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六部的官員來的不多,約莫幾十個,一一引入了席位
指着自己的小臉:“需要心存慈善,笑容才能感化人。但比起那些……我更喜歡那個帶我去見程姐姐時,在門口吓跑那兩個弟子的江柒。”
“或許笑容确實會讓人感化,也或許只有努力才能化解他們的仇恨……”
“但比起那些……我更喜歡活的真實,就算無法突破障礙,但卻也絕不會逃避的江柒!”
她來帶他回去的目的,并不是讓他繼續努力化解誤會,而,只是不想他逃避。
雲昕忽的歪過頭,看向山壁的另一側。
江柒跟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一處峰回路轉的陡坡之上,眼前并無樹木也沒有山石的遮擋,視野頗為開闊,俯視下去,是漫天的山野樹林。
雁城山所在的山頭,是最高最大的。
因此,俯視下去,連成一片的山頭一處一處的蔓延過去,滿眼的綠色就像是籠罩了一層綠紗,與身後五顏六色奪目的雁城山不同,眼前的景色沒有什麽奪目的顏色,但……卻莫名的美的奪目。
身旁的雲昕不知何時又已經重新挂上了燦爛的笑容,眉眼彎彎的,唇角上楊,她歪過頭笑着看向江柒:“無論日出還是日落,灑在每個人身上的光都是一樣的顏色。無論下雨還是下雪,落在每個人身上雨雪,也都是一樣的溫度。無論乞丐或是皇帝,也都是生在這片土地之上。”
無論是背負着殺人魔頭父親的江柒,還是背負着殺父之仇的那些人,也同樣……都是生長在這片土地之上。
——我本來以為,你這裏已經枯竭了……
——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呢。
——你這次沒有躲開而是直接挺起胸膛迎上去了呢~
——比起那些,我更喜歡活的真實,就算無法突破障礙,但卻也絕對不會逃避的江柒!
——無論乞丐或是皇帝,也都是生在這片土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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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小孩的眼睛依舊是那般的明亮透徹,在陽光下折射着光,毫不猶豫的看着自己,裏面的眼神,是從未變過和動搖過的。
如同黑夜中的星光,讓人不由自主的吸引着,向往着它的方向。
江柒閉上了眼,吸了一口氣。再次睜開眼時,低頭向前走了兩步,微微俯身,伸出的雙臂忽的抱住了那個有些錯愕的小娃娃。
他閉上了眼,唇角揚起的弧度帶着幾分像是被感染了似的溫暖。懷裏小小的身子并不溫暖,反而有些微涼,但卻意外的讓人平靜。就像夏日的微涼細小的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覺,有些涼,卻舒心。
他一次一次的堅持,他想要看到的畫面,其實都不重要。
他一直想要堅持得到的東西,其實就在他一次一次堅持中,已經得到了。
一些已經成事實的事情,他既然無法就改觀,那就讓他們變成往事,他以後要做的事情……不是補償,而是完成他自己的人生。
他自己的。
小尼姑說的很對,無論是乞丐或者是皇帝,不都是生長在這片土地之上麽?
……
……
突然,眼前的畫面天旋地轉。
身後猛地踹在他小腿上的力道讓他不由自主的往後栽去。
一股幾乎要将他手腕勒斷的力道狠狠的抓住了他原本抱住小光頭的手,随即将他整個人都掄了起來。
視線徹底倒轉前,他從眼前那小娃娃透徹的瞳孔中看到了倒影出來的人影,從小雲昕的小臉上微微驚訝但卻絲毫沒打算動手阻止的表情上,他清楚的明白了身後那人是誰!
江柒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整個身子便已經被甩起來在空中旋了一圈後,啪叽一聲摔在了地上。
江柒雙手撐地,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左手邊被人抓起反扭到了背後。
那只輕飄飄扣着他手腕的手上傳來的力道大到讓他幾乎覺得左手馬上就要被扭斷了!
