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Another Story 凱厄斯

A.

凱厄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瀕臨死亡是在他轉變成吸血鬼的時候。

那時候的他十九歲,已經成為克裏特島的王有四年之多,由于對于男女之事不怎麽熱衷,所以他将所有的精力放到了戰事上。

在一場對外擴張領土的戰争中,他碰上了轉變他的吸血鬼,那個吸血鬼就混在敵軍之中,徒手殺了他許多士兵,最後那個吸血鬼還咬了他的脖頸。

被一個赤手空拳的敵人攻擊、大量血液的流失讓他感到莫大的屈辱,但卻也提供他機會用他還握在手上的鐵劍重傷了那個吸血鬼,并且用藏在盔甲裏的打火石燒死了他。

這樣的勝利并沒有讓他得意太久,因為他很快便因為轉變而陷入了極大的痛苦中,他以為他會就這麽痛苦地死去,但他撐過去了,還獲得了強大的肉體、力量以及不朽的生命。

成為吸血鬼之後,普通人類之間的戰争已經無法引起他的興趣,他放棄了克裏特島,開始在歐洲大陸上游蕩,試圖尋找像他一樣的吸血鬼挑戰,而一百多年後,他遇上了阿羅和馬庫斯,和他們一起聯合統治沃特拉,與他們一起對抗羅馬尼亞族群,打算成為吸血鬼的世界裏唯一的統治者。

由于他并沒有任何特別能力又生性好戰,所以他是三個統治者中最常上戰場的,他殺了許多比他活得更久、更有戰鬥經驗的吸血鬼,他殺了許多達尼亞族群中體格最好的吸血鬼,這樣的戰無不勝的戰績令他洋洋自得,一直到他和達尼亞的其中幾個吸血鬼對上被他們弄得渾身是傷,之後又在保加利亞和希臘的交界山區碰上了一群狼人,而這也是他第二次感覺到他與死亡只有一線之隔。

那群肮髒愚蠢狼人殺了他所帶着的三名衛士,而他憑一己之力殺了一大半,但是剩下的那幾個傷痕累累的他已經無力對付了,所以在其中一個狼人張口打算咬斷他的脖子的前一秒,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往一旁的山崖一跳。值得慶幸的是山崖底下有一條河,所以他最後得以順着河流流到了愛琴海中而非餓死在崖底。

在海上漂蕩了不知道幾天之後,他被海浪沖到了一座小島的岸邊,昏暗的夜色讓他無法分辨出他的所在之處,而已經十多天沒有進食、身上又有重傷的他也沒有辦法起身去查看,所以他只能繼續躺在沙灘上,等待明天一早有人類經過。只要有其中一個人類靠近他、俯身檢查他的情況,他就能可以伺機咬上那個人類的脖子,而只要吸了一個人的血,他就能有足夠的氣力去獵捕更多的人類、治療他身上的傷。

就在他閉上眼睛、試圖恢複力氣讓他能夠在關鍵時間擊殺第一個人時,他聽見了微弱腳步聲。

他能夠聽出來那是屬于人類的腳步聲,但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卻聞不到人類該有的血液香氣,這讓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判斷錯誤、來者可能是個剛轉變成吸血鬼的新手,又或者是自己距離死亡已經不遠、因為他失去了獵食的本能,而不論是哪一個,對他來說都不是好消息。

随着腳步聲越來越近,他開始聽見些微的呼吸聲及心跳聲,這讓他更加确定了來人是人類、而他已經失去了對血液香氣的敏感嗅覺的事實,還沒等他想好是該出聲将人給引過來還是安靜躺在原處等待對方自己過來時,他聽見了一道悅耳卻緊張的聲音:「先生,你還好嗎?」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一道黑影出現在他的上方,而即便今天晚上的月光十分昏暗,但是他還是憑借着吸血鬼傑出的視力看清楚了來人的樣子,那是一個年紀小卻有着出色樣貌的少女。

一到他的身邊,那個少女便馬上用力将他往岸上拉,讓他的雙腳遠離了被海水沖刷的範圍,随後她又跪坐在他的身旁,并且從腰間取出了一把短劍。

以為她是打算刺殺他,他反射性朝她露出他尖銳的獠牙、試圖喝止她,被吓到的她上半身微微往後仰了些,但很快就恢複了原狀,并且繼續拿着短劍往自己手心用力一抹,然後将流出的血液裝入她先前擺在一旁的金色酒杯裏。

