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江晚摸了一下自己有些發燙的腦袋, 叫流玉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輕抿了幾口道:“去叫人備馬,我要出城一趟。”

流玉早已發現她臉頰潮紅, 一副生病的模樣, 伸手在她的額頭上探了一下, 蹙眉道:“您都發燒了,有什麽事叫于清大人去辦便是。奴婢這就去叫人請大夫,您快去床上捂着,這窗下透風, 可別再凍壞了您。”

她說的是昨夜江晚赤着腳在雪地裏躲了很久, 導致今早起來, 江晚那只腳紅腫了起來,走兩步便疼的厲害, 只能躺在床上靜養。

“此事事關殿下安危,我必須親自去。”江晚有氣無力道:“去叫人煮碗姜湯, 我喝點便好。”

流玉跺跺腳道:“可您都發熱了!”

“我沒事, 快去備馬。”江晚擺擺手。

自己這只是一個風寒而已, 待完成系統的任務,她就乖乖地看大夫吃藥,絕對重視自己的身體。

否則自己的任務完成不了,她和鐘離昭、甚至整個雲中郡的人都得死。

流玉見她實在堅持,又怕殿下真有危險, 便妥協道:“那奴婢去叫人套車,您坐馬車去。”

騎馬風太大,這冰天雪地的,只會令王妃的風寒加重。到時候她讓人在馬車裏多鋪幾層被褥,再放兩個火盆, 定不會叫王妃吹半點風。

江晚遲疑片刻後道:“最晚未時,我必須要見到殿下。”

這次系統給的時間比較久,只要在晚上子時之前完成就好。可雲中郡離秦鄉太遠,自己又發着高燒,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趕到秦鄉。

加上她還不知道哪裏長得有櫻草,去了之後還得叫人去找,又要耗費很長時間。

流玉松了口氣應了下來,急忙出門叫人準備馬車,熬制姜茶。待馬車布置好,流玉非要江晚再加一個襖裙,然後給她系上大氅、帶上兜帽,最後往她懷裏塞了一個手爐。

江晚被她裹地圓滾滾,兜帽外地一圈白色毛領,襯的她皮膚蒼白,臉蛋也瘦了一圈。

因為腳被凍傷,她是被流玉抱上馬車的。

Advertisement

“王妃,您喝點姜茶。”流玉将江晚安置好後,從爐子上提起煮的咕嚕咕嚕響地茶壺,給江晚倒了小半杯滾燙的姜茶放到矮桌上晾着。

寂靜地街上,行人罕見,偶爾能聽到哪家忽然爆發一陣痛哭聲。

江晚的馬車不停,一路向城門口飛奔而去,馬車上挂着的鈴铛發出清脆的聲音,馬蹄聲噠噠,于清等人帶着鬥笠甩着馬鞭在前面開路。

“前方何人,速速停下!”守門的将士們看到自遠處飛奔而來地一行人,疲憊不堪的拿起長矛呵斥道。

“我乃荊王的人,有急事要出城,快些讓路!”于清亮出鐘離昭的身份令牌,大聲喊到。

為首的将士看到令牌,連忙讓開路,讓江晚的馬車出了城。馬車駛過泥濘地雪地,一行人漸漸遠去化為小黑點。

馬車疾馳了一路,江晚一路上灌了足足七八杯姜湯,加上身上裹着棉被,懷裏還抱着精致小巧的手爐,到秦鄉時已經捂地滿身是汗。

“王妃用點午膳,馬上就要到大軍駐紮地地方了。”流玉自抽屜裏拿出了一個食盒,端出裏面的飯菜在爐子上熱了一下,擺到矮桌上請江晚用膳。

江晚出了一身汗,燒已經退了,胃口也好了許多,足足吃了兩碗飯。

待一行人到達軍營門口時,流玉先給江晚穿戴好大氅,将兩旁的車簾掀起來,叫江晚适應了一會兒,不至于猛地下車再次染上風寒。

“荊王殿下在何處,快帶我們去見殿下。”于清翻身下馬出示了令牌,語氣肅然。

雖不知道王妃趕着來見殿下有要事,但自王妃拖着病體也要來看,定是極為重要的事情,于清不敢耽擱片刻。

于清說話間,流玉将江晚扶了下來,守門的将士看到江晚一愣,連忙道:“大人請随末将來。”