後腰被堅硬的膝蓋狠狠撞上,随即身後那人便緩慢的俯身,眼角的餘光終于看到了那人微微垂下的墨色發絲,輕柔垂下的發絲和那人抿着的薄唇,唇角輕揚的弧度帶着那人一貫的溫和。
與他身上散發出來懶洋洋的氣息不同的是,他手上的力道簡直不是個少年應該有的。
“昕兒,以後呢……要是再遇到這種動手動腳的怪叔叔,就直接動手,明白了麽?”
雲梓幽緩慢的擡頭,輕而易舉的鎮壓了‘怪叔叔’後,沖着雲昕微微一笑,‘輕柔’的聲音囑咐道。
……
動手動腳的怪叔叔?
誰啊!
他娘的都說了他才沒有喪心病狂到對六歲的小孩下手啊!
妹控他娘的太可怕了啊啊啊!
救命啊啊啊啊——
【052】請道歉
“放開我啊!”江柒掙紮了兩下,側頭準備怒視雲梓幽,奈何只能怒視着那撮頭發。
雲梓幽笑眯眯的看着雲昕,充耳未聞道:“昕兒,你知道對于這種色狼,最應該丢哪麽?”
色狼?那是江柒,不是色狼啊。
雲昕正準備解釋,但是思緒卻不自覺的跟着哥哥的思緒跑了,好奇的眨眨眼:“丢、丢哪?”
雲梓幽空出一只手,修長手指輕搖:“雁城派的北面有個大瀑布,應當丢那下面。”
雲昕歪了歪頭,仍舊有些不理解。
“那下面有很多鱷魚哦~”雲梓幽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點破道。
“……”身子抖了一抖的江柒。
“不……不好吧?”雲昕仰頭,想象了一下江柒被扔進鱷魚堆的畫面,抿了抿唇,小臉揪起。
“昕兒不忍心麽?”雲梓幽眯了眯眼,垂眸掃過地上的那人,與他溫和面容不同的是他的聲音冰冷到了極點:“那就丢到那大瀑布的上面吧。”
怎麽還是瀑布?雲昕擰了擰小眉毛,但還是不自覺的跟着哥哥思緒跑了,忍不住追問道:“那裏,沒有鱷魚吧?”
“沒有。”
雲昕眨了眨眼,身下的江柒剛松了口氣,便聽見他身後的人用着笑眯眯的聲音懶洋洋道:“不過會被沖到瀑布下面。”
……那還有區別麽!?
些許是覺得欺負夠了,雲梓幽這才松開了被他壓在地上的江柒,遠處的雲昕這也才走過來,大眼看向江柒,伸出小手準備拉他起來。
“哥哥是開玩笑的啦,你沒事吧?”
開玩笑個毛線啊!按照雲梓幽那貨的記仇程度,沒準真的會有幹出這種事的那一天啊!
江柒左手一陣一陣的發麻,心裏卻瘋狂的吐糟,在看到雲昕伸過來的小手便無意識的伸出了右手準備借力站起來。
奈何右手還沒碰上那只小手,一只眼熟的手便從旁邊插了進來,抓住了他的胳膊毫不憐惜的往上一拽。
直接被拎的站起身來的江柒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拎開到了小雲昕的幾步之外,江柒無語的看向身旁的少年,不是這麽防備吧?他就抱了一下而已啊!抱了一下而已啊!不要搞得他好像幹出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下一刻就會撲倒小光頭的樣子好麽!