看見鮮紅的血液,他那血紅色的雙眸變得更紅了,但是他卻沒有聞到血液的氣味,他那本該幹渴的喉嚨也沒有灼燒不适感,而他的身體也完全沒有想要攻擊那個少女的反應,這讓他在為自己的狀況感到憤怒的同時還有些不解。

他死死地盯着她将那把短劍随意放到一旁,扯了一塊裙角的布簡易地包紮手上的傷口,脫下披在身上的黑鬥篷,然後她伸手将他扶了起來,在讓他靠在她肩上的同時用她先前脫下來的鬥篷包住他。

她的白皙脖頸距離他的嘴不到一個手掌的距離,他甚至還能聽見她的血在她皮膚下流動的聲音,但是他卻還是沒有想要攻擊她的欲望,就在他開始放棄以她為獵物時,她一邊拿起先前裝有她鮮血的酒杯喂到他的嘴邊,一邊輕聲對他說道:「阿波羅告訴我你需要這些……」

他就着酒杯喝下了她的血,而出乎他的意料,雖然他聞不到她的血液的香氣,但是她的血卻嘗起來異常美味。

随着越來越多的鮮血進到他的嘴裏,他感覺到他的力量及身體正在恢複,他也有多餘的精神去思索其他的事:鑒于他可以聞到她身上那不同于血液的誘人氣味,他猜測他會聞不到她的血的香氣和無法攻擊她都是因為她的能力,他覺得她大概就是阿羅口中那種在人類時期就展現出特別能力的天才;她剛才提到了阿波羅,而他明明已經喝了好一會了,但到現在他卻還沒有将一個酒杯的血給喝完,這就表示他從不相信的希臘神祇正在顯示他們的神跡,又或者,這是這個女人其他的能力……

不知道出自于什麽心态,已經恢複了大半的他并沒有擡起手拿過那個酒杯,反而是任由她繼續喂着,他則是在喝着血的同時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她,她的淡金色長發在月色的照耀下散發着柔和的光,白皙的臉上帶着點粉紅色的紅暈,褐色偏金的透澈眼眸正映着他那張狼狽的臉……他得承認,她是他這幾百年來所見過最美的女人之一,即便她的美麗目前還因為年幼而帶了點青澀。

等到身上的傷全都痊愈了、而他喝下的血的量已經令他過于飽足,所以他擡起手來推開她拿着酒杯的手,「夠了!」

他并沒有特意控制力道,所以酒杯從她的手中飛了出去掉到了不遠處的沙灘上,而在她的視線随着那個酒杯從他的身上離開時,他迅速地離開她的懷中,退到離她幾呎遠的地方。

他察覺到他的速度令她愣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回過了神來,并且從地上站了起來,有些踉跄地去撿回那個酒杯。在檢查了那個杯子、确定它仍是完整無缺後,她這才轉過頭來重新看向他,有些緊張地詢問道:「你還有需要其他東西嗎?」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只是緊緊盯着她看,因為剛才抱着他、之後又在沙灘上跌了一下,她那淡金色的長發及身上的白色長裙都被弄髒了好幾塊,甚至連她那白皙的臉上也沾上了一點,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卻覺得那些并不損她的美貌,她仍舊像剛才他看她第一眼的時候一樣好看。

過了好一會,他才開口問道:「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提洛島。」咬了咬下唇後,她緊握着雙拳繼續說道,「偉大且仁慈的太陽神不願勒托的子民受到傷害,他派我帶着狄俄尼索斯的酒杯過來,所以…所以……」

從她顫抖的聲音及帶了驚惶的眼神他感覺到她在懼怕他,而這樣的認知讓他感到十分不滿,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會出現這樣的情緒,所以沒等她将話說完他便直接往海裏沖,然後按照腦中所記着的地圖往伊特魯裏亞的方向游、迅速離開了提洛島。

B.

