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們務必保護好子音帝君安危。”塗姮的琥珀色眸子深遂得如寒潭般,他手中的綢骨扇此刻化作泛着紫色寒光的青鋒劍,劍內的虎魄閃過兇猛的模樣。青鋒劍已是許久不曾喝過鮮血,塗姮一手捂着劍刃抹過,鮮血染滿了劍刃,劍內的虎魄因着鮮血的滋潤而顯得異常興奮,晃動的劍刃發出一陣虎鳴。卻說塗山詩睡在閨房的床褥上輾轉反側,不知為何今夜她總是心緒不寧,窗外的樹影搖曳得厲害,她下床從箱子裏添了一件霞衣,剛要轉身回床去卻發現腳下多了一個法陣,渾身動彈不得地駐足于衣櫃前,梳妝臺前的銅鏡驀地出現一個不合時宜的人物——沐蝴蝶。

“大膽狂徒,你膽敢私闖本公主的閨房?!”塗山詩蹙眉,她算是少看了沐蝴蝶的執念,也低估了他的厚顏無恥。透過銅鏡,她對上沐蝴蝶那雙蒙上貪婪之色的眸子,此刻的他氣息急促且粗重,她渾身都能感覺出他的危險氣息。

“有何不敢?你屋外的人皆被我以定身術給定住,縱然他們想救你也是有心無力。”沐蝴蝶越是靠近,那身上的危險氣味越是讓她塗山詩厭惡。他的手指撫上她的白皙小臉:“你真的很美!”

“再美也與你無關。”今晚不是她手刃這個采花賊便是她懸梁自盡,呸,還是手刃這幫采花賊!

“沒良心的東西!你在凡間歷劫之時,我陪你在凡間三十餘年,你需得歷劫我從旁協助你歷經人間八苦。”沐蝴蝶一雙狼眸變得陰鸷,既是這般無情他也無須念着情分,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得塗山詩的小臉一側,左耳處乃是一陣耳鳴,雪白的肌膚上赫赫出現了五指紅印,“你這賤人總是糟蹋我的心意!若那李南風當真心中有你,豈有讓我爬上龍床之理?!而你卻終是不懂,你能飛升品階乃是我的功勞,而你竟不念恩情執意嫁予塗姮?!也罷,到底你也離不開功名利祿驅使,裝什麽清高。”

“你終日便是這般以己度人才落得這人財兩空的局面!我不管你是沐蝴蝶也好,藍詩瑤亦罷,你欠我的終歸是要還的。”沐蝴蝶一手鉗制着她的瘦小下巴,那力度掐得她颚骨發痛,塗山詩聞言乃是笑得凄涼,可憐她的孩兒接二連三地出事,原是一切的劫難皆由他沐蝴蝶而起!這喪兒之痛若不能手刃,她塗山詩也當真枉為人母了!

“你說,若被塗姮知曉你屈身于我,你猜,他可是會內疚而死?”沐蝴蝶的雙眸染上氤氲之氣,當沐蝴蝶的大手順勢而下撫上她的肩膀之時一陣如針紮般的痛楚席卷他全身,他越想抓牢卻越是痛得雙手屢屢發麻,他一臉錯愕地瞪着塗山詩,她身上的帶着何種寶物竟能傷他于無形?!

“我素來不愛幹架卻非不會幹架,我不過不欲動手就得受你這般糟蹋麽?一則,勿論你是沐蝴蝶抑或是凡人藍詩瑤,你強加于我之事,我乃是銘記于心,假以時日定必睚眦必報!再則,就憑你這龌龊之人,怎能跟我姮哥相比?”塗山詩強忍嘴角被打破的疼痛,冷冷地說。這身霞衣乃是女娲娘娘師門之下所穿之物,為的不過是保住這群女弟子的清白。

“你且放心,我死了我阿爹也不會放過你;至于我,能與塗姮共赴黃泉乃是我倆心有靈犀,你終是撈不着好處。”她惡狠狠地在沐蝴蝶的虎口處咬了一口,惹得他反手又是一個巴掌。

“賤人,我要你祭旗!”沐蝴蝶以術法把塗山詩擄走,他得不到的塗姮也休想得到。

塗姮像是早已料定沐蝴蝶不會單刀赴會般,三日之後他與塗山卿各自騰雲直奔天狼族的行宮。塗山詩被吊挂在一處高臺之上,足下乃是萬丈深淵。塗山卿氣得雙唇發顫,“沐蝴蝶,是個男子就該光明磊落幹一場,欺負一個女流之輩成何體統?!”