江柒撇了撇嘴,有些無語雲梓幽的大題小做,忽的想起剛剛雲梓幽的瀑布論,臉上又掙紮了一會。不過很快就淡定了下來,臉上的神色也已經恢複了他在上山前的那般炸毛的模樣
一直壓抑的重擔也已經卸下,一身輕松的江柒模樣簡直不要再神采飛揚一點,除了先前被小尼姑追了那麽長時間外加被雲梓幽狠狠摔了一下有些狼狽之外,簡直看不出來他才坐了一天牢。
雲梓幽掃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眉梢眼角流露出了幾分暖意。
他說了,他信昕兒。
“他們已經發現你逃跑了,再不回去就來不及了。”雲梓幽擡起手指撥了撥衣擺上莫須有的灰塵,擡眸懶洋洋道。
“既然已經發現了,去也沒用了啊!”江柒揉着自己差點被折斷的胳膊道。
“我陪你一起回去。”雲梓幽看向遠處,眸光一沉,緩慢的道出這句話,壓根沒有給江柒反悔的機會。
江柒意外的沒有再說什麽和懷疑什麽,因為他知道……如果雲梓幽陪同他一起去,雁城派那幾大長老絕對不是對手。因為身後這貨,可是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雲梓幽微微側頭,看向身後還站在那的小人兒,目光一暖,開口:“在這之前,那位銀長老大概還會追着不放。”
雲昕眨了眨眼,小小的臉上似懂非懂。
“所以……哥哥交給你一個任務。”雲梓幽俯身,伸出手在雲昕腦袋上摸了兩下。
雲昕立刻正色,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認真狀道:“哥哥你說!”
“拖住銀長老。”雲梓幽的指尖輕輕刮了刮她的臉頰,食指在她的小臉上蹭了蹭,眯起眼帶着笑意:“只要遵守一點。”
雲昕張口,剛準備說她一定不會亂動手的,就聽到自家哥哥捏着她的小臉道。
“留他一口氣。”
輕柔的聲音傳來,剛準備張口的雲昕便閉上了小嘴,啞然的看着自家哥哥臉上認真的表情。
是她的錯覺麽?她怎麽覺得哥哥的要求像是……
只留他一口氣?
……
唔、唔!好像哪裏不對!?
看着雲梓幽順着她的小腦袋摸了兩下後,便帶着江柒離去。
嗯……按照第一句話做就對了,至于後面那句話……到時候再說吧!
在滿山尋找江柒的人中,銀長老算是武功高強輕功很好的,因此在看到雲梓幽和江柒兩人的身影時,很快便追了上去。
在小尼姑追過去的時候,便看到了那抹明晃晃的灰色身影,當即眼睛一亮,找到了!
此時的銀長老正追着江柒的身影而去,并不遜色于江柒的銀長老怕是不出二十步便能追上他們,尤其是江柒先前為了跑路耗費了不少內力。
就在距離不斷拉近的時候,遠處一抹身影便突兀的擋到了他的面前。
銀長老腳下一頓,皺眉低頭看去,便看見穩當當落在了他面前的小尼姑。眉目幹淨的小尼姑兩只小手一合,垂目柔和道:“阿彌陀佛,施主,得饒人處且饒人~”
銀長老擰眉準備從旁邊繞過去,奈何看似丁點大的小人步伐卻極穩極快,絲毫不給他過去的機會。
眼看江柒距離自己越來越遠,銀長老提起了自己腰間的佩劍,‘唰’的一聲拔劍出鞘,反手便運起暗勁,将內力灌注其中。舉起劍擡起,便準備朝着江柒的方向射去。
小尼姑大眼一掃,目光落在了銀長老的手上,小右腳毫無征兆的在地面一點,整個人忽的朝着銀長老竄了過去。
竄過去的同時,小手快如閃電般的朝着銀長老的腋下襲去,另一只手迅速的擡起往下一扣。就這麽一托一扣,銀長老手中的佩劍便換了主人。
雲昕身子一轉,穩當當站在銀長老身後時,佩劍已經落在了她的手裏。
銀長老臉色鐵青駭然的扭頭,臉上的震驚如何也掩蓋不住,不過很快就恢複了臉色,冷眼怒視着身後的小尼姑:“小孩!多管閑事一次就夠了,再多了,可就別真怪老夫我不客氣了!”