回到了沃特拉以後,沒休養幾天凱厄斯便重新帶着幾名戰力最強的衛士趕回去先前碰上狼人的地方,他将先前攻擊他的那幾只狼人給除去了,又順着牠們的氣味找到了牠們的聚集地,将那一區的所有狼人全數殲滅。

即便除掉了保加利亞的狼人,本來就心眼小愛記仇的他還是不解恨,在派了其中一個衛士回沃特拉通知阿羅和馬庫斯,然後又帶着剩下的衛士将歐洲東邊的幾個國家、将那幾個國家的狼人一一除掉。

他本來還打算如法炮制、将西方那些國家同樣掃蕩一遍,試圖将這世界上的狼人給趕盡殺絕,但是覺得目前應該将推翻達尼亞族群的事情放在首位、最近又從某些管道得知達尼亞族群近期會有些動作的阿羅卻不同意,所以他這個戰鬥主力及身邊的衛士全被召回了沃特拉。

在從保加利亞回意大利的途中,他們一行人經過了希臘,而在路過一間阿波羅的神廟時,他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那個在提洛島上救了他的少女的臉。

他試圖将那個少女抛之腦後,但是卻不論他用着怎麽樣的陰謀戰略塞滿自己的腦袋,那個少女的面容卻還是時不時出現,這樣不受控制的情況讓他感到十分暴躁,所以他讓身旁那幾個衛士先行回沃特拉,自己則是繞路前往提洛島,打算去找那個讓他失常的罪魁禍首。

和第一次的時候不一樣,他這次到提洛島的時候是陽光明媚的午後。

對一個小島來說,如果出現了一個陌生人一定會引起其他居民的注意,而且他又穿着非常明顯的黑色鬥篷藉以抵擋陽光,所以為了避免引起島上的騷動,他并沒有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反而在房屋屋頂上跳躍,很快地,他便來到了島上唯一一座神廟的屋頂上,他相信能一個自稱能夠得到阿波羅的指示、拿到狄俄尼索斯的酒杯的人類一定是個祭司,就算不是祭司也會是個虔誠的信徒。

憑着靈活的身手,沒幾秒他便從屋頂翻進了神廟裏面,只不過在勒托及其子女的神像前他并沒有看見她的身影,神廟裏的各個房間也沒有,所以他又重新翻身回到了屋頂,随後他聽見了她的聲音,即便那道聲音十分細微。

順着聲音,他總算看見了她,她正跪在神廟後方的浴池中央,除了頭以外整個身體都泡在水裏,雙手合攏做出禱告的姿勢,嘴裏則喃喃念着禱詞。曾經為克裏特王的他對于這樣的場景并不陌生,這是進行大型祭祀前的淨身儀式。

她的樣子十分虔誠,虔誠到令他的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希望她所崇敬信仰的對象是他自己的念頭。這樣的想法讓他在回過神後忍不住發笑,想當初他在統治克裏特島的期間他還曾經在一個女祭司淨身的時候到浴池裏與之厮混,他可是從來都不相信什麽神的存在、神跡或神罰,對于那些神的信徒他更是嗤之以鼻。

想到這裏,他随手将身上的黑鬥篷放到了一旁,然後縱身一躍、直接跳入了浴池中。

雖然他在落地的時候站得很穩,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濺起了一大片的水花,也讓那個少女吓得從浴池中站了起來。

驚吓退去之後,那個少女先是一臉憤怒,但是在看見他的時候,她卻愣住了,她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而且她的唇動得幅度太小,他沒看清楚她在說什麽,但是他也不在意,只是自顧自地開口問道:「妳叫什麽名字?」

聽見他這麽問,她先是露出困惑的表情,但是很快就用着戒備的眼神盯着他看,并且往後退了兩步,「這個聲音…你是那個晚上的……」

她對他的防備明顯得令他感到憤怒,他用着冰冷的語氣說道:「不要讓我重複第二次,妳的名字,要不然我不介意在待會做出我在那個晚上就該做的事。」

他的威脅奏效了,沒過幾秒他便聽見了她的回答,「亞…亞西諾多拉……」

「亞西諾多拉。」輕輕地重複了一遍後,他這才再度開口,「勒托的祭司,對吧?」

「…是……」

見到她點頭之後,他順從自己的想法向前了一步,擡起手來輕捏她的下巴,他感覺到她在顫抖,但他還是迫使她擡起頭來看着他。在對上她那雙褐色偏金的眼眸時,他突然有種自己那早已停止跳動的心髒又再度動了起來的錯覺。