“欺負又如何?不過是雙破鞋罷了。”沐蝴蝶冷笑一聲,不過是動動嘴皮子就能惹怒他們确實是快意淋漓。

“放肆!今日你欺負我青丘,我青丘自是與你不共戴天!”塗山卿恨不得時刻就把他撕個粉身碎骨,“我已奏命師傅把你逐出師門,如今你不過是仙界的恥辱!”

“逐出師門?那又何妨!這世道從來便是成王敗寇,待我統率了東荒還愁這名聲不成?!”沐蝴蝶大手一揮化作一道皮鞭,塗山詩不時被他沐蝴蝶以鞭抽打。“想我天狼族為何就得俯首稱臣,而你們九尾狐族卻是高高在上?!”

“詩詩!”塗姮一張臉此刻乃是陰鸷得讓人發虛,對于瘋子無需多費唇舌。“你要對付的不過是本上神罷了,何不痛快來一場?”

“可是覺得心痛?”沐蝴蝶仰天一笑,他大手一揮劃出一柄匕首往塗姮身上飛去,塗姮微微側身便躲開,“你說,我這匕首插入這賤人之軀該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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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塗姮厲聲一喝,雙眸緊張地瞟到塗山詩身上,可她一雙眸子卻毫無畏懼,能與塗姮共赴黃泉此生足矣。看見塗山詩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他塗姮便知此生他并無愛錯人了。

“有何不敢!若非你這歹人從中作梗,本王早已與青丘公主共修秦晉之好。若論真心你塗姮連本王半根寒毛也比不上,本王化作相國千金陪她歷劫之時,你又在何處?”

沐蝴蝶的話讓塗姮茅塞頓開,原是凡間種種皆是他沐蝴蝶刻意為難,也虧得他從中作梗才讓他這般快把受損的仙元修複。

沐蝴蝶座下的天狼族将領容不得他塗姮走神片刻,此時乃是傾囊而出,青鋒劍過處皆是帶着血腥之氣,塗山卿冷哼一聲對于此等無恥之徒不勞多費唇舌,霜花劍在手中帥氣地甩出幾道劍花便放倒了五名直逼而來的狼将。

雪白的九條白狐尾巴化作尖刃刺破幾個方位猛攻的狼将,血紅的血漿染紅了雪白的狐毛,塗姮的九尾龍首更是張開血盆大口把一頭頭狼首咬下,他手中青鋒劍正是享受暢飲鮮血的快慰之中,那泛着寒光的劍刃此刻的鋒利更勝從前。血腥之氣引得青鋒劍裏的虎魄異常精神抖擻,久違的鬥念讓塗姮與青鋒劍頗為雀躍,塗姮的一雙琥珀眼眸此刻已化作銳利的狐眼,那雙獸目透着嗜血的光芒,後背的一刀惹得他狂性大發的長嘯一聲。

天狼族的百餘猛将被化作原身的塗姮撕得支離破碎,就連奮戰中的塗山卿也被空氣中彌漫的血腥之氣所誘惑,一雙眼眸閃着嗜血的光芒,化作雪白的原身作戰。地上的殘肢并不影響塗姮進攻的速度,幾個淩空的跳躍,他以奔至沐蝴蝶身前,沐蝴蝶扔下手中的皮鞭化作一頭雪白天狼與塗姮在厮打。

塗山卿趁着兩人在撕咬之際營救塗山詩,他強忍被針紮的疼痛把塗山詩從高臺處抱下,天空中此刻乃是黑雲壓境、電閃雷鳴,地上的塵土被狂風吹起,一道金光閃閃帶着五彩霞光的瑞氣撲面而來,身穿藍白衣衫的秀逸青年屹立于半空之中,他手中不停變換着印伽,這天地間被一層法陣所包圍。