江晚倚在流玉身上,一行人急匆匆地來到鐘離昭的營帳外面,恰好撞見了一面與人說話,一面自外面歸來的鐘離昭。

他身穿一襲玄衣,腰間佩着長劍,正冷着面聽旁邊的将軍說話,似乎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眉頭忽然擰了起來。

就在此時,鐘離昭似乎感受到了江晚的目光,擡眸看了過來,明顯一愣。

“這是……”他身後的将軍們也看到了江晚。

“殿下,我有急事找您。”江晚屈膝行禮。

這個女子是誰,竟然敢這個時候來軍營,鐘離昭身後的幾個将軍蹙眉。

鐘離昭看了她一眼,扭頭對身後幾人道:“你們先退下,本王有事與王妃說。”

“是。”剛才還疑惑的幾人恍然大悟,看着面前氣質高華地女子,沖江晚行了個禮便退了下去。

原來是荊王妃,那便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王妃怎麽來了,昨夜可有受傷?”待幾個将軍離開後,鐘離昭闊步走上前,雙手握住江晚瘦弱地肩頭,仔細打量了一番。

他方才收到消息,昨夜胡人偷偷摸摸繞道去了雲中郡,趁着夜色圍攻雲中郡,與城裏的胡人理應外和,致使城南百姓死傷頗多。

甫一聽到這個消息,他心中一緊,恨不得立即飛奔回雲中郡,親眼确認王妃無事。

熟料一擡頭,便看到了此時絕不可能出現在這裏,卻俏生生立在他面前的王妃。

“我沒事,殿下我們進去說話。”江晚扶住他的胳膊,将身體地重量靠到他身上。

鐘離昭洞察力敏銳,一眼便看出了她腿腳不對勁,将人一把抱起來,一面往裏走一面道:“你的腳是怎麽回事?”

“昨夜凍傷了,不礙事,養幾天就好了。”江晚靠在他懷裏有些不自在,總覺得周圍的将士都在看她。

進了營帳後,鐘離昭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伸手便要去脫她的鞋子,“讓本王看看。”

江晚哪裏肯,連忙将腳縮了回去道:“已經上過凍瘡膏了,殿下別看。”

自己早上才看過,她那原本還算纖細好看的右腳現在紅腫難看,甚至穿鞋子都不太穿的進去,怎麽好意思在鐘離昭面前露出來。

鐘離昭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嗓音低沉了許多,“本王不看,但你得告訴本王昨夜發生了什麽。”

提到昨夜,江晚就十分心虛。

以自己對鐘離昭的了解,若是得知自己叫于清出去禦敵,自己被胡人追的鑽狗洞,還在雪地裏赤腳待了半夜,他怕是要帶着自己和于清一起懲罰。

“我就是在雪地裏踩了一會兒雪,沒什麽大事兒……”江晚縮縮脖子。

“還不肯說實話?”鐘離昭的臉色難看,話裏像是裹了冰碴子,“本王已經知道了昨夜城中發生的事情,還不老實交代,你的腳是如何凍傷的?”

“殿下你怎麽跟個順風耳一樣……”

江晚耷拉着腦袋,小聲嘀咕了句,然後把昨晚發生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殿下你別怪流玉和于清他們,是我叫他們去的,而且我也沒事。”她扯了扯鐘離昭的衣袖,可憐巴巴地哀求道。

鐘離昭好半響沒有說話,眸子沉沉地看着她,開口道:“你可知若你出事,本王當如何?”

“如……如何?”江晚咽了一口口水。

他這個模樣有些害怕哎,像是馬上就要爆發的火山一樣。

鐘離昭掐住她的臉頰,冷聲道:“把你腿打斷,關在王府裏,看你還聽不聽話。”

自己後悔了,若不是她非要跟自己來雲中郡,便也不會遇到這麽多事。

“……”

江晚眨眨眼睛,淚眼汪汪地看着他:“殿下你好可怕啊!”

“怕了就乖一點。”鐘離昭語氣不悅。

自己才不怕他呢!他就是個紙糊的老虎,根本不可怕。可是為了迅速将此事揭過,江晚裝出一副害怕的模樣,乖乖地保證自己一定聽話,才把自己臉蛋從鐘離昭手裏解救出來。

“先不要計較這個了,我有要緊的事情與殿下說。”江晚輕咳一聲,鄭重其事地問道:“殿下你知道這附近哪裏有櫻草嗎?”