煩躁,煩躁,煩躁,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下的狀況令他煩躁不已,他的理智讓他盡快殺了眼前的這個少女、免得自己在繼續受她影響,但是他心裏卻有一道聲音阻止他這麽做,天人交戰了好一會,他最終還是選擇放開了她,并且一個跳躍就離開了浴池、重新跳回了神廟的屋頂上。

他并沒有馬上離開,反而是站在她看不見的角度觀察她看了好一會,他看見了她朝着他離開的方向看了好一會,他看見她在收回眼神後費力地走到浴池邊,癱坐在地上喘着氣,擡起手來抹掉臉上不知道是水還是淚的透明液體,他看見她在冷靜下來後又再度走回浴池中淨身。

一直到她跟着另一名祭司裝扮的人走了之後,他才離開了神廟、離開了提洛島。

回到沃特拉之後,亞西諾多拉的身影總是會時不時出現在他的腦海裏,就連他以往他最喜愛的戰争也無法讓他将她的事情抛到腦後,而不知道是因為他這次時常分心的緣故,還是因為這次達尼亞族群計劃完備的關系,他和阿羅、馬庫斯花了一個多月才解決了達尼亞族群最新一次的突襲,讓他們在短時間內沒有挑起戰争的能力。

在将沃特拉的戰力重新部屬好後,先前早就察覺到他在打仗時分心、從觸碰中得知他和亞西諾多拉之間的事的阿羅便對着因為腦袋裏又不斷出現亞西諾多拉身影而煩躁不已的他說道:「近期沃爾圖裏應該不會有什麽事了,你要不要到提洛島去看看那一位勒托的祭司?」

聽見阿羅這麽說,本來就一肚子怒火無從發洩的他忍不住惡聲惡氣地對阿羅吼道:「為什麽我要去?!」

「想當初我剛碰上蘇爾庇西亞時也是像你這樣,」阿羅就當作沒有聽見一樣,自顧自地感嘆道,「只要一刻沒有見到她,我的腦海裏便全是她的身影,直到我們兩個在一起十年之後這樣的症狀才減輕了一些,這就是愛啊……」

一旁同樣知曉亞西諾多拉事情的馬庫斯也在幫腔道:「如果你們彼此相愛的話,你可以将她帶回來,凱厄斯,等到她長大一點再轉變她,我相信不管是狄黛米還是蘇爾庇西亞都會開心多一個姊妹的。」

對于阿羅的說法,他發出了嗤之以鼻的冷哼,而馬庫斯的話則是令他感到惱火,從前兩次他和亞西諾多拉見面的情況來看,她害怕他都來不及了怎麽可能會跟他彼此相愛。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他就感到自己的胸口傳出了悶痛的感覺,所以惡狠狠地瞪了他們兩個一眼後,他便到了訓練場去訓練衛士了,免得被他們兩個看見他的失态。

經過了五天後,他分神想着亞西諾多拉的情況還是沒有改善,而為了解決他的病症,他只能在阿羅和馬庫斯調侃的注視下離開了沃特拉,前往提洛島。

一開始他是抱持着殺了亞西諾多拉的想法過去的,因為他想要變回原來那個不被愛情那種愚蠢的情感所影響、只專注在戰鬥的自己,但是在到了提洛島、看見跪在勒托的神像前禱告的她時候,他卻無法控制地改變了想法。

他開始躲在暗處觀察着她,看着她耐心地教導着一個大概只有七、八歲大的小女孩祭司之事,看着她熟練地彈奏裏拉琴給島上的小孩聽,看着她到森林進行箭術的練習,看着她溫柔地撫摸着主動靠近她的牝鹿,看着她細心地替受傷生病地島上居民療傷看病,看着她睡着後寧靜美麗的臉龐……

因為亞西諾多拉是祭司的關系,所以她每天的行程都大同小異,但是即便如此,這樣的觀察卻沒有讓他感到厭煩,反而讓他對她的一切更加沉迷。

他試着在她沉睡的時候到她的身邊,将手放到她那纖細的脖子上就這麽終結掉她的生命,但是手還沒來得及使力,他便感覺到自己那已經停止跳動的心髒處傳來了撕扯般的疼痛,一直到他移開了手,這樣痛徹心扉的感覺這才平複了下來。