銀長老話音一落,雲昕就明白了自家哥哥先前那篤定了她和銀長老一定會打起來的口氣的原因了。
因為先前打贏了他家弟子讓他顏面盡失,如今還耿耿于懷,若是再來阻攔,一定怒氣沖天,定然會動手。
雲昕輕輕搖了搖頭,上前一步,雙手舉起了手中的佩劍奉上。
軟軟的聲音鎮定也平靜,道:“貧尼沒有多管閑事,只是江柒确實是無辜的,貧尼不想施主錯怪好人。”
“呵,好人?”銀長老看了眼身後已經失去蹤影的江柒,明白也已經追不上了,便扭頭看向身後的小娃,已經不再年輕的臉上一雙眼依舊銳利難擋。聽了雲昕的話,簡直好笑道:“你說江越是無辜的?江越告訴你的麽?小娃娃,你家大人沒教你,不能随便相信別人麽?”
不要随便相信別人啊。
雲昕一愣,這話……江柒也對她說過。
“你知道死在他手裏的人,有多少麽?襲擊掌門的這種事,無論問誰都會覺得是他幹的吧?再者還從牢裏逃了出來,這就是他畏罪潛逃的證據!”銀長老随手一抓,奪過了她手中的佩劍,眉目猙獰不屑道。
雲昕微微斂眸,輕輕搖了搖頭:“就是因為你這樣,你的那些徒弟們才會黑白不分啊……”
“你說什麽——!?”銀長老險些沒吹胡子瞪眼,手中的佩劍攥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動手,奈何站在那的小尼姑絲毫沒有一絲動手的打算,大有定要動口不動手,以理服人的意思。
打,還是沒打起來。
因為遠處急忙跑過來的弟子口中疾呼着銀長老:“師父,師父!程師姐不知從山下哪裏找了個大夫,說非要進去幫掌門看看,攔也攔不住,您快去瞧瞧啊。”
“什麽?”銀長老聞言,臉色一變,連忙準備趕過去。
身後的雲昕瞧了瞧遠處江柒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銀長老趕去的方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朝着銀長老的方向跟了過去。
抵達的時候,程楠楠正帶着個銀袍男子在門口被幾個弟子攔住。
“讓開,你們這是幹什麽?不讓大夫看,師父如何早日清醒?你們快讓開!”程楠楠素日溫婉柔和的面容之上帶着幾分淩厲,習武之人的英氣盡顯,頗有幾分架勢。
“師姐,不是我們不想讓掌門早點醒,只是這……銀長老有令,不可随意讓外人進去,以免有些人……預謀加害掌門啊。”那守在門口的弟子也頗為為難。
掌門本就不知被誰重傷,昏迷不醒,自然更不能大意。誰知道來的人是不是來二次加害的,自然要好生防備着。
再看程楠楠身後那人,一身價值不菲的銀色錦袍,修長的身形腰間并無飾品,幹淨的脖頸之上一張輪廓還算好看,但那張臉上皮膚卻幹枯黃皺,嘴角更是難看的下垂,一雙冷冰冰的眼睛更是襯的那人陰氣沉沉。
特娘的簡直不能再可疑了好麽!
“怎麽回事?”這才趕到的銀長老目光一掃,便落在了程楠楠的身上。
“師叔。”程楠楠微微點頭行禮,這才退後半步,畢恭畢敬的指了指身旁的銀袍男子,解釋道:“這是我在山下尋得的神醫,醫術了得,我想讓他給師父看看。師父若是能早日清醒,也能早日查明真兇了。”
程楠楠似乎也看到了銀師叔身後尾随而來的小尼姑,也沖着她點了點頭,小尼姑也乖巧的沖着她回點了一下,随即仰起頭,燦爛的沖她笑了一下。
乖巧的模樣沒有出聲,只是大眼朝着程楠楠身旁的‘神醫’看了下。
咦,是那天掉了錢袋的男人!