櫻草耐寒,如今正是它盛開的時節。但江晚對雲中郡并不熟悉,不知道哪裏有盛開的櫻草。

鐘離昭見她表情嚴肅,也跟着認真起來,但沒想到她問的是這樣一個……似乎在玩笑的問題。

“我沒有尋殿下開心的意思。”江晚連忙解釋。

她也知道自己這樣很古怪,但是沒有辦法,系統的任務就是這樣奇葩。不光要自己說那些羞恥的話,還非要她找個有櫻草的地方,是想讓她上演一出大型土偶現場嗎?

“你從雲中郡趕到秦鄉,就為了找櫻草?”鐘離昭的眉心簡直可以夾死一只蒼蠅。

“找櫻草是有別的重要的事情。”江晚中氣不足道。

她害怕鐘離昭問自己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她難道回答說,是我要和你玩野外play?

如果真這麽說,她覺得鐘離昭可能會生氣。畢竟這裏是軍營,胡人對梁軍正虎視眈眈着,雙方随時可能會交戰,鐘離昭正是忙的時候,自己忽然開黃腔,他不僅會不悅,說不定還會覺得自己欲/求不滿。

鐘離昭看了她一眼,嘆口氣還是将魏硯叫了進來,叫他去和軍中将士們打聽打聽,這周圍哪裏有櫻草。

魏硯領命出去後,江晚忐忑地攪着手指,擡眸看了一眼鐘離昭問道:“殿下,你有沒有讓人留意胡人的動靜,說不定他們像昨晚一樣,晚上偷襲這裏。”

鐘離昭摸摸她的秀發,将她的落在臉龐的發絲挂到耳後,回答道:“自然是有的。”

那為什麽,系統說他晚上會葬身火海?

除了胡人偷襲,她想不出還有怎樣的可能。

江晚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如往常一樣,只是一場意外嗎?

鐘離昭見她在低頭想事情,便起身去了案桌旁,蹙眉盯着桌上的輿圖,手指輕扣,不知在想什麽。

屋子裏安靜下來,江晚捧着手爐坐在床上發呆,随着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她漸漸焦躁起來。

“回禀殿下、王妃,屬下已經向将士們打聽過了,這個夥夫知曉哪裏有櫻草。”魏硯在門口請示過後,撩開簾子帶了一個夥夫進來。

江晚眼睛一亮,忙從床上站起來道:“在哪裏,快帶我去!”

夥夫局促道:“在東面的一個山頂上,上面長着一大片櫻草,末将偶爾去找野菜的時候,會看到還未開花的櫻草。”

江晚舒了一口氣,扭頭對鐘離昭道:“殿下,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須請你跟我一起去,可以嗎?”

鐘離昭放下手中的小旗幟,看了她片刻後應了下來,“軍中事務繁忙,本王原不該離開的。”

只是見她模樣認真,所以還是選擇相信她一次。

江晚露出一抹笑,一瘸一拐地走過去,拉着鐘離昭的手往外走,“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

鐘離昭出門點了一小隊人馬,然後叫人将自己的馬牽來,抱着江晚上了馬,讓夥夫在前面帶路,一行人匆忙地出了軍營。

徐将軍等人聽說荊王帶着王妃出了軍營,俱面面相觑,半響後有人道:“此等危急之時,胡人就在十裏外的地方虎視眈眈,荊王殿下卻還有心思帶王妃出去散步,當這是兒戲嗎?”

“張将軍慎言!”徐将軍聞言,厲聲呵斥道:“荊王殿下許是有要事,你不可在此胡言亂語污蔑荊王殿下。”

“什麽要事,需要在這個時候帶着荊王妃出去?”張将軍冷笑道:“我看荊王殿下根本就是來雲中郡游山玩水的。”

“不許你污蔑荊王殿下!”徐将軍上前一步,欲要拔劍。

他曾經和荊王殿下一起并肩作戰,在藍田山裏伏擊自薛氏黨羽,是親眼看到荊王殿下以少勝多,用計謀取勝,将薛氏黨羽殺的潰敗,保住了長安。

“你們和荊王都是從長安來的,哪裏将我們秦鄉的将士們當人看?”張将軍輕蔑地看着他,“不過是一群膏粱子弟,跟在荊王身後的走狗罷了!”