每一次每一次的試驗他都是得到了這樣的結果,而在第十次暗殺失敗後,他放棄了,并且順從了內心的渴望俯身吻上她微啓的唇上。單純的唇與唇的碰觸,他卻覺得感覺比幾百年前他第一次碰觸女人時還要好,一股比贏得了戰争還要大的喜悅充斥着他的心。

想得到更多,想得到完整的她……懷抱着這樣的想法,他回到了沃爾圖裏,然後帶着一隊士兵乘着戰艦回到了提洛島。

幾乎沒讓阿羅特意派來的能言善道的衛士費多少唇舌,提洛島的王便答應了他的要求:用亞西諾多拉來換取伊特魯裏亞的軍事支援。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後,他便将跟提洛島王讨論後續事宜的事情全權交給衛士,然後他就去找亞西諾多拉。

當他到了勒托的神廟時,亞西諾多拉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在祈禱,臉上也沒有帶着平時的笑容,她只是坐在窗邊的石階上,雙眼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看見他的到來,她只在一開始的時候睜大了眼睛,之後便恢複了原本的姿勢。

他一邊走向她,一邊對她說道:「你們的王告訴我,妳願意跟我走。」

「所以,你就是伊特魯裏亞的戰士?」她難以置信地看了他好一會,然後她才低下頭來,用着顫抖的聲音回答道,「是的,明天我會跟着你…您們的船一起離開,請問…到了伊特魯裏亞之後,我要服侍的是您的王嗎?」

「我就是伊特魯裏亞的沃特拉地區的王。」已經走到她面前的他蹲了下來,并且伸出手來撫上她的臉,「妳不用服侍任何人,妳将成為我的妻子,和我以及我的兄長們一起成為沃特拉的統治者。」

出乎他的意料,她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安心下來,反而怔怔地掉下眼淚,「是麽……」

她的眼淚讓他感到十分憤怒,只是為了避免吓到她,他還是努力壓下了怒氣對她說道:「妳不想成為我的妻子,難道是因為妳愛上了這個提洛島的王子、想成為這個提洛島的王後嗎?!妳休想,勒托的祭司!」

在他先前藏在暗中觀察她的時候,他曾看見了提洛島上那位只比亞西諾多拉年長了四歲的王子送花和首飾給她的畫面,還聽見了那個王子在被拒絕之後對随從說着自己不會輕易放棄、不擇手段也要得到她的話語。

他們的對話讓他感到十分憤怒,他想要直接把那個王子給殺了,順便也把這個島上其他對亞西諾多拉懷有別樣心思的男人們也給殺了,雖然到最後他并沒有動手,但卻讓他下定決心要将她帶回沃特拉,然後再将她給牢牢綁緊在他的身邊、不讓其他人能夠再觊觎她。

「我只想當一個祭司,全心全意侍奉着勒托和她的子女……」用着哽咽的聲音喃喃說完後,她這才擡起手來抹去自己的淚水,然後直直看着他,「請您發誓,請您以斯堤克斯之名起誓,只要我跟您走,您就會出兵保護提洛島以及島上的人民。」

「如果這是妳的願望的話……」

即便沒有信仰,但是為了讓她安心,他還是順着她的意以斯堤克斯之名發誓,然後他低下了頭,在她的額頭上印上一吻,「記得我的名字,我未來的妻子,亞西諾多拉,我名為凱厄斯,下次見面的時候妳就該以我的名字來叫我。」

C.