銀長老聞言皺起眉頭,打量起了那位‘神醫’,不悅道:“現在這個時候,不能随便放可疑的人進去!”
“他不可疑的——”
程楠楠欲張口解釋,銀長老卻已經來到了那人的面前,上下打量着,一臉警惕的最後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說是神醫,誰知道是不是幫兇,看你這張臉……莫不是帶了面具?連真正面目都不敢露出來,還說不可疑!?”
說完,銀長老的手便嗖的一聲襲向他的臉。
掌風帶過,那人微微偏了偏頭,枯黃的臉頰上便露出了一條血痕。
程楠楠連忙上前抓住了銀長老的手:“師叔慢着!神醫不會武功的——”
銀長老眯起眼,手臂被程楠楠抓住,但是目光卻還是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眉頭鎖得更緊,真的臉?不是面具?
那人擡起手,手指輕輕觸了觸臉頰,看了眼落在指尖的血珠。他冰冷的眼神便從銀長老身上掠過,抿了抿唇,他忽的開口:“雁城派的待客之道,還真是禮貌呢。”
冷冰冰的字眼吐出的時候,讓聽到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唯獨沒有反應的便是早就聽過他聲音的小尼姑,無害又無辜的瞅着他的臉。
“你——”銀長老臉色不佳,正準備再動手,手臂卻一沉,低頭一看,發現程楠楠還抓着自己的手臂。
“松手。”銀長老擡起手臂一晃,便帶着手上的程楠楠一扯,直接将她帶到了一旁。
腳下踉跄了一下的程楠楠依舊沒松手,生怕這位脾氣不好的師叔再動手,要是真的動手了,沒準那神醫就真的被一掌拍在那了。
啪——
原本一直站在那的乖巧小娃娃忽的狠狠的一巴掌打掉了銀長老的手臂,猛地躍起将銀長老整個人用力的摁倒在地,眉頭一橫,小鼻子一動。
瞬間,乖巧小萌娃化身鬼、畜、系!
說好的動口不動手呢!?說好的以理服人呢!?
“一來對不會武功的人動手,二來對程姐姐動手!施……老頭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麽!?”鬼畜小萌娃的臉上很不高興,兩只小短手扣着他的肩膀,力道絲毫不弱。
……絕對是因為程楠楠吧?絕對是因為程楠楠吧?
周圍清一色看的一清二楚的衆弟子齊刷刷在心目中暗自道出這個真相。
剛開始對那神醫動手絲毫無所謂,一對程楠楠動手瞬間暴走!小娃娃你的出發點簡直不要太好懂啊!作為一個小尼姑你英雄救美個什麽勁啊!大腿還沒人家胳膊粗啊!
當然,即使這麽想着,但是眼前這個大腿還沒銀長老胳膊粗的小娃娃确實是結結實實将他們師叔扣在地上壓制住了。
連銀長老都沒料到這個小娃娃會突然動手,分明之前那般都沒打算動手的!
“小娃娃,三番兩次的這般,你年紀不大,膽量倒是不小!”他眉宇一橫,一臉的不善,他動了動手腕,終究忍無可忍,嘴角一扯冷聲道:“既然你如此無禮,那我便代你家大人教教你,什麽叫做規矩!”
