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為了将信安全準時地送到鐘離昭手中, 流玉不惜動用了暗衛。
她和流岚當初便是以暗衛的要求培養的,但後來為了伺候鐘離昭,便從暗衛變成了王府侍女, 與流音二人成了鐘離昭的四個一等侍女。
可惜鐘離昭并不需要她們伺候, 加上流玉和流岚對他也怵得慌, 所以從不往他身邊湊。
直到江晚嫁進來,二人便順理成章地成了她的侍女,并且暗地裏也一直與暗衛保持聯系,暗衛的聯系方式她們都知道。
“務必在一個時辰之內, 将這封信交到殿下手中。”流玉将暗衛叫來, 鄭重其事地将信交到他手中, 叮囑道:“記住,必須在一個時辰之內。若是必要, 當以性命相護。”
王妃将信交給她的時候,重申了好幾遍, 必須要在一個時辰內将信送給殿下。
如今殿下身在宮中, 而薛家又虎視眈眈, 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逼宮,王妃這封信定然是極為機密的事情,要告訴殿下。
暗衛聽聞是王妃的信,面色凝重了許多,“放心, 一定不負王妃所托。”
暗衛帶着信,隐入黑暗中,在長安城的上空飛快掠過,向皇宮的方向奔去。
今夜月色被烏雲遮住,看不見半點亮光, 流玉在庭院裏站了片刻,直到見不到暗衛的身影,才轉身進了屋。
“王妃,信已經叫人送走了。不出意外的話,大半個時辰後殿下便可看到您的信。”她禀報道。
“嗯,勞煩你了。”江晚颔首。
她一想到自己信裏的內容,就忍不住臉紅。希望自己的這封信別落到旁人手裏,不然她就不要做人了。
流玉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問道:“王妃,殿下會沒事的是嗎?”
江晚想了想,篤定道:“殿下會沒事的。”
如果系統沒出現,她可能還要擔心鐘離昭的安危,可是系統出現後,她就一點也不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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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自己挂掉,系統也不會叫鐘離昭挂掉的,她現在可以安心入睡了。
流玉露出一抹笑意,“王妃這麽篤定,想來信裏定有極為重要的事情。您放心,奴婢已經告訴暗衛,叫他們以性命相護。”
“……”
江晚嘴角抽搐,“以……以性命相護?”
如果叫他們知道,信的內容是那麽羞恥,他們不知道會怎麽想。
“對。”流玉眸子亮晶晶,一臉崇拜地看着江晚道:“王妃聰慧過人,又福澤深厚,定會保護殿下平安無事的。”
江晚不知道她這是哪來的錯覺,覺得自己那麽厲害,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打着哈欠說自己困了。
她晚上的焦慮流玉是看在眼底的,此刻見她忽然放松下來,甚至有了睡意,流玉便對那封信裏有着極為重要的事,更加深信不疑。
勤政殿裏,燈火通明,鐘離昭與幾個大臣坐在一起,與皇帝一起商議要事。
“陛下,襄陽可調兵五萬,丹鳳縣可調兵三萬,西郊大營裏雖有五萬兵馬,但其中三萬人是薛既的,而且,臣已經接到消息,鎮守漫川關的蘇商帶了十萬大軍,向長安的方向來了,大約後日便可抵達……”一個中年武将蹙眉禀報道。
蘇商是薛尚書的人,他們的人馬遠遠不敵薛尚書。
皇帝立在輿圖前,聽着武将說完,感到一陣心力交瘁。
薛家猖狂已久,他不是不想鏟除這居心叵測的亂臣賊子,而是沒有辦法。
薛既有從先帝手中接過的兵權在手中,而且還是長安的咽喉之地,漫川關的兵權。他若是想鏟除薛氏一族,那麽就要面臨着長安被圍的風險。
衆人眉頭緊鎖,大殿裏的氣氛有些凝重。
“昭昭,你有什麽見解嗎?”皇帝的目光落在自家弟弟身上。
他一直以為,自家弟弟是個需要他保護的孩子。卻不想不知不覺間,昭昭已經長大,可以保護他這個兄長了。
前日要不是昭昭,麝月怕是已經被合木紮糟蹋了。
鐘離昭思索片刻,開口道:“漫川關到長安,需要翻越長安的天然屏障秦嶺,其中藍田與鳳陽都是易守難攻之處,若是明日提前帶人埋伏,或許有奇效。”
秦嶺地勢險峻,有許多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方,如果能利用得當,不是不可以與之一戰。
“荊王殿下此計甚妙!”衆人附和道,“只不過……誰能擔此大任呢?”
鐘離昭掀了掀眼皮子,面色淡然,“我去。”
“不可!”皇帝下意識反對道。
他身子一向不好,這麽危險的事情,怎麽能交給他呢?
“我會平安回來的。”鐘離昭神色認真。
皇帝張嘴欲要再勸,忽然有人敲了敲門。
“陛下,夜已經深了,您和幾位大人用一點羹湯,墊墊肚子。”蘇瞞帶着宮女們進來,給衆人一人上了一碗羹湯。
“叫她們放下,你先出去。”皇帝擺擺手,他現在哪有心思吃東西。
“是。”蘇瞞看了一眼已經開始喝羹湯的大臣,又看了一眼皇帝,恭敬地退了出去。
皇帝本想繼續,但看到鐘離昭沒有動手邊的羹湯,便從自己的碗裏滢親自給他舀了一份湯,嘆口氣道:“你不愛喝甜湯,那便和朕一起分了這份佛手素齋湯。”
鐘離昭沒有拒絕,接了過來放到手邊,繼續與衆人商議起來。
就在此時,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奇怪的鹧鸪叫聲,衆人正疑惑間,便見鐘離昭忽然起身道:“我有事出去一趟,皇兄你們繼續。”
說罷,他便大步出了勤政殿。
這個時候,暗衛來找他,只可能是因為王妃,難道是王妃出了什麽事?