以往凱厄斯總是在阿羅和馬庫斯對蘇爾庇西亞和狄黛米獻殷勤的時候暗暗嘲笑他們,在阿羅和馬庫斯因為他們的伴侶開心而微笑、因為他們的伴侶難過而擔憂時毫不掩飾地嗤笑,他還多次在心裏說着自己絕對不會變得跟他們一樣被自己的伴侶影響、甚至根本不會為自己找一個伴侶的話語,但是,一切的豪言壯語在他遇上了亞西諾多拉之後全都變成了笑話。

在得知提洛島的人民被達尼亞族群的人給屠殺後,可能會失去亞西諾多拉的恐懼襲擊了他的心,讓他在阿羅和馬庫斯的面前難得失控地大吼發怒。

明明她才跟着他到沃爾圖裏不到五天,明明到目前為止他與她最親密的互動只是單純地唇與唇的觸碰,明明她根本還沒有愛上他、甚至還懼怕着他,但是他卻無法控制地更加在意她、更加愛着她、更加希望她也能愛上他……

是的,她在懼怕他,即便她總會在他回到房間時馬上上前迎接他、在早晨的時候主動替他更衣、在他沐浴的時候幫他擦拭按摩、在與他對視時露出微笑,但他能夠看出她笑容中的勉強,他能感受到她在觸碰自己的時候手總是止不住顫抖,除此之外,他還察覺到每次他在牽着她的手、擁抱她、甚至親吻她的時候,她總是緊緊握着雙拳,藉以隐忍下她那想要躲避他的反應。

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只有我一個人身陷這樣的痛苦之中!!在見到阿羅和蘇爾庇西亞、馬庫斯和狄黛米的親密恩愛互動後,心裏冒出這個想法的他異常憤怒,他馬上離開了他們的議會廳、快速地前往自己的房間,那裏有着他的亞西諾多拉,因為整個沃爾圖裏來來去去的都是吸血鬼,還時不時會有外來的流浪者,所以大部分的時間他都讓亞西諾多拉待在他的房間裏。

當他怒氣沖沖地打開房門的時候,他看見了還沒察覺到他回來的亞西諾多拉正站在窗邊,雙手緊緊捂着嘴,望着窗外默默流淚。

短短一瞬的時間,卻足以讓他将那副景象深刻在心裏,也澆滅了他心裏的怒火,他大步地走向已經發現他回來、正在着急地擦掉眼淚的亞西諾多拉,并且将她拉到床邊、讓她坐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今天只是意外…我…我……請你不要生氣,以後我不會再這樣的……」

她緊緊抓着他的手正劇烈地顫抖着,她的手還因為剛才擦眼淚而帶着溫溫的濕意,這讓他的心裏感到鈍鈍的疼痛,他輕輕地将她的手從自己的手上撫下,然後擡起手來捧住她的臉,用着近乎懇求的語氣說道:「我不會做出什麽妳不喜歡的事的,所以,不要怕我,亞西諾多拉……」

雖然她沒有回答,但是過了許久她突然将他的手從她的臉上拿了下來,低着頭将他的雙手緊緊握在手中。

感覺到她的手已經不再顫抖,一股強烈的喜悅瞬間充滿了他的心,他輕輕地坐到她的身邊,伸出手來将她抱在懷裏,唇則是貼在她的頭頂上。

經過那次的談話後,亞西諾多拉對他的态度開始有了轉變,即便她還是會在他做出親密的舉動閃躲,但是感覺起來更像是難為情而非恐懼,這對他來說是種鼓勵。

為了避免她知道提洛島的消息,也為了讓她能盡快适應沃爾圖裏、發自心底接受他成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每天他都會用着最快的速度處理公務,然後剩下的時間他都會陪在她的身邊,連她睡着後都不例外。

即使他的行為過于極端,可是确實成功地讓亞西諾多拉接受了他,尤其是在他從和狼人勾結的吸血鬼中救了打算自殺的她之後,她甚至還主動擁抱了他,一整天都緊緊地抓着他的衣角。

那次救了她後沒多久,擔心她之後又會因為沒有自保能力而陷入危險的他便在與狼人的戰争告一段落回到沃爾圖裏,在讓她變成自己的女人的同時将她轉變成吸血鬼。

在亞西諾多拉變成了吸血鬼之後,除了床第之間多了許多樂趣外,他還發現他的亞西諾多拉比蘇爾庇西亞和狄黛米還要來的好,她從不會像蘇爾庇西亞那樣總是不懂事地要求阿羅多空出一點時間陪她,她也不會像狄黛米那樣常常任性地讓馬庫斯帶她四處去游玩,她總是乖乖地待在兩人的房間裏等待着他回來,她從不會向他抱怨生活無聊,她從不會對他提出任何無理的要求,她也從不會與他争辯或冷戰,她會牢牢記住他對她說的每一句話、完成他所交代的每一件事。