銀長老雙肩猛地一震,渾厚的內力直接将壓制在他肩膀上的雙手震開。
迅速收手的小尼姑還沒來得及退開,躺在地上的銀長老便右手化爪,猛地一彎朝着小尼姑的腹部抓去。
近在咫尺,小尼姑再也清楚不過那爪上的力道,爪上加了內力,若是被抓到……
小尼姑眨了眨眼,見到那只爪子快如閃電般抓向自己的小肚腩的時候,她猛地身子往後仰去,銀長老動作也極快的反手往下一拍。
奈何就在小尼姑下仰的時候,小短手撐在了地面之上,一個跟頭,小短腿便往上一踢,迎上了銀長老的掌心。
掌心和小腿相撞,瞬間感覺到了彼此內力激蕩。
銀長老退後一步,掌心被震的酸麻。
小腳落地,重新站起身來的小尼姑也跟着擰眉嚴肅的看向銀長老。
她先前在遇到這老頭的時候就算過,她……真的不見得打得過這老頭。撇開老頭雁城派獨有的內功招式不說,習武這麽多年的內力更是深厚,打架的經驗更是豐富極了。
而同樣的,銀長老臉色也不佳,能和他相對到這種程度的,果然……這小娃娃不是一般的小孩!宏兒輸在她手裏,并非僥幸!
銀長老直接擡手,長劍一橫,直接拔劍出鞘。
雁城派所擅長的,是劍!
劍光一閃,筆直朝着雲昕的脖頸刺去,雲昕并沒有避讓,雁城派的劍招有多麽無懈可擊,她就算沒見識過,也是懂得。所以,她越是避讓,越給了他不斷出招的機會,這樣……她贏不了。
小尼姑定定站在那,運起內勁任憑他的長劍劃向她頸側,兩只小短手卻與此同時擡手握住了劍身,想要用內力折斷他的劍!
沒了劍,她便有五分贏的機會!
銀長老目光一凜,手一抖,長劍在空中劃出個弧度後避開了小尼姑的雙手。将劍收到了身前,小尼姑見沒有得逞,只能退後兩步。
小手反手一垂,木棍便從袖中滑落,最後一截落在掌心後,木棍在手中轉了一圈,雲昕迅速的擡起另一只手,雙手一扣,小小的木棍便被迅速拉扯開來。
銀長老并沒有看到她的小動作,只是低頭一看,看着自己手中攥着的劍,雖然并沒有被小尼姑抓住,但是劍鋒處竟然還有些被那暗自運起的暗勁所波及劃出的裂口。
嘶,這小娃的內力,真是深得可怕。
雲昕并未停頓,将木棍拉扯開來後,木棍便被反手持住,一出手便是從未見過的招式。但正因為那招式,被攥在小手中的木棍反而像是活了一般,竟是比那先前對付名為宏兒的弟子的棍法,完全不是一個境界。
銀長老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起來。
這是……楚山棍法!?
和雁城派一樣,楚山更是年代悠久的‘門派’,其實‘門派’算不上,不過楚山之上卻有一個和尚廟和一個尼姑庵,其中大都是殘破紅塵的人,但更多的卻是高手。
雖然并不涉及江湖,但是其中武學的各種兵器武功卻絲毫不遜色于江湖上的門派。
而自幼在楚山生長的雲昕談不上門門精通,但惟獨這棍法,卻是無懈可擊。再配上楚無心親自教授的功夫和心法,更是将這棍法融合的天衣無縫。
雲昕并不常用這套棍法,是因為楚山所教出來的東西,大都是強健筋骨所用。而她這套,融合了師父所教的心法,多多少少還是攙和了幾分血性。
銀長老的年紀不小,所以楚山棍法他是見識過的,但這還是幾十年前跟着自家掌門去拜會楚山的前輩們所見識到的。
當時的他可沒有今天的境界,所以在他印象中這棍法可是極為厲害的,但今時今日竟然在一個小娃娃的手上再次見識到了!并且威力絲毫不遜于多年前他見到的!
