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次事件最後被歐爾麥特以及趕來的雄英教師徹底解決, 在這之前其他人到底經歷了怎樣的負隅頑抗,已經暈過去的花濑毫不知情。她和轟以及綠谷的傷勢最重, 好在有恢複女郎在才沒造成什麽不可挽回的事。三人很快清醒過來、沒有大礙, 唯一的後遺症就是精神上稍微有些不濟, 但無傷大雅。
除此之外——
“你知道我找你來要說什麽嗎?”
相澤身上還綁着繃帶,整張臉上只堪堪露出了眼睛,手臂還打着石膏,不知道是何等毅力支撐着他前來上課, 亦或是對這樣的傷勢已經覺得習以為常, 語調尋常卻隐含威嚴, “椎名花濑。”
花濑老老實實地低頭認錯:“在遇襲過程中我行事魯莽、不顧後果、沒有考慮大局, 并且因為我個人的緣故牽連到了整個雄英,實在是罪大惡極。”
“全錯。”
“诶?”
“你最大的錯誤是你根本還沒有意識到你錯在了什麽地方。”宛如繞口令的話語從相澤口中有條不紊地吐出, 這位雄英1-A教師即便在受重傷時都沒有露出此等頭疼的神色,不過當下被纏繞在繃帶中,同樣沒人能看得見, “我問你幾個問題, 你認真回答我。”
“是。”
“一,你為什麽主動提出要用自己去換八百萬?”
花濑不假思索地道出真心:“我認為那樣做可以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既然如此,為什麽你不一開始就投降?”相澤看着她,“這樣豈不是更能根源性減少傷亡?——如果你認為這件事主要責任在你。”
花濑思索道:“那時候我姑且認為還有希望。”
“所以你準備去換八百萬的時候是覺得已經毫無希望了?”
“不……”
花濑的語氣稍有遲疑,“……我想救回八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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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覺得這是你的責任?”
花濑:“我不能看着她死。”
“那麽你就準備去死?”
“我沒想死。”
相澤将手中的教案往身旁的桌上一甩:“你還沒察覺到自己的問題嗎?”
“……抱歉, 我确實有些不太明白。”
“二, 當得知轟焦凍會死時, 你強行發動個性是想同歸于盡還是全身而退?”
“應該是……同歸于盡?”
花濑本人并不确定。
“為什麽?”
“……我不知道。”
“這種時候你如果回答我是因為失去了戀人,我可能更容易想清楚。”相澤眼底銳利的光令人不敢直視,他的語調慣常散漫,偶有起伏都不帶波動,“但是你現在告訴我,你不知道?”
“抱歉。”
要确切地剖析是為了什麽,花濑實在說不清楚。
“我不記得教過你的東西中有告訴過你遇到了危險情況是要選擇同歸于盡。”相澤慢條斯理地道,“我并不認為你的精神脆弱,能出現這種情況說明你本身思維邏輯帶動的行為模式就有問題。”
“……”
“在想清楚之前,你不用回去上課了。”
***
雄英1-A的教室內。
課間時分學生們正聚在一起閑聊,而今天的主題無疑高度統一,定在了被叫去辦公室久久未歸的椎名花濑身上——
“再怎麽說這也太久了點,老師到底是要訓椎名多久啊?”
由切島無意識地率先挑起話題,将好幾位心不在焉人士的心思都吸引了過來。
“在那之前,游樂場館內到底發生了什麽?”上鳴心有餘悸地說,“椎名出來的時候未免太凄慘了點吧,還有轟和綠谷,你們那邊到底是發生什麽狀況了啊?”
“就是因為轟啊。”切島輕松又随意地抖出驚天爆料,這是連轟本人都不知道的事,畢竟花濑沒有主動提起,轟想當然的以為那只是對戰留下的痕跡,當即被完全帶走了注意力,“椎名當時聽到轟可能要出事,整個人就跟瘋了一樣……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啊爆豪,椎名當時是很吓人嘛,不信你問小梅雨!”
梅雨順勢接過話頭:“是有點失去理智的狀況,幸好後面轟同學出現了,不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呢。”
切島攤手,對着散發出陰沉戾氣的爆豪道:“看吧,我可沒吹。”
“滾遠點。”
爆豪簡直不想理他。
“說起這件事……”八百萬猶豫着插話,神情很是為難,“在我被打暈之前,花濑曾經試圖用她自己将我換回去——啊我不是在質疑什麽,只是單純就這個舉動……花濑她啊,是不是稍微有點太不看重自己了?”