在一次蘇爾庇西亞和狄黛米鬧了脾氣、阿羅和馬庫斯無奈地思索着逗她們開心的方法時,完全沒有那樣煩惱的他忍不住得意洋洋地向他們炫耀他那乖巧的亞西諾多拉,只不過他卻沒有得到他想象中兄長們的羨慕眼神,反而是得到他們帶了點同情的注視,「有時候小争執也是增進夫妻情感的一種方式,凱厄斯,而且…你剛才說的其實并不是件好事……」

「馬庫斯說的沒錯,我親愛的弟弟,雖然你和亞西諾多拉彼此相愛,但是你們相處的方式實在不像是一對恩愛親密的夫妻。」

聽見他們這麽說,他的第一反應是憤怒,但很快他便替自己找了個他們只是在忌妒自己的理由,然後便回房間去找他的亞西諾多拉。

之後在狄黛米出游卻被達尼亞族群給暗殺的事情發生後,他更是慶幸自己的亞西諾多拉是個個性乖巧內向、不愛外出的女孩,天曉得他完全無法想象若是像馬庫斯一樣失去伴侶的話他的心會有多痛。

一直到亞西諾多拉從被阿羅雇用到沃爾圖裏的藝術家知道了發生在提洛島的事後,他這才知道個性乖巧的她其實也是會發脾氣的,除此之外,他還從她在盛怒之中說出的話裏得知這一千多年以來她所表現出的乖巧及愛意只是為了提洛島人民所展現出的演技。

痛,他感受到了比一開始發現她懼怕自己時還要強烈的心痛,他很想朝她大吼、質問她在這一千多年來是否真的沒愛過自己,但是最後他卻什麽都沒有對情緒不穩定的她做,與之相反,為了避免她去找羅馬尼亞族群複仇,也害怕她會在得知提洛島的人民被殲滅的原因後會像馬庫斯一樣失去活下去的理由,他甚至還對她說出他就是殺了提洛島的人的兇手的話語。

諷刺的是,他以為與自己心意相通的她并沒有察覺到那是個謊言,她相信了,她試圖攻擊他來為提洛島的人民複仇,她将自己關在了他替她打造的神殿裏,她開始停止進食、讓自己虛弱到無法動彈的狀态。

他知道她是在折磨自己來達到折磨他的目,但是他還是讓她成功了,他的心所感到的疼痛随着她越來越虛弱的模樣而逐漸增加,痛到他都想直接殺了她後自我毀滅,只是在将手放到她的脖頸上時,他仍舊像千年前的時候一樣無法下手。

對于一碰上愛情就無比軟弱的自己,他忍不住咬着牙低吼道:「我就不該碰上妳的,如果那一晚妳沒有多管閑事地過來救我該有多好……」

「如果……」因為太久沒有進食的關系,所以她用着微弱的氣音回複道,「如果真是這樣的,那麽我在隔天早上跟着島上的人一起死在你的手上,這樣的話真好……」

聽見她這麽說,他已經痛徹心扉到無法思索該做出什麽響應,所以他只能迅速轉身離開、免得在震怒之下傷害了她,卻沒有注意到她在說完那句話之後便緩緩閉上了眼睛,而那段對話他們在她陷入漫長沉睡前的最後一次談話。

對着陷入沉睡中的亞西諾多拉,他感到很痛苦,有時候他甚至有些羨慕馬庫斯,失去了伴侶之後馬庫斯心如死灰,除了想起狄黛米的時候,根本不會感到痛苦。但與此同時他又感到慶幸,他并沒有完全失去她,在未來某一天她還有可能蘇醒過來。

抱持着這樣的複雜心情,守在沉睡着的她身邊的他開始與她說話,說他在沒陪伴在她身旁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訴說着他對她的想念及愛意,他總是在說話的時候緊握着她的手,并且在不得不離開她的時候給她一個吻。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兩百多年,一直到亞西諾多拉突然從她的房間消失了為止。