若不是他的劍法娴熟,內力深厚,外加應敵經驗豐富,怕是早就敗在了這棍法之下。
遠處周圍的弟子似乎也看出了自家師叔落于下風的狀态,奈何伴随着兩人劍棍交錯,強大的內勁已經将他們隔離開來。
在他們的周身一個大圈內,沒有一人靠近。
饒是有些銀長老的弟子不甘,想要上前幫忙,奈何且也被兩人幾乎看不清的招式波及,痛的身上也是挨了兩下的退了下去。
啪——
劍光一閃,與木棍相撞的同時,一劍一棍同時翻轉着朝着天空飛了上去。
銀長老眼疾手快,憑着身高優勢,率先伸手化爪直接将小尼姑的腦袋整個鎖住。
畫面定格,周圍弟子看着那五指摁下的暗勁,都覺得腦門下皮膚一陣陣的發麻。
奈何被擒住的小尼姑深吸了一口氣,口中發出一聲斷喝,不知做了什麽,竟然直接沒有任何動作的将對方的手震開。
緊接着,右手化拳對準備對方的腹部猛地擊了一下後,小手化掌在他的小腹上打了出去。
動作快而迅速,在那小尼姑的‘一拍’之後,眼前足足高了小尼姑幾個頭有餘的銀長老竟然就這麽被她拍出了七八步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猛地咳了幾聲,竟然咳出了幾滴血。
小尼姑收手的同時,也收了氣,緩慢的吐氣後,定定的看向銀長老。
他雁城派一大長老,竟然敗給了一個還不到他胸口高的小娃娃!這讓他不敢相信的事實讓他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他愣愣的看向站在那的小光頭,陽光打在她的身上,将她的白袍印的更加耀眼。
忽的,一抹陰影将她所有的光亮擋住,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的少年遮住了她所有的光亮,将她籠罩在陰影之下。
少年伸出手,手掌輕輕放在了她的頭頂之上。
“幹的……很好。”
夾雜着笑意的聲音從她的上方傳來,身子還有些輕顫着的雲昕仰起眼向上面瞅去,熟悉的氣息和那聲音,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誰。
輕飄飄的四個字,讓跌坐在那的銀長老恍惚的回過神,看着出現在眼前的雲梓幽。突然明白過來,江柒……已經逃了麽?
不過他先想起來的,卻是雲梓幽剛才的那句話,臉色本就有些煞白的銀長老臉色更白,咳了幾聲後,看向了眼前的雲梓幽:“雲、雲辰候是什麽意思!?”
雲梓幽垂眸,捏起雲昕的小手,輕輕摸着她手臂上細小的劍痕,傷的并不重,大部分反而是內勁波及到的小傷口,但盡管如此……卻還是在那白嫩的小手上留下了痕跡。
見雲梓幽沒有反應,銀長老便深吸了一口氣,半路趕過來的雲梓幽自然不知道先前他們發生了什麽。而在場的則都是他雁城派的人,就算敗了,他又怕什麽?
“雲辰候,這就是您的妹妹麽?三番兩次對老夫無禮,老夫本打算教教她規矩,豈料她還動了手!”
說起來,确實是這樣發展的沒錯,但……
小尼姑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被頭頂上那只手輕拍了兩下,給按捺了下去。
“在我雁城派的地盤上如此挑釁,雲辰候是欺負我雁城派掌門重傷,沒人了麽?”越想,銀長老越覺得窩火,抓捕江柒被攔下也就罷了。如今雲辰候已經回來,明擺了江柒已經成功逃脫了吧!?
“雲辰候,不打算給我雁城派一個交代麽?”
上一次,包庇了江柒,這次……輪到這個小鬼了麽?銀長老緊鎖着他,這次,他倒要看看,人證物證俱在,他要怎麽把黑的說成白的!
“那,銀長老是想要如何呢?”
雲梓幽似乎并不在意,一只手搭在雲昕的頭頂,一只手輕輕揉着她的小手,漫不經心道。
銀長老捂了捂胸口,之前被那小鬼打敗的畫面還在腦海中回放,他咬了咬牙:“既然說了教她規矩,老夫自然就會好好教!還請雲辰候将家妹交由我幾天!待老夫好好教導規矩之後,自然會送回!”