塗姮的速度逼得沐蝴蝶不得不變換着奔走的速度,塗姮狐嘴內的牙齒不時閃着寒光,往他的頸項處進攻,沐蝴蝶只得護着頸項。一道雷電閃過,只見塗姮張開血盤大口往沐蝴蝶的肩窩處生生撕下一大塊血淋淋的肉。

一曲急促且極具魔性的批把聲順着風聲緩緩響起,一道狂電閃過惹得幾人眼眸一閉,而化作原身的塗姮與沐蝴蝶滾在地上撕咬得難分難解。兩頭獸軀糾纏在一起,兩雙獸目眼內只剩血紅的殺戮之色,沐蝴蝶仗着狼牙鋒利,一直咬着塗姮原身處的頸項不放。

幾道破風聲順風而至,原是被救下的塗山詩把手中的連弩對準沐蝴蝶碩大的原身,數支連弩羽箭如飛雨般射向沐蝴蝶的幾處要害,沐蝴蝶的狼身痛得幾乎跪下。

沐蝴蝶因着吃痛而來了一個詭異的轉身把塗姮撲倒在地上,驀地塗姮的胸前被沐蝴蝶的狼爪扯出三道血痕,他的利爪猛然使力,一顆還在跳躍的血紅心髒從塗姮的狐貍身中拔出,他踉跄倒在地上喘着氣,鮮血自他的傷口處冒出,染濕了雪白的腹部毛發,塗山詩尖聲慘叫:“不!”

沐蝴蝶喘着氣化作人形,他一臉邪魅地看着手中塗姮的心髒,滾熱的血漿告訴他塗姮當真死于他的手中,看着奄奄一息的塗姮,沐蝴蝶發出仰天長嘯,他終是贏了!

“大膽天狼王,膽敢弑殺龍族仙吏?!”為首的青龍星君一臉肅殺地厲聲大喝,他身邊的青龍七星宿個個手執兵器。

“放肆,此地乃我天狼族宮殿,你們休得冤枉我——”他狂妄地環顧四周卻發現自己身處空桑之山的海岸邊,地上的屍骸并非塗姮而是一頭小龍,他錯愕地看着滿手鮮血的心髒,身旁的天族将領早已警惕地布下了天羅地網把他重重包圍。

“天狼王弑殺本君的仙吏,蓄意搶奪夔龍之皮,本君乃是親眼所見。敢問天狼王怎有顏面自辯解冤枉?”東北水君一臉怒意地領着水中龍族現身,“想我東北水域與你天狼族從無交情亦無交惡,敢問天狼王此番行徑又是如何解釋?”

“你們休要以為這般便能構陷我!”沐蝴蝶殺心一起,手中的長劍剛舉起卻被蔚藍天空中飛出的捆仙繩給生生綁住,來人正是捧着天帝旨意的朱雀星君,他的身後乃是朱雀七星宿。“本君受天帝旨意,如今抓拿逆賊天狼王歸天宮受審!還不速速就擒?!”

“是你們!一定是你們天族夥同塗姮那厮設計構陷于我!”沐蝴蝶思來想起自覺此事本就是設局構陷,他分明與塗姮在天狼族的王宮決鬥,怎會驀地到了這空桑之山的海岸處?

“狗屁不通!本君不曾見過塗姮上神,倒是見你親手殺了本君仙吏。”東北水君一臉不容置喙地說,分明就是天狼王驀地提劍一臉肅殺地把護送夔龍之皮的仙吏殺了。如今除卻他東北海域的蝦兵蟹将三十名,尚有三十名天兵天将在,虧得他還有顏面怒斥他們構陷于他!