這話明顯是對着和花濑關系親近的幾人說的,八百萬開口的目的正在于此,是希望讓親近的人改變花濑的這幅心态。
“說她不看重自己好像也不對……”在現場完整目睹的切島提出了不同意見,但鑒于在這類微妙事件上的感知不足,所吐露的言辭都是片段跳躍式的,“我覺得椎名還是很珍惜生命的,完全沒有要輕生的意思,最開始的時候她明明挺鬥志昂揚的對吧?不過後來看到八百萬被捉住她突然就跳躍到英勇獻身的階段了,但是我又覺得不光是這樣……诶這個感覺到底該怎麽說比較好?”
禦茶子:“……”
禦茶子:“我有點搞不明白了。”
“就是說,大概可以用‘只要不死,怎麽樣都可以’這句話來形容吧。”梅雨斟酌片刻後開口,神情鎮定地伸手習慣性點在下巴處,“小花濑的很多行為看似矛盾,但如果用這句準則來形容,意外還算準确。”
切島跟着想了想,驚悚地發現确實如此,頓時抱臂抖了抖背脊:“哇!椎名這行為準則某種意義上來說可怕得過分了啊!”
身處談話邊界的爆豪早就聽不下去打算走,這時切島不經意地随口提起:“對了,爆豪你和椎名是不是從小打到大的,椎名打架的方式怎麽看怎麽像你,太有即視感了。”
“嘁,她那樣還差得遠呢。”
爆豪不情不願地回了一句,人倒是沒走了,反過來無意順勢說了兩句,“說不上是在刻意模仿我,但還算有被影響的因素吧。”
這話說得倒是相當中肯,分毫不似爆豪平日的作風,因此旁觀幾位都忍不住微微睜大了眼,數秒內都不知道該如何評價爆豪當下這幅表現,腦內遲遲轉不出合适的言辭,最後卻是由素來心直口快的蘆戶一槍标中——
“沒想到爆豪你還會炫耀青梅竹馬啊?”
爆豪:“……”
沒錯。
簡言之,方才爆豪同學的行徑固然短暫,但無疑是在對他們長達十幾年的友情進行狀似無意的顯擺,這種“無意”甚至于連他本人都不曾察覺,然而在外人耳朵裏聽來卻是一清二楚。開學以來爆豪給1-A同學們留下的印象太過程式化,諸如“不好相處”“脾氣很差”這類,此時驟然加上了這麽條幾乎可以被稱之為“反差萌”的元素在身,這才将場面成功凝結,以至于數人都沒能及時說出足以轉移話題的言語來。
于是便讓蘆戶三奈成功全壘打,直接一句話完美擊中爆豪那心底深處藏着的小心思。
場面一時陷入了萬分尴尬中,就連切島這樣的粗神經都開始感到不同尋常,妄圖在蛛絲馬跡中尋找挽救的可能,接下來轟的簡短發言卻輕巧切斷了這種努力:“配合花濑本身的個性,不去模仿才是正确的。不過被影響到也沒辦法了。”
這話不論從哪個方面都是順着先前爆豪的發言往下接,絕妙之處就在轟不僅以誠懇的話語否認了花濑刻意學習爆豪的任何可能,還在後半句直接說出了“被影響的壞處”。既然并不見得是好事,此前爆豪的微妙炫耀之意便也顯得無關緊要了。
爆豪果不其然頓時就火了,差點就直接沖上去,嘴裏招牌的“陰陽臉”“你這半身的家夥”更是熟練地張開就來,當梅雨邊看着那方男生拉架,便往狀似沉思的轟臉上看時,她驚訝地發現最特別可能并非轟竟然會以如此“打蛇七寸”的手法回擊爆豪,而是轟他本身發言時根本就沒有想那麽多。
——他是真心實意地說出那番話,也就是打從心底裏覺得花濑受爆豪的影響确實不好。
“……”
這可真是難怪要氣場不合了。
根本就是先天性的分歧啊。
同一時間,實在找不到答案的花濑被相澤暫且放過,但并不代表相澤是徹底帶過了這件事,他留給花濑的任務便是讓她找到合适的答案來回複自己,這樣的苦惱與疑問壓在花濑心頭,致使她下樓時都顯得很是心不在焉,險些迎面撞上從階梯踏上來的人。
“你?”
沒想到對方先出聲,且止住了兩人相撞的可能。
花濑擡眼望過去,覺得有些眼熟,對方便再度開口了:“上次考試之後,這還是第一次正式見到吧。”
他這麽一說花濑就想起來了,當即露出笑意回應:“原來你已經入學了,恭喜。”
“不過是普通班罷了。”心操搭眼就能猜出她方才經歷過什麽,視線轉回她的臉上,少女精致的五官間沒有過多表情,沒有刻意的僞裝,更沒有抗拒的戒備,“我叫心操人使。”
“椎名花濑,1-A。”
花濑禮貌地給出回應。
心操毫不意外地了然點頭。
——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