輕笑,只好叫來了純碧,純碧肢體僵硬的走過來,幫魏莞絮掀起了衣袍的下擺。莊信林的視線順着她一雙雪白的小腿蔓延上去,觸及到膝蓋上刺眼的淤青時不禁瞳孔緊縮一下,随即将藥膏倒在手上搓了搓,為難的看着魏菀絮:“娘娘,臣要替你把淤血揉開,會…會有些疼,娘娘忍忍。”
魏菀絮最怕疼了,可不疼也治不好病,只好勉強點了點頭。莊信林深吸一口氣,将魏莞絮的小腿放在自己半跪的膝上,大手握住她的膝蓋用力的揉了起來——
“嘶!”魏莞絮不禁痛呼一聲,察覺到莊信林的手一頓,立刻緊緊的咬住嘴唇。純碧在一旁看的心疼極了,連忙握住魏莞絮的手,雙手互相緊緊的攥着。
這一通揉血化於,給魏莞絮疼出了一聲冷汗。待莊信林用同樣的方法将純碧也折磨了一身冷汗之後天色已經漸晚,莊信林不方便再待下去,連忙告辭。
魏莞絮看着莊信林離開的背影,腦子疼的迷迷糊糊的,不自覺地昏睡了過去。直到被辛勝大嗓門的通報聲吵起——
“皇上到!!!”
魏莞絮費力的睜開眼,只見弘歷一臉焦急的走了進來,看到她躺在床上急的三步并作兩步,連忙問着:“怎麽樣?”
魏莞絮笑着搖了搖頭:“皇上,臣妾沒事。”
“還說沒事。”弘歷虎着臉,一把掀開她的被單,只見魏莞絮雪白的膝蓋上一大片青青紫紫,簡直看着讓人觸目驚心!弘歷瞳孔一緊,漸漸的升騰起怒氣——
“蘇瑾香!”弘歷咬牙切齒的叫出了純貴妃的名字:“這女人心腸居然這般歹毒,這般善妒!”
魏莞絮沉默,其實她看到自己的膝蓋時也吃了一驚,回來時并沒有如此大的淤青啊,怎麽……難道是莊信林做了什麽手腳故意讓弘歷更加惱恨純貴妃?沒想到這院判還挺有心機,魏莞絮忍不住一笑,看着弘歷盛怒的模樣也只能輕嘆純貴妃沒有腦子。
若是她惱恨懲罰一個人呀,必然不會故意在大庭廣衆故意叫人難堪,到頭來留下的都是自己的把柄。就像現在這般,弘歷一下子不就知道了麽?
如此簡單的道理純貴妃并非不懂,她不過是仗着肚子裏的孩子,料定了弘歷必然會顧忌龍嗣,容忍她放肆。就例如現在她輕松的躺在榻上品茶,一點也不擔憂的笑眯眯的,絲毫沒想到弘歷居然怒氣沖沖的闖進了鐘粹宮,一路完全不顧小太監帶着哭腔的阻攔。
純貴妃被門口噼裏啪啦的聲音吓了一跳,看到弘歷兇神惡煞的出現心中‘咯噔’一下,連忙恭敬的請安:“臣妾……”
“住口!”弘歷不耐煩的打斷她,冷聲道:“蘇瑾香,你進來是不是太放肆了!”
純貴妃不安的絞着手絹,委委屈屈的說:“皇上可是責怪臣妾責罰令妃一事?是令妃的丫頭……”
“別扯這些!朕知道事情的經過,自然也知道是你無事生非!”
弘歷的話讓純貴妃立刻紅了眼圈,抽泣道:“皇上!臣妾縱然有錯也是太過擔心肚子裏的孩子啊。”
“蘇瑾香。”弘歷沉聲,目光冷淡的看着她:“不要什麽都拿孩子當擋箭牌,孩子不是朕可以容忍你在後宮橫行霸道的武器,若是再有下一次,讓朕知道你無事生非,肆意輕賤下人,朕絕不輕饒!”
他說完留下臉色難看的純貴妃,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