沐蝴蝶拔劍與在場的天兵神将對峙,雖說現場只有朱雀星君與青龍星君,但兩人合作無間的行兵之法愣是把沐蝴蝶的銳氣給消耗盡,在青龍星君與朱雀星君的雙劍合璧之下,沐蝴蝶被打得屢屢倒地,最後在十四星宿重重包圍之下押回九重天宮,因着盜取夔龍之皮乃是冒犯天族的大罪,需得拔出仙筋扭送誅仙臺行飛灰湮滅之刑。

此刻的空桑之山中,勾陳帝君一臉淡漠地把雙手負于身後,他的銳利的星眸窺看着海岸邊發生的一切,這一戰讓他略略錯愕,這塗山詩看似懦弱無争,卻是個深藏不露的好苗子,她不愧是女娲娘娘座下的得意門生,出手之時讓人連後悔之意也來不及升起。

至于塗姮與塗山卿兩位小輩倒是雙劍合璧,就連奸狡的沐蝴蝶也在不知不覺間便被他們生生構陷了。勾陳帝君頗為滿意地對兩位小輩投以贊許的眼色,而他身邊站着的是抱着批把的元安陽。

此時塗山卿、塗山詩頗為恭敬地站在一側,塗姮笑意正濃地上前作揖答謝:“多得帝君鼎力相助,小神之計方能成就!”

到底是洪荒時代的神尊,從天狼族行宮到空桑之山的海岸邊,勾陳帝君花了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卻已是穿過幽冥鬼府的幾千裏地兒以極速甩開魑魅魍魉的纏繞,相傳幽冥鬼府乃是豢養着成千上萬的魑魅魍魉恣意獵殺欲要過境幽冥鬼府的一切生靈。

“本帝君先行告辭。”勾陳帝君星眸一轉,手中拂塵輕揚便招來騰雲一朵攬妻直奔颢天方向,塗姮失笑地搖頭,他勾陳帝君當真是個無趣之人。

塗姮揚着笑意轉身去摟抱塗山詩不想卻被一陣帶電的針紮之感,吓得哆嗦着收回雙手,“詩詩,你身上的傷可重——你穿了何種寶貝?”

“霞衣,此物乃是女娲娘娘為了保護我等弟子清白所制,我終是心緒不寧便套上了。”不想卻是歪打正着沒讓沐蝴蝶那歹人得逞。那夜沐蝴蝶雖是把她擄劫回去後,沒少在霞衣上動腦子卻終是覓不得其法,他沒撤只得幫她綁在高臺上。

塗姮躲在“雁廷苑”養傷之時,風火沒少給他彙報沐蝴蝶的事兒,因着當日有三十名天兵神将親眼目睹沐蝴蝶一臉邪魅地出現在空桑之山的東北海岸邊,也看着他親手殺了那仙吏奪走夔龍之皮,天帝乃是大動肝火賜拔走仙筋扭送誅仙臺行灰飛煙滅之刑。

這行刑之時“四禦”真皇與天帝乃是親自監督,這天狼族上下不敢輕舉妄動,一則天族與天狼族素來無恩怨,二則天狼王争奪夔龍之皮乃是東北水君與天族共同經歷,是以勿論這是構陷抑或是巧合已非要事,天狼族要的不過是一個能堵住天族的結果罷了。雷電搬來療傷之物欲替塗姮更換,因着此時塗山詩也在場,是以這功夫便由她擔當了。

“姮哥這苦肉計險些連命也沒了,着實危險萬分。”塗山詩沒好氣地替他解下身上的紗布,仔細給他清洗了一遍傷口,小心翼翼地替他上了藥重新包紮。為了讓沐蝴蝶順利入甕,他以己身誘敵讓他在身上留下了三道狼抓之痕,這才惹得沐蝴蝶繃緊的思緒沉溺于喜悅因而松懈,塗山詩的蠱惑之術方能入其靈臺擾亂。

“這世間變數太多,正如我千算萬算卻料想不到他竟會在你閨房內将你擄走,還好詩詩機靈才沒讓那歹人得逞。詩詩,對不住,讓你受累了。”塗姮擡眸細看塗山詩早已散去紅腫的瓜子臉,那五指印痕仍舊在白皙的臉上。

玄水真君私下給他送來只有真皇、天帝方能享用的雪蓮玉珀膏,聞說此膏比起尋常神仙所用的芙蓉玉珀膏要見效得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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