“放你娘的狗屁!”徐将軍徹底怒了,“噌”地一聲拔出手中的劍,提劍便要沖上去給他一個教訓,卻被周圍的将士們攔住了。

“将軍,您三思啊!”

“将軍萬不可動手!”

這個張将軍在邊關待了十餘年,在軍中積威已久,貿然動手怕是會引起動亂,動搖梁軍軍心。

“孬種,有本事就來殺了我啊!”張将軍吐了一口唾沫。

江晚和鐘離昭二人并不知他們離開後,軍營裏發生的沖突。

櫻草生長地地方有些遠,他們足足走了半個時辰,待到天色漸晚時,才終于登上了山頂。

江晚甫一擡頭,便看到了山頂那片顏色鮮豔、随風搖動的櫻草。這些櫻草如今正好開花,有粉的、白的和紅的,在白雪皚皚地山頂十分明顯。

“你口中的重要事情是什麽?”鐘離昭的目光在那片櫻草上面滑過,沉聲問江晚。

這樣光禿禿地山頂,她能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江晚被他看的尴尬,拉着他站到盛開的櫻草旁邊,确保沒有人能夠聽到自己的話,然後閉上眼睛,一臉生無可戀道:“鐘離哥哥,你想玩兒野外play嗎?”

她已經做好鐘離昭動怒的準備了,任誰被這樣耍一通都會勃然大怒,尤其是還在胡人虎視眈眈的時候。

沒有人知道,自己這麽做都是為了救他。

江晚心裏有些難過,可低着頭等了半天也沒等來鐘離昭的怒火,她遲疑片刻後擡頭,試探道:“殿下?”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所以才帶着本王來這裏的?”他目光直直地看着山下,語氣有些古怪。

“嗯?”江晚順着他的目光,好奇地看了過去。

等等,那山下是什麽東西?

江晚瞪大眼睛,看着山下那一個個小黑點,仔細辨認了一番,才發現那好像是胡人紮的帳篷。

“……”

她說自己什麽也不知道,鐘離昭信嗎?

“如果本王沒有猜錯的話,那是給胡人運輸糧草的隊伍。”鐘離昭面上露出一抹淡笑。

“晚晚,你幫了本王大忙!”他眉頭舒展,扭頭認真道:“他們說的沒錯,你果真是本王的福星。”

“……”

江晚讪讪地笑了笑,看着下方的隊伍,心道你的福星不是我,而是那個狗系統。

“趁着他們沒有防備,随本王去将他們的糧草燒了。”鐘離昭将魏硯等人叫過來,吩咐了一番,衆人眼中神采奕奕,興奮地應了下來。

江晚又被鐘離昭抱上馬,一行人匆匆下了山。

害怕馬兒的嘶叫聲驚動了胡人,所以他們将馬兒綁在山後面的樹樁上,紛紛下馬步行。

鐘離昭找了個避風的山崖,将江晚從馬上抱下來,給她留了幾個護衛,低聲道:“在這裏等着本王,本王放把火就回來。”

“嗯,殿下小心。”江晚坐在石頭上,乖巧地點了點頭。

鐘離昭笑了一聲,在她唇上狠狠地親了一下,然後揮揮手帶着人悄無聲息地向下方的胡人營地摸了過去。

江晚捂住自己的臉,回頭看了一眼留下來保護自己的護衛,便見他們紛紛扭頭道:“屬下什麽也沒看見!”

“……”

夜裏冷風呼呼的灌,江晚蜷縮在山崖下面,手腳凍得冰涼,将手踹到自己衣袖裏,時刻注意着山後面的情況。

直到一陣厮殺聲響起,沖天的火光冒了起來,連山後面的他們都能看見,她露出一抹笑,知道鐘離昭這是成功了。

江晚又等了一會兒,便見一隊人從山後面摸了上來,直到走近後,借着月色看到是鐘離昭他們,她才小聲喊了一聲:“殿下?”

鐘離昭聞聲過來,将她摟進自己懷裏,暢快地笑了起來,“成了!”

“成了就好。”江晚也高興地笑了起來。

這時,鐘離昭忽然問道:“你是這麽知道胡人運送糧草的隊伍會從此經過?”

“……”

她臉上笑容一僵。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