鐘離昭立在勤政殿外的黑暗處,自跪在地上的暗衛手中接過了那封信,聽到暗衛極為恭敬地道:“王妃讓屬下在一個時辰之內,務必将信送到您手上。”
聽到暗衛的話,他眉心擰了起來,立即打開了信封。
王妃如此鄭重,定是有極為重要的事情。
鐘離哥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人家好想睡你哦~
“……”
鐘離昭表情漸漸變得古怪,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殿下,怎麽了?”暗衛問道。
鐘離昭回神,輕咳一聲問道:“沒什麽,回去告訴王妃,本王很快就回來,這種信不要再送了。”
萬一被旁人看見怎麽辦?
鐘離昭想,應該是他昨夜未回去,她擔心自己了,才會叫人送信來。
雖然信的內容,很是大膽奔放,但這正好體現了王妃對他炙熱地愛意。他猶豫片刻,到底是未說出什麽斥責地話來。
等鐘離昭回到大殿裏,皇帝正端着羹湯準備喝,見到他回來,又放下問道:“怎麽了?”
“方才有些不适,感覺喘不上氣來,現在已經好多了。”鐘離昭不好說是王妃想自己了,專門命暗衛送了信進宮,只能随口撒了個晃。
皇帝心疼道:“既然不舒服,那你便早些回去歇着,帶兵去埋伏的事情你不必操心。”
“我無事,皇兄不必擔心。”提到這件事,鐘離昭堅持要自己去。
皇帝勸說了好幾次,都沒能改變他的想法,只能無奈地應下。只不過再看他的目光,裏面充斥着心疼與愧疚。
鐘離昭見他不再反對,眉頭舒展開來,端起旁邊的羹湯準備喝完回王府。
但剛将碗端到自己面前,垂眸準備喝的時候,卻忽然見碗裏的羹湯忽然沉澱了。上面是一層清亮的湯水,下面是兩個白色的由食物組成的方方正正的字。
——有毒
鐘離昭一怔,擡頭見皇帝已經将碗送到了嘴邊,立即阻止道:“皇兄,湯裏有毒!”
皇帝的手一顫,忙将手中的羹湯放下,“昭昭你怎麽知道?”
鐘離昭本想叫他們看自己的碗底,卻垂眸時忽然發現碗底哪裏有字,分明是正常的羹湯。他怔住,遲疑片刻道:“宮裏有不少太後和皇後的人,皇兄還是小心一點。”
難道是他眼花了?
不,他沒有眼花。鐘離昭無比确定,剛才碗裏的确出現了字。
皇帝眯眼,知曉自己的弟弟絕不是無的放矢之人,便與幾人交換了眼神,揮揮手叫人去将蘇瞞等人拿下,然後又命人傳了太醫。
“啓禀陛下,這羹湯裏的确有毒,并且還是無色無味的鈎吻。”太醫端着那碗羹湯檢查許久,最後對皇帝道。
皇上的面色冷了下來,又叫太醫檢查另外幾碗羹湯。
太醫檢查後搖搖頭道:“鈎吻毒發極快,若是給幾位大人也下了,會立即被您發現的。”
鈎吻可以稱得上是立竿見影的毒藥,要是幾個大臣們碗裏也有,大概是不等皇帝喝那羹湯,那幾個大臣便暴斃了。
皇帝一陣後怕,擡眸看向鐘離昭道:“多虧昭昭你機警,提醒了皇兄。”
鐘離昭扯了扯嘴角,有些心不在焉。
實在是剛才發生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令他想不明白。
“定是薛既老賊做的!”何侍郎義憤填膺,思索片刻後,扭頭對皇帝拱手道:“陛下,不如咱們将計就計,騙薛既您中毒了如何?”
皇帝沉吟片刻,看了一眼鐘離昭道:“是個好主意。”
假裝自己中毒,叫薛既掉以輕心,再趁機想辦法拿下他。
“昭昭,你先出宮去準備準備,明日帶兵出發去鳳陽,宮裏的事有何侍郎。”皇帝道。
鐘離昭點點頭,帶着魏硯悄悄地出了宮,沒有驚動任何人。
回到王府,他摩拭了下衣袖中的信,推開了江晚的房門,帶着一身寒氣進了屋。
江晚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覺得身邊好像有人,抱着蹭了兩下,忽然反應過來,睜開眼睛驚喜道:“殿下,你回來啦!”
鐘離昭眼底滑過一絲笑意,将人摟進懷裏道:“王妃這麽想念本王,本王當然要回來。”
“……”
江晚知道他在說那封信,頓時尴尬了起來,撲到他身上找起那封信,想要毀屍滅跡。
畢竟話說完就過去了,但信是可以一直保存的,她可不想讓這封信成為自己的黑歷史。
“睡吧!”鐘離昭似乎知道她的意圖,将人摟到懷裏,低聲道:“信我已經珍藏起來了,王妃不必再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