銀長老深吸一口氣,以為雲梓幽問,便是妥協,便不客氣的加重口氣,添了幾分威脅道:“老夫知道雲辰候是管轄江湖之事的朝廷命官,想必不會縱容家妹如此繼續不懂規矩的莽撞行為吧?”
雲梓幽不知何時已經松開了雲昕的小手,微微側頭看向銀長老的方向,脖子輕輕轉了一下,便緩慢的朝着那邊走了過去。
那一聲聲的腳步聲,踩在地面之上,分明是輕緩的步伐,但卻莫名的讓人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身後的陽光打下來,灑在他如墨的發絲之上,順着他輕揚的唇角,卻被染成了冰冷的溫度。
“嗯,是啊,作為雲辰候的妹妹……這樣的沒有腦子,不懂靈活應變,還喜歡動手。”
他似笑非笑的聲音不急不緩的傳開。
“一不注意就喜歡亂來,除了打架什麽都不會。竟然還對雁城派的銀長老,就這麽動了手……”
雲梓幽微微挑眉,站在了銀長老的面前,歪了歪頭。
俯視着依舊坐在地上的銀長老,那雙微微眯起的眼似乎帶着溫和的笑,但卻沒有一點笑意。
他輕緩的聲音像是在批評着雲昕,但聽起來卻沒有動怒和生氣的語調,依舊一副懶洋洋的模樣。
眼前的少年分明似笑非笑,但銀長老卻就是莫名的覺得身體發涼,從眼前少年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讓他的身子止不住的有些顫抖。
饒是這些年來見過不少高手,風裏來雨裏去的,也沒見過這般的寒意。
他甚至無法說出來,只是覺得自己像是被冰冷的湖水包裹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這件事……”
似笑非笑的俯視着那老頭,雲梓幽笑眯眯的擡腳。
砰——
一聲巨響,一腳踹出去的雪白長靴穩當當的踩在了銀長老兩腿之間往下一寸的地方,與某處只差絲毫。
從他腳下,無數的裂紋以他的腳下為中心的蔓延出去,猶如蜘蛛網般的裂縫讓銀長老所在的地面猛地往下陷了一截。
跌坐在坑內的銀長老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少年緩慢的俯身,漂亮的眼角上挑的同時,冰冷的溫度自他的眉梢蔓延開來,更甚于女子的精致面容之上,那雙墨色眼眸的眸底閃爍着讓人膽寒的……如同野獸般的寒光。
“……是我允許的。”
微風,揚起他的墨色發絲,單手撐在腿上的少年,俯身笑眯眯的依舊看着他。
而那張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冰冷到讓人無法動彈。
“所以我的妹妹,還輪不到你管。”
少年冰冷的黑眸之中,倒影着腳下徹底癱坐在那裏,整張臉都沒了血色的老頭的面容,一聲不吭。
僵硬的氣氛沒有一人敢打破,周圍的弟子就算不甘,也不敢在一有能打敗他們師父(師叔)的小魔頭,二來有大名鼎鼎雲辰候的情況下,上去‘解救’自家師父(師叔)!
嘎吱——
一個忽然響起的開門聲打破了這氣氛。
雲梓幽這才懶洋洋的偏過頭,看似溫和實則冰冷的目光掃過那個打開門走出來的銀袍男子。
衆人也都側目看去,頓時驚呆了。
這人什麽時候進了掌門房間的!?守門的弟子去哪了!?掌門……掌門沒事吧?
拂了拂衣袖,垂目緩慢走出來的銀袍男子目光在人群裏掃過,掠過雲梓幽和雲昕,目光最後落在了程楠楠身上,他點頭冷聲道:“不過是走火入魔,我已經用針引出了他體內阻塞的真氣,他已經醒了。”
他口中的‘他’,明顯就是掌門了!
可是……走火入魔?
這四個字,瞬間讓周圍炸開了鍋,那些弟子的聲音如同潮水般撲了過來。
躺在