她的消失讓他以及阿羅十分震驚,他們審問了所有的衛士,尤其是守在她房間前的那幾位,在确認了完全沒有人進出那個房間後,他們只能開始考慮有內鬼以外的可能性,最終他和阿羅只有兩個猜測:一是有着特別能力的吸血鬼用了神不知鬼不覺的方式潛入了沃爾圖裏、将亞西諾多拉給劫走了,二則是亞西諾多拉突然醒了過來,然後自行逃跑了。

出于對自己所統治的沃爾圖裏的信任,也不願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能力那麽強的吸血鬼,他和阿羅更傾向認為第二個才是事實,但是這樣的認知卻讓他心痛不已,他是如此的深愛着她,但是她卻一心只想着逃離他……

想要将她帶回沃爾圖裏,想要問她為什麽要逃,抱持着這樣的心情他開始尋找她,從提洛島到整個希臘,從希臘到整個歐洲,從歐洲到其他大陸,他甚至還去了北極和南極大陸,但不僅沒有看到她的身影,連她待過或路過的痕跡也沒有發現。

這樣的情況太不符合常理了,所以在他這麽找了兩百年後,他和阿羅開始思索先前約忽略的可能性,他們利用着沃爾圖裏的勢力調查世界各地的吸血鬼的能力,與此同時他又将整個歐洲仔仔細細地再找了一遍。

當他再一次無功而返地回到沃爾圖裏後,他已經對将亞西諾多拉找回來的事情不抱太大的期望了。

他的心開始像馬庫斯一樣陷入沉寂,對外界的事情完全沒有興趣,日複一日,他只是呆坐在他在沃爾圖裏主廳的椅子上,帶着苦澀的心情回憶着他和亞西諾多拉的點點滴滴,唯二能讓他特別在意的便是沃爾圖裏在各區的分部的月度報告,以及一年一次亞西諾多拉那收藏着希臘神祇畫作和雕像的保養維護。

在電腦、監視器及衛星的實時影像越來越普及後,原本他和阿羅還在期待能夠藉此找到亞西諾多拉的蹤跡,但是還沒等他們找到什麽線索,他們卻先一步找到了屬于她的沃爾圖裏的項鏈。

審問了所有經手過那項鏈的人、得知了那條項鏈是從一位五歲的女孩身上拿到了的之後,本來又重新燃條起一股希望的他絕望了。

将那個從五歲女孩身上把那條項鏈拿走的孤兒院院長給扭斷脖頸後,他用着最快速度來到了亞西諾多拉的神殿,然後站到了勒托的神像前:「如果妳真的存在的話,勒托,既然妳讓我愛上了她,那麽就負起責任,讓我見見她,只要讓我知道她還安好,其他的…都無所謂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樣,算是全文完結了

很高興沒有拖到一年(但感覺沒有好到哪裏去= =)

感謝大家對我這跳脫的腦動的容忍,以及碼字拖延症的體諒

也很感謝每個給我留言及投雷的大大小小的天使們

我對不起大家,在電腦前給大家一個土下座道歉

想了想,當初會想開凱厄斯的文都是因為看了篇同人,腦袋裏閃過幾個想寫的片段,然後就這麽把它列入了自己想開的坑的名單內

其他待開坑名單好像也是這樣,把女主想好了,把幾個情節想好了,但是完整大綱跟走向卻沒有靈感,我都不知道之後該開哪一個了

目前已經有比較多情節構想的是泰坦尼克號的卡爾,

但是目前腦袋裏忍不住一想在想的卻是終極三國的孫權

是的,就是終極三國,當初在讀大學的我一集接一集追了,而最近….好吧,是去年,去年終極三國翻拍了(對不起,我就是這麽後知後覺),然後在看了些片段比較後,又讓我忍不住去複習終極三國的經典片段,結果….想要為全劇算是最可憐的孫權寫篇文的心情就這麽油然而生

(說到這個我大家說一下,我的辦公室裏跟我年齡很近的只有一個姐姐,其他都是快退休的大姐,那個姐姐比我大個六歲左右,我跟她說了我最近在複習終極三國,她對我說:”你竟然看這個!!那麽中二的劇,這是件很值得鄙視的事情”,讓我…哭笑不得?!)

至于到最後會先開哪一個坑,我現在也不确定,可能看大家的提議,也可能看看自己腦洞的發展

希望下次在開坑前能夠存到10章的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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